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文字基因匯入當代藝術設計的風格路徑

摘 要 中華民族的原始文明以象形文字作為起點，是其實用方面和智慧發(fā)展階段方面的諸多影響在共同發(fā)揮作用，不僅保證了“清晰與通用性”這一最重要的原則，還蘊含了構型創(chuàng)意和秩序美感。韓美林用現(xiàn)代的“輕重緩急運營、靈活搭配組合、造型典型提煉、二維三維跨界”來追求中國遠古文字基因中的“線條美、構成美、生命美、形式美”，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既是傳統(tǒng)的，又是現(xiàn)代的“天書”風格作品，探索當代社會語境下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文章從主體人類學的研究視域，將藝術家風格的形成路徑與人格力量建立聯(lián)系，提取韓美林轉(zhuǎn)化中國古文字基因的方法，為民族藝術資源現(xiàn)代性發(fā)展提供一條可資借鑒的風格路徑。

關鍵詞 中國古文字；當代藝術設計；風格路徑；韓美林；天書

Abstract： The primitive civiliz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chose hieroglyphs as its starting point， which had many practical aspects and intellectual influences on its development stage. It not only ensured the most important principle of “clarity and universality”， but also contained the creativity of configuration and the beauty of order. Han Meilin pursues the “beauty of lines， composition， life， and form” in the genes of ancient Chinese characters through modern “prioritization and operation， flexible combination， typical refinement of shapes， and two-dimensional and three-dimensional cross-border”. He has created a series of works in both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modern “Tianshu” style， exploring the Chinese style modern aesthetics in the contemporary social context. The article establishes a connection between the formation path of artist style and personality pow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bject anthropology， extracts the method of Han Meilin’s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ancient script genes， and provides a style path that can be referenced for the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art resources in modern times.

Keywords： Chinese ancient script; contemporary art design; style path; Han Meilin’s “Tianshu”; personality power

引言

在漫長的歷史演變中，許多中國古文字被遺留在了甲骨、石刻、巖畫、古陶、鐘鼎、磚銘、石鼓、木牘上，它們冰冷晦澀，無人問津。［1］但是，對于當代的藝術家和設計師來說，中國古文字基因中的“線條美、構成美、生命美、形式美”是富有藝術性質(zhì)的部分，蘊含著中華民族的審美文化和視覺力量，在跨文化的藝術傳播中發(fā)揮身份認同的作用。2022年初，韓美林研究了近半個世紀的中國古文字藝術——“天書”系列作品在故宮博物院的午門正樓展廳展出，雖然與徐冰的作品名稱相同，但其作品的思想與內(nèi)涵并不相同，韓美林的“天書”系列作品旨在表達中國遠古文字中“書畫同源”的審美意趣，在不改變漢字的間架結構與筆畫特征的基礎上，融入藝術家的才情，以抽象形式完成美的創(chuàng)造。并且，他的“天書”系列作品與其他古文字藝術作品也不盡相同，既包含了文化反思，也包含了商業(yè)衍生，還包含了符號創(chuàng)新。所以，在這場展覽中，人們可以看到“天書”作為一種現(xiàn)代風格的符號體系，將中國古文字基因運用到了水墨、陶瓷、紫砂、印染、鐵藝、雕塑等各個領域的藝術設計創(chuàng)作中，給人以一種文化自信的、民族精髓的、現(xiàn)代時尚的“美”的感受，并在社會各界引發(fā)了強烈的共鳴和廣泛的熱議。因此，筆者從問題出發(fā)，思考“天書”風格的獨特審美價值，即韓美林風格的古文字形象為何符合當代藝術設計語境下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

回顧人類思想史的發(fā)展與演變歷程，國內(nèi)外眾多學者都將風格問題指向“人”，在中國，風格最早就是指“人”，可解釋為風骨、作風、品格等。因此，本文以該研究成果中的行為編碼為理論分析工具，從天性力、意志力、想象力和價值力這四個角度追問“天書”風格形成的深層驅(qū)動力，提取韓美林轉(zhuǎn)化中國古文字基因的方法，為民族藝術資源現(xiàn)代性發(fā)展提供一條可資借鑒的風格路徑。［2］

一、天性力：“天書”風格的線性特征

基于主體人類學，“天性力”是藝術家與生俱來的對于審美知識渴望和需求的力量，通常發(fā)生于孩童時期，藝術家會在探知世界的過程中，無意識地感興趣于某種藝術形象。

（一）天性力的相關行為

韓美林從小就對中國古文字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興趣，從幾本古文字集轉(zhuǎn)移到了甲骨文、漢簡、金文等各類漢字形象的臨摹、收集和研究中，喜歡用書寫的方式勾勒形象。而且，這類知識一旦獲得滿足，就會潛藏在藝術家未來的創(chuàng)作中，成為“天書”風格的造型手段。

1.臨摹中國古文字

五歲的時候，韓美林在濟南老家的土地廟中無意發(fā)現(xiàn)了《四體千字文》《六書分類》《說文古籀》等書，里面像“圖畫”般的中國古文字對韓美林來說充滿了吸引力。正是在這種審美天性的驅(qū)動下，他從小與古老的文化“糾纏”在一起，每天大部分時間就是往土地廟跑，就地臨摹這些遠古漢字。

2.收集中國古文字

后來，讓韓美林愛不釋手的古文字集成為了他的“終身伴侶”，通過學習和抄寫，他從這些“寶貝書”中積累的漢字形象越來越多。20世紀40年代末，韓美林參軍在浮雕組當通訊員，書法家陳叔亮大力稱贊他的篆文，這不僅讓韓美林信心大增，而且堅定了自己的藝術志向，并開始收集生活中出現(xiàn)的各類中國古文字，例如中藥龍骨上的甲骨文、賀蘭山上的巖畫、青銅器上的金文等等。［3］

3.研究中國古文字

韓美林不僅收集這些遠古漢字，而且感興趣于它本身所帶來的形式美感，由于小時候并不能明白漢字與書法的關系，他很自然就把這些形象朝“圖畫”的方向聯(lián)想，無意中走向了漢字表達的一條另類道路。一方面，他會隨身攜帶一個筆記本，記錄和整理各地的古文字形象；另一方面，他會嘗試性地把中國古文字融入蠟染、鐵藝、陶刻的創(chuàng)作中，通過設計的方式給作品增添一份“老蒼美”，黃永玉先生在收到韓美林寄來的“篆書陶器”后也表達了自己的認可和鼓勵。［4］

（二）天性力的轉(zhuǎn)化方法：書寫思維

對于從小就開始寫漢字的韓美林來說，用書寫的方式勾勒形象是他晨起練手的專項，一生走下來沒有斷過檔。他不僅抓住了“書寫性”這一特殊的審美特征，練就深厚的書法功底，而且把勾勒形象的線條轉(zhuǎn)化為“流利滑行”的運動，開拓書跡的各種變化，尋求現(xiàn)代的水墨樣式。于是，韓美林形成一種書寫思維，一方面，他講究毛筆和墨的文化選擇，利用其善于變化的特性；另一方面，他講究生命的體驗感，在書寫的過程中，這種不可逆、一次性經(jīng)驗、時間性的狀態(tài)充滿了生命意味，因為它與人的生命一樣不可重復，點與線的空間性是對生命時間性流逝的“延展”和“伸展”，構建出創(chuàng)作者心靈秩序的視覺表征。［5］

（三）“線性”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

在中國，首先用來表現(xiàn)自然萬物形態(tài)的造型手段是線條，甚至思想也可以用線來表示，例如繪畫中的白描、裝飾中的紋樣、建筑中的浮雕、漢字中的筆畫等等。在“天書”風格的創(chuàng)作中，韓美林把“書寫思維”作為一種現(xiàn)代藝術資源，通過“輕重緩急運營”來追求中國古文字基因中的“線條美”，讓中國式“線性”審美在當代文化語境下進行發(fā)展，展現(xiàn)了“書寫”在新時代的藝術立場。（見圖1）

縱觀中國的現(xiàn)代藝術家，不乏用“線”來表達自我情感的情況，例如吳冠中用傳統(tǒng)的筆墨來書寫現(xiàn)代的線條，既有典型的東方形式美感又有現(xiàn)代的西方抽象意味，走出了一條東西方調(diào)和之路。在《關于抽象美》一文中［6］，吳冠中認為書法是一種用“線”組織的結構美，它往往背離了象形文字的原始圖畫特征，成為創(chuàng)作者抒發(fā)情感的手段，是中國文化藝術中的抽象美大本營。可見，他意識到書法中的線條不僅具有抽象美而且承載了民族性的精神與內(nèi)容，隨著藝術的進一步發(fā)展，線條抽象的形式美逐漸凸顯，通過對大自然的高度提煉和概括，“線”成為其藝術最主要的表達方式，不僅傳情達意、書寫心情，而且生動自然、貼合現(xiàn)實。這也是吳冠中一直追尋的“風箏不斷線”，筆墨服務于藝術造型、畫面構成以及作者情感，創(chuàng)造了一種獨特的風格。在作品《松魂》中，運用了粗獷、遒勁有力的重墨線條來表達泰山古松堅韌的精神氣質(zhì)，并與后方峭壁的灰色靜態(tài)直線形成對比，再加上靈動的色彩，更是襯托出松樹的勇氣與力量。（見圖2）

二、意志力：“天書”風格的合文特征

基于主體人類學，“意志力”是藝術家自覺主動地確定創(chuàng)作目的并支配其藝術行為，是每一位探索獨特風格的藝術家必備的精神力量［7］。

（一）意志力的相關行為

韓美林從未停止過用手稿本記錄靈感的藝術行為，截至目前統(tǒng)計，已繪制130本，每本400頁。由此，他對遠古漢字不斷地鉤沉與整理、形變與創(chuàng)造，在勤奮用功中鍛煉出化一為十的造型變幻能力，為“天書”風格提供了中國古文字的造型語言庫。

1.不斷鉤沉與整理

韓美林遍訪全球各地，搜尋那些我國歷史上、文字統(tǒng)一之后不再使用、待考、不知出處、沒有破譯、無家可歸的遠古文字，不僅將它們記錄在一個又一個的手稿本上，而且還翻閱了大量的“古文字類編”書籍作為資料輔助進行整理（部分古文字書目見表1）。在這個過程中，他通過自己的收集進行鉤沉、記錄和對比，以便在接下來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可以從這些手稿中尋找到豐富的民族文化符號。

2.不斷形變與創(chuàng)造

由于傳統(tǒng)不能重復與照搬，韓美林在記錄的時候，對自己有近乎苛刻的要求，要求自己在不違背中國古文字結構規(guī)律的情況下，將手稿本每一頁的空白幾乎都要補滿，并在大量實踐中積累豐富的古文字造型經(jīng)驗，使其可以在任何限制空間內(nèi)創(chuàng)造中國古文字的藝術作品，且造型絕不重樣。

（二）意志力的轉(zhuǎn)化方法：模件思維

韓美林繪制了大批量的中國古文字常備構件，并創(chuàng)作出數(shù)量龐大且變化無窮的“天書”系列作品，這是一種符合社會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模件思維，而由其構建的韓氏符號體系在現(xiàn)代審美語境下也有著實用價值，可以給藝術設計界的人以“美”的參考，兼具了書法、美術和文字史的多重意義。［8］所以，韓美林于2007年［9］和2021年［10］先后出版了兩本《天書》古文字集，里面展示了近萬個由自己創(chuàng)作的中國古文字形象，如果從“有用”著眼，這本字集中的每一個“文字”都是獨立的基礎單元，可以相互組合形成較大單元整體，構成一件優(yōu)秀的標志設計、藝術符號、美術創(chuàng)作等。（見圖3）

（三）“合文”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

在中國，人們常常創(chuàng)作合體漢字以表達趨吉避兇的意愿，如將“天地人和、日進斗金、魁星踢斗”等美好愿望的文字組合成圖案符號，遍及生活各個方面，成為中國吉祥文化的一種形式。在“天書”風格的創(chuàng)作中，韓美林把“模件思維”作為一種現(xiàn)代藝術資源，通過“靈活搭配組合”來追求中國古文字基因中的“構成美”，讓中國式“合文”審美在當代文化語境下進行發(fā)展。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合文特征不僅現(xiàn)代，而且可以滿足現(xiàn)代藝術創(chuàng)作對于民族紋樣的多種構成需求。所以，模件思維讓韓美林以點線塊面的方式排列組合古文字的基礎單元，一方面，在單調(diào)與混亂之間找到審美愉悅感；另一方面，在大腦中不斷對比、重構、幻化……落于筆下成于形中，形成一種可以呈現(xiàn)出復雜動態(tài)的有序結構，涌現(xiàn)出無限多樣的新圖形。［11］（見圖4）

當代藝術家徐冰創(chuàng)作的《天書》作品也是一種文字組合的圖案符號，他將漢字的偏旁部首進行拆解重構，并基于漢字的間架結構和明代宋體的筆鋒美感，花了四年時間刻印4000個無法破譯的、沒人能讀懂的虛構漢字，經(jīng)過縝密的排布，鄭重地組成了一本本書，讓閱讀者既熟悉又不認識，一切都不在自己的經(jīng)驗之內(nèi)。于是，這些“偽漢字”讓我們不得不切斷原先識字的思維方式，反思那些曾經(jīng)讓我們深信不疑的東西，在理解世界的某些路徑上是否仍有空白之處，最終在腦海中留下了純粹的中式美學的審美感受（見圖5）。因此，這些文字成了一種表達的游戲。徐冰的《天書》作品以圖像性、符號性等議題深刻探討中國文化的本質(zhì)及其審美思維的方式，看到漢字本身的美與尊嚴。

三、想象力：“天書”風格的意象特征

基于主體人類學，“想象力”是藝術家在頭腦中描繪畫面的能力，包括有效加工信息，處理各種復雜的形象，進行藝術創(chuàng)造的思維方式與知識結構。［12］

（一）想象力的相關行為

韓美林在遠古漢字中發(fā)現(xiàn)了中華先民認識自然形象的智慧——字象，通過研究字象中的形象創(chuàng)意和簡化能力，喚起了他無限的想象力，找到“天書”風格的形象特征。

韓美林在收集和研究中國古文字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遠古漢字蘊含著可視的繪畫基因，這是一種從人眼所見、耳所聞、手所觸、鼻所嗅、舌所嘗出發(fā)的形象設計，孕育了東方造型創(chuàng)作的形象基礎。因此，“字象”本身所具有的構型創(chuàng)意對“天書”風格而言是一座取之不盡的形象寶庫，韓美林借由一支畫筆，脫離了文字的讀音、含義，強調(diào)對于字形、字象的體悟和研究，將其書寫方式進行了創(chuàng)意化擴展［13］。于是，他擺脫了學院派教條主義的西方幾何形象，創(chuàng)造那些不像馬的馬，不像羊的羊，使自己的藝術走向無法也無界［14］。

（二）“意象”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

在中國，造型藝術捕捉的形態(tài)是一種“意象”的感覺世界，自然萬物通過人的主觀意識呈現(xiàn)出似與不似之間的形象改造，能夠充分傳達作者的內(nèi)在精神指向［15］。在“天書”風格的創(chuàng)作中，韓美林把“字象思維”作為一種現(xiàn)代藝術資源，通過“造型典型提煉”來追求中國古文字基因中的“生命美”，讓中國式“意象”審美在當代文化語境下進行發(fā)展。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意象特征不僅現(xiàn)代，而且充滿生命靈性。所以，字象思維讓韓美林極致地概括自然形態(tài)并留下感性的第一印象，這個第一印象是“提煉美”的關鍵，也是由繁至簡的智慧路徑。

當代國學藝術家馬子愷也在中國象形文字古篆的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進行著大膽的嘗試，他是將古篆作為一種“抽象的、意象的”藝術文化符號，與現(xiàn)代繪畫色彩融為一體，創(chuàng)造了一種彩墨古篆的藝術形式，例如《四季平安》之《春》《夏》《秋》《冬》系列作品，將彩墨的韻味融入古篆自身方圓意象的造型中，讓古篆煥發(fā)出新的現(xiàn)代張力。其中，《春》這幅作品選用了《春曉》這首詩的古文字作為內(nèi)容，雖然人們看不懂，但通過“春眠不覺曉”的意象以及綠色彩墨的表現(xiàn)，讓大家都能感受到春天的氣息（見圖6）。另外，他的作品，不僅有書法、篆刻、繪畫，還有更多藝術衍生品，如絲巾、茶具等，將遠古文字作為一種現(xiàn)代的東方語言，美化人們的日常生活。

四、價值力：“天書”風格的裝飾特征

基于主體人類學，“價值力”是藝術家更高層次的需要和欲望，這是一種渴望自己的社會價值得到充分開發(fā)，并在藝術成就上達到較高水平的力量。［16］

（一）價值力的相關行為（見圖7）

1.運用于標志設計

在中國國際航空公司航徽的設計中，韓美林熟練地運用“天書”風格，對鳳凰的形態(tài)進行總結與創(chuàng)新，將中國古文字“鳳”和它所指對象“鳳凰”在結構上進行關聯(lián)，設計出充滿生命力的、形式高度簡化的火鳳凰造型，使標志設計可以天然地跨越文字溝通和圖形表意之間的界限，明確地做到“傳情達意”。

2.運用于城市雕塑設計

在城市雕塑《五云九如》的設計中，韓美林通過“天書”風格來表現(xiàn)吉祥鳥，構建了中國古文字的立體裝飾關系，將點線從二維平面上的線性變化轉(zhuǎn)換為三維縱深的空間表達，突出了空間的裝飾性與獨特性。

（二）價值力的轉(zhuǎn)化方法：泛雕塑思維

韓美林脫離原有的思維模式研究人們生活所需，提出了一種“泛雕塑”的空間意識［17］，它是指：如果把城市當作展場，那么建筑就是“雕塑”；如果把家當作一個展場，那么家具就是“雕塑”；如果把身體當作一個展場，那么首飾就是“雕塑”［18］。因此，雕塑不僅是雕塑，還是人們?nèi)粘Ｉ羁臻g中的衣、食、住、行、用……這便是“泛雕塑”的精髓所在。因此“天書”不再是一類藝術作品，而是韓美林發(fā)掘和建立風格語言的一種現(xiàn)代裝飾手法。

（三）“裝飾”的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

在中國，“裝飾”一詞承載了幾千年的民族文化精神，對裝飾藝術中思想觀念的傳承，影響著每一代中國人的思維模式與生活方式，并且對構建文明和諧社會也具有重大意義。在“天書”風格的創(chuàng)作中，韓美林把“泛雕塑思維”作為一種現(xiàn)代藝術資源，通過“二維三維跨界”來追求中國古文字基因中的“形式美”，讓中國式“裝飾”審美在當代文化語境下進行發(fā)展。

清華大學中國古文字藝術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陳楠教授立足“現(xiàn)代設計語境中的甲骨文創(chuàng)新設計”，創(chuàng)作了包括《五行·射日》多媒體互動裝置（見圖8）、《甲骨文·二十四節(jié)氣》系列動畫短片、《甲骨文·龍生九子》表情包、《甲骨文·從軍行》藝術裝置在內(nèi)的多項文字作品，旨在通過新媒體、交互設計以及藝術裝置等方式拉近觀眾與神秘甲骨文之間的距離。一方面，觀看者可以沉浸在多種感官體驗空間中了解中國古文字的文化體系，另一方面，用矢量網(wǎng)格幾何化的現(xiàn)代視覺語言創(chuàng)造時尚的甲骨文形象，讓中國遠古文字在當代藝術設計中煥發(fā)時尚生機，不僅可以延續(xù)中華文脈，而且還能裝飾美化人們的衣食住行，例如，該套字體已被運用在漢儀字庫、社交表情包、鏤空繪圖模板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見，中國遠古文化的漢字之美正在等待被激活。

五、結語

綜上所述，“天書”風格是中國古文字基因匯入現(xiàn)代的有效風格途徑，也是藝術家通過個人創(chuàng)作與現(xiàn)實生活相互融合的文化產(chǎn)物。在韓美林身上，由天性力、意志力、想象力、價值力驅(qū)動的創(chuàng)作行為轉(zhuǎn)化了中國古文字基因，使其創(chuàng)作出符合中國式現(xiàn)代審美的“天書”風格，并開啟了時尚潮流之路，多次與Bear@brick、泡泡瑪特、Marsper等潮流品牌合作，讓幾千年的民族形象與當代的藝術形式相融合。（見圖9）因此，韓美林“天書”的風格路徑為民族藝術資源的現(xiàn)代性發(fā)展提供了有價值的啟示。

本文為2022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藝術家風格本體研究——以韓美林為例”（項目編號：590123058）的階段成果。

作者簡介：盛恬子，中國地質(zhì)大學（北京）珠寶學院講師、北地珠寶藝術展陳中心副主任，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學博士，研究方向為藝術家風格本體研究、韓美林藝術研究、文創(chuàng)品牌研究。

［1］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135頁。

［2］盛恬子：《韓美林生肖首飾產(chǎn)品風格的形成路徑》，《包裝工程》2024年第S1期，第213—219頁。

［3］韓美林：《神鬼造化》，載韓美林著《天書》，百花文藝出版社，2007，第32頁。

［4］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63—65、87、134頁。

［5］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147頁。

［6］吳冠中：《我負丹青：吳冠中自傳》，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

［7］筆者從2015年開始收集和整理韓美林的一手資料，見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209—230頁。

［8］ 王一川：《當代中國文化的符號設計師》，載杭間編《韓美林藝術新論》，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第292—293頁。

［9］ 韓美林：《天書》，天百花文藝出版社，2007。

［10］韓美林：《天書》（增訂版），中華書局，2021。

［11］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143頁。

［12］筆者從2015年開始收集和整理韓美林的一手資料，見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209—230頁。

［13］賈方舟：《在傳統(tǒng)文化基因中確證自我——有感于韓美林的“天書”》，載陳履生、杭間編《韓美林藝術研究》，中華書局，2011，第47—51頁。

［14］陳履生：《文非文，書非書，畫非畫——觀韓美林的“天書”》，載陳履生、杭間編《韓美林藝術研究》，中華書局，2011，第35—39頁。

［15］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150頁。

［16］筆者從2015年開始收集和整理韓美林的一手資料，見盛恬子：《“秩序與雜糅”機制下的韓美林風格本體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設計學系，2022，第209—230頁。

［17］韓美林：《讓雕塑“泛”入生活》，《解放周末》，2007年10月12日。

［18］趙華、方曉風：《襲古通今 意生圓融——訪藝術大師韓美林老師 》 ，《裝飾》，2012年第3期，第4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