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幾天傍晚,王睿卓的歌《異客》在我腦海中不斷地循環播放著:“那遠山呼喚我,曾千百次路過。半山腰摘幾朵,便飄向歌頌者。那份簡單離開過,就再也沒見過。他們說,月亮照著背包上的歸途照亮回家的路,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漂泊遠鄉的異客……”
于是,我在網上搜索王睿卓的名字,原來我很早就收藏過她的歌曲。那時的她10歲,唱過太陽部落的《帶我向山頂》,純粹的童聲,像被溪水洗過的天籟聲。
時隔10多年,我終于在另一首歌《異客》和她遇見。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空,于獨特的聲域天空重逢?!霸铝琳罩隳_下的泥土,丈量著你回家的路。生活總是縫縫補補,卻從未停駐。”哦,原來是你呀!真好,我又找到了你,你還在這里等我?!液鲇幸环N驚喜與故人重逢的感覺涌上心頭。
一個人終其一生,都在選擇用童年稚嫩的腳步,一步一步丈量著他前半生的路。我從書中看到過,人的后半生應該從40歲開始算起,40歲以后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我感覺人的前半生是迷茫的,是懵懂的,是帶著一種未知的求知欲走在路上。
小時候,我在多個周末以及每一年暑假,都會穿著涼鞋或者拖鞋,甚至打赤腳走在綠意蔥蘢、滿是濃郁山花的山路上。一路或奔跑或疾走或蹦蹦跳跳,七八公里的崎嶇山路被我用一節課時間穿越。
腳板與泥土接觸的感覺印刻在我腦海里,至今難以忘卻。要怎么形容才更0a248ec7ed24bf3d802f5adaedb5c389a0be35fa563f8be47e1af639cb2e5864準確?似乎是那種沁涼忽然入骨,仿佛一個驚艷的人在少年時不經意間叩開你的心門,而你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遠行異鄉為異客。
是啊,他只是一個匆匆經過的路人,少時曾迷戀他渾厚低沉的中低磁性嗓音,喜歡拿著不懂的代數幾何作業問他。在他中年罹患身體疾病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留下的只有少年時期的回憶。
有時經過小小的水坑,當觸碰到還帶著泥點泥渣的雨水時,我忍不住開心大笑起來。條件反射把腳背弓起來的感覺,仿佛盛夏里我剛洗完澡,躺在擦拭過的竹涼席上的那種清涼入心的滿足感,無可比擬,無與倫比。
在山里孩子的眼里,一座大山是一個無所不藏、無所不有的大寶庫。凌晨的露水凝結在鴨跋草的花瓣上,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華麗地鋪陳在藍絲絨的幕布上,一見就再也難以忘卻。
我年少時因為看一朵山花而忘了趕路是常有的事,偶爾看一朵花很漂亮,忍不住湊著上半身去聞一聞有沒有花香。那時天真的模樣,我至今想想仍然覺得好笑,六七歲孩童哪里懂得彩色的花很少有香味呢?淡淡的白花卻常常香得濃郁,一陣山風吹過,山花的香,便飄得很遠很遠,越過山丘,一直到中年暮云。
我離開那座大山30多年了,那座大龍山,它們一定也很想念我這調皮的小小過路者,是否在等著我回去看它們,重新踏上那一片土地?
我再一次輕撫那青青的翠竹,再一次輕輕撩撥以手作杯一仰而盡清涼的山泉水,再一次去摘那滿山滿山鋪的像毯子的白梔子,再一次去看一大朵飄向遠方的云。你看,故鄉的云從不曾散去,始終飄在我的屋頂,因為,它們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