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黎巴嫩首都貝魯特以北40公里處的畢布羅斯古城是古代地中海東岸重要的貿易集散地,同時又與腓尼基文字的創造和傳播緊密相關。畢布羅斯自新石器時代以來一直有人定居,在青銅時代和早期鐵器時代處于繁榮巔峰,鐵器時代以后其在地中海貿易舞臺上的影響力日漸減弱,繁榮亦隨之黯淡。歲月流轉,今天的畢布羅斯依然是一個風光旖旎的宜居之地,現代居民在這里延續著生活與勞作。
19世紀之前,由于眾多因素的影響,人們往往只能從古代文獻零星的記載中窺見畢布羅斯古城的歷史與文化,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拼湊出的圖景,片面且不完整。
19世紀開始,西亞北非地區的考古事業如同春潮涌動。在法國考古團隊帶領下,各國考古學者對畢布羅斯古城進行了深入且持久的考古發掘與研究。一系列的考古工作勾勒出古城的發展軌跡,揭示了它在古代西亞北非貿易網絡、社會文化互動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土丘下的探尋
歐洲人對畢布羅斯考古探索的序幕在1860年拉開。那一年,作為法蘭西第二帝國科學考察的一環,法國語言學家兼歷史學家埃內斯特·雷南(Ernest Renan)率領著一支考古隊前往黎巴嫩及敘利亞—巴勒斯坦一帶,著手追尋腓尼基文明的古跡。盡管這次考古之旅因瘧疾蔓延和法國軍隊的撤離而僅維持了一年,但雷南和他的團隊通過解讀羅馬時期硬幣上的圖案,成功鎖定了畢布羅斯古城的位置,為后續的考古工作奠定了基礎。

畢布羅斯古城的系統性考古發掘工作直至20世紀才得以展開。在此之前,遺址不幸成為盜墓者和投機商們的掠奪對象。待至第一次世界大戰落幕,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解體,法國乘機將黎巴嫩地區劃入其委托統治之下,隨之將考古工作納入議程。在這樣的背景下,埃及學學者皮埃爾·蒙特(Pierre Montet)在法國文學院的支持和法國駐敘利亞高級專員亨利·格羅德(Henri Gouraud)將軍的贊助下,在畢布羅斯啟動了一系列考古發掘。1921—1924年間,蒙特領導的4次考古行動發現了諸多遺跡,包括2座青銅時代的圣殿、畢布羅斯王族墓地、一座史前墓地,以及一些羅馬時期的建筑結構,并發掘出大量珍貴文物。隨著畢布羅斯遺址考古和歷史價值日漸突顯,1926年起,擔任黎巴嫩法國考古服務團主任的莫里斯·杜南德(Maurice Dunand)陸續主持了40多年的考古發掘工作。
在正式發掘之前,畢布羅斯遺址僅是一個巨大的土丘,由歷代居民點遺留下的沉積物一層層堆疊而成。這層層疊加的聚落地層中,僅有新石器時代和部分舊石器時代的居民點是建立在原始未經開發的土地上。因此,在發掘這些不同時期的地層時,各個時代的遺物和遺跡常常交錯重疊出現,這對于確定年代和重建歷史風貌構成了巨大挑戰。為解決這一難題,杜南德將土丘進行精準的幾何分割。他指導團隊將土丘劃分為規則的10米×10米的探方,探方內每隔20厘米劃出一個水平層,這樣在圖紙上對每個物體的三維坐標做了標注。在這一過程中,盡量按照時間順序排列那些容易識別的元素,從而為解讀遺址的歷史序列提供了一種系統而科學的方法。

到了1975年,隨著黎巴嫩內戰的爆發,畢布羅斯考古工作被迫暫停,此時杜南德對畢布羅斯的發掘已接近尾聲。他成功發掘出被城墻環繞的整個主城區,以及一些城外的區域(年代為波斯時期及其之后的時期)。盡管如此,仍有一些中世紀及之后的遺址區和外圍地區有待進一步發掘與研究。對于這幾十年間積累的考古成果,杜南德進行了系統整理,出版了一系列的報告和論文集。在著作中,他結合地層遺跡對畢布羅斯從新石器時代直至奧斯曼土耳其統治終結的21個不同歷史階段進行了詳細介紹。
由于畢布羅斯城層層疊加的發展模式,在考古發掘過程中,為了觸及更深層的遺跡,常常不可避免地需要對上層的古跡進行移動甚至拆解。例如,杜南德曾指揮遷移方尖碑神廟和羅馬劇場,為發掘青銅時代中期的地層,不得不清理了2座神廟、一個浴場和一座大教堂等遺跡。因此,相較于畢布羅斯悠久的歷史,目前保存的遺跡大多與城市早期發展階段有關,鐵器時代以后的許多歷史細節則顯得模糊不清。舉例來說,關于636—1098年間阿拉伯人統治時期的歷史遺跡,杜南德在其作品中則一筆帶過,并未做仔細描述;而對于約三千年前的阿摩利人征服,則被細致地劃分為三個具體階段:阿摩利人征服前夕(公元前2500—前2150年)、阿摩利人征服期間(公元前2150—前2000年)以及阿摩利人統治時期(公元前2000—前1725年)。
古城的滄海桑田
畢布羅斯最古老的考古遺跡追溯至公元前8800—前7000年的無陶新石器時代B期。這一時期的聚落及墓地均位于古城西側靠近海岸的區域,由杜南德團隊在20世紀四五十年代期間發掘清理。研究表明畢布羅斯的早期聚落涵蓋了從無陶新石器時代B期到有陶新石器時代(約公元前6400—5800年),以及隨后的銅石并用時代。
新石器時代的住宅主要是長方形結構,地面鋪設有石灰泥。出土有飾以三角形平行線刻紋的陶器,此外還發現大量便攜式石灰石膏容器,以及箭頭形和深齒狀的燧石工具。逝者被安葬于地下或山上的洞穴中。到了銅石并用時代,聚落較之前略有擴張,住宅結構并沒有太大變化。在喪葬習俗上,人們使用大型陶罐作為棺木,在陶罐側面鑿出一圈小孔,把小孔圍成的部分去除,然后把逝者放入陶罐中。早期墓葬隨葬品中,偶爾發現由黑曜石制成的刀片,通過定位這些黑曜石的來源,可以發現早在新石器時代,當地居民便同安納托利亞地區有交流和聯系。

畢布羅斯邁入城市文明是在公元前三千紀,這時它首次被一道城墻所圍繞。若從古城北側的“十字軍”時期城堡起步往右走,即古城遺址的東北方向,便可見到那道最古老的城墻遺跡。這道城墻厚4.2米,將畢布羅斯圍繞在大約5公頃的區域內。城墻殘存的地基由巨大的石塊壘砌而成,無聲訴說著當年城墻的宏偉與輝煌。由于這道城墻位于發掘區域的邊界,其地基不太穩定,因此20世紀六七十年代用大量混凝土對其進行了加固。
這道城墻建立起來后,數千年間經歷了數次毀壞與重建,但畢布羅斯一直處于它的保護之下。越過“十字軍”城堡,在遺址西側可以看到公元前18—前16世紀由大石塊砌成的防御性緩坡。此后,又相繼修建了三道類似的緩坡,其建設無疑與當時周邊地區持續的動蕩不安有直接聯系。

畢布羅斯青銅時代最重要的遺跡之一—皇家墓地的發現,是由一場暴雨所帶來的意外之喜。1922年2月中旬,連續的暴雨導致地面侵蝕,最終“十字軍”城堡盡頭南側約20米處的海岸邊發生了山體滑坡,意外揭露出一處墓室的后墻。隨后,蒙特團隊在周邊地區繼續勘探,發現了另外8座墓葬。他將這批墓葬分為兩組:第一組墳墓(I—IV)可追溯至青銅時代中期,其中有些墓室未被擾動,里面珍藏著大量隨葬品,包括來自埃及中王國法老阿蒙尼姆赫特三世和四世的皇家禮物以及受埃及文化影響的當地制品;第二組墳墓(V—IX)年代則較晚,屬青銅時代中期末至晚期,盡管這組墓葬大多遭到盜掘,但依舊保留了不少有價值的隨葬品,尤其是墳墓V中發現的阿希拉姆(Ahiram)石棺,是當中最為矚目的珍寶。這批墓葬的發現不僅豐富了腓尼基歷史,而且出土的大量與埃及有關的文物,也為研究畢布羅斯與埃及的交往提供了寶貴資料。
隨著鐵器時代的來臨,對外貿易和文化交流日益頻繁,腓尼基人迎來了他們歷史上的黃金時代。畢布羅斯在遭到海上民族的侵襲后,從公元前12世紀初開始經歷了長達兩個多世紀的獨立自主。隨后各帝國興衰更迭,征戰連綿不斷,畢布羅斯先后被亞述、波斯、希臘及羅馬等統治。特別是在3世紀羅馬帝國統治時期,羅馬人重建了畢布羅斯,除重建神廟、修筑陶制管道系統外,還修建了一座劇院。劇院靠近皇家墓室,原本位于古城的東北入口與方尖碑神廟之間。然而由于該建筑干擾了方尖碑神廟的發掘工作,并且占據了后續發掘區域的相當一部分空間,杜南德決定對其進行遷移和重建。現存的劇院遺址占地面積僅為原來的三分之一,舞臺的地面上覆蓋著精美的馬賽克,并且在舞臺的支撐墻上裝飾有小巧的壁龕。

阿拉伯人征服之后,東西方的貿易往來被切斷,畢布羅斯逐漸失去往日的繁華。11—13世紀“十字軍”東征時期,畢布羅斯再次成為東西方交流的重要樞紐。十字軍建立的的黎波里伯國在這片土地上建造了一座顯赫的防御性城堡,位于古城北部中心區并與城墻相連,拱衛著整座城市。城堡在波斯、羅馬時期建筑的遺跡上用當地的石灰石建造而成,周圍環繞護城河,高三層,設有碉堡、起居室以及弓箭手射箭的掩體,城堡后側建有一座大型彈藥庫。13世紀,埃及馬穆魯克王朝的拜伯爾斯一世(Baybars I)奪取這一據點,并對城堡進行了修復,使其得以較為完好地保存至今。
文明的海上之緣
畢布羅斯是古代地中海東岸的重要貿易樞紐,來自塞浦路斯的銅器和陶器,安納托利亞的錫和黑曜石,埃及的黃金、圣甲蟲和雪花石膏花瓶,以及兩河流域的紡織品和工藝飾品等匯聚在此。通過與各地的貿易,畢布羅斯成為各文明的交匯之處。
畢布羅斯擁有得天獨厚的天然港口,這為商貿發展提供了關鍵優勢。在畢布羅斯港口的考古研究中,女性考古學家霍諾爾·弗羅斯特(Honor Frost)的貢獻無疑是杰出的。20世紀50年代末期起,弗羅斯特便開始了對畢布羅斯的考察研究,并在2001年領導了“畢布羅斯海洋勘探”項目。她繪制了一張詳盡的海濱地質考古圖,該圖將每一處建筑和自然地貌與古代海平面的關系清晰地展現出來。通過仔細研究礁石和錨點,她正確識別出了畢布羅斯真正的古港—斯希尼灣(ElSkhyneh)。此前普遍的觀點是,位于畢布羅斯城北的中世紀港口就是自新石器時代以來一直沿用的港口。但與斯希尼灣相比,此港口太小,不僅不適合大規模裝卸貨物,也不足以容納大型船只,更不可能用于出口長達30米的雪松木。弗羅斯特還是首位提出將塔廟視為南部港口燈塔的學者。塔廟坐落在畢布羅斯南部,靠近斯希尼灣,由杜南德主持發掘,但其發掘報告并未詳細記錄塔廟的相關信息。在塔廟中發現了多個石錨,既有作為裝飾的,也有實際使用的,并且在塔廟前還有兩個平行的暗礁,可能用于海上系泊。
畢布羅斯所處的黎凡特地區盛產雪松、葡萄酒、橄欖油、羊毛和紡織品。在眾多的出口商品中,雪松占據著極為顯著的地位。今天黎巴嫩國旗中央的圖案便是一株雪松,這不僅僅是一個符號,它還是黎巴嫩人民代代相傳的重要傳統和文化記憶的一部分。在古代,雪松主要以原木和半成品的形式出口,而從雪松中提取的樹脂、油和香精也是出口貿易中的重要商品。紡織品也是畢布羅斯出口商品中的佼佼者,安納托利亞赫梯的一份神祭文獻中,畢布羅斯被特別提及為服飾的生產地。畢布羅斯的造船和航海技術非常先進,不僅可能向其他地區提供了技術服務,還有證據表明它可能向其他沿海城市出租船只,一份來自烏加里特的文件就提及畢布羅斯向其他沿海城市提供租船服務。

畢布羅斯與埃及之間的商業貿易關系源遠流長,商品和文化交流對兩地的發展和繁榮產生了持久而深刻的影響。就考古證據而言,畢布羅斯同埃及的交往可以追溯到4000年前的埃及第二王朝時期,在阿拜多斯的大堡壘旁發現了十幾條雪松木制成的船,有學者認為這些雪松木的來源正是畢布羅斯。而在畢布羅斯,也發現了帶有第二王朝末王哈賽海姆威名字的雪花石膏花瓶碎片。就文獻證據而言,根據《帕勒莫石碑》的記載,早在古王國第四王朝斯尼夫魯時期,埃及便通過海路抵達黎巴嫩。由于畢布羅斯與埃及之間的貿易頻繁,埃及人甚至將遠航的商船統稱為“畢布羅斯船”。宗教在畢布羅斯的城市生活中扮演著獨特而重要的角色。巴拉特·格巴爾(Ba’alat Gebal),即“畢布羅斯夫人”,是當地最重要的神靈,也是城市的守護女神。自青銅時代早期起,這位女神就受到當地人的崇拜,而埃及人在古王國時代已開始在她的圣殿中獻上供品。畢布羅斯夫人的形象與埃及的哈托爾女神頗有幾分相似,她們都會佩戴有角的太陽圓盤,手持紙莎草權杖。有時,哈托爾女神也被賦予“畢布羅斯夫人”的稱號。因此,畢布羅斯夫人的神廟不僅是宗教場所,也在與埃及的交流以及城市經濟生活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埃及的官方記載中,畢布羅斯夫人取代了當地的統治者,成為法老的經貿伙伴。埃及與畢布羅斯的商業交換往往是以向神祇獻祭的形式進行。正如畢布羅斯夫人在畢布羅斯宗教生活中的中心地位一樣,她的神廟也位于城市的核心地帶。這座神廟始建于公元前三千紀,歷經多次修繕和重建,一直延續到羅馬時代。神廟遺址中發現了許多刻有不同法老名字的雪花石膏花瓶碎片,以及大量從埃及進口的圣甲蟲,見證了兩地之間深遠的文化交流和信仰共融。
除畢布羅斯夫人神廟外,畢布羅斯城其他神廟也積極參與到與埃及的貿易往來中,方尖碑神廟無疑是最好的見證。方尖碑神廟原址位于城市中心的泉水東側,其歷史可追溯至青銅時代初期。這座神廟遺址下存有公元前三千紀在阿摩利人入侵時遭到焚毀的“L”形神廟,因此被杜南德向東遷移40米予以重建。神廟內林立著許多小方尖碑,據杜南德推斷,神廟中可能供奉著戰爭之神雷舍夫(Resheph)。在其中一個方尖碑上,還發現了對埃及神赫瑞沙夫(Heryshef)的贊頌。在神廟內還出土了大量石器、青銅雕像、各式武器、珠寶以及陶器等。此外,古城的其他區域還發現了刻有圖特摩斯三世(Thutmose III)與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II)名字的磚塊,有學者根據這些磚塊的風格和內容,認為畢布羅斯可能曾經擁有專屬這兩位法老的圣殿,倘若如此,這進一步證實了埃及與畢布羅斯之間密切且持續的文化交流。
同與埃及的官方往來相比,畢布羅斯與其他地區的聯系更多體現在民間自發的商業貿易上,這種交流不僅包括商品的交易,還涉及技術交流和文化互鑒。1972—1973年發掘的畢布羅斯K墓地,便是一個顯著例證。K墓地位于東部城墻外,共有12個墓室,埋葬數百具遺骨,是一處重要的平民墓地。該墓地從青銅時代中期開始使用,一直延續到波斯統治時期,之后逐漸被遺棄,直到希臘化時期再次啟用并持續至羅馬時代結束。在正式考古發掘之前,K墓地已經遭到盜墓者的洗劫,僅剩下遺骨、陶器和其他一些零星的、缺乏明確信息的物品。盡管如此,考古學家在墓中發現了大量邁錫尼和塞浦路斯風格的陶器,這些隨葬品表明畢布羅斯與這些地區之間的密切交往。除了這些進口的陶器外,墓地中還發現了本地制作的仿制品,這進一步證明了文化和技術交流的存在。

畢布羅斯與埃及的貿易中,莎草紙是核心商品之一,而畢布羅斯在莎草紙傳播過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對其他文明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由于長期將埃及生產的莎草紙轉運至希臘羅馬地區,畢布羅斯逐漸在人們心中成為莎草紙和書籍的代名詞。畢布羅斯的希臘語名稱(β?βλo?)本意就是“莎草紙”,這一詞根衍生出希臘語中的“書籍”(β?βλo?)一詞。此外,基督教的重要文獻《圣經》的名稱也是源自希臘語“書籍”一詞,顯示了畢布羅斯在文化傳播中的重要地位。
作為古代文明交匯的樞紐,畢布羅斯吸收了周邊地區的多種書寫系統,包括埃及的象形文字和西亞的楔形文字。為了滿足頻繁商貿往來的需求,畢布羅斯最終創制出世界上最早的字母文字—腓尼基字母。目前所知最古老的腓尼基字母發現于畢布羅斯皇家墓地V號墓中的阿希拉姆石棺上。該石棺由砂巖制成,飾以浮雕,上面刻有兩段長度不一的銘文。較短的一段在石棺主體一排蓮花圖案中間,記錄了石棺的制作者和使用者的名字;而較長的一段則刻在朝向墓室入口的棺蓋的側面,文字內容是對任何破壞石棺者的嚴厲詛咒。在對V號墓進行發掘時,蒙特發現了帶有拉美西斯二世王銜名的雪花石膏花瓶碎片,他據此推測石棺上的銘文可追溯至公元前13世紀。不過,這一說法后來受到了質疑,現在一般認為這些銘文屬于公元前10世紀的作品。這些原始的字母在與外界的交流中被希臘人采納并改造,形成了希臘字母體系,進而成為西方字母文字的源頭。
(作者為天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歐洲文明研究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