從192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皖西地區28年紅旗不倒,涌現了30萬英烈,走出了108位開國將軍,梁從學就是其中的一員。
梁從學,1903年出生于安徽省六安縣晏公廟石橋畈(今六安市裕安區分路口鎮北城村),192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次年參加紅軍。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他參加了鄂豫皖蘇區五次反“圍剿”斗爭和南方三年游擊戰爭;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他奮戰在華東、華中戰場,屢建功勛,職務從連長直至淮南軍區副司令員、江淮軍區副司令員、皖北軍區副司令員,江蘇省軍區副司令員。1955年,梁從學被授予中將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
梁從學是貧窮農家出身,其父雖然沒有能力供孩子上學讀書,但仍給他起名從學,以寄托對孩子讀書成才的希望。和絕大多數窮人家的孩子一樣,梁從學9歲時便到附近一戶地主家放牛謀生。稍大點后,他又去地主家當雇工,干著釀燒酒、做掛面等雜活。正當前途一片黑暗時,皖西黨組織派人來到武陟山一帶開展農民運動,這給迷茫中的梁從學帶來了希望。已長成大小伙兒的梁從學很快加入農會,于1929年11月參加六霍起義,并于同年光榮入黨。走上革命道路后的梁從學作戰勇猛,每戰必沖鋒在前,令敵膽寒。他先后9次身負重傷,身上留下了13個槍眼,人送綽號“梁老虎”。梁從學以勇猛出名,但不為人知的是,他還是個善于斗爭的智多星,在很多危急關頭都能機智化險,是一位集勇敢與智慧于一身的出色戰將。
智接中央特使
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遵照黨中央指示北上,由于梁從學在胡工寨戰斗中身負重傷,組織上決定讓他留在鄂豫皖邊區堅持斗爭。1935年2月,紅二十五軍留下的部分紅軍在鄂豫皖邊區重新組建為紅二十八軍。紅二十八軍在戰斗中不斷壯大,梁從學因戰功被任命為紅八十二師二四四團團長。
紅軍主力長征后,為了加強對大別山地區革命運動的指導,黨中央派出特使前往鄂豫皖邊區,試圖聯系一直在當地堅持游擊斗爭的紅二十八軍。但得到消息的敵人卻搶先展開了對紅二十八軍的“清剿”,并切斷了地下交通線。紅二十八軍先后派出接應中央特使的兩支小分隊都杳無音訊。情況十分危急,必須盡早找到中央特使,以與中央取得聯系。這時,大家想到只有一個人能完成此項艱巨任務,那就是梁從學。
接受任務后,梁從學帶領一支由警衛員小秀、老兵馮老改、手槍排排長霍金剛及10余名手槍隊員組成的小分隊,出潛山、下平原,悄無聲息到達黃石鎮。安頓下來后,一行人焦急地等待著中央特使的到來。交通員方桐生來到預先確定好作為聯絡地點的一個茶莊,等待特使前來接頭,梁從學則帶領小分隊前往渡口接應。可此時交通站已被叛徒出賣,特務早就在茶莊內設下了埋伏。機警的方桐生發現了茶莊內的異常,為了保護特使,同時告知戰友,他不顧自身安危,掏出了懷中的手槍,抬手開槍示警。聽到槍聲,已到茶莊門前的特使王海一驚,明白情況不妙,急忙轉身撤離。
“不好,有埋伏!”梁從學聽到槍聲,知道接頭地點已經暴露,急忙帶著隊員沖向茶莊。但此時,激烈的槍戰已在茶莊中展開,方桐生勢單力薄,很快彈盡被俘。待大家趕到時,方桐生已被特務押至國民黨看守所——千山關,整個黃石鎮也被敵人封鎖。
與中央特使聯絡的暗號只有方桐生一個人知道,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與特使接頭,屆時特使便將離開,為此,梁從學和小分隊緊急制訂了營救計劃。
梁從學率領小分隊偽裝成國民黨省防局人員,混入了千山關,向敵人發起了突襲。一番激戰之后,成功攻下千山關,救出了方桐生。在千山關看守所,小分隊還發現了原先派出去的兩支失去聯系的小分隊共33名戰友的遺體,他們由于叛徒出賣,已全部被害。大家義憤填膺,悲痛欲絕。
救出方桐生后,梁從學得知還有一個備用聯絡點——黃石鎮正元堂藥鋪,連忙帶人趕去接頭。然而,這個聯絡點也已被敵人偵知,敵人設下圈套,讓反動分子金世杰假扮省城名醫倪金墨坐鎮藥鋪。金世杰見到梁從學后,秘密通知鄂豫皖“清剿”指揮部,讓他們在楊家橋設下埋伏,試圖以特使的名義,誘騙山上的紅軍下山加以全殲。但梁從學經過多年的革命磨煉,已成長為一位出色的紅軍指揮員,他通過周密的觀察,最終識破了敵人的奸計。隨后,梁從學沉著應對,來了個將計就計:他一邊穩住金世杰,一邊調動部隊,智取楊家橋,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早,梁從學和金世杰展開了一場精彩的短兵相接,一舉擊斃了這個特務。與此同時,方桐生也成功地接到了中央特派員王海。
率部智闖五關
勝利接回中央特使后,根據中央指示,梁從學受命率二四五團(1936年3月,紅二十八軍將二四四團三營擴編為二四五團,梁從學改任二四五團團長)和手槍隊共200多人穿過安徽潛(山)太(湖)山區進入平原,開辟新的游擊區。這一段路程雖只有50多公里,但須經過5個有敵軍把守的關卡,也就是要連闖5關,可謂入龍潭進虎穴。梁從學分析敵情后,覺得除了智取別無它法。他命令隊伍換上繳獲來的國民黨軍裝,并佩戴國民黨十一路軍臂章,偽裝成“剿匪”部隊。他自己也化裝成敵軍團長,率手槍隊在前,二四五團殿后。
拂曉時分,部隊行進到潛山南部邊境上的小鎮黃泥港。該鎮駐有兩個民團小隊,并在街東西兩頭各建有一個碉堡,由駐兵對過往行人進行盤查。當梁從學率手槍隊來到街西頭,碉堡里的敵人便開始了盤問:“你們是哪部分的?往哪里去?”手槍隊隊長答道:“你們看,我們是十一路軍的,在山里剿匪剛下來。”說著抬起胳膊并指了指自己的臂章。不一會兒,碉堡里走出幾個人,為首的軍官提著駁殼槍,上下打量著說道:“噢,十一路軍!”目光里卻露出一絲懷疑。手槍隊長立即裝作發怒,喝道:“看什么看,還不趕快給我們找個休息的地方,弟兄們都辛苦一夜了。”那個軍官嚇得連聲說:“好,好!”梁從學乘機把手一揮:“把他們的槍給我下了!”手槍隊的戰士們反應迅速,一擁而上,把碉堡里團丁的槍全繳了,拿下了這個據點。
接著,手槍隊來到了懷寧縣王家河鎮。該鎮駐有敵民團40多人,敵人以為紅軍離得遠,因此戒備不嚴。手槍隊來到街后一座寺廟里的敵民團駐地,發現敵兵剛起床,還在刷牙、洗臉。梁從學見狀故意訓斥道:“怎么這樣松松垮垮的,要是共軍來了怎么辦!”敵軍頭目嚇得連連點頭:“錯了,錯了!”梁從學命令道:“把你們的槍都交了,接受處罰!”手槍隊的戰士聞言迅速動手,將掛在墻上的槍支彈藥全部繳了。團丁們交出武器后,呆呆發愣,直到梁從學把他們集合起來,說明紅軍俘虜政策,他們才如夢初醒,但為時已晚。
之后,梁從學率領部隊繼續前進,臨近中午時,到達合肥至安慶公路上的重鎮高河埠。該鎮由保安團一個中隊100余人駐守。梁從學命令二四五團在鎮外埋伏,并切斷所有通向外地的電話線,他自己帶著手槍隊進鎮,準備來個里應外合。手槍隊從北面進鎮時恰好碰到一個身穿黃軍衣、腰挎中正指揮刀的敵軍軍官,這個軍官見到梁從學等人后非常客氣地問候。手槍隊隊長趕忙搭腔,說是要休息休息。敵軍官說可到團部休息,并在前帶路。
敵團部設在鎮南頭一座大祠堂里。梁從學以看住處為名,察看了各個房間。他發現房內掛著許多槍支,而敵兵卻很少,就明白大多數團丁都上街吃喝玩樂去了。他對手槍隊隊長使了個眼色,隊員們立即繳了門哨的槍,控制了祠堂。那個帶路軍官呆在原地驚愕不已,只聽梁從學說道:“你們通匪,我們特奉命來繳你們械的。”隊員隨之一槍擊斃了敵軍官。槍聲驚動了正在街上吃喝玩樂的保安團團丁,他們趕忙往回跑,一進門便被手槍隊控制住了。手槍隊隊長命令他們排隊站好,梁從學進行訓話,亮明身份,并讓團丁們自由選擇,回家或參加紅軍。
部隊離開高河埠后繼續前進,來到懷寧縣的一個小集鎮育兒村。這個鎮駐著一個10來人的敵小隊。手槍隊沒費吹灰之力,很快解決了這個小隊。隊伍在鎮上休息一會兒,就繼續向前趕。接連闖過4關,大家很是興奮,不知不覺部隊已進入潛(山)桐(城)交界處的青草塥,此時天色已黑。
青草塥是潛桐山區通向丘陵平原地帶的門戶,國民黨反動派對此地非常重視,由民團三四十人駐守,并在南邊通道旁筑有一個碉堡。梁從學率隊進鎮后感覺氣氛很是怪異,家家關門閉戶,路上也無行人。當手槍隊靠近碉堡準備動手時,碉堡里突然喊話:“你們哪個部分的?”梁從學一聽,不是本地口音,斷定是敵人已調來正規軍在此把守。鑒于情況不明,他命令隊伍迅速撤離,并由七連掩護。
果然不出梁從學所料,就在隊伍撤離時,敵軍的一個團從后面追來。追兵遭到了七連的有力阻擊,由于摸不清底細,敵未敢繼續追擊,就地亂放了一氣槍。七連完成任務后,迅即撤出戰斗。
梁從學率領二四五團采取偽裝戰術,猶如下山猛虎,連闖五鎮,奔襲百余里,消滅國民黨軍及民團200多人,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和物資,自己的部隊卻無一傷亡,兵鋒直逼安徽省國民政府所在地安慶,打得敵人膽戰心驚。
隨后,梁從學又先后指揮了定遠大橋集、泗陽青陽鎮、舒城黃沙沖等數十次戰斗,擴大了黨和紅軍在鄂豫皖邊區的影響,堅定了鄂豫皖邊區軍民革命必勝的信念。
1973年4月7日,梁從學因病在南京逝世,終年70歲。直到去世時,他的腦部還留有一塊彈片沒能取出來。追悼會上,時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員吳華奪為梁從學送上悼念詩:“農民暴動當紅軍,舍生忘死戰一生。能上能下胸如海,戎馬一生欲何求。方山遠望金牛山,大橋飄香萬古留。寫成青史漫悠悠,奮起旌旗是英雄。”(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