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作為復雜系統、開放系統和進化系統的特質,是推進出版融合向更深層次、更高維度邁進的邏輯起點。基于協同論的視角,可從戰略協同、資源協同、生態協同、價值協同和演化協同等五個維度綜合分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協同機理。
【關 鍵 詞】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協同論;協同機理
【作者單位】杜方偉,河南財經政法大學傳媒學院;王亮,北京印刷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全媒體傳播體系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研究”(23&ZD218)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6.003
在全球化和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的背景下,出版業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變革和挑戰,傳統文化傳播方式和消費習慣正被重塑。媒介融合和人工智能推動文化生產和傳播進入快速變革期,出版深度融合成為應對這些變革的重要戰略。出版融合發展已經從“相加”和“相融”階段步入深度融合的新階段,這標志著出版業發展從“量變”轉向“質變”,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這要求我們更新觀念,從更高層次審視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價值定位和科學內涵,準確把握其內在規律。本文從協同論的視角,探討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系統特質,分析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協同機理,以期更好地理解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核心特征和演進規律,同時為推動文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和實踐指引。
一、協同論及其在出版融合研究中的應用
協同論是德國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于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理論,主要研究不同事物之間通過協同作用而形成有序結構的機制和規律。協同論認為,任何系統都是由大量子系統組成的,這些子系統之間既存在競爭也存在合作。當系統處于非平衡狀態時,子系統之間的協同作用會促使系統發生質的變化,最終形成新的有序結構[1]。這種變化通常是非線性的、不可逆的,并且會促使系統朝著更高層次的有序狀態演進。通過協同論可以深入分析復雜系統在非平衡狀態下的演化機制,理解系統如何通過內部的協同作用,從無序走向有序,從低級結構向高級結構演進。
協同論不僅適用于自然科學領域,還被廣泛應用于社會科學和管理學領域。協同理論和協同思想給了出版融合發展很多啟示,出版業的健康發展依賴內容生產、編輯、發行、營銷等內部子系統之間的有效協同與互動,這些環節的協同程度直接影響了系統的整體運行效率和創新能力。有學者應用協同理論深入分析了出版供應鏈發展中的協同與管理問題[2],有學者從“資源—能力—關系”協同維度揭示了出版知識服務價值共創機理[3],這些研究深入探討了出版業內部各環節之間的協同機制,為出版業的高效運作提供了理論支撐。此外,有學者從協同創新和數據共享的角度出發,探索了出版企業融合發展的關鍵路徑[4];有學者分析了出版業高質量發展的戰略協同機制,并總結了“主導支配型協同模式、內化吸收型協同模式、深度融合型協同模式”等典型協同模式[5]。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個系統工程,是多主體參與、多要素聯動、多層面協同、多維度創新的綜合性系統變革。出版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系統的協同演進與整體提升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根本目標和必然要求。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過程中,協同性是其作為復雜系統和開放系統的基本屬性,協同論中的有序演化與質變升級是當前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關鍵環節和重點任務。協同論為理解出版業如何通過內外部系統的整合和協同創新,推動行業轉型升級,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分析框架。
二、基于協同論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系統審視
出版作為文化生產傳播的主力軍,是繁榮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的重要力量。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系統謀劃、統籌推進黨和國家各項事業,強調 “必須堅持系統觀念。只有用普遍聯系的、全面系統的、發展變化的觀點觀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發展規律”[6]。從系統角度審視,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所具有的復雜系統、開放系統、進化系統等本質屬性,是推進出版融合向更深層次、更高維度邁進的邏輯起點。
1.作為復雜系統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
復雜系統是系統科學的一個子集。復雜系統通常指那些難以直接建模的系統,其組成要素之間以及系統和環境之間存在依賴、競爭、關聯等復雜的相互作用,并形成非線性、涌現、自發秩序、適應性以及反饋回路等特殊性質。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典型的復雜系統。出版業不僅僅是文化大系統中的一個關鍵子系統,其內部亦由編輯、發行、技術、市場等多個子系統構成,這些子系統之間以及它們與文化、經濟、社會等外部系統之間存在錯綜復雜的關系,很難用簡單模型或統一框架去表征和闡釋。在共時性上,社會是一個復雜的自適應系統,社會子系統間存在明顯的關聯性[7]。在歷時性上,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初級階段是出版業內部子系統“融為一體、合而為一”的過程,即出版的政治子系統、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新興的數字技術子系統融合、協同的過程[8]。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高級階段是出版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大系統深度融合與協同創新的過程,出版成為新時期文化生產傳播的基礎生態平臺,以及推動文化繁榮和高質量發展的新質生產力,積極融入社會政治經濟大局,成為國家發展戰略、文化傳承創新、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參與者和推動者。
復雜系統理論認為“為了使系統對其環境的某些行為集作出不同反應,不僅整個系統各個尺度要和環境行為各個尺度的復雜度相匹配,而且系統每個子集的復雜度也要和環境所對應的子集在所有尺度上都能匹配”[9]。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高級階段,出版業不僅要面對內部子系統間復雜的相互作用,還要積極適應并影響外部文化、經濟、社會等宏觀環境的變化。復雜度是描述系統組元可能行為的概率參數,可能的系統行為數量越多,系統的復雜度就越大。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整合和融入越來越多的內外部子系統,其內外部的系統行為數量已經難以估量,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系統的復雜度呈指數級增加。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過程就是出版子系統向更大規模、更高維度的社會復雜系統融合與演進的過程。
復雜系統理論認為現象的發生始于微觀,必須采用回溯、系統的分析視角,方能透視系統的屬性[10]。復雜系統的性質主要取決于其組元的關系,而不是組元本身。作為復雜系統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其本質在于出版業內部系統和外部系統之間的復雜關系與互動。這種復雜性體現在出版業的多個維度:從內部結構到外部環境,從微觀操作到宏觀戰略,都具有相互依存和非線性的特征。出版本質上是知識生產和知識傳播[11]。但出版產業屬性和事業屬性的厘定就是內外部系統在功能價值方面多重博弈的結果。這種博弈不僅直接影響出版的內部管理、資源配置和市場定位,還與影響外部環境的變化有關,如政策調整、技術進步和文化需求。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要求出版業在這些內外部因素的影響下進行調整和優化,形成適應性強、創新能力高的綜合系統。因此,理解和推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必須從系統整體出發,關注各組元之間的關系和互動,采用系統化和還原論的分析視角來把握其發展規律和趨勢。
2.作為開放系統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
開放性是系統有序性和有機性的前提,是系統能夠持續充滿活力和競爭力的保證。出版的核心價值是個人知識社會化、無序知識有序化。出版作為知識中介和雙邊市場的中間組織,多維開放是出版與生俱來的特質。系統的開放性意味著信息、技術、資源等要素能夠在出版業內外廣泛而自由地流動,為出版業快速發展提供無限的動力和可能。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過程就是出版業不斷突破局限、拓展外延、破界融合、跨界共生、協同創新的過程,也是出版業主動拆除壁壘、擁抱變化的過程。通過引入新技術、新思維、新模式,出版業不斷拓展自身的邊界,豐富生產內容和形式,提升用戶體驗,實現了從傳統出版向數字化、智能化、服務化轉型的跨越,成為一個與眾多行業相互交織、共同進化的開放生態系統。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作為開放系統,呈現以下幾方面的特征。
第一,出版業的去中心化。在開放系統中,去中心化是一個顯著特征,意味著傳統的權威中心或主導地位逐漸被削弱,更多的節點或個體參與系統的運行。去中心化在出版業中體現為出版資源和權力的分散化。進入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階段,數字信息技術與人工智能實現了對文化生產和傳播的全面賦能,內容生產和傳播的門檻大大降低,個人和小型機構可以直接通過各種數字平臺發布內容,不再依賴于傳統出版社。去中心化不僅催生了眾多自媒體、獨立出版平臺和社區化內容生產模式,還推動了用戶生成內容的興起,從而形成了更為互動和共創的出版生態。這種變革不僅打破了傳統出版的壟斷格局,還促進了出版內容的多樣性與多元文化的傳播。去中心化對傳統出版機構形成了巨大挑戰,但是對出版業整體發展而言卻是轉型升級的契機和必然趨勢。
第二,出版業的泛化。泛化指的是出版業的邊界不斷擴展,逐漸融入和滲透更多的社會生活和經濟領域。出版融合肇始于媒介融合,媒介融合的實踐經驗為出版融合提供了鏡鑒。理論上,媒介融合是“以開放的邏輯,對于形形色色的社會的、商業的、文化的和個人的資源進行新的連接與再連接,媒體融合的主流不是自己與自己融合,而是應該與外界的互補資源融合”[12]。在現實中,社會媒介化趨勢明顯,傳播的邏輯滲透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媒介重構了社會生活與消費的場景,“媒介無處不在,媒介無時不在”成為客觀現實。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中的泛化趨勢正是受到媒介融合的啟示和推動。隨著社會的媒介化和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持續推進,出版內容和模式不再局限于傳統形式,而是通過各種數字媒介滲透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這種泛化不僅打破了出版物形式和內容的傳統界限,還使得出版業成為一個更加開放、互動和多元的系統。
第三,出版業的平臺化。平臺化是出版業開放系統的另一個重要特征。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推動了出版業平臺化的進程,使得出版業從傳統的線性生產模式向網絡化、平臺化的生態系統轉變。在出版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平臺不僅是內容的發布渠道,而且成為一個綜合性的生態系統,匯聚內容創作者、讀者、廣告商、技術提供者等多方資源,形成了一個多邊市場。在這個市場中,各方通過平臺實現資源的共享與互動,內容的生產、傳播、消費和變現過程得以高度集成和優化。出版業平臺化不僅改變了內容生產和傳播的方式,還改變了出版生態的結構。出版業平臺化發展通過整合資源、精準匹配用戶需求、多元化盈利模式和全球化傳播,又顯著推動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與創新。
3.作為進化系統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
協同論認為系統是動態演化的,系統的演化不是線性或單一方向的,而是通過適應、選擇、變異和共進化等機制逐漸向復雜性和多樣性提升。進化不僅體現在系統自身的發展變化中,還體現在系統與外部環境的互動和反饋中。開放的系統將不斷與外界交換物質和能量。當外界變化達到一定閾值時,系統內部作用將產生自組織現象,在系統與環境的互動過程中,吸收負熵以克服自身的熵增,系統才能從自然狀態中的無序走向制度構建下的有序[13]。在這個框架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可以視為一個典型的不斷進化系統,其內涵和外延都在不斷演變和擴展。美國系統科學家約翰·霍蘭于1994年提出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用以研究復雜系統的復雜性產生、主體適應機制和涌現機理[14]。復雜適應系統由大量彼此關聯并相互作用的主體構成,主體能夠與系統內外的其他主體和環境進行多種形式的交互,并在交互過程中進行適應性學習和演化。
系統復雜性和發展演化性、系統層次性和多樣性以及聚集體的形成等都是在“適應”基礎上逐步派生而成的[15]。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具有復雜適應系統的“分布控制、共同演化、相變和涌現”等典型特質。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控制機制的去中心化和多元化就是分布控制;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不僅促進了出版業(主體自身)功能和結構的改變,還促進了社會經濟文化(其他要素)的關聯性演化;相變展現了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中的特定參數或要素(新技術或資源)的組合或量變可能會在某一時刻引起系統行為的突變,從而引起相變(新產品、新模式、新業態);涌現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從量變積累到質變躍升,系統在大量關聯主體適應行為的共同作用下不斷生成具有新性質的結構和模式,并且涌現具有動態性和層次性,可在既有結構上再繼續生成更多的組織層次和結構模式[16]。通過持續協同演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將展現出迥異于傳統出版的“新質態”。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作為進化系統,具有復雜適應性與自組織性等特性。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復雜適應性和自組織性體現在出版業對技術變革、媒介融合和數字閱讀的主動適應和協同創新上,在這個過程中,出版業的內部結構和功能也隨之發生動態演變。出版業從傳統的紙質出版逐步轉向數字出版,再到如今的智能出版,每一個階段的演變都體現了出版業對技術進步的適應和利用。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過程中,適應性還表現為出版業對市場需求、讀者習慣、技術趨勢、媒介環境等外部因素的快速響應和調整。此外,進化系統強調共進化,即系統的進化不是孤立進行的,而是與其他系統共同進化。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中,出版業與社會的其他領域,如教育、娛樂、科技、影視等,形成了高度互動和協同的共進化關系,進一步增強了出版業的市場適應性和競爭力。總之,作為進化系統的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通過內部結構和功能的動態調整,與外部環境的共進化,適應性變異和市場選擇,推動出版業向更高層次發展。
三、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協同機理分析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從戰略協同、資源協同、生態協同、價值協同和演化協同等多個維度進行綜合分析。這些維度共同作用,推動出版業在新時代背景下實現全面融合與創新發展。通過系統化的協同分析,我們可以深入理解出版深度融合的整體機制,揭示其在復雜環境中的適應性和動態演化過程。
1.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戰略協同
戰略協同是對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統籌規劃與頂層設計,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指明了方向。加快推進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構建數字時代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是新時代出版業肩負的歷史使命。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需要與國家的整體戰略相契合,只有在國家層面的戰略布局中找到自己的準確位置,形成與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文化強國戰略、媒體融合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及高質量發展戰略的有機結合與協同發展格局,才能實現真正的深度融合與創新發展。在這一背景下,戰略協同成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核心要求。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與國家其他發展戰略的協同具有雙重效應。戰略協同不僅是出版業實現內部資源整合和技術創新的關鍵,而且是確保行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通過與國家戰略的協同,出版業可以更好地把握時代機遇,推動自身的轉型升級,實現文化傳承與創新發展的雙重目標。比如:數字出版新業態、新產品、新模式的涌現與快速發展,與國家相關數字化產業扶持政策密不可分,出版業借助國家在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數據安全和數字經濟發展等方面的政策支持,加速數字化轉型的進程;出版業不僅是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還是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關鍵力量,通過與“一帶一路”“走出去”等國家文化戰略的協同,出版業能夠更好地參與國際文化交流,將中國文化傳播到全球市場。此外,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戰略協同還體現在與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緊密結合上。借助國家創新政策支持,出版業可引入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先進技術,優化內容生產和傳播,推動從傳統出版向智能化、數字化轉型。總之,出版業在與其他國家戰略的協同中,既推動了相關政策的有效落地和轉化,為國家戰略目標的實現貢獻了力量,又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積累了資源和勢能,為自身的轉型升級和可持續發展注入了強大動力。
2.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資源協同
資源是支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基石。出版業不僅要整合內容資源,還要有效協調標準、技術、市場和人力資源。在這些資源中,數據資源作為數字和人工智能時代的關鍵資產,成為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核心力量。“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是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的基礎,已快速融入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和社會服務管理等各環節,深刻改變著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社會治理方式”[17]。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就是數字賦能的創新發展,是“以數據為關鍵要素,以數據賦能為主線,以價值釋放和創造為核心,對產業鏈上下游的全要素數字化轉型、升級、重塑和再造”[18]。數據資源的核心地位體現在其對出版業各環節的深刻影響上。出版業數據要素對促進出版業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創新數據出版業態以及推動融合出版自主知識體系構建具有重要意義[19]。出版業在發展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內容數據、用戶數據和消費數據等,這些數據不僅為出版業的精準營銷和內容創新提供了豐富的素材,還為出版生態系統的構建奠定了基礎。通過數據資源的整合與協同,出版業能夠更精準地對接市場需求,實現內容生產與用戶需求的無縫銜接。數據資源的協同還為出版業的運營效率提供了新的動能。出版業可以通過構建統一、開放的數據資源市場,實現數據的共享與互通。這種數據市場不僅可以打破信息孤島,促進產業鏈上下游的緊密合作,還能夠通過數據的高效利用,提升整個出版生態的運營效率。
此外,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資源協同不僅要實現出版業內部數據資源的整合與利用,還要實現跨行業、跨領域的數據交流與合作。一方面,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需要積極吸納和利用其他領域的大數據資源,如互聯網、社交媒體、教育、科技等領域的數據,以豐富出版內容、拓寬傳播渠道、創新服務模式;另一方面,出版業積累的大量內容數據,包括文學作品、歷史資料、科普知識等,為影視、動漫、游戲等文化產業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庫和創意源泉。出版業的市場數據,如銷售數據、用戶反饋、閱讀趨勢等,能夠反映公眾的文化消費習慣和偏好變化,為影視制作、廣告營銷、文化旅游等相關行業提供市場洞察和決策支持。通過數據資源的共享與互通,出版業能夠與其他文化產業形成緊密的協作關系,共同推動文化產業生態的繁榮與發展。
3.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生態協同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高級階段是出版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大系統的深度融合與協同創新,出版業成為新時期文化生產傳播的基礎生態平臺,進而成為推動文化繁榮、科技創新與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質生產力。荷蘭學者范·迪克等在《平臺社會:連接世界中的公共價值》中提出人類已進入平臺社會,社會、經濟和個人之間的溝通很大程度上依靠線上的平臺生態進行規劃,平臺已成為人們生活的基礎設施,且對當下的社會運作與制度安排實現了深度滲透[20]。當前,文化產業正進入一個以全球市場為目標的平臺經濟發展新階段[21]。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推動了出版業向生態型出版平臺轉型,生態型出版平臺是指面向雙邊市場或多邊市場,圍繞平臺能夠形成一定生產、消費與文化生態的出版平臺系統[22]。生態型出版平臺將海量參與者通過平臺連接起來,為價值共創提供基礎,為交流互動提供空間;平臺算法和人工智能技術精準匹配生產和需求,消除了信息的不對稱,同時實現了由供給規模經濟向需求規模經濟的轉換,推動出版業從文化生產轉型為知識、信息服務,進入一個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
出版業生態平臺是開放系統,向用戶、外部內容生產者、互補品提供商、應用程序開發商和其他第三方機構開放,允許外部參與者基于平臺進行內容生產、開發產品和服務。出版業生態平臺由模塊化結構、系統交互接口和共同遵循的設計標準組成。模塊化結構是指一個復雜的系統由一個個獨立的模塊構成,通過整合或分解這些模塊來提高系統內各子系統的創新性、互補性和獨立性,以實現整個系統個性化生產運營的一種組織結構形式[23]。出版業組織網絡模塊化是出版業務與出版產業構成要素模塊化后形成的一種新型產業組織形態。對內,出版企業要重新梳理流程,整合資源和技術,將繁復的出版活動分解成若干功能模塊或子系統,加強模塊架構的設計與創建;對外,出版企業要設計開發應用程序接口,制定規則體系與技術標準,與外部參與者對接耦合,鼓勵外部參與者基于平臺進行開發和生產。出版生態平臺憑借積累的技術、資源、數據優勢向平臺生態參與者提供各種支持,從而提升平臺參與者的生產能力和服務水平。眾多參與者通過不同程度的耦合方式關聯起來,協同創新,共同推進出版業深度融合發展。
4.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價值協同
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背景下,出版業價值生產的主體增多,價值生產的對象由出版物逐漸轉為出版服務,價值共創與價值共享成為常態。價值協同是指通過多方協同合作,實現價值共創、資源增值以及利益共享的過程。價值協同使得出版生態系統參與各方能夠共同應對市場變化與挑戰,提升了整體競爭力,并且在利益共享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更加開放、互利共贏的出版生態系統。
價值共創是出版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重要驅動力。隨著數字化進程的加速,出版業逐漸從單一的內容提供者轉變為多方參與的價值創造平臺。在這一過程中,出版機構、內容創作者、技術提供方、讀者等多方主體相互協同,共同參與到內容的創作、生產和傳播中。Vargo和Lusch提出基于服務主導邏輯的價值共創理論,認為“服務是一切經濟交換的根本基礎”[24]。產品是服務的分銷機制,服務是經濟活動的核心。市場主體間通過互相服務為自己和對方創造利益,整個經濟的基礎就是行為主體以服務為中介相互創造價值[25]。出版業是從事知識服務的行業,出版是將個人知識社會化、無序知識系統化。當下,出版企業的經營管理已經從傳統的產品主導邏輯向服務主導邏輯轉變,出版企業需要整合其生態系統的資源為讀者提供完整的數字出版服務方案[26]。在出版平臺化價值共創系統中,內容創作者提供了價值主張,出版平臺提供了價值共創的支持系統,讀者通過對作品的閱讀以及與參與者的交互獲得了豐富的情感體驗,實現了作品的使用價值和平臺的服務價值,提升了讀者對出版業的滿意度和忠誠度。通過價值共創,出版業各方不僅共享了內容創作和傳播的責任,還共同提升了產品和服務的質量。
價值協同的另一面是利益共享,利益共享是實現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可持續性的關鍵。在傳統出版模式中,價值鏈上的各方往往存在利益分配不均的現象,導致合作關系的脆弱性和市場的不穩定性。在深度融合發展的背景下,出版業通過建立更加開放、透明的利益分配機制,實現各方的共贏局面。例如,出版機構可以通過合理的版權分成模式,確保內容創作者獲得應有的回報,同時激勵更多優質內容的產出。此外,通過與技術平臺、分銷渠道等合作伙伴的緊密協作,出版業可以形成更加穩定的收益模式,在確保各方在共享利益的同時,共同承擔市場風險。
5.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演化協同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過程本質上是一個協同演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出版業不僅需要應對外部環境的變化,還需要通過內部各環節的協同互動,實現系統的有序演化和質變升級。協同論認為“一個與外界物質、能量和信息交換的開放系統,其內部子系統之間通過相互作用,產生協同作用和相關效應,并形成從無規則混亂狀態變為宏觀有序狀態,從低級有序向高級有序發展,以及從有序轉化為混沌的機理和共同規律”[27]。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就是在出版業內外部子系統相互作用的基礎上進行系統變革和創新發展。協同論中的序參量和支配原理對于理解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演化協同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序參量是系統中生命周期較長、主導系統演變進程、支配其他子系統或要素、發揮關鍵作用的慢變量,它通過影響子系統的行為,決定了系統的整體演化方向。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過程中,出版業的文化屬性決定了文化子系統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演化的序參量,確保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沿著正確的方向前進。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興技術的廣泛應用,出版業內外部的協同效應不斷增強,技術子系統逐漸成為驅動整個行業進入更高和有序狀態的重要序參量。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經歷兩種主要的演化協同。一是出版業內部的演化協同,涉及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技術子系統的協同互動。這種協同旨在整合各類資源,改革傳統的生產關系,推動出版業形成新質生產力,以實現高質量發展。二是出版業與外部社會經濟文化系統的協同演化,要求出版業在適應和融入外部環境變化的同時,發揮自身優勢,通過與其他行業和領域的互動合作,實現資源共享和優勢互補。這種外部協同不僅能夠促進出版業的創新和發展,還能提升其在更廣泛社會經濟體系中的影響力和競爭力。
四、結語
新時代背景下,出版業的深度融合不僅是應對數字化挑戰的必然選擇,還是提升產業競爭力和文化影響力的戰略舉措。隨著技術的進步和用戶需求的多樣化,出版業已從單一的技術整合轉向復雜的系統優化。這一轉變要求產業鏈各環節加強協同創新,構建全新的出版生態系統。展望未來,出版融合發展將著重于系統的動態調整和持續創新,必須在快速變化的環境中保持靈活性,以確保內容質量和用戶體驗。出版業需要以開放的心態迎接變化,積極探索跨界合作和多元發展,為文化繁榮和高質量發展作出更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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