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數字技術是數字經濟的技術支撐,數字技術創新是數字技術助推經濟提質增效、企業數字化轉型、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以2008—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在IPC小組層面識別出與數字創新活動技術特征相契合的數字發明專利,采用基準回歸模型對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管理層激勵以及企業可持續增長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第一,數字技術創新顯著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該結果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仍成立。第二,調節效應檢驗表明,管理層激勵在數字技術創新與企業可持續增長的關系中起正向調節作用,管理層激勵能夠強化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促進作用。第三,異質性檢驗表明,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促進作用在非國有企業、中小型企業、技術密集型企業中更加明顯。研究結論拓展了微觀層面數字經濟效應的研究范疇,為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以及企業制定數字創新戰略、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有益參考。
[關鍵詞]數字技術創新;管理層激勵;可持續增長;數字經濟
一、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1。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興起和演化,以人工智能、云計算、區塊鏈、大數據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迅猛發展,全方位、全鏈條、全周期、更深層次、更廣領域地滲透和賦能傳統產業。國務院2022年發布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2指出,要“堅持把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突出科技自立自強的戰略支撐作用,促進數字技術向經濟社會和產業發展各領域廣泛深入滲透”,從而“推進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和商業模式融合創新,形成以技術發展促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以領域應用帶動技術進步的發展格局”。創新是企業發展的生命線,企業是我國科技創新事業的關鍵主體。隨著企業數字技術創新活動的不斷增加,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的影響亟待探討,從而為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啟示。
數字技術創新是數字技術助推經濟提質增效,實體經濟數字化轉型發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打造數字經濟的核心競爭力離不開持續的數字技術創新[1]。一方面,現有文獻從平臺企業在生產中能獲得更多資源促進數字技術創新[2]、設立國家大數據試驗區能夠促進園區內企業數字技術創新水平[3]等方面驗證了驅動數字技術創新發展的因素;另一方面,現有文獻從企業價值[4]、全要素生產率[5]、產業結構升級[6]等方面關注數字技術創新對微觀企業運行的影響。已有文獻雖已高度關注了數字經濟對微觀企業的影響,但大多集中于對數字化轉型的作用的探討,而并沒有過多關注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的影響。數字化轉型是指企業運用數字技術對戰略定位、業務流程、提質增效等方面進行改變從而適應時代的發展;數字技術創新是數字技術本身的重塑與突破,從而帶來新的產品、商業模式、組織結構變革等[7] 。因此,數字化轉型受到數字技術的顯著影響,數字技術創新為數字化轉型提供了關鍵支撐作用,對數字化轉型的成功至關重要[4]。數字技術創新與數字化轉型的區別也說明現有以年報關鍵詞度量數字化轉型程度的方式并不適用于測度數字技術創新。然而,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的成效難以從年報和財務報表等常規信息披露渠道得到反映,現有研究對數字技術創新的測度進行了不同的嘗試,還未形成統一的標準。截至目前,關于數字技術創新的研究仍然存在缺口,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經濟后果的大樣本研究還不足,尤其是在資本市場對數字經濟的追捧背景下,數字技術創新能否促進企業的可持續增長以及相關作用機理還有待實證證據驗證。
當前,我國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經濟的可持續增長,因此,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進程中需要推動經濟可持續增長。過去經濟資源的最優均衡狀態偏離為趕超型增長作出了巨大貢獻,但隨著發展方式的改變,這種扭曲反而會阻礙經濟的可持續增長[8]。事實上,宏觀經濟的可持續增長離不開企業的貢獻。目前國際形勢異常嚴峻,單邊保護主義盛行、區域沖突驟增、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導致企業的發展空間受限,如何在保持可持續增長的情況下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成為挑戰。管理層作為企業決策的制定者、組織的領導者、企業發展的掌舵者,對企業的發展至關重要,管理者追求過快增長速度是對未來增長速度的犧牲,而追求過慢的增長速度會浪費企業資源,成為收購的目標甚至競爭的失敗者。管理層激勵能夠緩解管理層利益侵占等短視行為,使管理層與企業所有者利益相一致,從而使管理層做出有利于企業健康發展、持續增長的決策。那么,管理層激勵在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的影響中產生的是積極還是消極的影響呢?
綜上所述,本文以國際專利分類(IPC)所包含的專利信息,以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分類對數字技術相關的專利進行識別,選取2008—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樣本,檢驗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同時探究管理層激勵在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之間的調節作用。由于數字技術創新在不同企業之間的發展存在差異,對可持續增長的影響可能存在波動,本文將分析產權性質、企業規模、產業性質在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影響中的異質作用。
二、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1. 數字技術創新與企業可持續增長
Yoo等[9]首次將數字技術創新定義為運用信息、計算、傳輸等數字技術和物理組件組合后創造新穎的產品、提供多樣化的服務,更加創新的商業模式。這一概念后來被其他學者進一步發展和完善。數字技術在高強度、高密度的創新迭代過程中還能夠顛覆企業傳統的管理以及治理方式[10]。數字技術創新具有以下顯著特征:第一,融合性,即創新活動需要將不同層次、領域、形態的資源整合在一起[11];第二,自成長性,即數據的可編程性、同質性、無形性以及數字組件的自我參考性,使得數字技術創新能夠快速升級迭代[12] ;第三,收斂性,數字技術創新不再限于某一特定的領域,而是跨越多個行業或領域,形成創新的產品和服務[7]。在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背景下,數字技術創新相較于其他技術創新對企業的發展和競爭力都有著更加深遠的影響,也能夠更有效地推動企業可持續增長。接下來,本文將從數字技術創新的不同方面分析其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效果。
企業現有財務政策會對留存的財力資源產生影響,而現有財力資源會影響企業的可持續增長,除此之外,資源配置效率不足、投資不足、經營低效和缺乏競爭力等也成為阻礙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因素[13]。數字技術創新作為數字化轉型的技術支撐,有利于企業搭建顛覆性的數字化生產技術、商業模式以及產品體系,從而提高企業價值[4]。從外部看,數字技術創新在塑造新業態和新模式的同時也將資本市場的外部治理力量集中起來,通過不斷迭代的數字技術提高其對企業內部運營的監督力;從內部看,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也重塑了管理層的定位,從而減少企業的決策成本以及資源耗費,使企業經營管理更加科學精確[10]。根據內生增長理論,全要素生產率是推動經濟可持續增長的重要因素,企業通過數字技術創新能提高企業投資效率、賦能企業管理運營以及優化勞動力資源結構從而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5]。數字技術創新還能改變企業傳統發展方式,以重塑性的技術驅動將有形要素向無形要素轉變,提高企業內部信息系統的傳遞效率,從而提升企業資源配置效率和生產效率[14]。因此,數字技術創新能夠有效提升企業資源配置效率、改善企業的管理模式、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從多方面來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數字技術創新能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可持續增長。
2. 管理層激勵與企業可持續增長
管理者的各種決策,尤其是財務決策對企業的可持續增長具有重要影響[15]。近幾年,大量非金融企業開始脫實向虛,企業大量配備金融資產以尋求短期的大量回報,導致企業未來不確定性隨之增加,短期內高額的回報使得管理層產生短視行為,從而出現決策失誤、增加企業風險以及未來業績下滑。企業加強自身的研發能力和競爭力是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企業是否能夠可持續增長,是對管理者進行考核的重要指標,而創新活動的研發周期長、失敗風險高、對企業影響的不確定性使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日漸嚴重[16]。許多管理層考慮到自己的經濟利益、職業聲譽、任期長短等因素而規避創新[17],采用激進的管理政策和不顧資源約束的決策來盲目追求企業的高速發展,不利于企業可持續增長。通過對管理層進行股權激勵,增加管理層持股比例,可以緩解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利益沖突,使管理層做出更加合理的投資決策,減少脫實向虛的行為[18]。此外,有效的管理層激勵還能強化管理層能力較高的企業對內部控制質量的正向影響[19],降低管理層侵占股東利益的行為,抑制成長期母公司的過度投資[20],提高企業的投資效率[21],促進企業履行更多社會責任來獲得競爭優勢與資源[22]。此外,除了薪酬激勵與股權激勵,對管理層創新失敗的損失補償能夠使管理層更關注企業長遠目標,減少短視行為。例如,董責險通過將創新活動高風險轉接給保險人,降低管理層創新失敗帶來的解雇、降薪等風險,同時,外部監督也能規范管理者行為,從而鼓勵管理層進行創新投資[23],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管理層激勵能顯著正向影響企業可持續增長。
3. 數字技術創新、管理層激勵與企業可持續增長
企業創新的過程充滿未知與挑戰,數字技術創新能夠正向影響企業可持續增長,但創新的過程充滿未知與挑戰,這需要掌握企業發展方向與業務流程的管理層的支持推動,否則數字技術創新難以為繼,企業難以實現可持續增長。從股權激勵視角來看,股權激勵能夠將管理層利益與股東利益聯系在一起,管理層預期收入與企業股價相關,這將減少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管理層也會更積極對企業的創新進行投資從而實現戰略性、長期性發展[24]。此外,管理層更加熟悉企業內部發展狀況與經營風險,在數字經濟時代股東難以從市場中找到對企業價值創造和主導企業發展的替代者,這意味著股權激勵下管理層將與企業股東建立長期的契約關系,創業的內驅動力下管理層更加注重企業的長期發展,關注企業的可持續增長,減少對資源浪費與利益侵占[10]。數字技術創新能加快信息的傳遞速度與質量,緩解企業內外部的信息不對稱,賦能企業高質量發展,在股權激勵下更能夠推動企業可持續增長。
從薪酬激勵視角來看,相較于股權激勵,薪酬激勵在我國企業中更加常見。薪酬除了與管理者特質有關還與企業業績相掛鉤,這將直接影響管理者的利益。貨幣薪酬作為對管理層生活的保障以及實現價值的肯定,當薪酬水平較低達不到管理者的期望時會影響管理者決策,使管理者形成攀比心態,忽視企業長遠發展[25]。理性的管理者在報酬滿足自身需求后更加希望獲得高度評價和充分尊重,因此更加關注企業的長遠發展[26]。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及創新帶來的不確定性的增加,薪酬激勵保障了管理層在不確定性環境中的收益,減少了管理層進行消極或過激的決策,積極鼓勵管理層進行數字技術創新,從而尋求更高的企業價值,獲取更高的貨幣薪酬回報。
基于上述分析,無論從股權激勵或者薪酬激勵的角度來看,數字技術創新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作用都將被強化,也就是說,同管理層激勵較少的企業相比,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的促進作用在管理層激勵較多的企業中更為強烈。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管理層激勵正向調節數字技術創新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
三、 研究設計
1. 樣本選擇以及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滬深A股2008—2022年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并對原始數據做以下篩選:①剔除特別處理(ST)與退市預警(*ST)的企業;②剔除數據缺失值樣本;③剔除IPO不到一年、暫停上市公司的數據;④剔除金融行業的樣本;⑤對所有連續變量按照1%的標準進行縮尾處理,以排除數據中心極端值的影響。最終,本研究共獲得30060個樣本觀測值。研究中財務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專利信息來自WINGO數據庫。
2. 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企業可持續增長(SGR)
可持續增長的測度主要有以范霍恩和希金斯為代表的會計口徑以及拉巴波特和科雷的現金流口徑。會計口徑的可持續增長計算涵蓋的會計信息廣泛,更加符合大多數企業的情況,因此現有研究多采用會計口徑來測度可持續增長。本文參考楊旭東等[27]的研究,以范霍恩可持續增長模型衡量企業的可持續增長,具體計算方法見表1,其值越大代表企業的可持續增長能力越強。
(2)解釋變量:數字技術創新(Digtech)
目前對于數字技術創新的測度并沒有統一標準,針對數字技術創新的實證研究較少。本文根據以往文獻對數字經濟、數字技術概念和特點的分析,參考陶鋒等[4]的研究,結合國家知識產權局2023年發布的《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分類與國際專利分類參照關系表(2023)》1。從專利的分類號層面識別出企業申請的數字技術發明專利,將該數量加1后取自然對數來衡量企業的數字技術創新水平。
(3)調節變量:管理層激勵
本文參考陳德球等[21]的研究,管理層股權激勵(Incentive)用股價上漲1%時管理層持有的股票和期權價值增量占其總薪酬的比例來表示,計算公式見式(1)。管理層薪酬激勵(Salary)用管理層薪酬總額加1后取自然對數衡量。
[incentiveit=0.01×priceit×(shareit×optionit)0.01×priceit×(shareit×optionit)+cashpayit] (1)
上式中,priceit為企業年末收盤價,shareit和optionit分別代表管理層所持有的股票以及期權數量,cashpayit為管理層所獲得的現金薪酬。
(4)控制變量
為保證模型的合理性,借鑒楊旭東等[27]和王建文等[28]的研究,本文選取以下控制變量:成長能力(Growth)、審計師特征(Big4)、企業規模(Size)、兩職合一(Duality)、企業年齡(Age)、盈利能力(Return)、董事規模(Board)、財務杠桿(Lev)。還設置了年份(Year)、行業(Industry)虛擬變量。各變量定義見表1。
3. 模型構建
首先,本文用模型(2)來考察企業數字技術創新對可持續增長之間的關系:
[SGRit=α0+α1Digtechit+α2Controlsit+α3Yearsit+α4Industryit+εit] (2)
其次,本文用模型(3)來考察管理層激勵對企業可持續增長之間的關系:
[SGRit=β0+β1GJLit+β2Controlsit+β3Yearit+β4Industryit+εit] (3)
最后,本文用模型(4)來考察管理層激勵在企業數字技術創新對可持續增長影響關系中的調節效應:
[SGRit=γ0+γ1Digtechit+γ2GJLit+γ3Digtechit×GJLit+γ4Controlsit+γ5Yearit+γ6Industryit+εit] (4)
上式中,SGRit代表企業可持續增長,GJLit代表管理層激勵,通過股權激勵(Incentive)和薪酬激勵(Salary)來衡量。Digtechit代表企業數字技術創新,Controlsit為控制變量。此外,本文還考慮年度固定效應Yearit與行業固定效應Industryit,εit為隨機誤差項,對回歸結果均進行企業層面的聚類穩健標準誤處理。
四、 實證分析
1. 描述性統計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沙掷m增長(SGR)均值為0.083,標準差為0.078,最小值為-0.022,最大值為0.448,說明不同企業之間可持續增長能力差距比較大。數字技術創新(Digtech)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5.333,中位數為0,說明不同企業之間數字技術創新水平存在較大差異,不少企業并沒有進行數字技術有關的創新。調節變量中,管理層股權激勵(Incentive)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0.966,表明管理層總薪酬占比中通過股權激勵方式獲得的收益在不同企業之間差異較大,也說明我國企業股權激勵還處在探索階段。管理層薪酬激勵(Salary)最大值與最小值分別為12.96與17.13,標準差為0.814,說明管理層薪酬水平之間差距較大。
2. 實證結果分析
(1)數字技術創新與可持續增長
研究模型(2)的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列(1)是考慮了控制變量后解釋變量“數字技術創新”和被解釋變量“可持續增長”回歸的結果。數字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為0.003,在1%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證了假設H1。一方面,數字技術創新能夠集中企業外部的力量,使外部力量能加強對企業內部的監督運行,此外數字技術創新也是對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提升,使企業能夠更加適應外部環境;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創新作為數字化轉型成功的關鍵,能夠從提高企業的生產技術、改變傳統的商業模式、構建更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體系、提升企業的價值創造和全要素生產率等方面改善阻礙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因素。因此,數字技術創新是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的重要驅動力。
(2)管理層激勵與可持續增長
模型(3)的回歸結果見表3所示。列(2)是管理層股權激勵(Incentive)對可持續增長的回歸結果。列(3)為管理層薪酬激勵(Salary)對可持續增長的回歸結果??梢钥闯觯芾韺庸蓹嗉?、管理層薪酬激勵與企業可持續增長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該實證結果意味著,對管理層進行激勵可以減少管理層追求短期企業高速增長的短視行為,很大程度避免管理層對企業的消極經營從而造成過慢或不足的增長,以及降低管理層為獲得其期望報酬進行的舞弊行為。管理層激勵從多方面改善企業現有的經營狀況,能夠保證管理者為企業所創造的價值,也很大程度保障了企業所有者的權益不會受到損害,因此,管理層激勵是企業可持續增長的重要手段。驗證了假設H2。
(3)數字技術創新、管理層激勵與可持續增長
本文將管理層薪酬激勵(Salary)、管理層股權激勵(Incentive)作為調節變量引入調節效應回歸,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列(4)和列(5)中管理層股權激勵和數字技術創新的交乘項(Incentive[×]Digtech)和管理層薪酬激勵和數字技術創新的交乘項(Salary[×]Digtech)分別在5%、10%的水平下顯著,本文假設H3得到驗證。股權激勵和薪酬激勵都是緩解代理成本的有效手段,股權激勵使管理層與企業利益趨同,可以促進長期性的數字技術創新投資,有利于企業可持續增長。貨幣薪酬激勵使管理層與業績掛鉤,可以激發高風險的數字技術創新決策,提高企業利潤。因此,管理層激勵能正向調節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促進作用。
3. 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
為排除模型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參考黃勃等[5]的做法,以企業所在省份上一年度的互聯網接入端口數與1984年企業所在地級市每萬人固定電話數量的交乘并取自然對數處理作為工具變量。回歸結果如表4列(1)所示,列(1)中數字技術創新的系數仍然顯著為正,LM檢驗值在1%水平上顯著,P值為0.000,F檢驗值大于16.38,這說明本文選取的工具變量不存在不可識別以及弱工具問題,基準回歸結果具有一定穩定性。
(2)替換被解釋變量
本文主回歸采用范霍恩可持續增長模型,為保證結果的穩健性,采用希金斯計量模型從會計口徑衡量企業的可持續增長率,表明企業在不增加新股的情況下,企業銷售能夠到達的最大增長比率。本文希金斯模型的計算方法為:
凈資產收益率×收益留存率/(1-凈資產收益率×收益留存率)
替換被解釋變量后帶入模型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列(2)所示。列(2)中數字技術創新系數為0.002,在1%的水平上顯著,結果表明數字技術創新能夠顯著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說明了本文結果的穩健性。
(3)時滯性檢驗
企業數字技術創新需要一定年限,新數字技術的應用并不會立即對企業產生影響,還需要考慮原有生產經營方式是否能與新技術融合、企業人員是否能夠掌握新技術等因素。基于此,將數字技術創新變量滯后一期帶入模型重新回歸,結果如表4列(3)所示。數字技術創新在滯后一期后對企業可持續增長能力的影響仍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具有時滯性,基準回歸結果得到驗證。
(4)改變時間窗口期
為排除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加之大部分企業生產經營活動受新冠疫情的影響較深,本文剔除2008年、2020年及之后的樣本后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列(4)所示。Digtech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與主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表明本文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表4" 穩健性檢驗
[ (1)
工具變量 (2)
替換被解釋變量 (3)
時滯性檢驗 (4)
改變窗口期 Digtech 0.019***
(3.334) 0.002***
(2.914) 0.003***
(4.136) L.Digtech 0.002***
(2.806) 常數項 0.064*
(1.917) -0.004
(-0.188) -0.048**
(-2.354) -0.001
(-0.055) 控制變量 Y Y Y Y 時間/行業固定 Y Y Y Y 樣本量 30060 30060 224647 20668 R2 0.251 0.268 0.318 0.291 LM檢驗值 66.88(p=0.000) F檢驗值 73.424[16.38] ]
4. 異質性檢驗
本文驗證了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有正向影響作用,但兩者之間的關系在不同的企業中是否一樣?因此,本文將進一步分析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在不同企業特征下的異質性效果。
(1)企業產權性質異質性
非國有企業因為自負盈虧,首要目標為追求企業價值最大化,在市場中需要不斷強化自身競爭力才能獲得預期利潤。國有企業相較于非國有企業而言經營目標更加多元化,要更多考慮社會價值。相較于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經營壓力更小,且更容易獲得政策的傾斜。因此,非國有企業有更大的動機以及壓力進行數字技術的創新?;诖?,本文將樣本劃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分組進行檢驗。結果如表5列(1)、列(2)所示。國有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系數為負且不顯著,非國有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系數為0.004且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相較于國有企業,數字技術創新對非國有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2)企業規模異質性
考慮中小型企業與大型企業之間創新資源、財務資源、企業治理效率等有著較大差距,本文將樣本按照企業規模的中位數,將大于中位數的企業劃分為大型企業,其他為中小型企業,分組檢驗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異質性。結果如表5列(3)、列(4)所示,列(3)中小型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的估計系數更大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技術創新對中小型企業可持續增長的促進作用更加顯著??赡艿脑蚴牵行⌒推髽I進行創新帶給企業的社會以及資本方面的關注度也相對較高,進行數字技術創新對其提升市場競爭力、緩解其融資的壓力、提高企業治理能力也有著重要意義,數字技術的運用對中小型企業的價值提升也會高于大型企業。因此,中小型企業進行數字技術創新的動力以及迫切程度也會更強,以期拉近與大型企業之間的差距。
(3)產業分類異質性
本文參考尹美群等[29]的做法,根據不同行業的特點將樣本企業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進行分樣本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其中,技術密集型產業的企業系數為0.003且在1%水平上顯著,這與全樣本的回歸結果一致。勞動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的影響系數較低且不顯著。原因可能是,技術密集型產業的企業需要通過不斷的創新獲得競爭優勢、提高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從而獲得超額的經濟利益,因此不斷地進行數字技術創新能夠顯著促進其可持續增長。勞動密集型以及資本密集型企業創新投入較高,但收益可能很難覆蓋投入成本,會對企業的經營帶來壓力,因此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不明顯。
五、 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2008—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采用范霍恩可持續增長模型衡量企業的可持續增長,以《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分類與國際專利分類參照關系表(2023)》為基礎,從技術領域的角度識別與數字創新活動技術特征相契合的數字專利,研究了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管理層激勵與可持續增長之間的關系。本文的主要結論如下:(1)數字技術創新越強,企業可持續增長水平越強;(2)管理層激勵能夠正向調節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3)數字技術創新對企業可持續增長的影響在非國有企業、中小規模、技術密集型企業中影響更明顯。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政府應加強數字技術創新的政策支持和引導。目前國際國內市場潛力巨大,是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的關鍵時期。數字技術創新是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和企業可持續增長的重要動力,政府應加大對企業數字技術創新的投入和扶持,提供更多的財政、稅收、金融等方面的優惠政策,鼓勵企業開展數字技術創新活動,提高數字技術創新效率和質量。與此同時也要加強對企業數字技術專利的保護,使企業的合法權益得到保障。第二,企業應完善管理層激勵的制度設計和監督機制。管理層激勵是激發企業數字技術創新動力和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的重要手段,企業應完善管理層激勵的制度設計,建立更加適合企業可持續增長的績效評價和薪酬激勵體系。企業中擁有豐富知識經驗的管理者作為推動企業長久發展的掌舵者,應更加關注自身價值的實現,除了對管理層進行經濟物質方面的激勵,也應當注重建立非物質的激勵制度。同時加強對管理層激勵的監督和問責機制,防止管理層出現短視行為和利益侵占。第三,要重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這對于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數字經濟的繁榮依賴于強大的基礎設施體系,僅靠企業自身的研發投入與創新,難以應對環境的復雜性和系統性挑戰。在企業外部環境中,要加強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為企業創新提供良好的技術環境與支撐,從而提升區域整體的經濟活力和競爭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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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助力緩解需求收縮的新型城鎮化發展質量提升研究”(項目編號:22XJY020);貴州財經大學2024年度在校學生自籌科研項目資助“數字技術創新與企業可持續增長研究”(項目編號:2024ZXSY037)。
作者簡介:潘文富,男,博士,貴州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資本運營與財務戰略;高嘉瑞,男,貴州財經大學會計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財務管理理論與實務。
(收稿日期:2024-07-31" 責任編輯:殷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