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科學內涵的三維分析：內容、技術與治理

【摘 要】為探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科學內涵，提出內容、技術與治理構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鐵三角”，分別對應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廣度、深度與力度。其中，內容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根本，需堅持以優質內容創新為第一要義、以供給結構優化為基本準則、以內容形態豐富為持續追求。出版數據要素、算法、算力構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新要素、新基建和新能源，共同支撐著出版深度融合的發展。在治理維度，以出版主體“自治”為主導完善深度融合發展的數字創新能力，以及由政府機構“他治”為主導建立健全深度融合發展的長效體制機制，共同構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保障體系。

【關 鍵 詞】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科技創新；數字出版

【作者單位】方卿，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丁靖佳，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全媒體傳播體系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研究”（23&ZD218）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6.001

加快傳統媒體與新興媒體的融合發展，一直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的戰略工作。黨的十八大以來，有關媒體融合的政策文件相繼發布，出版業有針對性地頒布了《關于推動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關于組織實施出版融合發展工程的通知》《關于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等文件，以指導出版業自主探索融合發展新格局。經過近10年的探索發展，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的融合發展實踐不斷深化與革新，出版的融合發展目標也從最初的相加、相融，轉向以“融為一體、合二為一”為內核的深融質態。對此，出版學界、業界圍繞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議題進行了多維探討，論述了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的融合發展歷程［1］，探析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內涵與機理、模式與路徑［2-3］等?；谝延醒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內涵表征為傳統出版、數字出版兩類出版業態在內容、技術、管理等之間的深度融合。筆者認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強調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的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多維度、多環節相交融、互融、通融、共融的發展，是出版各領域、多方位、全鏈條的深度融合發展，也是出版在更廣范圍、更深層次、更高水平上實現深度融合發展的新發展階段。

由此，內容、技術與治理構成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鐵三角”，分別對應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廣度、深度與力度。其中，內容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根本，其內容質量、結構和形態決定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廣度，出版內容質量越高、結構越平衡、形態越豐富，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傳播力與影響力就更為深遠。技術作為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之間的縫合劑，不僅承擔著傳統出版數字化的責任，旨在通過數字技術、信息技術實現傳統出版業的數字化轉型與再造，使傳統出版業煥發新的生命活力，還以推進數字出版產業化為目標，將數據、信息、知識轉換為新興生產要素，持續培育數字出版的新業態、新模式、新產品等?？梢哉f，技術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提供了底層支撐，技術銜接應用得越恰當，創新融合得越充分，出版的融合發展才能越深入，其“深度”問題才能在實質層面得以解決。治理則決定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力度，影響出版業推進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融合、落實深度融合發展戰略的強度。唯有構建“自治”與“他治”相協同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機制，不同出版利益相關主體才能積極參與融合發展進程，共同擺脫現實困境，尋求可持續的發展之道。

一、內容維：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之根本

縱觀出版業的發展歷史，內容自始至終都是出版業的立身之本，對內容的組織加工、分發傳播貫穿著出版活動的始終。加快推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需堅持內容為本，在深耕內容質量的基礎上平衡出版內容的供給結構，豐富出版內容的呈現形態，由此全方位提高出版深度融合的融合效益。

1．以優質內容創新為第一要義

媒體融合語境下，得益于新興技術與便捷的內容傳輸渠道、平臺，內容創作與生產群體日益龐大，自媒體用戶、技術服務商乃至機器本身都成為內容生產主體，出版業面臨較之以往更為復雜、動態的生存環境。然而，百變不離其宗，無論出版業所處的生態環境如何變化，出版業的階段性發展目標如何變遷，優質內容資源的創新供給都是出版業核心競爭力所在，也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第一要義。早在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在視察解放軍報社時就提出，內容創新、形式創新、手段創新都重要，但內容創新是根本的。可以說，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技術支撐與內外部治理都建立在優質內容的基礎之上，否則再多的技術加持與調節政策都如無本之木，無法為出版業帶來持久的生命力。

對出版業而言，優質內容創新體現在以下三點。

一是選題創新。在傳統出版階段，出版業由于市場信息不對稱、讀者反饋渠道單一且受限等原因，容易出現出版選題脫離市場需求或選題重復、雷同等問題。在數字出版階段，出版業的信息來源渠道已十分多元，信息的可獲取性也大大提高，但隨之而來的是選題的盲目跟風策劃，熱點化、流量化、低俗化、淺層次的出版選題頻頻可見，具有創造性和創新性的選題仍是稀缺資源。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導向下，出版業既要回歸傳統出版階段的選題策劃本質，探析、識別乃至創造兼具市場潛力和文化價值的優質選題，又要重視市場信息與讀者需求的反饋，合理利用數據挖掘與分析等數字技術、社交媒體平臺等信息渠道，回應社會的時代關切，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

二是聚焦于審讀編校質量的提高。相較于其他媒體自主發布的內容，經出版單位正式發行的作品都需經過“三審三校”的層層把關與修正，確保向社會供給的內容作品在意識形態、內容思想、編校質量、裝幀設計、印刷裝訂等方面都符合國家出版法規和方針的規定。隨著網絡文學、知識服務等新興出版形態與模式的出現，出版業不僅需要進一步鞏固紙質出版物的審讀編校質量，還需要將傳統出版流程中的內容把關體系、審讀編校質量考核標準等進行因地制宜式的遷移、調整與優化，確保各類數字出版產品與服務中的內容符合國家主流意識形態宣傳的需要，其內容描述的準確性和可讀性、語言表達的規范性、文本邏輯的合理性等都達到較高的專業水平。如此，基于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生成的出版產品與服務的內容質量才能得到基本保障，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才能接受正確的知識及表達方式，國民的文化素養才能在此過程中得到潛移默化的提高。

三是潛心于精品佳作的打造。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要求出版業在出版全流程、全領域、全方位樹立精品意識，構建品位健康、品質優良、品類豐富的出版生產服務體系，著力打造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精品力作。對此，《出版業“十四五”時期發展規劃》專門提出要打造新時代出版精品，實施一批重大出版工程，整理出版一批重要文化典籍，推出一批人文社科領域出版精品，推出一批科學技術類出版精品，推出一批少兒讀物精品，著眼于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多方面、多樣化的閱讀需求。

2．以供給結構優化為基本準則

中共中央宣傳部印發的《關于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提出“推進出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優化出版融合發展內容結構”是強化出版融合發展內容建設的核心任務之一。出版融合發展歷經10余年的探索，已經形成了包含紙質圖書、電子圖書、數字報紙、互聯網期刊、在線數據庫等多元內容在內的融合發展格局。在此過程中，雖然出版物的品種數量不斷增加，出版產業的整體收入逐年上漲，但出版內部的結構性失衡問題并未得到實質性解決，出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迫在眉睫。

出版內容的供給結構優化，首先要關注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之間的結構平衡。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不是要完全摒棄傳統出版路徑、傳統出版業態，單純地追求數字出版市場的增長，而是以技術為媒介實現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之間的協同前進，達到出版業高質量發展的目的。尤其是在當前國民仍青睞于閱讀紙質圖書，又追求互動式、娛樂化、沉浸感數字閱讀的情境下，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內容資源的開發與利用缺一不可，出版業需“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出版業在大力發展數字出版新業態的同時，還要注重優化不同數字出版業態之間的內部結構。近年來，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的收入規模持續增長，傳統書報刊的數字化收入呈上升態勢。然而，支撐數字出版產業高速發展的子業態主要為互聯網廣告、網絡游戲、數字音樂等非典型出版內容，互聯網期刊、電子圖書、數字報紙等傳統出版內容產業數字化收入的占比仍在不斷下降［4］。這意味著雖然數字出版產業這塊“蛋糕”越做越大，但出版單位可“分食”的部分仍然有限，完全跟不上產業整體的發展速度。對此，出版業還需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創新探索融合出版的新模式、新場景，深入挖掘用戶的內容需求，以高質量的融合出版產品和服務帶動出版業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出版內容供給與需求的相匹配、相適應。

此外，出版內容供給結構優化還要處理好出版內容“品與類”“質與量”之間的關系。隨著媒體融合的深度發展，讀者的閱讀需求、閱讀偏好、閱讀習慣、閱讀場景都在不斷地發生變化。譬如，讀者的身份已經從傳統的學習者演變為“玩家”，其閱讀心態也從單純的以學習為目的轉變為“悅讀”式的享受［5］。面對這種新舊讀者交替、多種閱讀傾向并存的出版語境，出版業必須在保證內容質量的基礎上豐富出版物的品種種類，在內容上涉獵文學、科學、教育、藝術等領域，在類別上均衡地發展小說、散文、教材、科普、學術著作等讀物，在主題上覆蓋古今中外的社會熱點、時代關切等綜合議題，以滿足全年齡段、多層次讀者群體的差異化閱讀需求。

3．以內容形態豐富為持續追求

在出版優質內容創新和內容供給結構優化的基礎上，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還要求這些內容能夠在不同媒體上以不同的形態充分流動，形成適應全媒體平臺的內容傳播體系。在傳統出版階段，紙張是出版內容的主要承載介質，實體書店則是出版內容的核心傳播渠道。在數字技術的驅動下，內容的傳播形態、傳播渠道、附著載體、互動方式都在發生演變，讀者對出版內容的接觸渠道、呈現形態、傳播方式等也提出了更多樣的要求。因此，在內容層面，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需不斷強調豐富內容的傳播介質、傳播模態和傳播渠道，強化出版內容的傳播力與影響力，具體可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

一是豐富內容傳播介質，形成“紙數融合”的內容傳播機制。自造紙術、印刷術發明以來，紙張成為內容存儲、傳播的穩定介質持續至今。數字技術的興起帶動了內容傳播介質的無形化、虛擬化，以在線網頁、應用程序、軟件為代表的數字終端逐漸呈現取代紙張載體的演進趨向。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便是要在積極探索數字媒介的基礎上，實現“紙”“數”兩種內容傳播介質的深度融合。換言之，便是要打破“紙”“數”之間的載體界限，實現紙質出版物與數字出版資源的深度交互和一體化開發，使數字出版資源成為紙質出版物的有益補充，亦使紙質出版物成為數字出版資源的現實延伸。例如：出版業可為教育、教材類紙質出版物開發多維在線教育資源，通過在書中添加二維碼、互動鏈接等方式實現線上線下的互動式學習，促進紙質教材、數字資源與教學課堂的有機融合；挖掘高質量的數字內容資源，通過“影視—文本”“文本—漫畫”“文本—文本”等形式對數字資源進行組織化加工，在紙質化過程中增強原有數字資源的可閱讀性和審美價值。

二是活化內容傳播模態，提供多模態、跨模態的文本內容。紙質出版階段，文字與圖像是出版內容的主要呈現模態，體現了出版內容與用戶視覺之間的交互。數字時代，視頻、音頻、3D模型等成為出版內容的新型表達符號，為內容的傳輸提供了更豐富的呈現形式。同時，多模態的內容文本也能夠充分調動讀者的聽覺、觸覺、味覺等感官，促進讀者對內容文本的意義生成與知識構建。在內容模態層面促進出版深度融合，需要結合出版內容自身的特征加強不同內容模態之間的交互設計，通過“紙質文本+NFT作品”“紙質文本+數字音頻”“3D交互模型+紙質文本”等形式活化內容的傳播模態。值得注意的是，在多模態或跨模態文本的構建中，出版業需確保核心內容模態與其他模態要素之間的表達相協調，使讀者能夠擁有連貫的閱讀體驗。

三是延展內容傳播渠道，構建出版全媒體傳播體系。內容組織加工與分發傳播向來是出版業核心功能的體現，推動出版內容線上線下傳播渠道的深度融合自然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題中之義。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明確提出：“要形成資源集約、結構合理、差異發展、協同高效的全媒體傳播體系。”隨后出臺的《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更是明確提出“建立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的全媒體傳播體系”。對出版業而言，延展內容傳播渠道便是打通實體書店、書展和文化節、學校與圖書館等線下分銷渠道，各類電商平臺、垂直社交媒體應用、網絡社群等線上傳播渠道，在不同的營銷渠道上采用差異化的傳播策略，構建“全程、全息、全員、全效”的出版全媒體傳播體系。

二、技術維：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之支撐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數字技術與傳統出版、數字出版融合的產物?；凇凹夹g—出版”范式的發展來看，每一階段的技術革命都會給出版業的整個生產體系帶來新的變革，由此形成新的出版業態來推動出版業的可持續發展。數字技術的出現與發展悄然打破了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之間的隔閡與邊界，其不僅推動著傳統出版業的數字化轉型與發展，也直接催生了數字出版新業態，為數字技術與出版的融合創造了更廣闊的應用場景。無論是傳統出版的數字化，還是數字出版對傳統出版市場的“反哺”，其本質都是數字技術與出版的融合，技術由此成為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關鍵，其通過數據、算法、算力等3個核心模塊的賦能逐漸改變出版業的運行規則。

1．數據：新要素

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的深度融合是以出版數據成為出版關鍵生產要素為基礎的。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

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時就明確指出：“數據是新的生產要素，是基礎性資源和戰略性資源，也是重要生產力。”2023年，國家數據局等17部門聯合印發《“數據要素×”三年行動計劃（2024—2026年）》，提出推動在行業中發揮數據要素的乘數效應，釋放數據要素價值，實現經濟規模和效率的倍增。對出版業而言，出版數據要素是貫穿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各階段、各流程、各維度的主線。對此，出版業應從如下幾點推動深度融合發展。

一是在于出版數據要素的深度挖掘與整合。在出版活動的全流程中，只要實施了出版行為，只要出版人、出版物、出版用戶、出版環境等“人、機、物、環”之間產生了交互與聯系，就會產生出版數據。然而，只有經過系統采集、歸類、處理并能夠用于出版內容生產或服務的數據才能成為生產要素，進而發揮其放大、疊加和倍增的效用，促進出版業增效。當前，無論是傳統出版資源還是數字出版資源，其數據化進程都十分緩慢［6］，難以支撐出版業的高質量發展。因此，出版數據要素的深度挖掘與整理是出版推動深度融合發展的首要任務之一。出版業亟須構建一體化、數智化的數據采集與整合體系，促進線上與線下出版資源之間的聯通與共享，構建專業、安全的出版數據資源存儲庫，以隨時為出版活動提供數據支持。

二是在于出版數據要素乘數效應的激活與放大。出版數據要素的乘數效應可視為出版數據要素帶動或促進出版高質量發展，從而產生超出原始出版數據價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出版數據要素乘數效應的發揮主要有兩條路徑。一方面，加強出版數據要素與出版已有資本、勞動、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的深度融合與連接，由此提高傳統出版生產要素的運行效率，如為編輯的選題策劃、圖書營銷策略提供決策數據支持，構建起出版數字化管理、數字出版產業鏈等新型出版關系，從而實現出版規模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促進出版數據要素自身價值的增值，即進一步聚合出版數據要素在與出版主體、出版用戶、出版流程的相互滲透過程中產生的新數據、信息或知識，由此開發新的出版產業形態、出版模式，從而達到出版數據要素增值的效果，為出版的可持續發展注入新動能。

2．算法：新基建

如果說數據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積累了原始素材，那么隱藏在人工智能、云計算、區塊鏈、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數字技術背后的算法則是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底層基礎設施，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新基建”。從我國出版業的發展軌跡來看，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主要力量仍然是技術進步［7］。只有搭建完善的數字技術“新基建”，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融合不全”“融合不充分”“融合不深”等問題才能得到解決。在算法層面或狹義的技術層面，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需著重解決以下三個問題，推動出版業的“智改數傳”。

一是數字技術與出版應用場景的深度融合問題。隨著算法的創新迭代，新興數字技術不斷涌現與革新，大語言模型、人類反饋強化學習、數字孿生等前沿算法相繼受到出版業的高度關注。出版業隱約感受到前沿技術變革出版業的巨大潛力，但隨之而來的是技術如何銜接出版場景的迷茫，進而削弱了出版主體積極采納前沿技術進行自我革新的主動性。對此，出版業須時刻關注前沿技術的發展動態，了解技術的應用原理、創新特點及其在其他產業的應用場景，并在高度提煉出版自身發展痛點、發展需求的基礎上，逐步推進前沿技術與出版場景之間的有機融合，循序漸進地提升傳統出版業的數字生產力。

二是出版技術與數字技術的深度融合問題。對出版業而言，大部分數字技術一開始都是“外引型”的，其雖然能夠在某些方面或維度抓住出版業可持續發展的痛點，但其終究不是為出版“量身定制”的技術，彼此之間存在一定的“錯位”。與此同時，出版業發展至今也形成了相對完善的出版技術體系，能夠維持出版的基本生存和運營。在此背景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要大力推進出版技術與數字技術的深度融合：一方面，以前沿數字技術為引領，促進傳統出版技術的優化與升級，提高傳統出版技術的應用效率和賦能價值；另一方面，以出版技術為底座，對前沿數字技術進行改造和吸收，將其逐漸內化為出版技術體系中的一部分，同步推進傳統出版業的數字化和數字出版的產業化。

三是數字出版技術的創造性研發問題。出版“新基建”的布局，不僅需要“外引”，還需要“內生”，這要求出版業逐步擺脫當前核心數字技術儲備不足的困境，加大數字出版技術的創新研發力度，以自主研發或合作攻關等形式進行基礎性、應用性、創新性技術的探索與突破，逐步擺脫出版深度融合進程中數字出版技術“卡脖子”的局面，實現數字出版技術的自立自強。

簡言之，實現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核心機制是推動構建出版的數據要素體系、科技創新體系，通過數據賦能、數智創新賦能培育面向傳統與數字出版的新產業、新業態與新模式，破除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之間的融合壁壘，由此不斷拓展出版業的發展空間和生命力。此外，數據與算法的雙重聯動為出版的個性化內容生成與定制化知識服務夯實了基礎，也驅動出版從過去以編輯加工和分發傳播為核心全面轉向以個性化服務為軸心的新發展階段。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就是要通過個性化的內容生成和定制化的知識服務來重塑出版業的需求側與供給側，形成出版業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動態平衡的發展目標。

3．算力：新能源

算力主要指對數據進行處理后實現結果輸出的一種綜合能力，出版數據的采集、存儲、加工和流通，各類算法的調整、應用都離不開算力的支持。隨著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深入推進，出版單位需處理的數據規模將呈指數級增長，出版應用的算法框架也日益復雜，出版算力建設勢所必然。換言之，沒有充足且高效的出版算力的支持，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就缺少運轉能源，也就談不上數據、算法與出版所疊加交互而產生的新業態、新模式和新產品。對出版而言，算力便是生產力，是出版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出版產業化發展的必要“新能源”。

然而，我國出版業在算力的整體儲備尚不足，高性能的計算機集群、云計算平臺都相對少見。對此，出版業需在以下方面完善。

一是優化出版算力建設環境，加大對寬帶、網絡覆蓋率、計算機硬件的投入力度，使用高性能的處理器、存儲設備和網絡設備提升出版硬件設施的綜合性能。

二是擴大出版算力規模，基于出版戰略發展需要儲備中央處理器、圖形處理器、現場可編程門陣列、專用集成電路等各類芯片，強化出版業的基礎算力、智能算力和超算能力，逐步提升智能算力的占比，滿足出版業不同數字化產品和服務的算力需求。

三是持續激發算力賦能價值，加速邊緣算力協同部署，推動“云邊端”算力泛在化分布、協同發展，支撐增強現實出版、虛擬現實出版、生成式智能出版等強調低時延、實時互動的出版應用場景。

三、治理維：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之保障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以傳統出版單位的數字化轉型升級為基礎，但部分出版單位維持自身生存已較艱難，推動出版數字化轉型又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其效益無法在短期內快速顯現，導致部分出版主體存在“不愿融合”的傾向。同時，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亦處于探索與實踐過程中，相應的標準體系、政策體系、監管體系還未健全，良性、健康的出版深度融合生態尚未形成，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因此也存在“不便融合”的困境。因此，搭建“自治”與“他治”相協同的治理體系，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保駕護航”，也是其科學內涵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1．“自治”：完善深度融合數字創新能力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自治”，是一種出版單位作為治理主體主動激勵、規范并管理自身的深度融合發展進程，自我調節或緩和深度融合發展中存在的矛盾，進而達到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目的的治理模式。對出版主體而言，以技術為驅動實現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的深度融合，關鍵在于提升出版業的數字創新能力，其本質是以數字技術為媒介，基于創新創意實現出版創新鏈的延伸和價值鏈的增值，進而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具體而言，可從如下幾點入手。

一是推進出版標準體系創新。圍繞數據要素、數字技術、數字出版技術等，設立并健全國際標準、國家標準、行業標準、企業標準在內的標準體系，通過與政府、出版企業、行業組織等多元主體的對話溝通，以標準化的方式明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治理的治理原則、治理目標、治理內容、實施路徑。

二是堅持出版管理制度創新。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帶來的新業態、新模式、新產品將倒逼出版業調整自身的管理制度，以適應出版多業態并存、多模式運作、多產品供給的發展狀態。對此，出版單位需建立柔性生產機制，結合出版深度融合的發展階段和發展需求的演變，靈活地改變出版內部的戰略方向、生產布局和組織結構，增強出版對外部環境變化的響應能力和適應能力。

三是強化出版融合要素的供給創新。在數據層面，出版單位應強化出版采集、處理和運用數據要素的綜合能力，在確保數據隱私保護、數據安全的基礎上推進出版數據平臺架構。在技術層面，出版單位應秉持技術向善的理念，強化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所需的基礎技術、關鍵技術，增強數字技術成果的應用轉化能力，大力彰顯數字技術賦能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生產力效應、結構效應和創新效應。在人才層面，出版單位應注重對出版人員的數字化、智能化相關理念與技能的培訓，提升出版人員的數字素養，激發出版人員的數字創新活力。

2．“他治”：健全深度融合長效體制機制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他治”，強調借助政府、行政機關等組織系統的力量引導、干預并規制出版深度融合的發展進程。我國出版業雖然已全部完成轉企改制工作，但出版在實踐工作中并未完全實現市場化運作，出版業所經歷的一系列重大變革還高度依賴政府主導的出版體制機制改革的支持。未來，出版業需要進一步建立健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長效體制機制，為出版實踐提供制度保障。

一是深化出版體制機制改革。即：健全數字化環境下一體化內容的生產傳播機制，全面推進出版業機構融合、業務融合、資源要素融合；制定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質量評估體系，建立以創新價值和綜合貢獻為導向的績效評價機制；構建跨企業、跨地區、跨主體的協同監管治理框架與機制，更好地促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

二是加強頂層設計，加快完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政策體系。政府機構需統籌好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現狀與目標、供給與需求之間的關系，注重以下幾點：制定引導性政策，明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整體方向、階段性目標、實施內容、實踐要點等，解決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融合“兩張皮”的問題，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實踐提供實質性的戰略支持；制定激勵性政策，通過差異化的金融支持、重點工程項目帶動、考核考評指標納入、優秀成果評獎評優等形式激發出版深度融合的發展活力，為出版業的“破局前行”提供實質性支持；制定約束性政策，明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中的“有所為”和“有所不為”，樹立紅線意識、風險意識，筑牢安全底線，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培育良好的市場氛圍和健康的發展格局。

三是建立健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法規制度體系。政府機構需進一步完善出版數據隱私安全、出版數據資產評估與確權、出版技術應用規范、出版科技倫理等方面的法律制度安排，提升政府對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監管能力與管制水平。

四、結語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其無論發展至何種階段、何種程度，都離不開內容、技術與治理這三個核心維度。本文在深入闡述上述三維內核的基礎上逐層揭示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科學內涵，期待出版學界、業界對此進行更多的探討，共同推進出版融合發展理論體系的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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