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夜晚抵達了我。
放松交感神經,允許瀑布推著一條河前進——而這時候,我明明靜止。
天幕波動,一個清脆的聲音倏然躍過。
鳥鳴嗎?琴音嗎?車鈴嗎?
它是聲音本身,還是并不存在?
葉綠素充足,我還記得盆栽的兒時。
床緊挨著窗戶,我從未如此真實。
報紙
翻頁之間,臺燈就亮過了太陽。
報紙上,世界攢動。
我獨獨看到邊縫上生長著的那一叢迎春花。從花瓣向上追溯,沿花莖向下探尋:愛情是什么呢?走過八百里沙漠,還能不迷路,趕回來聽雨。
那些筆名,是否真有其人?
那些人,是否都擁有一個名字?
雜文筆鋒犀利。這是個怎樣的作者啊——執迷不悟,離經叛道,他……詭異的卻僅僅是個人。
于是,讀者們便都理解了。
悄悄過癮的人,也是阿Q。
月亮高照的夜晚
也有別人不眠。
聲控燈此刻的觀點九曲回腸,它在彈琴。
我跑進某年吃海螺。“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幾個我紛紛想起《哈姆雷特》。
蚊子喊著生存權,聽起來像囈語。帳子另一面,年輕人直面蒼老——世間沒有絕對的仁慈。
上火了,謹遵新陳代謝的規律。
你是繞指不散。
你是縈回如煙。
月亮高照的夜晚,一首詩只存在于倒敘中,多么湊巧。
操場
極淺的藍色的天。
操場的那邊,車流喧鬧如另一個世界。
楊花飄過眼前。
執著的孩子緩緩跑著,一圈又一圈。時間越來越慢了。晨練的老師沿著跑道邊緣行走,像一根秒針,將時間推回原位。
情侶相互依偎,百年濃縮于今日。
畢業多年,我再也找不到這么藍的天,和大麗花一樣熾烈的跑道了。
報到
空曠的講堂里,紅色橫幅因“肅穆”而顯得遙遠。
我匆匆寫就一紙宣言。無論雋秀與蒼勁,我企圖融入的,是一扇厚重的門。
我聽見了春風——浪漫主義的渲染使我低頭。
腦子在空氣中一層層涂鴉。
春天去了,夏天來了。
還有誰沒報到?
過年
我和霓虹之間,隔著窗、漆黑的停車場和靜到趨近于“無”的街巷。
遠處撒下點點炮聲。
桌子、燈、紙張,都在寫透明的字。
門外有人甩著鑰匙串路過,像星星爬上夜的坡,像曠野的風拍了拍石頭。
泰迪在我腳邊瞇著眼。它的呼吸聲氤氳。
它是真正的房子。
翻開一本書,上面沒有提到破冰船的纜索和錨,只畫了無數翅膀,剛飛回來,微顫而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