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恐高癥,小時候便有,每看到露天梯子就會直發愣,不敢爬,可以說有些心理障礙,難以克服。
在借讀到復旦子中(今復旦大學第二附屬中學)初一時,我們平時還算合得來的三位同學不知是誰先提出相約去復旦本部玩,大家都表示贊同。同學中有位叫于大海的,他有些木訥,給人感覺比較后進;另一位同學是軍人家庭出身,則表現得無比活躍,好勝且好動,但至今想不起他的名字來,只是其相貌尚留有些印象,這里姑且稱他叫李同學。
從復旦子中到邯鄲路的大學正門很近,我們很輕松地進入到校園。20世紀80年代初的社會風氣比較好,門衛管理也較為寬松,明知家屬會常有進出,便很少去阻攔。
進得大門后我們徑直朝右走了大約二百米,發現這里是一片開闊的空地,聳立著有一個高大的粗鐵管,形狀像極了超大的足球場守門框,高度有三四層樓,不清楚是作何用途的。兩邊鐵架有梯子,像天梯一般,感覺有一百來階,又窄又陡。
李同學竟突發奇想,說要爬上去。我和于大海頓時傻眼了,覺得這不可思議,心想他可能是說說而已,便敷衍一下,意思是你能上去我們也能上去。以前我在農村見到村委會或學校有兩層的露天梯子都會思想斗爭半天才敢上,更不要說現在面前的這個高聳的露天“云梯”了,覺得李同學的想法過于夸張了。但最后,我還是禁不住李同學的言語誘惑,參與了進來。我們三個人達成協議,開始躍躍欲試了。
由于是李同學的提議,所以自然由他率先往上攀爬,我們只跟在后面。一開始爬我們倒沒覺得什么,信心十足,但剛過二十階還沒過半時腿就開始發軟了。尤其是我,大概恐高癥犯了,心理上的恐懼導致腿根本抬不起來,于是和于大海一起打了退堂鼓,回到平地休息,感覺我倆命里注定是不敢冒險之人。我倆抬頭眼睜睜地看著李同學一步步地往上攀,心中不免膽戰心驚。但李同學出乎意料地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居然爬到了頂端的平臺之上,還回過頭來看看我倆,一邊招呼一邊自豪地歡呼著,如同在搖旗吶喊,暴露出的那般得意和挑釁的態度是語言無法形容的。然而,他似乎并不滿足于此,竟手扶護欄桿走過了如彩虹般的粗鋼管—這段足足有三四十米遠的距離。之后,他又從另一頭平臺上直接下梯,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我倆面前。
此時覺得他雖然贏了,但我們有兩個人沒上去也不算太丟臉,畢竟是二比一。然而自尊心極強的于大海在李同學的一再刺激下竟鼓起勇氣欲再度挑戰,他竟然克服了恐高心理一步步地往上攀登。他一鼓作氣下還真的爬上了頂。這下,換我陷入情何以堪的兩難境地了。這不算完,他還不甘示弱地仿照李同學的樣子走過了“彩虹橋”,踐行了“你能上我也能上”的諾言。
本以為于大海與我差不多的膽子,也就是半斤對八兩罷了,但現在的結局卻讓我無地自容,十分難堪,促使我勉強地答應再度嘗試一下以挽回面子。盡管硬著頭皮幾度登高,卻往往是上到了一半的高度就再也抬不起腿,只能面對現實,退下來接受失敗。
回家路上,我成了孤家寡人,任由他倆一路上的冷嘲熱諷,也不去做任何的反擊,只是心中直埋怨于大海的背叛,其做法實在讓我丟盡顏面。
成人后,我恐高的問題似乎緩解了一些,但也沒有真正改變。面對大學入學前的軍訓課,我的壓力可想而知,幸好當時沒有高空作業訓練的項目,否則真不知自己該如何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