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食面前人人平等。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要吃。不吃會餓是亙古不變的規律,非身份地位財富可以改變。但是,有的人通過把食物分為三六九等,為如何進食制定標準,劃出人和人之間的鴻溝。電影《美味奇緣》以油畫般的畫面和精美的食物講述了法國大革命前夕的一則小故事。
影片第一幕呈現的是黑底白字,開宗明義:“貴族們通過美味佳肴來排解無聊并炫耀財富,盡管老百姓幾乎吃不飽。客棧和驛館為旅客提供簡單的食物,人們很少外出用餐。餐館,這個由創意和歡樂組成的地方,還沒有被發明出來。”法國大革命前夕,法國人民糧食短缺,面臨饑荒,貴族卻在飲食上窮奢極欲,追求唯美和新奇:用葡萄酒浸泡蛋糕,昂貴的香檳風靡宮廷,新鮮的牡蠣一早就被送進廚房,法國王后瑪麗· 安托瓦內特只喝特定來源的泉水。貴族們在飲食文化領域創造了一套身份區分制度,餐桌成為權力的象征。
主人公芒賽龍才華橫溢且驕傲固執,堅持為公爵的宴席端上由土豆和松露為原料制成的創新甜品。光線明亮的餐廳內,美食琳瑯滿目,龍蝦、火雞、牡蠣、魚、鵪鶉、豬肉、果凍、蛋糕、紅酒、香檳……桌上幾乎沒有空的地方。公爵說只有貴族才是美食家,才有資格食用和品鑒美食,不應大吃大喝,而要“品鑒”。賓客紛紛應和,贊美公爵的慧眼識珠和芒賽龍的廚藝。直到有人喧嚷土豆和松露是邪惡的,只能給豬吃,放在這張餐桌上簡直是敗壞他們的名聲。土豆剛進入歐洲時,因為食用不當引發過多起中毒事件,且因為土豆種在地里,被人認為是“鬼蘋果”,但后來饑餓的百姓找出正確的食用方法,只有保守的貴族仍在排斥土豆。隨著摔盤子的聲音響起,氣氛驟然扭轉,凝重如寒冰,眾人笑容不再,頓時找出菜肴許多的缺點,諸如口味勉強,色彩不夠——前一刻還說湯色澤漂亮呢。公爵在眾人的抱怨中震怒,要求芒賽龍道歉。但芒賽龍拒絕道歉,帶著兒子回到老家。
芒賽龍重新開起老家的驛站,為旅途中的人們提供蔬菜湯。芒賽龍對烹飪失去了激情,直到一個叫做露易絲的女人來學廚。芒賽龍多次拒絕,稱這家驛站設施簡陋,教不了她什么,露易絲卻堅持不懈。她說,她已經不再被豪華的器皿蒙蔽,只關注食物本身。這話打動了芒賽龍。兒子也勸芒賽龍:“你不能就這樣放棄生活,讓它從你身邊溜走。”于是,芒賽龍收下露易絲,教授她烹飪的技巧和態度。露易絲在經營方面頗有想法,提出了一些建議,比如讓驛站提供更多菜品和服務,在門口陳列菜單、價格、奶酪吸引旅客。兩人相互學習促進,驛站也逐漸走上正軌。這時,公爵的信來了。
公爵決定再給芒賽龍一個機會,指定芒賽龍做40道菜,每道都費時耗力,務求精細,藤枝熏篙雀、罐燜小牛肉、加斯科尼鹵羊肉、肉桂粉慕斯……芒賽龍高興之余,也說他已然厭倦異國風味,想烹飪家鄉生長的美味,用青蔥、香蔥、大蒜、龍蒿去追尋探索本真天然的味道。接下來的事情并不順利,公爵抵達時間提前,一直幫助他們的獵人被酒桶砸死,倉庫發生火災,沒有時間和食材重新做那40道菜。露易絲說,這正是嘗試新菜譜的好機會。音樂輕快起來,似乎一切都要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菜肴如期制作完成,場地布置漂亮,公爵卻不來了。他們的努力、辛苦和掙扎都成了笑話。
灰心喪氣的芒賽龍病倒,痊愈后卻發現驛站賓客如云,欣欣向榮。露易絲和他的兒子向民眾提供美食,雇傭平時小偷小摸的孩子做服務生,這里沒有了貴賤之分,有的只是享受美食的和樂融融,每個人臉上掛著笑容。驛站已然變成餐館。芒賽龍仍有顧慮,卻被他兒子的一句話點醒:“人類只要吃得更好,就能思考更美好、更進步的事物。”同時,他拿出一張報紙,上面刊登著人類第一次飛上天空的新聞——1783 年11 月21 日,法國的弗朗索瓦· 皮拉特爾· 德· 羅齊爾乘坐熱氣球進行了第一次載人飛行。
影片的結尾,芒賽龍邀請公爵來餐館用餐。公爵趾高氣揚地要他關掉餐館,更不應給平民提供美食。芒賽龍垂著頭說是。公爵終于滿足高人一等的快感,同意給他個面子去餐館。當公爵在餐館坐下時,卻涌進了很多平民。平民看清公爵,知道他只是個和所有人一樣的人,不比他們高,也沒有特別之處。公爵和他的女伴怒不可遏,要派衛兵抓住他們,統統處刑,卻被站起來高喊“打倒特權”的眾人嚇退,老鼠般鉆回馬車匆匆溜走。一直借著公爵名頭狐假虎威的管家看著人們享用美食的模樣,情不自禁摘下了象征權力的假發。影片的結局是圓滿的,因為再過不久就是法國大革命,公爵再也威脅不了任何人。法國大革命期間,民眾推翻了波旁王朝,頒布《人權和公民權利宣言》,強調自由、平等和博愛的理念,結束長達千年的君主專制,建立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法國大革命激勵了許多國家進行民主改革,對全球歷史產生深遠的影響。
那些貴族真的是“美食家”嗎?他們只是壟斷“美食家”頭銜,以此標榜自身尊貴,對美食唯一的興趣是炫耀,絕不允許人挑戰這份權威。他們為食物劃分界限,將別人擋在外面的同時,心甘情愿地待在圍城內。然而餐桌邊的那張椅子,本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坐的。任何向往美食的人都是美食家。影片借人物之口說:“我們生而自由。”“ 所有的客人都是公爵,所有的客人都是國王。”在美食面前,不分國王和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