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麗的母親去世了,接到家里的報喪電話,春麗哭了一場,準備和老公鎮平坐高鐵回娘家奔喪。收拾好,春麗特意囑咐鎮平,另外備三五百現金放在外套口袋,喪禮上用得著。
鎮平問干啥用,春麗嘆了口氣。她娘家在偏遠的農村,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家鄉漸漸興起了“喪鬧”,就像婚鬧一樣,三五個潑皮聚在一起,變著花樣捉弄女婿這些“外人”,烘托一下氣氛,并借機討要些“辛苦錢”。而女婿們則要配合,事先在外衣口袋放些現金,行喪禮時讓那些喪鬧者掏口袋??蓺獾氖?,被捉弄的女婿還不能急眼,不然會讓人笑話。不想被整得太慘,就要多破費些,喪鬧者得了足夠的好處,下手才不會那么狠。
鎮平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會吧?這種惡俗也沒人管管?”春麗無奈地搖搖頭,“大家都這樣,誰來管?再說了,鄉里鄉親的,誰好意思拉下臉來?沒辦法,咱還是多備些錢吧,省得到時候被那些無賴欺負?!?/p>
鎮平想了想,說:“不用準備,他們一個子兒也別想從我這里拿走?!?/p>
“你想咋的?”春麗問。鎮平笑而不答,勸春麗別操心,他自有分寸。
喪禮上,鎮平果然見識了喪鬧的手段。大女婿跪下磕頭時,被人抓住雙腳用力往后一拉,趴在地上不算,連鞋都給扔上了房頂;二女婿外套、襯衣都給扯了下來,光著膀子站在那里。眾人一陣又一陣哄笑,分不清是靈堂還是喜宴。
輪到鎮平行禮了,見幾個人湊上來,鎮平趕忙摸出一包好煙,每人讓了一支,客客氣氣地說:“哥兒幾個,咱商量商量,你看現在都用手機付錢了,誰還帶現金,這樣,容我行完喪禮,用微信發紅包行不?”
領頭的二狗想了想,說:“行是行,不過你是城里人,標準得高些,至少一千!”鎮平連忙點頭:“好說,好說!”
鎮平安安生生行完了喪禮,一伙人再次圍上來,逼著他加了二狗的微信,嚷嚷著要紅包。鎮平熟練地操作了幾下,二狗的手機便響了一聲。二狗點開,卻發現收到的不是紅包,而是一段視頻文件。打開來,正是他們剛才喪鬧的場景。
“兄弟,你這是啥意思?”二狗疑惑不解地問。鎮平微微一笑:“忘了告訴哥幾個,除了主業外,我還是個資深拍客,粉絲不下百萬。我想,這個視頻要是發到網上,哥兒幾個可就一夜成名了,我也能沾沾光漲點粉?!?/p>
二狗琢磨出味道不對,訕笑起來:“兄弟,只是玩鬧,不至于吧……”鎮平笑瞇瞇地說:“怎么不至于?我覺得這段視頻挺有視覺沖擊力的,如果再加上一段文字——‘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劫’,說不定還能把警察招來呢!”
幾個人傻眼了,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都打哈哈說:“算了,不要你紅包了,便宜你了!”說著就想走。鎮平卻拉住二狗不放,“怎么能算了呢?紅包還沒發呢!”
二狗一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都說不要了,你咋還沒完了?”鎮平故作吃驚地說:“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的意思是,你們給我發紅包!”見幾個人沒反應過來,鎮平接著說,“哥幾個放心,我要求不高,把兩位姐夫的發給我就行?!闭f著,他晃晃手里的手機。
“你……”二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想要發作,可看鎮平不像是跟他鬧著玩兒,前思后想,只得垂頭喪氣地點點頭,如數發還了剛才搶的幾百塊錢。
現場看熱鬧的拍著巴掌哄笑起來,有人高聲喊:“二狗啊,偷雞不成蝕把米,遇到克星了吧!”二狗窘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灰溜溜地走了。
后來,家人告訴春麗,鎮平做了一件大好事,如今再也沒人敢喪鬧了。其實大家都對喪鬧恨得牙根癢,只是沒人敢站出來懲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