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并快樂：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現象學研究

摘 要：為了深入探討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表現形式、動機來源和認知特點，運用現象學研究方法以13名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為訪談對象，并對訪談文本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1）良性自虐現象普遍存在于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群體中；（2）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表現形式主要體現在環境、生理和心理等3個方面；（3）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動機來源主要包括挑戰自我、過往經歷、同伴激勵、追求刺激和探索未知等5個方面；（4）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在認知上反映出追求認同接納、能力體現和利弊權衡的結果。研究認為良性自虐行為對于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利弊共存，需要積極引導宣傳、正確教育和制度合理管控，保障馬拉松跑者安全科學運動，促進身心健康。

關 鍵 詞：運動心理學；良性自虐；馬拉松跑者；現象學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24）05-0044-09

Pain with pleasure：The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of benign masochism among the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Abstract：To examine the manifestations， motivational sources and cognitive characteristics of benign masochism among the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this study interviewed 13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with the methods of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and then analyzed the interview texts.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phenomenon of benign masochism is prevalent among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2） the manifestations of benign masochism among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are mainly reflected in three aspects including environment， physiology and psychology; （3） the motivation sources of benign masochism among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mainly include five aspects， that is challenging themselves， past experiences， peer encouragement， pursuit of excitement， and exploring the unknown; （4） the benign masochism among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cognitively reflects the pursuit of recognition and acceptance， ability expression and the result of weighing pros and cons. The study suggest that benign masochism has both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for senior amateur marathon runners. Active guidance and publicity， correct education and reasonable institutional control are needed to ensure safe and scientific exercise for marathon runners and promote the participants’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Keywords： sports psychology；benign masochism；marathon runners；phenomenology

良性自虐（benign masochism）是指個體在一定程度上主動承受痛苦、壓力和困難，以獲得積極的心理效應[1]。Rozin等[2]認為個體在實施良性自虐行為時，雖然身體和大腦感受到了威脅，但個體本身卻享受此類行為。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會發現大腦被身體欺騙了，實際上這種威脅或危險并不存在，因此會有一種“馭體于靈”的快感。這是一種從肉體的不適中得到精神享受的行為，其本質原因是認知和身體反應之間出現的偏差所致。進化心理學理論認為，通過與積極事件相關聯，個體對刺激物的本能厭惡可以實現逆轉，從而產生積極的享樂感，該種特質使人類在生存條件艱苦的環境下能夠保持積極心理[3]。

良性自虐理論認為，個體對刺激物先天的厭惡可以通過與積極事件相關聯獲得逆轉，從而產生積極的享樂感[4]。周愛保[5]認為長時運動產生體力耗竭的體驗使大腦以為機體遭遇威脅，但個體的感知情感系統確認威脅并不存在，此時個體會體驗到更多的積極體驗，進而增強人們參與運動的樂趣和積極性。在馬拉松運動中常有跑者為了獲得積極的心理感受而超量運動、帶傷或疲勞訓練和強迫性訓練等行為。馬拉松運動中的良性自虐對跑者來說是一把“雙刃劍”，可能會帶來一些積極的影響，如提高自尊心、增強自信心、自我控制力、自我意識和自我認同感等。然而，良性自虐也可能帶來一些消極的心理效應，如過度疲勞、身體損傷、焦慮、抑郁等。并且伴隨著高運動損傷，甚至猝死的風險。為何有如此龐大人群參與馬拉松運動，“自找苦吃”？當前在鍛煉心理學領域主要關注的是體育鍛煉的積極心理效應，對于運動過程中的負面心理反應則關注不夠。

現象學指的是現象或體驗的研究，現象學研究就是揭示體驗對體驗者意義的研究[6]。現象學在發展過程中形成了眾多的理論流派，其中對國內現象學研究影響較大的是范梅南的研究理論。他將現象學研究步驟總結為生活體驗的收集、解釋學的反思以及解釋學的寫作3個階段[7]。后來，巴里特等[8]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更易掌握和操作的研究步驟：首先，由訪談對象圍繞某一主題描述自己的體驗；其次，研究者組建研究小組對描述文本進行閱讀分析，歸納共同主題分析，再將其返回至訪談對象進行補充、確認；最后，研究者在這些主題的基礎上進行寫作。作為質性研究方法的一種，現象學在現代心理學中的重要性已經得到公認。現象學方法重點在于探究人們如何感知經驗，研究者借助相應分析技術將個體體驗還原到基本意義或本質[9]。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屬性。如何理解馬拉松跑者在運動過程中的良性自虐現象，調查研究和實驗研究則面臨測量工具有效性和實驗設計效度的局限，而現象學質性研究具有更強的研究深度[10]，可以深入直觀地獲取跑者良性自虐的直接身心體驗以及其賦予這種體驗的意義，在此基礎上總結提煉歸納出馬拉松跑者良性自虐的表現形式、動機類型和認知特點。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采用現象學研究方法，基于跑者的視角分析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運動過程中良性自虐的類型、認知、動機，針對跑者的良性自虐提出應對措施，幫助馬拉松跑者建立對待馬拉松運動中良性自虐的正確認知，保持科學安全的運動行為習慣，從運動中獲得最大化身心效益。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在現象學的調查研究過程中，研究者不可能和整個研究分離開來。研究者需要對所研究的人和情景有深入的接觸和了解。因此，研究者同時也是研究的工具或者手段，研究者對研究問題的選擇是基于研究者個人的背景和經歷[11]。有學者認為，研究者個體經歷有助于在研究過程中更好地懸置前見，在描述體驗與還原、主題分析與反思等階段更深刻地將訪談對象的直接體驗總結凝練為相應主題，使主題和關鍵詞能準確反映直觀行為的本質涵義[12]。

作者本人即為1名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堅持馬拉松鍛煉超過8年，總跑量超過20 000 km，多次參加馬拉松比賽，對馬拉松鍛煉過程中的身心變化有深刻體驗。在鍛煉過程中保持與其他馬拉松業余跑者的溝通交流，對馬拉松跑者的跑步動機、跑步情緒、認知體驗和存在的障礙有全面了解。另外，作者前期對業余馬拉松跑者跑步心理開展了系列研究，發表了相關研究成果。這些經歷為本研究的順利實施提供了良好保障。

1.1 研究程序

參照現象學的研究范式，本研究嚴格按照（1）確定訪談對象、（2）進入正式訪談、（3）訪談資料收集與整理、（4）文本處理與分析、（5）進行現象學寫作的流程實施研究計劃。

1.2 訪談對象及納入標準

研究隨機選取13名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參加了訪談，其中有7名男跑者（P1～P7）和6名女跑者（P8～P13），年齡（41.92±13.77）歲。被選擇進入本研究的跑者需滿足以下4個條件：（1）至少完成10場以上全程馬拉松比賽；（2）至少有5年以上跑馬拉松經歷且月跑量不少于200 km；（3）研究者認識并熟悉他們的跑馬拉松經歷；（4）樂意接受采訪。最終入選的13名訪談對象完成全程馬拉松比賽（42.92±28.08）場，參與馬拉松時間為（12.77±7.01）年，月跑量（351.54±73.58） km。

1.3 訪談內容與程序

研究采用半結構式訪談方法，在向訪談對象解釋良性自虐的涵義之后，主要圍繞以下問題展開訪談：（1）跑馬拉松過程中的良性自虐有哪些？（2）如何認識馬拉松訓練和比賽過程中的良性自虐？為什么跑者會表現出良性自虐？（3）跑馬拉松以來個體有哪些收益？（4）如何看待跑馬拉松過程中的良性自虐與鍛煉收益的關系？訪談對象可以結合自己馬拉松訓練、比賽的實例和感受進行回答。同時收集了訪談對象的性別、年齡、跑馬拉松年限、參加比賽次數、月跑量等信息。

每一位訪談對象的訪談時間為30～90 min，訪談結束后將訪談錄音進行轉錄、整理，并將電子版訪談文本發給訪談對象進行補充、確認，最終獲得13.6萬字的訪談文本，最后將主題歸納分析結果返回訪談對象再次進行確認。

2 結果與分析

現象學主要用“主題”來命名意義單元，由3名具有心理學、體育學專業背景的研究小組成員通過對文本資料的分析和討論，分析出本研究的主題：總體特征、表現形式、動機特點、認知特點等，每一主題又包括不同的次級主題，各主題之間密切聯系，相互影響，貫穿了馬拉松跑者良性自虐的產生、發展與教育引導的全過程。

2.1 無處不在：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總體特征與表現形式

1）總體特征。

在關于“在馬拉松訓練和比賽中有無良性自虐”問題上，所有訪談對象均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這種現狀在其他極限運動項目的研究中也得到類似結果[13]。訪談對象認為良性自虐是馬拉松訓練和比賽中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跑者認為“良性自虐是馬拉松運動的一種自然衍生物”，只要有馬拉松訓練和比賽，就會出現良性自虐行為。對于良性自虐行為在馬拉松訓練和比賽中出現的頻率，75%的受訪者認為“常常出現”，15%的受訪者認為“偶爾出現”，10%的受訪者認為“很少出現”。可見，良性自虐是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在訓練和比賽中常見的一種行為，也反映出學界關注該現象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對訪談文本進行分析發現，馬拉松業余跑者的良性自虐行為與跑馬年限、性別和年齡等因素有密切聯系。一是隨著跑馬拉松年限的增加，良性自虐行為逐漸減少。如“跑馬拉松就像開車一樣，越到后面越謹慎。跑馬時間越長，越感覺到自我保護的重要性，不敢像剛跑馬時那樣自虐了”（P7）；“馬拉松越往后跑越佛系了”（P11）。二是男性跑者表現出比女性跑者更多的良性自虐行為。如“大多數女孩子跑馬拉松還是以健康快樂為目的，不會像男孩子一樣為了追求成績而頻繁挑戰自己的身體極限”（P8）；“男生總是比女生有更高的好勝心，往往會為了超過別人而在不適合跑步的天氣或身體狀況不好時冒險訓練”（P6）。三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跑者的良性自虐行為呈下降趨勢。如“年齡大了，身體機能在走下坡路，不能自虐了，保持健康還是比追求刺激更重要”（P7）。值得注意的是，訪談結果發現不同運動水平的跑者在良性自虐行為上并未表現出顯著差異。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新手跑者對自己的身體和毅力有更高的信心。如“我的體能好，對疲勞、傷病、風險的抵抗力強”（P2）。而高水平跑者則對自己的技術和應對能力有更高的信心。如“我的跑步技術很強，經驗很豐富，知道如何預防風險，能夠應對各種挑戰”（P13）。

2）表現形式。

對于良性自虐在馬拉松訓練和比賽中的表現形式，研究在對訪談文本進行編碼分析的基礎上，根據良性自虐的刺激來源的不同，抽取出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表現形式的次級主題，包括環境自虐、生理自虐、心理自虐。研究發現一方面跑者可能同時表現出多種良性自虐，另一方面這種良性自虐不僅體現在馬拉松比賽中，也反映在平時訓練中，體現出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多樣性、廣泛性和一貫性的特點。

（1）環境自虐。

環境自虐是跑者選擇在惡劣或陌生的環境下訓練比賽，在生理心理尋求刺激過程中獲得積極心理體驗。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的訓練比賽計劃較少受到環境影響，即使在高溫、低溫、陌生路況等極端環境里也能夠很好地堅持訓練比賽。這也反映出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高度自律的特點，但如果跑者忽略的對環境風險的認知與應對，則會增加運動風險。

①極端溫度。高溫環境下長跑對個體的身體提出了更高要求，也使跑者面臨更高的運動風險。機體長期處于高溫高濕環境等危險因素中，如果沒有采取有效的措施預防，將導致機體出現一系列的不良反應與癥狀[14]。良性自虐的跑者會追求在這種高溫天氣的身體感覺。如“今年（2023年）的漢馬比賽那天高溫達到了30℃以上，并且30 km之后進入東湖綠道，賽道兩邊沒什么觀眾，溫度也升上來了，身上大量流汗，感覺要中暑了，太虐了！”（P11）

低溫天氣長時間運動也是對體能極限的考驗，身體能量的過度消耗容易導致個體出現失溫反應，帶來生命危險。如“又一次在冬天晨跑，溫度大概0℃左右，跑到半路突然下雨了，渾身一會兒就被雨淋透了，雙腿凍得快沒知覺了”（P12）；“有一次和小伙伴在下雪天跑步，一個半馬跑下來頭上、身上全是白雪，連眉毛上都掛著雪花，像個圣誕老人一樣，鞋子也被雨雪泥水弄濕了，腳被凍得沒知覺了”（P13）。

②高難賽道。馬拉松比賽大都在城市或周邊道路上進行，道路相對于越野比賽爬升較低，但也有一些馬拉松賽道以坡陡坡多起伏較大而成為吸引跑者的亮點。良性自虐的跑者會選擇難度較大的道路進行比賽或訓練。如“4月15號的恩施森林馬拉松，賽道最后3 km大概爬升有近400 m，全部是大長坡，跑到最后雙腿像灌了鉛，每往前一步都是煎熬，每一米都變得無比漫長”（P10）。

③極端天氣。良性自虐的跑者往往會在大風、大雨、重度污染的天氣下堅持訓練或比賽。如“有一次是在大風天跑步，大概有七八級風，路上有好多被風吹斷的樹枝掉在地上，我的帽子都被吹掉了，人也差點被風吹到湖里去了”（P13）。

④陌生環境。良性自虐的跑者選擇在出差、旅游等過程中抽時間在陌生或危險的環境（如未開放的景區）里進行訓練。如“出差的時候會隨機找一個地方跑步，對道路和周圍的環境都是陌生的，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況如何，由于害怕意外總是跑的小心翼翼的，特別是夜跑的時候”（P3）；“假期跟家人外出旅游的時候，雖然頭一天玩了一天已經很累了，但還是會在第二天早上起來圍著酒店附近跑一個小時，感覺在陌生的環境里跑步既害怕又刺激，很解壓”（P5）。

極端溫度與天氣、高難賽道和陌生環境等外部因素雖然增加了馬拉松跑者在訓練和比賽中的樂趣，有利于跑者運動的堅持和運動動機，但這些外部因素也是運動風險的誘發因素，大大增加了跑者的體能消耗和受傷幾率，甚至可能造成生命風險。

（2）生理自虐。

生理自虐是指運動參與者在面臨健康和損傷等生理風險情境下仍然堅持訓練比賽進而追求積極心理效應的行為。有研究發現跑者普遍存在低估馬拉松運動過程中疼痛體驗的現象，而馬拉松運動過程中的積極情感體驗會進一步弱化對這種疼痛體驗的記憶[11]。生理自虐常見的表現為馬拉松跑者在身體極度疲勞積累或傷病未康復的狀態下仍然堅持訓練或參賽；不顧醫生對于健康風險的警告貿然進行過度訓練等。該次級主題下共抽取健康風險、體質差、帶病運動、疲勞傷痛4個關鍵詞。

①健康風險。良性自虐跑者在面臨身體健康問題或運動過程中有較高安全風險時仍然不顧他人提醒而進行超出自己身體適宜范圍的運動。“我的心臟搭了兩次支架，醫生不建議我頻繁參加馬拉松這類運動，但我就是忍不住，一有時間還是想跑個長距離”（P1）；“為了完成月度訓練計劃，有時候會在喝酒后的第二天早上進行晨跑”（P11）。

②體質差。良性自虐跑者忽視體形、生理系統機能等原因導致的體質較差的事實，違背循序漸進的鍛煉原則，進行超出適宜強度的馬拉松運動。如“我的體重超重，還有高血脂，醫生說跑馬拉松有風險，子女也反對我跑馬拉松。和其他體育項目相比，我還是喜歡跑馬拉松的感覺”（P2）。

③帶病運動。跑者在生病、傷病恢復期或女性的生理期進行馬拉松訓練或比賽。“在感冒的時候，我常常沒等完全康復，或者還有些咳嗽的時候就開始恢復鍛煉了”（P5）；“今年的鄂爾多斯馬拉松之前生了一場重病，但又不忍心放棄來之不易的參賽名額，糾結了半天還是堅持參賽了，結果跑的成績很差，差點跑的沒命了”（P3）；“我有骨質疏松癥，之前左腿和右腳腳趾都因運動骨折過，別人都說不能再跑馬拉松了，但我還是忍不住”（P12）。

④疲勞傷痛。跑者在大強度運動后身體出現疲勞傷痛或生理指標異常的情況下仍然進行馬拉松訓練或比賽。如“有時候雖然感覺身體有些疲勞，但我還是堅持訓練。有時候周日跑完一個全程馬拉松，周一就開始恢復訓練了”（P7）；“在比賽中我的原則是輕傷不下火線，經常在抽筋、肌肉拉傷、疼痛、腹痛、脫水、摩擦傷等情況下堅持完成訓練或比賽”（P9）。有學者對旅游者的研究也得到了類似的結論，研究者對此現象解釋為在旅游過程中個體在消極生理體驗和積極情緒之間可以發生相互轉換[15]。疼痛、疲勞、恐懼、悲傷等身心反應可以通過轉換有效激發旅游者的參與動機。

生理自虐對于跑者來說更多地滿足了其心理需要，在身體健康狀態不適合進行極限負荷運動的情況下堅持長時間高負荷運動，在生理健康收益上則受到消極影響，甚至出現“入不敷出”，使跑者健康受到損害，并且會增加跑者在運動過程中的風險，增加受傷概率或加重傷病。

（3）心理自虐。

心理自虐是指馬拉松跑者在訓練或比賽中大幅增加運動量或運動強度以滿足強烈心理體驗的激進行為。深度休閑理論認為馬拉松跑者需要不斷克服活動中的困難、增加活動挑戰度才能獲得積極的情感。比如為了實現月跑量目標、為了在比賽中實現PB（personal best，個人最佳）而增加訓練量、為了追求速度而忽略身體主觀感受等。該次級主題下共抽取無準備參賽、追求疲勞感、高競爭性、過度追求結果4個關鍵詞。

①無準備參賽。跑者在沒有進行有計劃準備、訓練量不足或身體狀況不佳的情況下參加馬拉松比賽。如“有時候在心理還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會突發奇想去報名一場馬拉松比賽。2019年北京馬拉松由于70周年國慶被推遲到11月份了，當時由于腳傷自己沒有怎么系統準備，月跑量還不到200 km，但想著好不容易有機會跑北馬，還是決定感受一下。也是想測試一下自己的身體極限”（P4）。

②追求疲勞感。跑者在訓練或比賽中有意識的加大訓練量或訓練強度，以便在此過程中體驗生理上的疲勞感覺。如“我一般都是跑二休一，有時候也會跑三休一，讓自己的身體達到一個深度疲勞狀態。雖然身體很累，但心理感覺很刺激”（P8）。

③高競爭性。跑者會在訓練或比賽中選擇一個比較對象，并在整個過程中與之競爭。這種良性自虐跑追求的不是競爭的結果，而是競爭過程中的身心體驗。如“有時候在公園跑步的時候會暗暗和比自己水平高的選手較勁，強迫自己跟隨他的節奏。雖然常常被拉爆，但感覺還是很爽”（P7）。

（4）過度追求結果。跑者在訓練和比賽中把結果放在極其重要的地位，如配速、周（月、年）跑量、頻率等，并且為了實現某一結果而忽略自身身心承受能力。如“有時候因為天氣或工作原因，到月底一看還沒完成月跑量目標，就會在最后一周猛加量，為了實現目標把自己練得筋疲力盡”（P12）。

從研究結果來看，根據目標定向理論，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良性自虐產生的重要原因與其目標定向有關。良性自虐跑者的目標定向主要以自我定向為主，在訓練和比賽中過于看重結果、強調與他人做比較。如“月跑量達到400 km”“跑到4 h以內”“超過某個比較對象”等。這種自我定向的目標導向導致跑者忽略了跑步過程中自身的身心體驗和進步，而盲目追求不現實的目標，對自身在運動過程中出現的身體警告則容易被忽視，進而增加運動風險。

2.2 應然所在：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動機來源

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為何明知道良性自虐會在生理上出現負面體驗卻還是要表現出良性自虐？通過訪談文本分析得出挑戰自我、過往經歷、同伴激勵、追求刺激和探索未知等5個關鍵詞。

1）挑戰自我。

馬拉松跑者意圖通過良性自虐來檢驗自己的運動潛能和極限，以深入認識自己的運動能力。因此，良性自虐也是馬拉松跑者認識自我的一種方式。有研究表明，自我認知、自我成就是馬拉松跑者的重要心理需求，而完美主義也會影響馬拉松跑者對待傷病的態度和應對方式[16]。

楊劍等[11]研究發現馬拉松跑者采用社會支持、轉移注意、化整為零、目標激勵等多種應對策略來實現挑戰自我的目的。如“因為我平時比較怕熱，為了能在比賽中獲得一個理想的成績，中午在30℃以上的高溫下在操場跑圈來提高自己抗高溫的能力，跑得快要中暑了，但在后面的比賽中看到自己的進步就覺得這種“折磨”是值得的”（P12）；“有時候想檢驗一下自己在無補給的情況下跑長距離的能力，就會在周末的早上空腹并且無補給的情況下跑一個30 km+的長距離拉練”（P1）；“我想在今年完成自己設定的100場馬拉松的目標，前兩年由于疫情原因沒有比賽，今年就報了比較多，連續跑了幾場背靠背的比賽。雖然跑的很辛苦，但還是很開心離自己的目標更近了”（P6）。

2）過往經歷。

在馬拉松訓練或比賽中表現出良性自虐的跑者大多有過此類經歷，但并沒有造成消極后果，因此跑者對自己應對風險的自我效能得到了提升，在后續的訓練或比賽中更傾向于使用良性自虐。如“2018年元月廈門馬拉松，最高溫度超過28℃，雖然當時跑的成績不理想，但也增加了我在高溫下跑長距離的信心”（P9）；“以前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連續4周背靠背跑全馬的經歷，后面就覺得背靠背比賽也沒想象的那么難”（P12）。

拮抗過程模型（opponent-process model）認為，個體在某種刺激下會產生一種情感反應，而撤銷該刺激則會導致一個拮抗機制，使個體體驗到相反的情緒，多次暴露在某一刺激下則會加強這種拮抗反應[17]。基于該模型觀點，馬拉松跑者初次表現出良性自虐行為時，這種異常刺激所表現出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性，會使跑者產生不愉快的負性情緒體驗；當跑者多次重復暴露在良性自虐所帶來的刺激下，其產生的負性情緒體驗則會降低，而與拮抗反應相聯系的正性情緒得到加強，由此導致跑者對良性自虐的偏好。

3）同伴激勵。

研究表明，積極的同伴關系和同伴支持對個體的鍛煉行為具有重要影響[18]。對于馬拉松跑者來說，一方面同伴、教練等重要人物的言語激勵對于跑者的良性自虐有重要影響，會使跑者給自己設定較高的訓練與比賽目標。如“我之前的全馬最好成績是4小時23分，一個很好的朋友，2017年北京馬拉松之前說我的狀態很好，賽前說要帶我破4（小時），被他一鼓勵，我真的給自己設定了破4（小時）的目標，結果在他的陪跑下，我3小時55分完賽。我覺得朋友的鼓勵是我實現目標的重要原因。雖然跑的很累，但很開心”（P8）。另一方面，同伴的支持具有榜樣的示范作用，可以促進跑者的運動動機。“我每次跟著跑團跑都比自己單獨跑速更快，大家在一起相互鼓勵，雖然身體很累，但心情很放松”（P10）。

此外，根據自我效能理論，同伴激勵可以提高個體的喚醒水平，進而使跑者保持更積極的情緒，對結果會產生更高期待。Rubaltelli等[19]研究認為跑者的情商可以影響其馬拉松成績，高情商的跑者有更強的情緒調節與管理能力，可以減輕疲勞誘發的負面情緒對個體成績的影響。有研究者采用現象學方法探討了大學生馬拉松跑過程中的情緒體驗，發現跑者在跑前、跑中和跑后階段的情緒體驗既存在區別，又表現出一定的規律性[11]。

4）追求刺激。

感覺尋求是個體對多變、新異、復雜、強烈的感覺和體驗的尋覓，個體會采取生理的、社會的、法律的和經濟的冒險行為來尋求這種感覺和體驗的滿足。感覺尋求通常被看作是造成個體消極行為的負面心理因素之一[20]，但McKay等[21]檢驗了感覺尋求的積極作用，結果發現感覺尋求與心理彈性（生活滿意度、積極情感、低應激）之間表現出了顯著正相關。此外，馬拉松跑者還表現出更強的心理韌性，對外部刺激更傾向于進行積極評價，對消極情緒刺激表現出更低的反應[22]。

以往研究表明，極限運動參與者的重要動機之一就是追求在運動過程中高強度的身心體驗[23]。馬拉松跑者則表現為追求在運動中由于疲勞、興奮、成就感等所帶來的身心刺激。馬拉松運動中高強度的身心刺激既滿足了個體自我表達、自我認同需要，也為個體提供了緩解現代生活壓力的突破口[24]。如“每次完成一次長距離訓練之后，那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特別爽”（P6）；“跑完一場全馬，雖然身體極度疲勞，但精神上感覺得到了升華，這種刺激是其他運動項目無法達到的”（P10）；“當我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去外面跑個半馬之后，渾身大汗淋漓，大腦處于放空狀態，心情會好很多”（P4）。

5）探索未知。

隨著參與程度的深入，馬拉松跑者對馬拉松相關的理論和實踐的關注程度也不斷提高，更傾向于去探索和驗證未知的理論與觀點。一方面，資深跑者對馬拉松運動產生了心理上的責任感、認同感，對于有關馬拉松的負面觀點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反駁，以維護馬拉松正面積極的形象。如“對于看到的一些爭議問題，我如果不相信的話，就想去親身體驗一下。比如關于‘跑步傷膝蓋’‘高溫下跑步會發生肌溶癥’等。我覺得是人們把跑馬拉松妖魔化了，就想通過自身經歷反駁這種觀點”（P11）。另一方面，資深跑者對跑步環境、條件的要求開始不拘泥于常規，像在陌生的環境和路況下跑步（樓梯跑、雪地跑等）、赤腳跑步等。如“在相同的環境里跑久了就會有一種枯燥感，偶爾在雨雪天氣、山地路線上跑一次，感覺很新穎，心理上也感覺更興奮”（P8）。

社會認知理論認為，成就經驗、替代經驗、言語勸說和情緒喚醒會影響個體的自我效能，進而影響其動機。研究表明，對于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過往經歷、同伴激勵是影響跑者動機的重要因素。除此之外，挑戰自我、追求刺激、探索未知也是跑者良性自虐的重要原因，這與馬拉松運動的極限特點有密切聯系。

2.3 必然存在：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認知特點

動機的產生與個體的認知有密切聯系。為何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普遍存在良性自虐？研究對訪談文本進行分析，針對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良性自虐認知特點提煉歸納出認同接納、利弊權衡和能力體現等3個關鍵詞。

1）認同接納。

社會認同理論認為認同就是指個體在意識到自己的群體成員身份后而形成的相關情感與價值判斷[25]。鍛煉認同可以有效提升鍛煉者對鍛煉價值的積極認知及鍛煉動機，促進鍛煉堅持性。霍興彥[26]認為業余馬拉松跑者的身份建構是一個包括意識、吸引、依戀、反思與忠誠5個階段的動態過程，其中在吸引和依戀階段由于對跑步的癡迷而成為良性自虐的高發階段。

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大多都會有自己所屬的跑團或者俱樂部，這種自發形成的小規模團體為滿足跑者能力提升、情感互動、確定歸屬感以及社會關系發展等需要提供了重要社會平臺。首先，對于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在長期的堅持跑步過程中，已經在認知上認同了良性自虐是馬拉松本身固有特點的觀念。因此，在訓練或比賽中對于良性自虐已經“見怪不怪”，并不認為對跑者身心會造成傷害。如“馬拉松是一項極限運動，當你站上馬拉松跑道的起點，就意味著你接納了馬拉松運動對人的身體的極限挑戰。你就要樂于接受這種挑戰，否則的話你就會被淘汰”（P7）；“自虐是馬拉松的屬性之一，享受馬拉松帶來快樂的同時必須接納它的殘酷”（P9）；“我選擇馬拉松就是看中了它的挑戰極限的特性，在自虐的過程中我個人也得到了更好的成長”（P1）。其次，馬拉松對于資深跑者而言具有深層的滿足感和存在感，這種感覺的滿足不僅僅體現在外在的身體參與，也包含將跑馬拉松視為生活的一部分，以積極的態度面對每一次訓練，為實現目標而不斷努力。再次，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已經將良性自虐作為自身的群體標簽。Small[27]研究發現，當代跑者已經逐漸發展為一種帶有訓練有素、高效、自控等標簽的模式化個體。王健[28]研究發現馬拉松跑者主體屬于社會學界所定義的中產階層群體范疇。而馬拉松運動對跑者體力、耐力、心理等的超高要求，不僅符合了資深業余跑者群體對生物學意義上的身體美學的要求，也迎合了中產階層對身體所應具有的精神象征意義的追逐，在一定意義上消解了因地位恐慌而帶來的焦慮，進而實現了以身份彰顯為特征的社會認同。如“每次別人跟我說‘你這身材，一看就是跑馬拉松的’的時候，我就感覺特別自豪！覺得跑馬過程中吃的苦都是值得的”（P10）；“在外面跑步遇到熟悉的人，他們經常會對我說一句‘真佩服你，太自律了！’心里聽了特別舒服！”（P2）；“我每次在外面看到穿著馬拉松比賽服的人就有一種親切感”（P5）。

2）利弊權衡。

健康信念理論認為個體是否參與運動是其在權衡利弊的基礎上做出決策的結果。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在良性自虐的利弊上持有與非跑者不同的觀點。他們認為馬拉松運動中的良性自虐作為馬拉松的固有屬性之一，并且認為資深跑者都具有較好的控制和應對風險的能力，良性自虐對跑者的健康并不會產生危害，至少是收益遠遠大于危害。如“其實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不一樣，你覺得過度訓練對別人來說可能剛剛好”（P6）；“雖然背靠背比賽對體能和心理都是很大的考驗，但這種困難相對于從馬拉松中獲得收益來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P8）；“我跑馬拉松快10年了，我相信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訓練和比賽中的風險，知道什么時候該加量，什么時候該減量”（P11）。

也有跑者持有“兩害相權取其輕”的觀點，認為馬拉松運動中的良性自虐雖然不利于健康，但相對于運動量不足或久坐行為帶來的傷害，良性自虐的負面影響可以忽略。如“有人說跑步傷膝蓋，但權威的研究結果表明跑者膝蓋受傷的概率遠遠小于專業運動員和久坐人群”（P2）。

3）能力體現。

資深業余馬拉松跑者傾向于將良性自虐的程度和頻率作為衡量自己運動能力的重要指標。而承受良性自虐的能力也是跑者獲得自信和他人認同的重要原因。因此，跑者雖然意識到良性自虐的風險，但由于相信自己可以克服或回避這些風險，仍然會表現出這種行為。如“當我在心率170次情況下跑更長距離時，我覺得我的運動能力提升了”（P1）；“在我的訓練計劃里大強度訓練的成績越好，我就越有信心在比賽中取得好的成績”（P4）；“間歇跑訓練中當我比別人可以多堅持幾組時，我很有成就感，對自己的能力也更有信心”（P7）。

王健[28]認為馬拉松作為對身體進行重塑的一種活動，積極投身其中的跑者在跑步水平提升的同時其個體也不斷獲得他人與社會認同，隨之其自身的價值和信念也會通過馬拉松這項活動而得到確立，進而強化了其良性自虐行為。

2.4 使命所在：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良性自虐的引導與教育

馬拉松運動是一項極限運動，對跑者的身體和心理都有較高要求。適度的良性自虐對于馬拉松跑者體驗馬拉松的魅力、提高訓練水平和運動表現具有積極意義。但頻繁、過度的良性自虐會對跑者的身心健康產生負面影響。因此，在參與馬拉松運動時，要正確認識馬拉松運動中的良性自虐行為，避免其對跑者造成過度疲勞和身體損傷，ojAh7NSD6GTHYFnOEh70S3JqqkcRn3GL1nuow90gUiQ=以及對跑者的心理健康產生消極影響，科學發揮馬拉松運動的積極效益。

1）積極引導宣傳。

首先，引導跑者建立對馬拉松的敬畏之心。訪談過程中多數跑者認為“馬拉松是一項極限運動”（P2，P4）；“馬拉松并不適合所有人”（P5，P6，P8）；“跑馬拉松最重要的是安全回家”（P1，P7，P9，P12）。跑者對運動的危險性認識不夠以及自我管理能力薄弱是引發運動風險的重要原因[29]。因此，通過對馬拉松運動項目的技術、生理和心理特征等知識普及，使跑者充分認識到馬拉松是一項極限運動，頻繁的自虐行為會增加運動風險，對跑者的身心健康造成嚴重威脅。

其次，引導跑者建立風險防范意識。創造條件指導馬拉松跑者重視并積極參與運動風險的防控，培養一定的風險防范與分擔意識，建立跑者是自身安全的第一責任人的觀念。辨識馬拉松訓練和比賽中常見的良性自虐行為，并掌握相應的風險規避措施。比如本研究中被訪者表示其所在跑團每次跑前都會有明確分工，分別負責帶領其他跑者集體做熱身活動和放松活動，以及沿途補給和醫療保障工作，在高溫、雷雨或其他極端天氣下還會在微信群里發布風險提示，以降低運動風險。

再次，加強馬拉松安全宣傳。由于當前業余馬拉松參與者年齡、職業分布具有較強廣泛性，在馬拉松安全宣傳方面就需要家庭、學校、社區、社會等多部門協作，針對特定人群開展宣傳活動，傳播健康科學的跑步知識和鍛煉理念，提高馬拉松跑者安全運動意識，糾正其不正確的運動觀。有跑者認為“馬拉松運營商、贊助商和組委會不能為了經濟利益而盲目夸大馬拉松的好處，也要引導廣大跑者關注跑步過程中的風險，加大安全跑馬的宣傳力度”（P11）。有跑者表示“我參加馬拉松運動對其中的風險毫無了解，只是覺得自己年輕，就是參加個跑步，不會有什么風險。隨著跑馬拉松時間的增加看到各種媒體宣傳才逐漸了解到馬拉松運動的風險”（P9）。

2）正確教育。

依托體育管理部門、跑團和賽事組織方，通過科普講座、網絡文字視頻、報名前安全提示等多渠道、多形式對馬拉松跑者進行安全教育，明確馬拉松運動中自虐行為所蘊含的運動風險，正確認知與對待馬拉松運動中的良性自虐現象，建立科學安全的運動觀。有跑者認為“目前國內關于馬拉松風險的教育還很不夠，有些跑者沒有任何運動基礎上來就跑全馬，這個是很危險的。需要相關部門加強這方面的教育”（P12）。研究表明，身體素質、傷病、跑量不足、參賽環境差、求勝心切等因素均屬于馬拉松運動中的風險因素，會大大增加跑者的運動風險，威脅其身心健康[30]。

此外，通過關于馬拉松運動的安全教育，提高跑者的自我控制能力，也可以降低其采用諸如良性自虐的冒險行為。在此過程中要根據跑者的個性特點、自我效能水平制定有針對性的教育方案，以達到良好效果。如有跑者指出“馬拉松比賽中跑的快不容易，但更難的是控制速度，聽從自己內心的感受”（P3）。

3）制度管控。

首先，管理部門要建立健全馬拉松跑者參賽管理制度。一方面，賽事主辦方在規劃路線時要對賽道爬升、賽事天氣等因素進行分析評估，對跑者參賽資格等方面做好審查。研究表明，過高或過低的環境溫度導致運動者出現電解質紊亂、中暑、失溫等是誘發猝死的重要外部環境因素[31]。另一方面，對比賽中的風險因素提前研判，做出預案，確保跑者安全參賽。有跑者認為“參加馬拉松比賽的跑者新手占了很大比例，他們對馬拉松比賽的風險知之甚少，這就特別需要管理部門負起管理的責任，根據賽事具體情況及時提醒跑者注意參賽風險，避免盲目的不考慮環境和自身狀況的自虐行為”（P13）。

2021年6月國家體育總局等十一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體育賽事活動安全監管服務的意見》，從監管原則、監管責任、監管標準和監管力度等方面強調進一步加強體育賽事活動安全監管服務。國家體育總局2022年3月發布了《體育總局關于建立健全體育賽事活動“熔斷”機制的通知》，要求體育賽事活動主辦方、承辦方、協辦方等組織者必須在賽前召開風險研判分析專題工作會議，根據體育賽事活動的場地、規模、環境等特點和條件，有針對性地制定包括“熔斷”機制在內的風險防范及應急處置預案，明確各方職責分工和權利義務，確保體育賽事活動安全有序進行。2023年4月中國田徑協會發布了《路跑賽事安全參賽倡議書》，對參賽者個人提出了安全參賽的倡議。2024年中國田徑協會發布了《中國田徑協會路跑賽事參賽指引》，對參賽者提出了包括提供體檢報告在內的賽前體檢基本要求，并列舉了不宜參賽的具體情形。這些政策文件的出臺為馬拉松跑者安全參賽提供了制度保障，但在日常運動過程中還需要跑者自控和自律，切實承擔自己運動安全的第一責任人。

其次，加強賽事組織者對參賽者的人文關懷。李慧等[24]認為當前國內馬拉松賽事存在著組織者的“功利”心主導，而賽事本身所具有“人文性”被忽略的現象。鑒于馬拉松賽事的動態性、多環節、整體性等特征，賽事組織方需要在報名資格審查、賽前風險提示、賽道補給和醫療救護、賽后疏散引導和身體恢復等各環節做好服務與預案，降低參賽者運動風險。在賽事組織過程中加強對跑者的人文關懷，實現經濟效益與社會效應“雙豐收”。如“2017年廈門馬拉松是我的首馬，當天起跑時艷陽高照，氣溫已經26℃了，并且賽道坡很多，跑到后半程都快要中暑了。還好賽道補給很充足，還有降溫海綿和噴霧降溫系統，要不然撐到終點肯定中暑了”（P6）。

本研究僅通過質性研究方法分析了資深馬拉松業余跑者的良性自虐，今后研究一方面可以擴大研究樣本范圍，采用實驗和調查等方法進一步分析馬拉松跑者的個人身心特征（運動年限、性別等）對其良性自虐的影響，以及冒險意識、感覺尋求等人格特質與良性自虐的關系。另一方面可以從環境因素（跑團動機氛圍、跑步環境、職業性質等）分析跑者良性自虐的產生原因，建立相關模型。此外，今后的研究還需要基于認知神經理論和技術探討馬拉松跑者良性自虐的認知神經機制，為跑者健康科學跑步提供科學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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