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難以易 喻澀以明

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上冊第六單元的單元學習任務中，要求學生“從課文中分別找出典型的例子，分析對比和比喻的方法在闡發觀點上的作用”。本文擬用教學設計的方式，以課文中的例子為材料，分析比喻論證的表達作用。

一、學習任務一：把握比喻論證的本質特征

要理解比喻論證的作用，首先要弄清楚其與其他論證方法的本質區別。

活動1.找出下面兩個句子中都使用了的一種修辭手法，體會它們所起的作用有什么不同。

（1）每一朵盛開的花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張滿了的帆，帆下帶著尖底的艙，船艙鼓鼓的；又像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綻開似的。（宗璞《紫藤蘿瀑布》）

（2）在我們的小屋里，住著所有我們認識的人，唯獨沒有我們自己。我們把自己的頭腦變成他人思想汽車馳騁的高速公路，卻不給自己的思維留下一條細細的羊腸小道。（畢淑敏《精神的三間小屋》）

明確：兩句都使用了比喻手法。（1）句中本體是“盛開的花”，喻體有“張滿了的帆”和“忍俊不禁的笑容”，相似點是“鼓鼓”和“綻開”，這個比喻生動地描摹了紫藤蘿花朵盛開時的狀態。（2）句中本體是“自己的頭腦”，喻體有“高速公路”和“羊腸小道”，相似點是高速“馳騁”和道路“細細”，這個比喻生動地闡明了我們的頭腦中“住著所有我們認識的人，唯獨沒有我們自己”這個道理。（1）句用比喻描摹事物的特征，（2）句用比喻闡明要論述的事理。

活動2.根據上述理解，請用“××是××”的格式給比喻論證下一個定義。

明確：參考定義一“比喻論證是用比喻來闡明道理的論證方法”。參考定義二“比喻論證是用具體、生動、形象的事物作比喻來闡明較抽象的道理的論證方法”。

二、學習任務二：把握比喻論證的呈現形態

在比喻論證中，喻體是必須出現的，否則就不是比喻論證了。本體和相似點，既可能同時出現，也可能同時不出現。本體也可能暗含于文章中，只出現喻體和相似點。因此，比喻論證在文中勢必表現為三種形態（見表1）。

表1

比喻論證 本體 喻體 相似點

完整形態 √ √ √

不完整形態 √ √

極端形態 √

活動1.請在《反對黨八股》中找出完整形態的比喻論證，把握其觀點與論證特點。

例1：黨八股的第一條罪狀是：空話連篇，言之無物。我們有些同志歡喜寫長文章，但是沒有什么內容，真是“懶婆娘的裹腳，又長又臭”。

分析：“空話連篇，言之無物”的文章有什么特點？作者用了一個比喻來闡釋。本體是“黨八股文章”，喻體是“懶婆娘的裹腳”。相似點有二：一是都很“長”；二是“沒有東西”，很“臭”。本體、喻體、相似點都在文中出現，是從“是什么”的角度來闡釋道理的。

例2：黨八股的第四條罪狀是：語言無味，像個癟三。上海人叫小癟三的那批角色，也很像我們的黨八股，干癟得很，樣子十分難看。

分析：“語言無味”的文章有什么特點？作者也是用比喻來闡釋的。本體是“黨八股文章”，喻體是“癟三”，相似點是“干癟得很，樣子十分難看”。“干癟”“難看”是黨八股文章的語言特征，比喻論證的本體、喻體、相似點三者齊全。

活動2.請在《拿來主義》中找出不完整形態的比喻論證，把握其觀點與論證特點。

例3：所以我們要運用腦髓，放出眼光，自己來拿！

譬如罷，我們之中的一個窮青年，因為祖上的陰功（姑且讓我這么說說罷），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問他是騙來的，搶來的，或合法繼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換來的。那么，怎么辦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來”！但是，如果反對這宅子的舊主人，怕給他的東西染污了，徘徊不敢走進門，是孱頭；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燒光，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則是昏蛋。不過因為原是羨慕這宅子的舊主人的，而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進臥室，大吸剩下的鴉片，那當然更是廢物。“拿來主義”者是全不這樣的。

明確：選文也運用了比喻論證，闡明的道理是第一段中的“我們要……自己來拿”。

本體沒有出現在選文中，需要我們根據語境去找出來。從《拿來主義》論述的是如何正確對待外來文化的問題可知，文中的“大宅子”比喻的是外來文化，“青年”比喻的是需要繼承外來文化的“我們”，“孱頭”比喻的是“我們”中“不敢拿”的人，“昏蛋”比喻的是“我們”中“不愿意拿”的人，“廢物”比喻的是“我們”中“不辨別地拿”的人，“‘拿來主義’者”比喻的是“我們”中勇敢地“拿來”的人。

喻體和相似點明確。“大宅子”與外來文化的相似點是可以“繼承”；“青年”與“我們”的相似點之一是“窮”，二是有機會獲得“財產”；“孱頭”與“不敢拿”的人的相似點是“徘徊不敢走進門”；“昏蛋”與“不愿意拿”的人的相似點是“放一把火燒光”；“廢物”與“不辨別地拿”的人的相似點是“接受一切”；“‘拿來主義’者”與“勇敢地‘拿來’”的人的相似點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來’”。

選文中本體沒有出現，喻體和相似點明確，屬于不完整形態的比喻論證，是從“怎么辦”的角度來闡明道理的。

例4：他占有，挑選。看見魚翅，并不就拋在路上以顯其“平民化”，只要有養料，也和朋友們像蘿卜白菜一樣的吃掉，只不用它來宴大賓；看見鴉片，也不當眾摔在毛廁里，以見其徹底革命，只送到藥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卻不弄“出售存膏，售完即止”的玄虛。只有煙槍和煙燈，雖然形式和印度，波斯，阿剌伯的煙具都不同，確可以算是一種國粹，倘使背著周游世界，一定會有人看，但我想，除了送一點進博物館之外，其余的是大可以毀掉的了。還有一群姨太太，也大以請她們各自走散為是，要不然，“拿來主義”怕未免有些危機。

明確：本段也用了比喻論證，本體同樣沒有出現在選文中，同樣需要我們根據語境去找出來。“大宅子”既然比喻的是外來文化，那么“大宅子”中的“魚翅”“鴉片”“煙槍和煙燈”“姨太太”就應該是比喻外來文化中的各種成分。“魚翅”比喻外來文化中的精華部分，二者的相似點是“有養料”，應該“吃掉”。“鴉片”比喻外來文化中精華、糟粕并存的部分，二者的相似點是應該“用其精華（送到藥房），去其糟粕（切勿吸食）”。“煙槍和煙燈”比喻外來文化中既非精華也非糟粕的部分，二者的相似點是“除了送一點進博物館之外，其余的是大可以毀掉的了”。“姨太太”比喻外來文化中的糟粕部分，二者的相似點是應該“請她們各自走散”。

選文中，比喻論證的本體沒有出現，喻體和相似點相對明確，也屬于不完整形態的比喻論證，也是從“怎么辦”的角度來闡明道理的。

三、學習任務三：把握讀懂比喻論證的策略

上面兩種形態的比喻論證，本體、喻體和相似點要么十分明確，要么容易找出，因此讀懂它們要闡明的道理就比較容易。還有一種極端形態的比喻論證，文中只出現喻體，本體不很明確，相似點也不容易找出，閱讀起來就困難得多。

其實，極端形態的比喻論證與完整形態和不完整形態的比喻論證的解讀方法完全相同：首先找出本體、喻體和相似點，然后再根據相似點去理解作者要論述的道理。

下面我們嘗試運用這種方法來讀懂《勸學》中那些極端形態的比喻論證。

活動1.下列文字使用了比喻論證，請指出其論述的道理。

例5：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

明確：這里的比喻論證，只有喻體，本體和相似點都極不明確，屬于極端形態的比喻論證。

要讀出這些比喻論證闡發的道理，我們首先要找出其本體。《勸學》的中心論點是“學不可以已”，但“學”的內容卻不是我們今天所學習的科學文化知識，而是古人特別重視的修身養性。從“君子生非異也”可知本文論述的是人性問題，文中的“知明而行無過矣”“積善成德，神明自得，圣心備焉”就是人性修煉的結果。因此，本處比喻論證的本體是“人性”。

喻體“青”從“藍”中提煉出來，卻比“藍”還要“藍”；喻體“冰”由“水”凝結而成，卻比“水”還要“寒”。二者的共同點是，經過人為的“取”和“為”，不僅保留了“藍”“水”先前的特征，而且比先前的特征更純更高。

在荀子看來，本體“人性”中的“善”，也可以通過“學”來修煉。“學”不僅可以保留“人性”中的“善”，還可以將其提升為“德”，最終達到“神明自得，圣心備焉”的程度。

本體“人性”中的“善”與喻體“青”“冰”的相似點是，通過人為的活動，可以給予事物的本性以提升。因此，本處比喻論證的道理是：學習可以提升人性中好的一面，即“善”。

活動2.下列文字也使用了比喻論證，請指出其論述的道理。

例6：木直中繩，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明確：這里的比喻論證，相似點也極不明確，需要仔細找出才能讀懂作者論述的道理。喻體“木”可以通過“”把本來的“不曲”改變成“曲”，而且“雖有槁暴”，亦“不復挺”。同樣，“木”可以通過“繩”把本來的“不直”改變成“直”，“金”可以通過“礪”把本來的“不利”改變成“利”。同理，人可以通過“博學”把本來的“不知”改變成“知”。它們的相似點是：人的活動可以改變事物的性質。因此，本處比喻論證闡明的道理是：學習可以改變人性中不好的一面，即“惡”。

這兩個例子都是用比喻論證的方法，從“為什么”的角度，闡明了“學不可以已”的原因。

四、學習任務四：讀懂對比論證中的比喻論證

比喻論證除了單獨用來闡發道理外，還可以與對比論證結合來闡發道理。既可用同一喻體作正反對比，也可用不同喻體作正反對比，其閱讀方法與單獨使用基本相同：先分別找出正反兩面比喻論證的本體、喻體和相似點，再根據相似點找出它們各自論證的道理，最后從正反對比中歸納出作者要論證的道理。

活動1.下列文字使用了同一喻體的正反對比論證，請指出其論述的道理。

例7：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明確：本段文字以“馬”為喻體，以“騏驥一躍”與“駑馬十駕”作對比，論述了“不舍”的作用。其本體是“學”，從正面看，再好的馬（騏驥）“一躍”走不了“十步”；從反面看，再差的馬（駑馬）“不舍”地走也能走“十駕”，生動形象地論述了“學習要持之以恒”的道理。

活動2.下列文字使用了不同喻體的正反對比論證，請指出其論述的道理。

例8：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68ffffcf9f9fb9ea081e443171ae58db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明確：本段文字以“蚓”與“蟹”兩種事物為喻體，以“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與“蟹六跪而二螯”作正反對比，論述了“用心一”的作用。其本體仍然是“學”，從正面看，蚯蚓能“上食埃土，下飲黃泉”，不是因為它爪牙鋒利、筋骨強勁，而是因為它“用心一也”；從反面看，螃蟹“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不是因為它的“跪”“螯”不鋒利強勁，而是因為它“用心躁也”。本處比喻論證論述的是“學習要用心專一”的道理。

這兩個例子都是用比喻論證的方法，從“怎么辦”的角度，闡明了“學不可以已”的辦法：持之以恒、用心專一地學，就能做到“學不可以已”。

五、學習任務五：歸納比喻論證在闡發觀點上的作用

比喻論證既然是借助比喻來闡發道理的論證方法，那么它必然同時具備“論證”和“比喻”的雙重作用。

活動1.比喻論證的首要作用是闡發道理，那么它是從哪些角度來闡發道理的呢？請從上文對所舉例子的分析中歸納總結。

明確：比喻論證與所有的論證一樣，闡明道理的角度都有“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

例1、例2從“是什么”的角度闡明了“空話連篇”和“語言無味”的黨八股文章的特征：前者是“又長又臭”，后者是“干癟難看”。

例3、例4從“怎么辦”的角度闡明了對待外來文化的辦法：首先“拿來”，然后“挑選”，即“我們要運用腦髓，放出眼光，自己來拿”。

例5、例6從“為什么”的角度闡明了“學不可以已”的原因：“學”可以提升人性中的善，也可以改變人性中的惡。

例7、例8從“怎么辦”的角度闡明了“學不可以已”的辦法：要持之以恒、用心專一。

活動2.比喻論證之所以成為獨立的論證方法，必有其他論證方法所沒有的獨特作用。比較閱讀下列文字，概括比喻論證的獨特作用。

（1）鍥而不舍，是一種可貴的精神，是實現理想目標的必備前提。

（2）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明確：（1）句直接講道理，（2）句用比喻來論述道理，二者講的都是持之以恒的作用。不同的是，（1）句抽象地講道理，不容易理解；（2）句通過生動形象的比喻，將抽象、深奧的道理轉化為具體、可感的形象，不僅使道理更加淺顯易懂，而且使論證更加生動形象，使讀者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增強了論證的吸引力和說服力。

總之，比喻論證在闡發觀點上既有“論證”的作用，也有“比喻”的作用。

[作者通聯：何元儉，重慶高新區領航名師工作室；

王 鈥，重慶巴蜀科學城中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