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少陽為樞”理論探討四逆散在兒科的臨床運用

〔摘要〕 小兒之體，陰陽二氣稚嫩，尚未成熟，在生長發育過程中，小兒隨著陽氣的升發，不斷建立新的陰陽平衡狀態?！吧訇枌W說”可以全面闡述小兒的生理特性和病理特點，強調少陽在陰陽交會、表里轉換、臟腑協調、生長發育以及情志調節等方面的關鍵樞紐作用。“少陽為樞”作為“少陽學說”的核心理論，可體現小兒生長發育中的動態平衡。若少陽樞機正常，則陰平陽秘，五臟安和；若少陽樞機不利，則陰陽失衡，臟腑失和，氣機郁滯，疾病由生。四逆散作為調和少陽樞機的經典方劑，通過疏肝解郁、升陽降逆，調節小兒氣機，促進陰陽平衡。在兒科臨床多種疾病中運用四逆散可疏利樞機，助樞紐功能恢復，附驗案一則以供臨床參考。

〔關鍵詞〕 少陽；少陽為樞；郁滯；四逆散；調節氣機

〔中圖分類號〕R27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２０24.09.018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Sini Powder in pediatrics based on

"Shaoyang as the pivot"

JI Xiaoxiao1， CUI Xia2*， MA Ning1， ZHANG Ning1， LIU Ye1， ZHAO Jing1， BAI Xue2

1.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2. The Third Hospital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The body of a child is characterized by immature yin qi and yang qi that are yet to reach full maturity. During 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children， as their yang qi rises， they continuously establish new states of yin-yang balance. The "Shaoyang theory" comprehensively elucidates the physiological and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ldren， emphasizing the pivotal role of Shaoyang in aspects such as intersection of yin and yang， the transition between the exterior and interior， the coordination of the zang-fu organs， growth and development， as well as emotional regulation. "Shaoyang as the pivot" serves as the core theory of the "Shaoyang theory"， reflecting the dynamic balance in children's growth and development. When the Shaoyang pivot is functioning normally， yin and yang are balanced， and the five zang-organs are harmonious. However， if the Shaoyang pivot is impaired， there will be an imbalance between yin and yang， disharmony among zang-fu organs， and constraint and stagnation of the qi movement， leading to diseases. As a classic formula for regulating the Shaoyang pivot， Sini Powder can regulate children's qi movement by soothing the liver and relieving depression， raising yang and down-regulating qi， thereby promoting the balance of yin and yang. The application of Sini Powder in various diseases in pediatric clinical practice can dredge and regulate the pivot， aiding in restoring its function. A verified medical record is provided for clinical reference.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 Shaoyang; Shaoyang as the pivot; constraint and stagnation; Sini Powder; regulating qi movement

小兒體稟少陽，臟腑嬌嫩，形氣未充，易為外邪所侵，亦易受情志所擾，導致少陽樞機不利，氣機升降出入失常，進而引發一系列復雜多變的病癥。四逆散作為中醫經典方劑之一，其組方精妙，尤擅于調和氣機、疏肝解郁，在兒科領域應用廣泛。“少陽為樞”理論與兒科密切聯系，因此，本文旨在深入探討“少陽為樞”理論，以及四逆散在這一理論指導下，如何在兒科疾病治療中發揮其獨特優勢，為中醫兒科的臨床實踐提供新的思路與方法。

1 小兒“少陽學說”

“少陽”一詞見于《素問·陰陽離合論篇》中“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表明少陽介于太陽和陽明之間，具有樞紐的作用?！端貑枴り庩栴愓撈份d：“一陽也，少陽也?！蓖醣鶎Υ俗⒔猓骸瓣枤馕创?，故曰少陽?！边M一步闡釋少陽是陽氣的一種表現形式，小兒的陽氣雖然旺盛，但仍處于成長之中，故稱之為少陽。明代萬全首先提出小兒“體稟少陽”之說，《育嬰秘訣·五臟證治部論》載：“春乃少陽之氣，萬物之所以發生者也。小兒初生曰芽兒者，謂如草術之芽，受氣初生，其氣方盛，亦少陽之氣方長未已。”將小兒的生長發育比作春天的生機，植物的嫩芽，形象地描繪了小兒旺盛的生長狀態和內在的生命力，既可體現其生機蓬勃、發育迅速的生理特點，又可體現形氣未充的生理特點。小兒生長發育處于以陽為主的動態平衡當中，具備易虛易實、易寒易熱卻又臟氣清靈、易于康復的特性，因此，“少陽學說”可以更為全面體現小兒的生理特性和病理特點[1-3]。

2 “少陽為樞”的含義

《說文解字·木部》言：“樞，戶樞也，戶所以轉動開閉之樞機也。”樞，指樞軸，主開合的樞紐，既是關鍵核心，又能調節控制。少陽位于太陽、陽明之間，處于半表半里之位，具有樞轉作用，調控氣機的升降出入。小兒體稟少陽，其中“少陽為樞”是“少陽學說”的核心理論。這一理念與小兒在生長發育過程中所展現出的不斷樞轉、變化的“陰陽平衡”狀態高度契合。少陽作為樞轉之要，其功能具體體現在表里陰陽的出入運轉、肝膽疏泄之氣的斡旋、三焦氣道的暢達等[4-5]。

2.1 少陽為表里之樞、陰陽之樞

三陽離合中，太陽與陽明以“開”與“闔”的形式存在，太陽在表，主一身陽氣的敷布；陽明在里，主一身陽氣的收納；少陽位于半表半里之間，發揮協調二者開闔的關鍵作用。張景岳在《類經·經絡類》中注解道：“少陽為樞，謂陽氣在表里之間，可出可入如樞機也。”表明少陽在人體氣機流轉中的核心地位，是陽氣轉輸的關鍵樞紐。太陽衛外，陽明安內，少陽則居中斡旋，調和表里陰陽，使五臟安和。故少陽不僅是表里之樞，更是陰陽之樞，其對于闡述小兒體質尤為重要。

2.2 少陽為臟腑之樞

足少陽之絡系肝屬膽，肝膽相表里，膽腑附于肝，內藏精汁，主疏泄而利胃腸。李東垣在《脾胃論·脾胃虛實傳變論》中言：“膽者，少陽春升之氣。春氣升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則余臟從之，所以十一臟皆取決于膽也?！庇纱丝芍?，膽氣之升降，關乎全身臟腑氣機的調暢。而小兒體稟少陽，臟腑嬌嫩，一旦患病，易引起其他臟腑的病變或兩臟并病。《醫學求是·血證求原論》載：“脾升胃降，有賴少陽之轉樞焉?！备沃魇栊梗{暢氣機，協調脾胃升降，并疏利膽汁，促進脾胃運化。腎為真陰真陽之所在，為生長發育之根本，少陽樞機調節腎氣的升降出入，確保腎氣充足和正常運行，維持人體的正常發育。肺主宣發肅降，保持人體正常呼吸和氣體交流，少陽通過調節氣機的升降出入，有助于保持肺氣的正常宣發肅降。

2.3 少陽為生長發育之樞

少陽經與肝經相表里，肝藏血，主疏泄，對于人體的氣血生成和運行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氣血是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基本物質，也是生長發育的重要物質基礎。因此，少陽經的功能正常，有助于保證氣血的充足和順暢，從而促進小兒的生長發育。另一方面，少陽經還涉及機體的氣機升降和水液代謝等方面。這些功能的正常與否，影響人體的生長發育。氣機升降有序，可以保證營養物質在體內的正常運輸和分布；水液代謝正常，三焦各司其職，則可避免水濕、痰飲等病理產物的生成，減少對生長發育的不利影響。

2.4 少陽為情志之樞

少陽樞機具有調暢情志及決斷應變的功能[6]。膽為少陽之腑，中正之官，主決斷，調暢情志。肝主疏泄，調暢氣機，《素問·奇病論篇》載：“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于膽。”肝藏魂，主謀慮，膽附于肝，主決斷，肝膽之間相互為用，謀慮后方能決斷。肝氣調暢則膽汁充盈，膽腑清利則肝氣條達。膽氣調達舒暢，則神明無所偏倚，情志活動才能正常疏泄。

3 少陽為樞與小兒疾病的聯系

少陽為樞強調了陰陽平衡在小兒生長發育中的重要性，為兒科疾病的治療提供了理論基礎[7]。少陽樞機不利，易致陰陽失衡，疾病易發。

3.1 少陽樞機不暢與小兒外感疾病

少陽主半表半里，既可透解半表之邪，又可清泄半里之邪，同時還可防邪深入。因小兒體稟少陽，臟腑嬌嫩，易感外邪，發病后容易多變且傳變迅速。在外感疾病中，若外感表邪侵襲小兒機體，正氣和邪氣并存，正邪在表里交爭，兩者相持，太陽表邪不愈，少陽樞機不暢，可能致邪氣內陷，有入里趨勢。若正氣虛弱，氣機不暢，邪氣入里，郁于少陽，則樞機不利，氣機失于條達，以致木叩金鳴，可見外感后久咳不愈等癥。若少陽火邪內郁，可見發熱、口渴等癥。

3.2 少陽樞機不利與小兒脾系疾病

少陽內屬膽與三焦，膽氣主降，有助于胃氣下行。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少陽內寄之少火仍需脾胃化生氣血的滋養。少陽樞機不利可能導致膽火內郁，氣機不暢，影響脾胃升降，可導致厭食、積食、便秘、腹瀉、腹脹、腹痛等脾系疾病。少陽火邪內郁于脾胃，灼傷津液，致脾胃陰液不足，癥見口干、口苦、咽干等。

3.3 少陽樞機失調與小兒生長發育異常

少陽經包括足少陽膽經和手少陽三焦經，二者調節氣機升降出入，對于維持機體的陰陽平衡至關重要。若少陽樞機失調，體內陰陽失衡，陽氣過盛或陰氣不足，則可引發性早熟等生長發育異常之象。少陽經作為氣機升降出入的樞紐，對于促進氣血津液的運行和臟腑功能的正常發揮具有重要作用。小兒的生長發育需要充足的氣血和營養支持，物質的輸送和利用依賴于少陽樞轉的功能。脾為后天之本，主運化水谷精微；腎為先天之本，主生長發育和生殖。當脾腎功能不足時，無法為生長發育提供充足的氣血和營養支持。少陽主骨，少陽的生發之氣對兒童骨骼生長發育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少陽樞機失調可能導致氣機不暢，影響氣血津液的運行，干擾臟腑功能的正常發揮，從而導致生長發育遲緩、身材矮小[8-9]。

3.4 少陽樞機失和與小兒情志疾病

少陽為情志之樞，與肝膽密切相關。當代社會物質基本充足，很多患兒或因先天稟賦不足，或因后天親子關系不和、教養不當，或因營養失衡、運動缺乏、學習壓力等原因，導致肝疏泄不利，少陽樞機失和，情志不暢。若肝失疏泄，肝氣亢逆，癥見情緒急躁、易怒、焦慮、頭痛失眠、胸脅乳房走竄脹痛等癥；或肝氣郁結不通，情志抑郁，癥見情緒低落、善悲易哭、胸脅少腹等部位脹痛不舒。少陽樞機不利，心神受擾，注意力難以集中，陽氣不能得到正常的調節和約束，可見活動過度、多動等癥；情緒調節功能受損，可見沖動、任性等癥。

4 基于“少陽為樞”理論運用四逆散指導兒科臨床辨治

4.1 調節少陽樞機，解其郁滯

4.1.1 疏利樞機，表里協同 若外感表邪侵襲小兒機體，少陽樞機不利，正邪交爭，四逆散可防治邪氣內陷，若邪氣入里化熱，癥見發熱、咽干、目赤、煩躁、汗出等癥，可合用白虎湯或瀉心湯以清熱瀉火。若正氣不足，邪氣郁閉于內，癥見低熱留戀，但四肢不溫、不出汗等癥，予四逆散以透邪解郁，同時合用補中益氣湯以扶正。因此，若外感表邪侵襲小兒時，需明確病情發展趨勢；若邪氣在表，可疏解表邪；若邪氣即將入里或已入里，郁閉于內，可用四逆散以充分調動少陽樞機之職，使得氣機正常運轉，促進病情恢復[10]。

4.1.2 疏利樞機，調和臟腑 脾胃居中焦，運化水谷精微，脾胃升降功能的正常賴于少陽樞機功能的正常。故在小兒厭食、便秘、腹痛等病中合用四逆散使得少陽樞機得利，同時常配伍四君子湯等以健脾，助其樞紐功能的恢復。小兒肺氣的宣發肅降有賴于少陽樞機的調節，若小兒肺氣上逆，出現咳嗽、哮喘等，合用四逆散可調和少陽樞機以恢復肺的正常功能。

少陽樞機不利，則會影響小兒生長發育，可能導致性早熟、身材矮小等。若小兒因疾病或情志因素導致少陽樞機不利，肝氣郁結，郁熱化火，引動相火，促使“天癸”早至，引發性早熟、第二性征提前出現，方選四逆散以疏肝解郁，同時配伍牡丹皮、梔子、夏枯草、龍膽等清心瀉火。若先天腎精不足，少陽樞機不利，營養物質難以滋養周身，導致生長發育遲緩，坐、立、行、走等發育遲于同齡小兒，肢體肌肉萎軟，治以滋養肝腎、填精益髓，常用六味地黃丸加減等，同時合用四逆散以助其樞紐運轉，使其補而不滯，促進生長發育。若小兒智力低下、面黃形瘦、肌肉松軟、食欲不佳等，治以養心健脾、開竅益智，方選調元散，合用四逆散以調節氣機、促進生長發育。

4.1.3 和解少陽，調暢情志 情志與肝密切相關，而少陽經與肝經相通，若少陽樞機不利，則肝失疏泄，情志不暢，治以和解少陽、運轉樞機、調暢情志。運用四逆散運轉樞機，同時配伍疏肝之品以調暢情志，如香附、佛手、郁金等；肝郁化熱，則加用牡丹皮、梔子、黃芩等以清熱解郁。小兒體稟少陽，神氣怯弱，容易受外界因素刺激[11]，致膽氣虛弱，出現多疑善慮、膽怯怕事、善恐易驚、失眠多夢等，常用溫膽湯以安神定志，合四逆散助其調節氣機。同時因少陽樞機不利，出現多動、注意力不集中、沖動等癥，重視治肝的同時也要治未病，故用四逆散以疏肝理脾，改善多動、注意力不集中等癥。

4.2 少陽樞機之主方——四逆散

四逆散首見于《傷寒論·辨少陰病脈證并治篇》中：“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本方原主傷寒陽郁厥逆證，以四肢逆冷為主癥。而當前臨證運用四逆散已不局限于六經辨證，而以病機為本，結合臨床癥候，凡有樞機不利之象，皆能用四逆散加減，其臨床療效突出[12]。而小兒體稟少陽，易受多種因素影響，導致陰陽失衡，氣機不利，從而出現郁滯之象，臨床以四逆散為基礎方調節氣機，解其郁滯，可恢復少陽樞機之功能。

小兒體稟少陽，樞機不利，肝氣郁滯，或邪氣內郁。四逆散中柴胡順肝之性，既疏肝解郁，又透邪升陽；肝氣升發，恐其疏泄太過，配白芍斂肝陰瀉熱，補血養肝，一疏一斂，疏肝而不傷陰血，斂肝而不郁滯氣機；枳實行氣降逆，甘草補脾益氣、調和諸藥。在小兒外感疾病中，四逆散通過調和內外氣機，改善因氣機不暢引起的表里正邪交爭。方中柴胡、甘草行陽，枳實、白芍走陰，通過調和陰陽，使得整體氣機調暢。在臟腑功能方面，四逆散可疏肝木、理脾滯、解樞機，使得整體氣機調暢，也可促進小兒生長發育。在情緒調節方面，四逆散可疏肝解郁，從而緩解因肝氣郁結引起的情緒急躁、易怒、焦慮等情志問題。

現代藥理研究發現，柴胡的成分中總皂苷具有抗抑郁、多糖具有調節免疫力的作用[13]；白芍中的丹皮酚、芍藥苷和芍藥內酯苷具有抗抑郁作用[14]；枳殼中的檸檬烯可發揮促胃腸動力作用[15]。同時，研究表明四逆散具有催眠、抗抑郁、調節胃腸功能、保肝等多種作用[16]。此外，在臨床實踐中，四逆散已被應用于治療咳嗽、潰瘍性結腸炎、腸系膜淋巴結炎等多種疾病，均取得良好的療效[17-19]，凸顯了四逆散的廣泛應用和有效性。

5 醫案舉隅

鹿某，男，12歲。初診：2023年5月27日。主訴：煩躁、易怒2年余?，F病史：2年前患兒因學業壓力、家庭因素等出現焦慮、情緒暴躁，影響日常生活學習，就診于北京大學第六醫院，西醫診斷為焦慮癥，口服鹽酸舍曲林1年（具體不詳）?，F在服用鹽酸舍曲林25 mg/次，每日1次，癥狀有所緩解。目前，在借讀學校學習，成績中上，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差，與父親溝通障礙，親子關系不融洽。為求進一步診治，就診于北京中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兒科崔霞教授門診。現癥見：情緒煩躁、易怒、不安、焦慮，常伴有頭暈、頭痛不適，有較多小動作，自述必須通過摳手指、咬牙、抖手、抖腿等行為緩解焦慮情緒，偶出現幻覺，飯后噯氣，喜冷飲、辛辣刺激之品，食涼后易腹痛不適，夜間入睡困難，二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膩，脈弦。西醫診斷：焦慮癥。中醫診斷：郁?。ǜ纹⑹Ш图婕犹禎褡C）。治法：疏利少陽，調和肝脾，燥濕化痰。方劑：四逆散加減。處方：北柴胡8 g，白芍10 g，當歸8 g，枳殼10 g，甘草6 g，法半夏6 g，合歡皮8 g，醋香附6 g，制吳茱萸3 g，黃芩10 g，石菖蒲8 g，遠志8 g，薄荷3 g，柏子仁8 g，天麻8 g。共7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2次溫服。

二診：2023年6月3日。服用藥物后感覺焦慮情緒有所緩解，患兒遂自行停用鹽酸舍曲林。停藥后出現頭痛、頭暈，伴惡心，無嘔吐，偶眼前發黑，自覺乏力，心悸氣短，運動不足，興趣喪失，近期體重增加2.5 kg，二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膩，脈弦。調整上方劑量，白芍加至15 g，當歸加至10 g，制吳茱萸加至5 g，加茯苓10 g。共7劑，煎服法同前。

三診：2023年6月10日?；純悍幒螅袂濉⒄Z言思路清晰，頭暈改善，睡眠尚可，近期情緒反復、納可，大便偏干。舌淡紅，苔白膩，脈弦。處方：上方改枳殼為枳實8 g，加天花粉10 g、川芎10 g。共7劑，煎服法同前。后期隨訪，患兒焦慮情緒好轉，減藥量為每2日1劑，鞏固治療2周。

按：焦慮癥常由過重的學習、工作壓力或劇烈的情緒刺激所誘發，嚴重之時，患者可出現明顯的軀體癥狀，以患者的自覺癥狀為主，現代醫學稱之為“軀體-情志”共患疾病[20]，屬于中醫學“郁病”范疇。小兒體稟少陽，少陽為情志之樞，患兒因學業壓力與家庭環境的雙重影響，情志不暢，氣機郁滯，故可見情緒煩躁、不安、焦慮，伴有頭暈、頭痛及多種小動作。患兒喜冷飲、辛辣刺激，食后易腹痛，舌淡紅，苔膩，脈弦，提示脾土不健、痰濕內生、肝脾失和的病機，治宜疏利少陽、調和肝脾、燥濕化痰。初診選用四逆散加減。方中以北柴胡為君，疏肝解郁、透達郁熱；白芍養血斂陰、柔肝緩急，與北柴胡相伍，一散一收，相得益彰；當歸補血活血，助白芍以養肝血；枳殼理氣寬中，與北柴胡相配，一升一降，加強疏暢氣機之功；甘草調和諸藥，兼以緩急止痛。因其飯后常打嗝，佐以黃芩、半夏以辛開苦降，和胃降逆；患兒喜冷飲，加吳茱萸以加強散寒之功、疏理氣機，石菖蒲開竅豁痰、化濕開胃，合歡皮、醋香附疏肝解郁安神，柏子仁、遠志交通心腎安神，薄荷疏肝行氣，天麻以平肝陽。諸藥合用共奏疏肝理氣、燥濕化痰之效?；純憾\時焦慮情緒緩解，說明前方有效，但停用鹽酸舍曲林后出現頭痛、頭暈、惡心乏力等癥狀，考慮西藥減量過快所致，遂調整部分藥物劑量。在前方基礎上增加白芍、當歸劑量以養血調肝，增加吳茱萸劑量以溫中理氣，加用茯苓以健脾寧心。三診，患兒頭暈改善，但焦慮情緒有所反復，仍有大便偏干之象，表明其少陽樞紐的功能尚未完全恢復，故改枳殼為枳實加強理氣之功，加天花粉以清熱瀉火，川芎以活血行氣、祛風止痛。繼續治療后，患兒焦慮情緒明顯好轉，生活質量提升。

6 總結

小兒體稟少陽，易發病且病情變化迅速。少陽作為表里、陰陽、臟腑、生長發育、情志之間的樞紐，其功能的正常與否與小兒的健康狀態密切相關。在兒科臨床實踐中，精準識別患兒樞機不利的核心病機，辨證施治，巧妙運用四逆散，以調和氣機、疏肝解郁為綱，可以有效改善患兒因少陽樞機不利所帶來的氣機紊亂、臟腑功能失調、生長發育異常、情志不暢等問題，進而促進其身體的全面康復。因此，臨證時需明辨少陽樞機功能異常，及時干預。四逆散雖藥味精簡，但功效獨特，在兒科多種疾病中配伍使用，能有效促進少陽樞機的正常運轉，緩解病情，對于指導中醫兒科的臨床實踐具有重要意義，可為兒科疾病的治療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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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 吉曉曉， 崔 霞， 馬 寧， 張 寧， 劉 葉， 趙 靖， 白 雪. 基于“少陽為樞”理論探討四逆散在兒科的臨床運用[J]. 湖南中醫藥大學學報， 2024， 44（9）： 1672-1676.

〔收稿日期〕2024-05-05

〔基金項目〕北京中醫藥大學一流學科建設項目（90010961020078）。

〔通信作者〕*崔 霞，女，博士，教授，主任醫師，博士研究生導師，E-mail：cuixia@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