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提出“教育、科技、人才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必須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一體化改革,健全新型舉國體制,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在構建支持全面創新體制機制的框架下,《決定》對深化教育體制改革、科技體制改革和人才體制改革做出了重要部署,明確指出,在深化教育綜合改革中,首先要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這充分說明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教育質量和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視。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是為了更好地適應中國式現代化的時代需要,更好地實現從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的轉變,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對優質教育資源的需求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教師是立教之本,興教之源,強國必先強教,強教必先強師。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首先要弘揚教育家精神,加強高素質教師隊伍建設。按照《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弘揚教育家精神加強新時代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要求,就是要堅持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引導廣大教師按照習近平總書記的囑托,堅定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陶冶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的道德情操,涵養啟智潤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秉持勤學篤行、求是創新的躬耕態度,勤修樂教愛生、甘于奉獻的仁愛之心,樹立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踐行教師群體共同價值追求,打造一支師德高尚、業務精湛、結構合理、充滿活力的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為加快教育現代化、建設教育強國、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提供堅強支撐。
以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首先要了解何謂教育家。教育家不同于教育學家或教育管理專家。教育家是在長期的教育實踐中干出來的,而不是在書齋里靠項目、靠論著、靠頭銜弄出來的。一位教育工作者,只要身正學高,有理念、愛學生、重實踐,能培育一批杰出人才,就可以稱為教育家。
葉企孫作為物理學界的一代宗師,被譽為“大師中的大師”。他從美國學成回國后,在當時艱苦條件下,并沒有在科學上做出杰出成果,也沒有寫過多少教育論著;但他創辦了清華大學物理系和理學院,培養了大批杰出人才。在我國23位“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中,他的學生就占一半以上,還培養了79位院士,他無疑是大先生,是大教育家。
清華大學老校長梅貽琦沒有發表過多少教育文章,有些教育理念,也為人所共知,但他為了辦好清華,心志專一、鞠躬盡瘁,奉獻了幾十年,培養了大批杰出人才,成為公認的教育大家。
不僅大城巿、大學可以產生教育家,在山區、中小學也可以成就教育家。數學大師丘成桐的外公梁伯聰,在粵東山區梅州中學從教34年,潛心教書育人,甘當人梯,培養了包括林風眠、林文錚、李金發、李樹化、鐘皎光、孫亢曾在內的一批超越自己的杰出人才,成為一名受人敬重的教育家。
嶺南師范學院校園里有雷陽書院的一對楹聯:守道重醇儒經師人師文運宏開欽北斗,立名遵先哲言教身教士風不變式南邦。這正好勾勒了教育家的人格、風度和氣象。
其次,注重主體自修,激發內生動力。《大學》開宗明義指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用今天的話來說,明明德就是立德,親民就是樹人。明明德是主體,親民是功用,止于至善是使命。明體達用,實現大學使命。為此,必須下“知止”后面的“定、靜、安、慮、得”五項功夫。如今,這五項功夫在不少教師身上已有所缺失。面對百年之未有大變局的新時代,廣大教師要自覺增強主體意識,自尊自信自強,加強自我修養,激發內生動力,將上述五項功夫,即修養次第,作為方法和路徑,讓教育家精神鑄造心魂、強化師德師能。
知止而后有定。這里的“止”是指方向與目標。知止,就是要明白人生的理想與使命,知道自己想達到的目標和境界。明確了方向與目標,才能意志堅定,不為外界所動搖,避免功利浮躁的干擾。正如蘇東坡所說:“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教師要成為教育家,一定要有定力,根據自己的個性與特點、稟賦與基礎、環境和條件,做好自己的選擇和定位,有所不為,才能有所作為。定力就是一種堅守。能堅守就有未來。朝秦暮楚,東搖西擺,是難有作為的。
定而后能靜。這種“靜”,主要是指心靈和精神上的寧靜。意志堅定,就能內心平靜。諸葛亮有一句名言:“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可見,沒有甘淡泊、耐寂寞的寧靜心態,就無法達到遠大的目標。習近平總書記2016年12月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強調:“高校應該成為使人心靜下來的地方,成為消解躁氣的文化空間。教師要靜心從教,學生要靜心學習,通過研究學問提升境界,通過讀書學習升華氣質,以學養人、治心養性。”
靜而后能安。內心平靜,便能心安理得。這種“安”,使人能夠心無掛礙,專心致志地做自己選擇和喜愛的工作,將教育作為終身從事的事業。當然,這種“安”,不是安于現狀,不思進取,而是不論順境與逆境、得意與失意、成功與失敗,都能始終保持必要的張力,讓心境安靜下來,接續奮斗。
安而后得慮。這種“慮”,既重現實,更重未來;既指思慮,更指深謀遠慮。這里,慮比思進了一步,更有深意。它強調的是一種未雨綢繆、著眼于長遠的戰略思維,一種實事求是、探求真理的科學思維,一種建設性的批判思維,一種對民族前途和國家命運的憂患意識。這恰恰與大學是培養人才、產生思想、為社會建樹新風的使命相契合,也是大學人應有的思維特點和責任道義。
慮而后能得。這里的“得”,是指經過“定、靜、安、慮”之后達到的一種新境界,體現了法、理、情的統一,它不僅指“得事之宜”的得體,而且指一種滿足于精神愉悅和心靈追求的自得。對教師而言,這種得體,體現了主客一體、知行合一,反映了其做人做事的方式方法符合教育特點和教育規律。
“學之于造化,異類而求之。”一切教育,最終都要落實到自我教育上,依靠自我學習、自我修養才能達到理想的效能。因此,我們要高度重視作為教育主體的教師的自我修養和學生的自我教育,才能更好地激發教育的內在動力和創新活力。
第三,人在哪里,教育就在那里。作為在高校工作四十年的教育工作者,我認識不少優秀教師和教育管理者,他們有的可能稱不上教育家,但都具有教育家精神,給予我許多啟發和靈智,讓我終身受益。通過他們和自己的實踐體驗,我感悟到,充滿教育家精神的優秀教師和教育管理者,他們與教育家一樣,做人有真人格,做事有真本領,為學有真創造,從教有真影響。他們以身載道,道在自身。這樣的人,人在哪里,教育就在那里。只要他們在,就能感染和聚集一批奮發進取的教育和學術攀登者。對于他們而言,教育的功能,就存在于教育教學和教育管理的每一個瞬間;教育的影響,就在舉手投足之間,不僅在課堂上、在論著中,而且在其工作和生活的環境里。由此,教育的質量越來越高,教育的影響越來越大,教育的道路也越走越寬廣。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道是本,術是末。以道馭術,術便是仁術。教育家精神就是一種道。在科學化、智能化、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的今天,教師要重視術,且要精益求精,但又不能停留在術的層面;還必須進入到道的境界,自覺地繼承、弘揚和踐行教育家精神,以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教學相長,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幫人不煩,堅守“傳道、授業、解惑”的有機統一,做到主客一體、知行合一,努力成為經師與人師、言傳與身教相統一的大先生。這樣道術并舉,相互促進,相得益彰,才能真正回歸教育的本真,避免缺失靈魂的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