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化專家鐘衡臧的科學幻想（下）

編者按：

上一期欄目介紹了“發明結晶的空氣為肥料”促進農業豐收、“在人體中注入消毒劑”消除疾病、“拉普拉斯妖”等讓今天的科幻迷也能感到很“地道”和“熟悉”的硬核科學幻想，本期將為讀者揭秘這位既懂科學幻想，又習少林武術的理化專家，以及他那跌宕精彩的人生。

1926年4月，《進德季刊》第4卷第1期刊發了張獻公的《悼鐘衡臧先生》，對鐘衡臧的生平有較為完整的敘述，筆者選錄若干要點如下：

鐘衡臧先生，浙江鎮海人，以字行。于建國十四年乙丑夏歷五月，以腹脹疾告殂，年五十一。余夙耳先生名，知其為理化博物大家。……與同志創辦科學儀器館于上海，為我國輸入文物新紀元……創設理科專修學校，技師養成所，及工業建設會等，皆大著聲聞。……著有《礦業要術》……歷任校長、所長及滬上中學以上教員二十余年……民元二間，任國民黨上海交通部名譽總干事，及農商部工商會議礦股審查長，不得行其志，遂絕意仕進。……著有《衡臧前途之事業》十二卷，皆經世文字。……自編民國元年至十年之雜文，為《十年衡言集》。

筆者又查閱了相關資料，得知鐘衡臧是我國近代著名植物學家鐘觀光的二弟，本名觀誥，字鳳章，一字衡臧，生于1874年。

1899年，他與其兄鐘觀光及同鄉虞和欽（近代文學家、化學家）等人創設“實學社”，研究聲光化電/x1Fctmh6fcxJZrqsMM1QQ==學問。1901年至1903年，就讀于南洋公學（交通大學前身）以西學為重點的“特班”。后在上海創辦“理化速成所”，1906年，志在革命的柳亞子曾入該所學習實用化學，計劃制造炸彈實行暗殺。他還曾在上海澄衷學堂任理化教員，發起“化學游藝會”，學生中有胡適等人。

他長期從事科學教育，參與編寫了《新中學物理學》《新中學礦物學》《新中學初級混合理科》《中學化學教科書》等多種教材。在為友人胡超然編纂的《工業藥品大全》（1915年）所作的序言中，他提到自己在講學與著書方面的努力與困難：“余不敏，深慨夫提倡工業之不可緩，亦曾辦學，而私立困于經濟，莫予維持；亦欲著書，而窮日稽于教科，未達從事。”

此外，他還參加了多個旨在振興工業的團體。1912年1月21日，“中華民國工黨”召開成立大會，鐘衡臧最初被選為副會長（2月9日重新選舉后不再任此職務）。2月28日，他發起的“中華民國工業建設會”在《民聲日報》發表《工業建設會發起旨趣》，稱：

今茲共和政體成立，喁喁望治之民，可共此運會，建設我新社會，以競勝爭存，而所謂產業革命者，今也其時矣。雖然，欲事建設，須萃人才，抑不有團體，亦無以厚其勢力。竊觀此次自海外歸效祖國者，不乏專門之學術家，而相與講學于國內者，自十年來遍各行省，亦頗有游藝長才。若合群策群力，企圖物質的進步，于工業之前途，孰為我國民力永靡而不振也耶？為是發起本會，嗟我同志，歸乎來！鐘衡臧宣言。

這個“工業建設會”不久后就因南京臨時政府北遷等原因而停止，舉辦的活動不算多，但在當時仍有一定影響。1912年3月5日，《申報》刊登了消息：

昨晚為工業建fy5tKDB6wnKRJJfKkRFPIQ==設會星期宣講第一次，由鐘衡臧君主講炸彈制造改良法，聽者稱許。茲鐘君又承認下星期陽歷十號晚七時起主講香油制造法，并印講義百份臨時分贈，非會友亦得聽講，想屆時前往者必較前次尤盛也。

此時的上海早已光復，公開講授“炸彈制造改良法”不算什么。不過，這畢竟不是“香油制造法”，所以引起了公共租界警務處的注意。在警務處刑偵股編制的非公開的《警務報告》中，1912年3月4日的報告有如下內容：

本月3日晚7時45分，約有三十人在九江路7號實業協會（IndustrialSociety）開會，由化學家鐘衡臧先生講解如何制造各種炸彈。鐘說南京陸軍總長黃興先生前不久曾來上海，鐘向黃建議使用一種特殊的炸彈，對此黃先生已表贊同，并請他去制造局籌制。但由于他和該局總理李平書關系不佳，因此已予婉拒。鐘在會上又列舉了目前中國人所使用的炸彈的配方，并指出此類炸彈國外從不使用。他也談到歐洲各國軍隊所使用的炸彈。接著，他提議制造兩種炸彈：一種軍用，另一種用于暗殺。前者在爆炸時應具有很大殺傷力，但不應危及攜帶人；后者威力應較小，使之僅能殺傷一兩個人，但也不能危害投彈者本人。會議于晚8時50分結束。鐘先生系實業協會的發起人，他講的是寧波話。（《辛亥革命與上海》，上海市檔案館編）

結合這段記錄，再看《悼鐘衡臧先生》對其人的描述，一個生動的人物形象便躍然紙上：“武漢一聲唱起義，海內英雄紛攘臂。先生奔走國事瘁，功成亦復聊備位。天性磊磊落落然，與人握手見肺肝，有任俠氣雙鐵肩。獨得少林秘鑰鍵，北方之強未或先，藏如處女貌羸孱，無人知其能勇拳。”

正是這樣一位有著豐富的理化知識、渴望炸毀封建王朝并振興民族工業的讀書人，用他那雙被少林武功訓練過的手，在民國之初，寫下了那樣的科學幻想。

（圖片來源：張明觀、張慎行、張世光編著《南社社友圖像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

（注：文中所說的“相關資料”包括：《交通大學校友錄》；陳一鳴的《鐘觀光家史略考》《鐘觀光簡譜》；陳瓊、俞前的《柳亞子與黎里故里》；張立茂的《胡適的中學生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