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既推動了個人生活和社會整體結構的深刻變化,也推動了傳統資本主義向數字資本主義的演進。在數字化時代,資本與數字技術的合謀,改變了資本運作方式,給數字社會發展帶來了新的挑戰。國內學者圍繞數字資本的獨特運作機制及其引發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廣泛研究,取得了豐富成果。這些成果有助于人們把握當代資本主義的新變化,為探索如何超越數字資本主義提供了思想指導。
關鍵詞:數字化時代;數字資本主義;數字資本;數字技術;數字勞動
一、引 言
21世紀以來,以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數字技術蓬勃發展,“第四次工業革命”已然到來,人類社會進入了“數字化時代”。在數字化時代,虛擬數字空間成為人們活動的新場所,數字化交往方式改變了傳統的生產、消費、傳播等活動方式,對數據、算法、平臺等技術資源的占有和應用成為企業和國家發展的關鍵因素。馬克思指出,資本本質上是一種社會關系,資本的運動以實現資本增殖為根本目的,反映了一定歷史階段中資本與勞動之間的特定關系,即剝削與被剝削關系。而資本與數字技術的合謀,改變了資本運作方式,也給數字社會發展帶來了新的挑戰。
研究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的新問題和新變化,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一方面,數字資本借助技術的普遍性和科學性,改變了它掠奪和實現剩余價值、維持權力統治的手段。對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的特征、運作方式及其弊病進行分析,有利于我們進一步深化對資本本質的認識。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推動力,而在資本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各國在數字化進程中難以擺脫數字資本主義的影響。我們需要探索如何在社會主義國家更加妥當地應用數字技術,降低和消除數字資本主義的影響,使技術真正服務于個人與社會發展目標。
西方國家在數字化進程中處于先發位置,較早出現了資本與數字技術合謀的現象。因此,西方學者也較早開始審視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的新特征。我國學者對這一議題的研究則始于21世紀之初。尤其自2020年開始,隨著我國數字化進程的加快以及數字資本主義影響的進一步凸顯,對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的研究成為了熱點。①以“數字化”和“資本主義”為主題在“中國知網”數據庫進行檢索后發現,截至2024年1月,已有百余篇高水平文獻。在信息學、經濟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社會學、傳播學等學科領域,出現了大量與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研究相關的譯著和論文。圍繞這一專題,我國學者主要采取四種研究路徑展開研究:一是梳理和解讀西方重要研究成果及相關代表人物的觀點,并分析其深刻性與不足;二是對馬克思經典文本進行分析,闡發其對于數字化社會建設的啟示;三是結合某一具體領域的數字化發展現狀進行論述;四是融會現代性批判理論家的觀點,對當代資本主義新變化進行再闡釋。學者們以“數字勞動”“數字經濟”“數字平臺“等為研究主題,從經濟新形態、政治哲學、社會意識等方面對數字資本主義進行揭露和批判,呈現出跨學科、多視角、立場鮮明等研究特色,豐富了人們對數字資本主義的認識。
二、資本在數字化時代的運作機制研究
在傳統資本主義社會中,工業資本主義采用的是機械化、集中化的大工廠生產模式,資本通過生產和銷售商品獲得剩余價值。在數字化時代,勞動活動、生產過程以及協作方式更具靈活性和虛擬性,資本運作所依托的技術機制、剝削機制和意識形態機制等發生了變化,這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數字資本持續介入社會生產的實質。
(一)技術機制研究
相比于以往的機器體系,數字技術更具智能性和適應性,能夠讓使用者實現快速分析、決策乃至執行等,并且可以通過更新數據和算法而對功能進行不斷升級。目前由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構成的數字技術組合,被視為數字資本運作的基本技術機制。它被廣泛應用于不同社會領域,服務于資本增殖的目的。
第一,社會各領域的不同主體依托數字平臺實現“萬物互聯”,是數字資本形成的技術前提。徐艷如指出,資本主義的數字化變革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數字基礎設施的廣泛建設,突出體現在數字平臺的快速發展;二是數據處理技術的飛速發展,突出體現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數字技術的不斷革新與發展。它們使得大量雜亂的、無序的、碎片化的原初數據經過收集、處理、分析轉化為有價值的、可交易的數據產品。[1]藍江指出,在數字交往中,一切具體的人、事、物以特定編碼形式進入信息傳輸和交互過程,每一位普通的數字用戶在使用數字平臺時產生的數據,經由云計算技術關聯匯總成了龐大的“一般數據”,一般數據由于被少數互聯網巨頭企業占有而變成了數字資本。[2]
第二,數字資本采用數據監控手段,實現對勞動過程的精細化管理。就狹義的生產過程而言,如果說在馬克思所處的時代,工人在監工的直接監督下勞動,那么當今的數字資本則利用數據監控和算法調節構造了一個看似松散、實際上卻更加精密緊湊的生產體系。姚建華指出,當前,智能化技術與智能監控設備日益融合,并且與大數據、物聯網和算法高度關聯,這使得企業能夠通過智能視頻、用戶活動軟件、GPS系統、植入式/可穿戴設備等實時監控勞動者的勞動表現、所在方位等,并動態控制工作進展。[3]企業利用算法技術,能夠將整個勞動過程細化為不同的環節,并進行自動控制和匹配。徐景一認為,平臺企業采用機器學習技術,通過意識形態規范、技術監控、管理策略等來控制勞動過程并支配勞動。這種更加碎片化、隱蔽化的控制方式,在提升勞動效率的同時也強化了平臺的權力。[4]文軍、劉雨婷指出,數字化推動了零工經濟的發展,生成了平臺資本空間中的數字勞動這一新的就業形態。這種新就業形態具有如下四個特征:靈活的時空安排與嚴苛的多重控制、情感的貨幣化與制式化的情感、低門檻與去勞動技能化、泛雇傭關系化與去勞動關系化。[5]盡管網絡平臺給予不少人以新的謀生途徑,但這種就業形態的不確定性也使人們更容易受到剝削和疲于奔命。
第三,數字資本利用算法進行決策,這成為資本積累和資本擴張的有效手段。肖峰、胡月慶指出,在數字資本的操控下,算法在設計、應用過程和結果上都帶有為資本增殖服務的色彩:在設計時隱藏著算法設計者和資本家的“預期利益”,在應用過程中形成了對用戶全方位透明化的監控與隱匿化的剝削,在應用結果上使資本家通過無償占有數字勞動產品或直接通過技術壟斷實現資本增殖。[6]資本能夠利用算法持續捕獲和分析用戶的行為數據,精確地生成用戶需求和消費習慣畫像,從而有針對性地進行推銷。夏巍、胡運海認為,資本控制下的算法從兩個層面滿足了資本對消費的需求。其一,它能夠將商品快速精準地推送給消費者,提升人們的消費欲望和速度。其二,它能夠根據“定價算法”邏輯劃分社會消費群體,提升定向廣告的效益。由此,算法邏輯的意識形態性質在消費過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7]
(二)剝削機制研究
在傳統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主要通過在商品生產過程中剝削雇傭勞動來獲得剩余價值。在數字化時代,數字技術的應用拓展了資本獲得剩余價值的渠道。數字資本通過吸納非物質勞動,在進一步加強對雇傭勞動的剝削的同時,深化、擴大了剝削的程度、范圍。
第一,數字資本通過對算法、數據和平臺的壟斷,加強對數字勞動的剝削。閆培宇指出,后福特主義對于效率的追求,使得數字技術深度融入工業生產。數字指令的、數控全自動的與扁平化的生產,是數字資本的主要生產方式,它讓電腦取代人腦支配了生產。而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也使工人面臨的失業風險不斷加大。[8]楊子飛認為,在數字化時代,生產與消費之間的界限日益模糊,互聯網用戶是集生產與消費于一身的“數字產銷者”。在數字資本主義體系下,被資本直接剝奪剩余價值的雇傭勞動者只是一小部分,每一個用手機上網、聊天、購物的互聯網用戶都是數字資本的重要剝削對象。因為后者在無意識中為數字資本制造了免費的數據資源,從而使資本能夠持續進行剝削活動。[9]韓文龍、劉璐指出,數字勞動過程有四種表現形式:傳統雇傭經濟領域中的數字勞動過程、互聯網平臺零工經濟中的數字勞動過程、數字資本公司技術工人的數字勞動過程以及非雇傭形式的產銷型數字勞動過程。工作的“自主性”體驗在四種勞動過程中遞增,而資本則以不同的形式控制著勞動者:在第一種勞動過程中,數字設備和信息技術使工人的勞動處于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監控下;在第二種勞動過程中,零工勞動者往往供過于求,這使得資本家可以肆意設置工作和利益劃分機制;在第三種勞動過程中,雖然原始的行政命令在虛擬團隊中已經很難產生影響,但是資本仍然可以通過利益分配實現對技術工人的數字勞動過程的高效控制;在第四種勞動過程中,資本通過施加輿論壓力、控制信息資訊等手段,迫使無產知識勞動者進入連續的創新知識生產之中。[10]
第二,數字資本能夠將數字勞動者產生的海量“元數據”轉化為“數據商品”,并從中獲得可持續的收益。袁立國歸納了數字資本獲得利潤的三種方式:第一種是分析“一般數據”,為產業資本提供指導;第二種是出售數據商品;第三種是提供數字服務。數據商品不同于傳統的物質商品,它對消費者而言是信息產品或服務性產品。對于資本而言,其基本的運作模式就是要保證“數字編碼”成為任何特殊事物在數字平臺上唯一的存在方式。[11]余偉如認為,資本家是通過占有數據商品及由其建構的“商品空間”獲利的。以社交媒體公司為例,廣告是其直接營利途徑,但社交媒體公司本身并不創造廣告,而是掌握了由用戶的數字勞動和數字產品建構起來的“商品空間”并由此獲利。[12]而如果沒有對用戶身體數據和活動數據的刻意挖掘和應用,是不可能形成數據商品的。[13]
第三,數字資本通過吸納非物質勞動,擴大剝削范圍。數字勞動的生產資料和勞動產物中有許多是以非實物形式出現的,比如人類的知識、信息、經驗、情感以及思想等。左路平認為,情感消費和情感勞動在數字化時代成為一種普遍的趨勢,情感成為資本榨取剩余價值的新形式:一方面,情感發生了資本化轉變。平臺資本利用各種規范和限制性條件對主播進行情感操縱和管理,榨取主播情感勞動的剩余價值。另一方面,資本發生了情感化轉變。資本不斷推動情感的生產與再生產,不斷制造新的情感需要,為資本增殖創造新的空間和領域。[14]以社交媒體為代表的數字平臺為了盡可能地吸引用戶、實現平臺壟斷,不斷向契合受眾心理的方向改進,這就導致用戶在享受數字化的便捷與樂趣時忽視了資本的剝削。趙林林指出,數字技術給人的積極體驗往往使人忽視了資本的剝削性。而實際上,用戶的娛樂休閑時間是他們自發為資本無償創造大量數據的免費勞動時間,因而成為被資本剝削的時間。[15]此外,余斌指出,在數字化時代,既存在一般的資本主義剝削即資本對企業雇員的剝削,同時還存在“地租式剝削”。數字平臺利用自身的數據壟斷地位,將信息出售給資本家,從而瓜分資本家通過剝削獲得的剩余價值。數字平臺還可伙同或借助資本家,剝削通過數據信息分析而“生產”出來的消費者。[16]
(三)意識形態機制研究
數字資本主義通過算法技術和相關話語體系,塑造了符合其自身需要的意識形態,這進一步鞏固了數字資本的統治秩序。
在意識形態的內容體系方面,王淼、向東旭認為,在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數字資本邏輯主要借助技術主義、新自由主義、新消費主義等隱藏在數字技術背后,同時將維護數字資本統治的意識形態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17]張曉蘭指出,數字資本主義宣傳“自由”“民主”“開放”和“共享”的價值理念,實際上塑造了三重假象:一是造成了縮短必要勞動時間和缺少自由享受時間之間的“時間悖論”。二是造成了勞動者與勞動產品、自身、他人關系的“新異化”。三是掩蓋了不同國家、地區之間在數據資源生產和分配上的不公正、不平等,營造了自由平等的假象。[18]李亞琪認為,數字拜物教的意識形態性質首先體現為虛幻性,它使人們沉迷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制造的數字化幻象世界;其次體現為遮蔽性,它遮蔽了數字殖民對數據資源的隱蔽掠奪和占有;最后體現為顛倒性,它為數字資本主義顛倒的生產方式提供了合法性辯護。[19]
在塑造意識形態的技術手段方面,李靜輝指出,算法技術并不是價值中立的,它從設計之初就預設有某種意識形態立場,能夠通過主導內容傳播、控制輿論導向、引領價值選擇等方式,成為塑造思想觀念的意識形態工具。[20]姜英華認為,數字技術從以下幾個方面強化了資本的拜物教特性:日常生活的微粒化、監控規訓的全域化、資本競爭的內卷化、階級差異的遮蔽化。[21]
總而言之,數字資本基于對技術和數據的所有權,挖掘和分析用戶的活動數據,并將其轉化為私有的、可供營利的數據商品。數字資本以自由開放、免費使用的表象掩蓋了自身的剝削性質,并借由數字技術的普及拓展了剝削和增殖渠道。
三、數字資本主義的新問題研究
資本與技術的合謀擴大了資本的權力。然而,數字資本的運作依然不是一個平滑無矛盾的過程。相反,它在社會、政治、經濟等方面持續暴露出新的問題。
(一)社會:貧富差距在數字鴻溝中進一步擴大
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生產資料歸資本家私人所有,資本與勞動之間存在結構性不平等。由于數字資本控制了數據、算法和平臺等關鍵生產資料,這種不平等在數字化時代依然存在。
第一,資本通過剝削數字勞動獲得利潤,擴大了社會不平等。休閑和工作是人們生活的兩個主要面向。溫旭指出,數字技術越來越深入和廣泛地支配著數字生活世界,使數字勞動時間和數字生活時間之間的界限逐漸模糊,甚至抹除了數字勞動者的工作時間與休息時間的邊界,不停地吸納數字勞動。[22]盧江、劉慧慧認為,在零工經濟模式中,勞動者只占有最基本的勞動工具,但這些勞動工具并不是最重要的生產資料。零工經濟模式擴大了資本積聚效應以及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分離程度,加深了數字零工受資本邏輯支配的程度。同時,當前零工經濟模式主要通過“共享”方式獲得資本青睞,實現資本增殖。這套金融資本的運行邏輯最終使作為平臺所有者的技術新貴獲得大部分收益,從而擴大了社會的不平等。[23]
第二,數字帝國主義通過壟斷技術和話語權,造成了全球地緣層面的不平等。在數字化領域占據了先發優勢的國家,往往是原來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洪銀興等學者指出,資本的傳統屬性是生產屬性和社會屬性。資本能夠永不停息地進行生產和積累,相對于勞動而言,稀缺的資本具有更大的談判力。而在數字化時代,資本具有了科技屬性和國際屬性。數字化時代的資本可以非常便捷地通過產品穿越國界,將“贏者通吃”效應發揮到極致。[24]孫沖亞認為,數字資本主義會不斷加劇世界文明的撕裂程度。這是因為:一方面,現代化進程中的發展鴻溝不會隨著技術進步而消失,而依靠數字技術獲得豐厚利潤的發達國家也不可能會自動放棄這種獲利模式;另一方面,數字帝國主義借助所謂的“數字自由”“數字民主”的名義,控制著一切重要信息的傳播、流動和走向,意圖掩蓋隱藏其后的數字殖民和政治獨裁目的。[25]
(二)政治:個人自由在數字交往中無法得到保障
在互聯網普及過程中,共享、平等、個性化等價值規范得到確立和廣泛傳播。但是,當數字平臺由少數資本家控制時,用戶在其中所能獲得的自由是有限的。
第一,人的生命和生活受到資本權力規訓。數字平臺一方面使用戶的數字生活變得豐富便捷,同時也通過塑造意識形態、誘導消費等方式控制數字生命。譚靜、劉文欽認為,“消費主體的奴役化”是數字資本主義社會的普遍表象形式。數字技術將價值符號系統植入數字商品,通過對主體需求的解剖和精準刺激,誘使消費主體沉浸在虛擬空間帶來的超真實“快感”里,前赴后繼地涌入數字消費的陷阱。[26]王溯、戴雪紅認為,在數字資本的+n3nwzQ99S/6L+mGnwUjsQ==“數字—生命政治”機制運作中,生命主體的存在形式與生存方式隨著數字化全景敞視監獄的構建以及數字資本主義治理機制的運作發生了改變,生命主體逐漸從現實的個體降格為透明的“數據抽象物”,受到資本權力的控制。[27]張蕾指出,關于網絡主播、外賣騎手的相關實證研究表明,這些工作看似就業門檻較低,給予了勞動者較大的工作彈性,而實際上平臺算法根據大數據的反饋,毫不留情、嚴格到秒地規范著勞動者的活動內容,實現了社會化的勞動監督;數字零工的工作和收入并不穩定,他們處于自我驅使的緊張壓力之下,因此往往放棄了對自身合法權益的爭取。[28]
第二,個人安全隱私受到侵犯。有學者認為,數據監控悄無聲息地發生在我們的生活之中,將導致人們喪失安全感,進而造成社會信任機制的隕落,作為現代民主基礎的公共領域在數據的暴政之下也勢必蕩然無存。[29]林奇富、賀競超指出,大數據影響著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大數據權力可能在兩個面向上都存在隱患:從公共性角度來看,首先,大數據權力運用中的BdbrLyWCdspsCUEaXd5tZQ==數據風險和盲點可能在處理主客體的利益關系過程中造成社會失范和政治失序的倫理黑洞;其次,大數據中包含的有害信息可能會消弭公共生活固有的價值性和正常性;最后,大數據權力運用中存在嚴重的分配不公。從私人性角度來看,大數據權力的能力和結構特征可能帶來安全問題、權利問題和平等問題。[30]
(三)文化:數字編碼的普遍賦形引發精神危機
數字軟件具有娛樂性和社會性,它讓個體與數字技術之間的互動日益取代了傳統的交往模式。人們沉浸在數字生活帶來的個性化、多元化的文化體驗中時,可能已經不自覺地被數字資本制造的虛幻需要所捕獲,從而產生自我認同失調或自我價值迷失。
一方面,數字資本主義構建了一套以消費主義為核心的自由話語體系,沉迷于此的人無法真正從數字實踐中獲得自由。汝緒華、汪懷君認為,數字資本主義營造的意識形態包括數字化生存的生活意識形態、線上自由職業的工作意識形態、志趣相投的朋友圈社交意識形態、網購與移動支付的消費意識形態、網上沖浪的刷屏休閑娛樂意識形態以及網絡民主政治參與的意識形態等,而這些意識形態對應的現實是數字勞動異化、數字勞動剝削、算法控制、互聯網霸權與網絡主權侵犯以及技術烏托邦。[31]趙雪、韓升認為,資本對人的價值的貶低在數字化時代演變為“審美虛無主義”思潮。數字資本主義通過形塑符號消費的意識形態話語、賦權“全民影像”的眾生話語以及形塑“簡單趨同”的認知話語,使具有超然價值意義的文化在資本利益主導的生產方式中日漸異化為粗鄙淺薄的體驗碎片,導致現代人陷入精神虛無的困境。[32]
另一方面,當人們過度依賴數字算法的推送機制時,可能會失去獨立思考和判斷能力,從而產生自我價值迷失。陳芝宇認為,作為數字媒體技術與圖像資本的深度合謀,視覺審美異化給社會精神文明進步帶來了一系列風險與考驗,呈現為畸形視覺審美肆虐侵蝕網絡文化生態圈、西方普世審美數字化擴散引發主流價值認同危機、視覺消費異化動搖網絡意識形態主陣地。[33]張雄認為,數字化生存并沒有給人類帶來徹底的祥和安寧,這是因為:工具理性的進步與人的道德進步沒有必然關聯,物的世界的善與人的世界的善有著不同的尺度,而互聯網的匿名性為違法犯罪提供了機會。[34]
(四)經濟:數字技術紅利與經濟危機先兆
目前,數字技術在一定程度上使產業資本能夠更精確地把握市場情況和消費需求,從而緩解商品價值實現的不確定性。而資本主義經濟在獲得數字技術紅利的同時,已經暴露出經濟危機的先兆。
就資本主義內部矛盾而言,劉鳳義、曲佳寶指出,“生活領域的商品化”是數字化時代資本主義積累機制的新進展,但新舊消費需求的沖突會阻礙這一進程;當“生活領域的商品化”到達極限時,資本主義將失去內在發展動力,迎來新的經濟和社會危機。[35]張亮認為,數字資本主義將面臨“數據商品的價值危機”和“數字資本的流通危機”。前者指的是數據商品的生產越來越排斥勞動,導致數據商品價值來源缺失,衰退的購買力與豐富的商品之間將產生斷裂;而后者指的是數據商品中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的矛盾由于復制或使用成本的“零邊際”效應而趨向解體,日益癱瘓的資本流通將引發數據商品交換價值的萎縮,從而對數字資本造成毀滅性打擊。[36]
就數字產品本身的特性而言,肖峰認為,信息資本的定價方式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人們的預期和心理,從而有別于實體經濟的成本定價方式,這就使其與實物資本相比具有不穩定性。[37]蔡萬煥認為,降低生產成本是資本推動科技創新的主要動力,但出于逐利目的的科技研發往往需要巨大投資且收益并不確定,這讓數字資本主義經濟處在高度風險之中。[38]而且,新技術的應用往往導致技術性失業,這降低了社會的實際支付能力。
總而言之,不論從數字資本自身特質來看,還是從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角度來看,數字化時代的資本主義依然面臨重重風險。資本不可克服的內在矛盾將隨著數字社會的持續發展而日益加劇,并在各個領域爆發。
四、數字資本主義的超越路徑研究
數字化生產并沒有改變資本主義的根本性質,只是改變了它的具體運作方式。數字化時代資本運作帶來的問題,需要通過有意識地變革社會關系來加以克服。
(一)破除資本對數據和技術的壟斷
肖峰指出,數字技術的社會主義應用,就是要從根本上破除資本邏輯對數字技術的宰制,讓數字技術與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相結合;數字信息資源具有“越共享價值越大”的特性,在社會主義條件下,通過數字技術的開放共用、數字成果的共創共享,數字資源的社會價值可以得到最大化實現。[39]崔健、李真真指出,要從私有制終結的角度出發,尋找數字時代的個體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和解放的真諦。一方面,要堅持推進數字資本公有化戰略。另一方面,要優化應對數字資本主義挑戰的基本戰術,不斷探索數字勞動的按勞分配原則和完善數字勞動者權益保護,創新平臺競爭監管范式,實現對平臺競爭的有效規制。同時,構成于世界體系中的數字中國,應積極推動建設“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為消解全球化進程中的不平等貢獻力量。[40]藍江指出,數字資本主義的沖突根源并不是科技與人的生存方式之間的矛盾,而依然是生產社會化和生產資料的資本主義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面對數字資本主義,中國應該在經濟生產引擎的帶動下,完善數字化發展基礎建設,打破數字平臺的私人壟斷,讓數字化發展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服務。[41]
(二)加強對數字平臺和技術的監管
從勞動與資本的對立出發對數字平臺進行管理和監督,是超越數字資本主義的基本抓手。劉允秀、夏慶波指出,政府應該通過完善網絡數據規章制度、推動勞動關系矛盾調解機制創新、加強對大中小型企業的幫扶、建立規范化的勞動保障監察機制,來構建和諧穩定的勞資關系。[42]韓文龍、陳航指出,數字化信息和知識的歸屬與占有關系的不同會帶來不同的分配結果,對社會公平和生產積極性產生不同影響。因此,為了發揮數字化新生產要素的積極作用,需要在生產和分配方面同時發力,在大力發展數字經濟的同時加速相關分配關系的調整。[43]張以哲認為,大數據權力治理是審慎應對大數據自由危機的技術方案,對大數據權力的技術治理內在地包含著大數據治理和權力規制兩個維度。大數據治理指代表公眾利益的公權力通過制定大數據管理標準和規范、推進大數據立法等治理手段,加強對大數據的規范化管理,達到限制大數據權力無限擴張的治理目標。權力規制則主要是針對資本權力擴張本身進行治理,綜合運用各種技術治理手段對資本權力無序擴張進行合理規制。要通過大數據權力治理,使人的世界即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44]
(三)關注數字社會精神生活的塑造
包大為指出,在數字資本主義時代,自由、隱私等問題依然與統治和生產密切關聯,掌握技術—金融壟斷霸權的資產階級實際構造了“數字即是自由”的話語體系,并且將人們在數字生活中的乏力感和異化感轉移到無關緊要的娛樂活動或對壟斷資產階級完全“無害”的政治乃至暴動中。為了實現真正的解放,必須讓數字化的生產和生活重新回歸人民,亦即實現數字領域的“無產階級的占有制”。[45]鄒紹清、穆佳瀅認為,國人走出數字化時代精神危機迷霧的具體出路在于實現精神生活的共同富裕。為此,需要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涵育更優質的精神文化產品,以及形塑正確的技術觀。[46]吳大娟指出,數字資本主義時代的精神政治治理術,將人的情感和精神置于被資本權力凝視和操控的境地,導致情感世界充斥著資本的狡黠和算計,情感趨于退化和萎縮化。要消解數字資本主義時代的情感異化,就應該堅持數字技術的社會主義應用,釋放數字資本的情感解放潛能,營造風清氣正的情感交往場域。[47]
(四)有序推進數字技術應用與發展
在宏觀規范層面,孟飛、馮明宇指出,在社會主義國家,應該準確把握技術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打破資本主義對數字技術的壟斷與把持,使數字技術的效能發揮有益于社會全體成員,實現科技資源從獨占到共享、科技鴻溝由擴大到彌合的轉變。[48]孫偉平認為,人工智能本身及其應用導致了“新異化”,其存在的領域之廣、影響的程度之深遠遠超出了農業時代、工業時代的異化現象。人類必須重新認識“人”和智能機器人,并以此為基礎重新反思和構建新型人機關系。消除人工智能所導致的“新異化”,可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方面,對人工智能進行理智的價值評估和必要的道德規范,審慎地、具有前瞻性地確立人工智能研發、應用的價值原則,完善智能社會的頂層設計,建立新型勞動分工體系;另一方面,培育用智能技術“武裝”的、具有智能社會特質的“時代新人”,建構人機協同、人機和諧、共同提升的新型人機關系和人機文明。[49]
在具體應用層面,不少學者結合我國發展的具體情況和數字技術的技術可能進行分析。王海艷等學者在分析數字經濟對城鄉融合發展的差異性影響后指出,我國東中西部各地區應當因地制宜,在發揮各自地域優勢的基礎上,相應地加大信息化技術投入,促進互聯網發展創新,推動數字交易變革,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的驅動效應。[50]鄭會霞指出,大數據能夠為政府決策提供科學依據,對社會治理現代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技術支持。在新發展階段,我國政府應統籌規劃部署大數據建設,健全數據共享開放機制,建立一體化、集約化數據治理平臺,加強對大數據的管理,建設大數據專業人才隊伍,更好地發揮大數據的分析優勢,推進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51]
五、結 語
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和理論研究的深入,我國學者不再停留于翻譯、介紹西方理論,而是開始積極關注和回應現實問題,主動參與到關于構建、發展“數字社會主義”的討論中。盡管在數字勞動、數字經濟等概念的定義和使用上,不同學者之間仍存在一定的分歧,但他們也形成了以下幾點共識:第一,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是資本權力增長的必要不充分條件;第二,在數字化時代,資本依然通過剝削雇傭勞動來獲得剩余價值,但不能忽視數據等新生產要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第三,要將數字技術應用不當造成的消極后果與數字資本主義的負面結果區分開來;第四,要堅持在社會主義原則的指導下發展和應用數字技術,從而擺脫數字資本主義帶來的危機。
數字技術作為人類智慧的結晶,本應助力實現美好生活。但是在資本邏輯的控制下,技術異化為資本進行剝削和實現增殖的工具。若想充分發揮技術在推動社會進步方面的作用,就必須將其嵌入以人民性為根本特性的制度框架中。“公平、正義是全人類共同價值,也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中推進共同富裕的基本價值遵循,更是檢驗現代化道路優劣的重要指針。”[52]我國在推進數字經濟發展與數字中國建設的進程中,必須堅持正確的價值導向,把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這正是數字技術得以在我國充分釋放其推動社會發展之潛能的關鍵所在。未來,研究者們可繼續關注全球范圍內的數字鴻溝、數字時代的主體性變革、數字社會的共同價值等問題,考慮如何削弱技術應用不當帶來的不確定性風險、如何克服資本增殖引發的結構性危機,為建立一個更加公正、自由、進步的數字命運共同體提供思想指導。
①2000年前后,美國學者丹·席勒(Dan Schiller)提出的“數字資本主義”概念被引入我國學界。2008年金融危機后,西方理論界出現了《資本論》研究熱潮。意大利學者安東尼奧·奈格里(Antonio Negri)和美國學者邁克·哈特(Michael Hardt)結合馬克思的“機器論片段”,提出了以非物質勞動為核心的數字勞動理論,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2016年,人工智能“Alpha Go”戰勝韓國棋手李世石,在展現先進人工智能的非凡運算和學習能力之余,引發了人們對數字技術是否會取代人的廣泛爭論。隨后,英國學者克里斯蒂安·福克斯(Christian Fuchs)的《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加拿大學者尼克·斯爾尼塞克(Nick Srnicek)的《平臺資本主義》等重要著作的中譯本出版,引發國內學者對資本利用算法進行剝削現象的關注。2019年以來,新冠疫情全球性大流行充分暴露了資本主義公共性危機,而數字技術也在更廣范圍、更多領域得到深入廣泛應用,數字資本主義的內在矛盾得到更充分的發展和呈現。其中,技術的價值導向、數字社交平臺通過大數據實現對用戶的控制等議題,引發了不少學者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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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黃云龍]
A Review of Domestic Research on New Issues and Changes of Capitalism in the Digital Age
WANG Yi
(School of Marxism,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05)
Abstract: The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has promoted not only profound changes of personal life and overall social structure, but also the evolution from traditional capitalism to digital capitalism. In the digital age, the collusion between capital and digital technology has changed the way of capital operation and brought new challenges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society. Domestic scholars have conducted extensive research with rich achievements on the unique operation mechanism of digital capital and a series of issues brought about by it. These outputs help people grasp the new changes of contemporary capitalism and provide ideological guidance for exploring how to surpass digital capitalism.
Key Words: digital age; digital capitalism; digital capital; digital technology; digital labor
收稿日期:2024-01-26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數字帝國主義批判與國際數字治理中的中國話語權研究”(項目編號:23&ZD014)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王儀,女,福建廈門人,廈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外馬克思主義、數字資本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