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 大（外十一首）

當阿媽不再把白砂糖、牛肉干

藏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時

我發現我已失去童年

祈 福

每次和媽媽去寺廟

她祈福去世的親人脫離苦海

有沒有可能在另一個世界

他們也祈福在世的親人脫離苦海

哈 達

它替不善言辭的我表達

為了避嫌我是個啞巴

我說了一句“扎西德勒”

挖蟲草

一群人在山的不同高度

半蹲在那里

像極了對生活跪地求饒的樣子

愿

小時候阿媽祈愿萬物眾生

長大后發現這明顯不可能

畢業時阿媽祈愿考試上岸

佛祖圓了少部分人的夢

成年后我祈愿父母健康長壽

該發生的沒落下一件

牛 糞

今早出門不小心踩到牛糞了

老人說你要走運啊

過了兩天后

被踩到的牛糞干了

燒進爐子里

給我帶了少許溫暖

可能這就是老人說的福運

糌 粑

在當下

快餐文化里

早飯堅持吃糌粑喝酥油茶

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

就像九十年代

一個藏族大叔

在布宮前啃漢堡

又稀奇又好笑的樣子

牦牛的獨白

不感興趣布達拉宮的外墻

是否涂了牛奶

但你的一雙皮鞋

是我來過城里的證據

其實我有努力過留在草原

甜茶館

但愿早晨的二磅甜茶

能解除您每天生活的苦

話又說回來

這明顯不可能

天 葬

一個脫光衣服的人

斧頭砸碎了靈魂的幽暗

一個合身的冰箱立在那里

今天它不是海爾電器

是爸爸或者爺爺離去的鐵證

游牧扎西

他羨慕會寫名字和會點菜的扎西

這比割草、放牧擠奶、撿牛糞、挖蟲草

比他每天活動在帳房、草場、山溝間

放牛血、想卓瑪、放牧更有水平

思想游離在這草原和城市之間

皮膚白的卓瑪一定很干凈

狼群、狗熊每天都虎視眈眈

城里扎西在牧區夜里不敢上廁所

山頂挖貝母被雷電擊死的卓瑪

河對岸死活不給撫養費的扎西

還有午夜里草原上行走的避孕藥

黑 夜

夜色被心跳催眠

影子照亮了路燈

也照亮了月亮

缺了半臂的影子

群山裹了一層厚厚的睡意

野狗叼走了我的夢

遺棄在不愿被發現的山溝里

害得我半夜醒來

責任編輯：康松達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