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評級分歧與客戶穩定性：文獻綜述

摘要：隨著全球可持續發展意識的不斷增強，ESG評級已成為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標尺。ESG評級不僅影響企業的聲譽和形象，而且對企業與客戶的關系產生深遠影響。然而，當前市場評級機構眾多，ESG評級分歧不斷涌現，導致客戶在選擇合作伙伴或投資標的時面臨諸多挑戰，對企業與客戶之間的穩定關系構成威脅。基于此，通過梳理相關文獻，探討ESG評級分歧如何影響客戶穩定性，以期促進未來的研究更全面。

關鍵詞：ESG；評級分歧；客戶穩定性

0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穩定的供應鏈不只是企業持續成長的關鍵支撐，也是推動社會經濟協調進步的重要“催化劑”。而穩固的客戶關系構成了供應鏈穩定的基石，同時也是企業寶貴的資產。已有研究發現，客戶穩定性能夠保障企業獲得長期穩定的收益［1］、提高企業風險承擔水平［2］、促進金融市場穩定［3］。因此，如何提升客戶穩定性水平并助力經濟高質量發展，成為學界和實務界共同關注的問題。

近年來，隨著利益相關者把目光聚焦于非財務信息，ESG表現已成為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重要指標。消費者的購買決策也逐漸由單一的產品或服務性能轉向綜合考量企業的整體社會價值與倫理形象，這其中包括企業在環保、公平運營和社會福祉等方面的貢獻。已有研究表明，ESG表現能夠顯著提升客戶穩定度［4］，但在ESG這場全球浪潮中，一系列問題逐漸顯現，如ESG評級分歧、反ESG活動等。ESG評級分歧的出現，無疑給全球范圍內的投資者、客戶等決策主體帶來了困擾。如果客戶群體關注企業的ESG績效，并將其視為選擇產品或服務的重要依據，那么評級分歧可能導致客戶對企業的信任度下降，進而影響客戶關系穩定性。為此，本文對國內外現有文獻進行回顧和梳理，總結ESG評級分歧、客戶穩定性、ESG評級分歧與客戶穩定性之間關系的研究成果，以期為今后的研究提供啟示。

1 ESG評級分歧

1.1 ESG評級分歧形成的原因

如今，全球ESG評級機構已超過600家，主要衡量指標超過4 500種，主流機構包括上海華證指數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證”）、萬得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得”）、富時羅素（FTSE Russell）等，但不同機構對同一家企業做出的ESG評級可能大相徑庭。Chatterji等［5］的研究揭示了全球成熟的評級機構在評級方面缺乏一致性，平均相關系數在0.3～0.66之間。以深圳翰宇藥業股份有限公司為例，2020年華證為其出具的評級為C，而萬得給出的評級為A。關于ESG評級分歧的形成原因，學者從多個角度進行了廣泛研究，主要包括以下3個方面：

一是在全球范圍內尚未建立統一的ESG評級標準。Berg等［6］使用6家主流機構的評級數據，將評級差異分解為指標范圍差異、測量差異及權重差異3個維度，并驗證了指標范圍差異和測量差異是評級分歧的主要驅動因素。二是ESG報告的語言特征存在差異。ESG報告的長度、語氣、黏性等，都會導致不同評級機構ESG評級之間出現分歧［7］。Nazari等［8］發現，ESG報告的詳盡程度與ESG表現呈正相關關系，那些披露負面信息和采用更為審慎語氣表達的企業，通常被視為更加可靠。三是企業披露信息的數量不同。Christensen等［9］指出，ESG評級分歧與企業披露信息數量呈正相關關系。當企業提供更多信息時，不同評級機構可能會使用各自獨立的評價標準來分析同一事項，加大了評級結果的差異。

1.2 ESG評級分歧的經濟后果

根據不同研究層次，國內外關于ESG評級分歧的經濟后果研究主要集中于兩類文獻。

第一類文獻著重從微觀層面探討評級分歧對企業自身的影響。首先，ESG評級分歧會改變企業的融資成本和籌資能力。評級分歧意味著企業ESG表現具有復雜性和不確定性，企業和投資者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提升，企業經營風險和聲譽風險增大［9］。張云齊等［10］研究表明，ESG評級分歧會使企業債務融資成本增加。為了重獲市場信任，企業會自愿提高信息披露水平，以降低評級分歧帶來的不利影響［11］。其次，ESG評級分歧會對企業股價產生影響。郭雪萌等［12］指出，評級分歧會降低股價中蘊含的特質化信息，損害資本市場信息效率，最終導致股價同步提高。ESG評級分歧越大，市場對未來收益預測的準確性越差［13］、股價波動越大［9］、投資者關注度越低［14］。再次，ESG評級分歧還會產生“遮掩效應”。這可能會迷惑股東，為管理者實施盈余操縱等機會主義行為提供便利條件［9］。同時，管理層也可能因為ESG評級不一致而做出錯誤決策。最后，Li等［15］發現，ESG評級分歧顯著降低了企業創新性，主要通過放大企業融資限制和減少人力資本阻礙企業創新。

第二類文獻著重從市場參與者角度探討ESG評級分歧給一系列利益相關者帶來的經濟后果。首先，ESG評級分歧可能導致投資者在選擇投資標的時產生困惑，無法了解ESG評級的真實情況，對企業的預期收益與實際收益產生差異。對于ESG評級分歧較大的企業，投資者可能會對其提出質疑并暫緩投資行為［14］，同時對企業的判斷也會出現失誤［6］。其次，ESG評級分歧會使分析師預測偏離程度增大［16］。作為資本市場專業的信息中介，分析師對非財務信息的重視程度日益提升。然而，ESG評級分歧使評級信息的有效性被削弱，嚴重干擾分析師的判斷，阻礙分析師理解并運用ESG信息［7］，導致分析師的預測難度及信息處理成本增大［17］。最后，ESG評級分歧還會阻礙審計市場健康發展。一方面，評級分歧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動機顯著增強［18］；另一方面，評級分歧導致審計時收取的審計費用增加，但并未顯著改善審計質量，反而降低了審計效率［19］。

2 客戶穩定性

作為企業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客戶對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具有重大影響，穩固的客戶關系對于保障供應鏈的穩定性至關重要。一旦企業失去了與客戶之間緊密、持久的合作紐帶，就意味著將失去通過優質客戶關系積累起來的關系資本優勢，這會對企業的持續運營構成嚴重威脅。從現有文獻看，客戶穩定性對企業經營的影響主要包括3個方面。第一，客戶穩定性能夠增強企業盈利能力。根據Patatoukas［20］的研究，穩定的客戶關系有助于提升企業的運營效率，減少銷售過程中的成本開支并提高資產使用效率，最終會提高會計收益率。此外，王雄元和彭旋［21］指出，擁有穩定客戶群的企業不僅盈利能力強，而且盈利更具持續性。強大的盈利能力意味著企業擁有更為充足的現金流來支持日常運營，同時也有助于降低融資需求。第二，客戶穩定性能夠增強企業承擔風險的能力。從融資角度看，穩定的客戶關系可以降低權益資本成本，進而降低企業融資難度［2］。另外，穩定的客戶關系有利于幫助企業抵御風險，強化企業風險承擔水平，減輕企業對客戶流失的擔憂［22］。不僅如此，陳曉輝等［23］研究還發現，客戶與企業形成的長期穩定關系能夠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抑制企業杠桿操縱動機。第三，客戶穩定性能夠改善企業信息環境。一方面，穩定的客戶關系可以抑制企業的盈余管理行為，提高客戶對企業經營活動的監管效率，進而改善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1］，提升分析師盈余預測的準確性［21］；另一方面，客戶穩定性向市場傳遞了企業盈利能力較強的信號，降低了信息不對稱性，有助于增強對企業的監督治理并降低企業股價波動性［24］。由此可知，穩定的客戶關系能給企業帶來商業優勢和長遠效益，對企業至關重要。那么，客戶穩定性受哪些因素的影響？

有研究從企業內部出發，發現較差的內部控制會削弱企業與客戶的穩定關系，但及時采取內部控制缺陷補救措施會緩解這種影響［25］。孫雅妮和王君宜［26］強調，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越高，客戶與企業的關系越穩定，尤其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較大的環境中，這種正面效應更為突出。潘紅波和張哲［27］則從高管與客戶關系的角度切入，發現當客戶集中度較高時，高管與客戶關系的減弱會顯著降低客戶穩定性。這一現象在非國有企業和高管任期較長的企業中更為普遍。還有研究首次從人工智能的角度出發，認為企業工業機器人的使用規模與客戶穩定性存在正相關關系［28］。除此之外，ESG表現也會影響供應鏈關系穩定性。已有研究表明，良好的ESG表現能夠提升客戶穩定性，并促進企業與客戶建立長久牢固的伙伴關系［4］。

3 ESG評級分歧與客戶穩定性

ESG評級已逐漸成為衡量企業非財務績效的重要指標，良好的ESG表現能夠提升客戶關系穩定度。然而，ESG評級分歧反映了不同的評級機構對公司在環境、社會和治理方面的表現存在不同的評估和看法。這種分歧顯著影響了客戶穩定性。本文從噪聲效應和信息效應兩個角度出發，深入剖析ESG評級分歧如何影響客戶穩定性。

3.1 噪聲效應

噪聲效應是指ESG評級分歧帶來的市場混亂和誤導信息對客戶穩定性產生的負面影響。首先，ESG評級分歧可能導致市場對ESG表現的認知混淆。當某家企業的ESG評級存在顯著差異時，客戶在參考這些評級做決策時可能會感到困惑，甚至產生信任危機。評級的不一致被視為市場噪聲，可能會導致客戶對企業的ESG表現和未來發展潛力產生懷疑，進而影響其與企業保持長期穩定關系的決心。其次，噪聲效應使客戶在評估企業ESG風險時面臨更大挑戰。由于評級分歧，客戶可能無法準確預估企業可能面臨的環境、社會或治理風險。這將加大客戶投資或合作的風險敞口，降低其與企業保持穩定關系的意愿。最后，ESG評級分歧也可能影響企業的資本成本和融資能力，間接影響企業與客戶關系的穩定性。評級分歧可能導致資本成本上升，加大企業運營壓力，繼而影響企業與產業鏈上下游客戶關系的穩定性。

3.2 信息效應

首先，ESG評級分歧意味著ESG不確定性增加、客戶決策復雜化。ESG評級分歧在本質上反映了評級機構對同一企業ESG表現的多元解讀和評價差異。面對來自不同評級機構的ESG信息，客戶在選擇合作伙伴或投資項目時面臨的決策難度大大增加，難以精確衡量企業的ESG風險和潛在價值。這會導致客戶猶豫不決，甚至做出偏離最佳選擇的決策。其次，ESG評級分歧會加劇企業與客戶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信息不對稱是指在交易過程中買方和賣方之間擁有不同的信息水平。這種不對稱性可能導致市場失靈和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在企業與客戶的關系中，信息不對稱可能會影響客戶的信任度和忠誠度。當客戶無法獲取關于企業的完整信息時，難以做出明智的購買決策，可能導致他們對企業的信任度降低。如果客戶對企業的產品或服務有任何疑問或擔憂，而企業無法提供足夠的透明度來緩解這些疑慮，客戶就可能會轉向其他競爭對手。最后，ESG評級分歧會導致企業的聲譽受損，客戶面臨信任危機。評級分歧意味著外部利益相關者可能會主觀臆斷企業存在社會責任缺失、環境保護不到位、公司治理存在缺陷等問題，且媒體的快速傳播大大增加了各方對ESG評級分歧的關注。根據聲譽理論，良好的ESG表現有助于企業建立和維護正面的社會聲譽，而評級分歧可能導致外界對企業的ESG績效評估產生混淆，導致企業聲譽受損。一旦企業聲譽下滑，不僅現有客戶可能減少消費或轉向競爭對手，潛在客戶也可能因擔憂企業未來的穩定性和道德責任而望而卻步。

4 結語

ESG評級分歧的噪聲效應與信息效應共同作用，不僅增加了客戶在決策過程中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而且可能引發客戶對企業聲譽和風險管理能力的質疑，進而對客戶穩定性產生不利影響。因此，全球層面需要建立健全統一、公正且具有可比性的ESG評級體系，以降低評級分歧帶來的市場噪聲，提高信息透明度，確保客戶在進行合作決策時能夠得到準確、一致的信息指引，從而提升客戶穩定性。同時，企業也應該主動加強ESG管理，提升信息披露質量，通過實際行動消弭市場對評級分歧的擔憂，進而穩固客戶關系，實現長期穩定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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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4-06

作者簡介：

陳佳欣，2000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上市公司財務與會計。

王艷麗，1978年生，博士研究生，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上市公司財務與會計。

林旭琦，1999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上市公司財務與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