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治理共同體建構的實踐路徑

［摘 要］深化鄉村治理改革是夯實國家治理基礎、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途徑。而構建面向現代化的鄉村治理共同體是深化鄉村治理改革、為鄉村振興注入新動能的題中之義。必須遵循共建共治共享原則，在“主體—規則—文化—利益”的建構邏輯下，促進多元合作共治，強化公共規則之治，塑造鄉村文化認同，建強集體利益聯結，打造責任共同體、行動共同體、文化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從而構建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鄉村治理共同體。

［關鍵詞］鄉村治理；共同體；實踐路徑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緊扣“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這一主題，部署了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理論邏輯：“推動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國家治理和社會發展更好相適應，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強大動力和制度保障。” ①基層治理現代化關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大局。要實現基層治理現代化，必須深化鄉村治理改革，推動鄉村治理和鄉村社會發展更好相適應，激發最大治理效能。近年來，在頂層設計和基層探索的雙重發力下，鄉村治理取得了顯著成效，但面臨的難題也不少，亟須進一步改革創新。而構建面向現代化的鄉村治理共同體是深化鄉村治理改革的題中之義，能夠為推進鄉村全面振興、提升鄉村治理效能注入新動能。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要“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 ②。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要“健全黨組織領導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城鄉基層治理體系，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 ③。中央的頂層設計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建構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重要遵循。因此，必須遵循共建共治共享原則，圍繞“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理念，在“主體—規則—文化—利益”的建構邏輯下，探索構建鄉村治理共同體、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的可行路徑。

一、促進多元合作共治，打造責任共同體

多元主體合作共治是構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基礎條件。鄉村治理共同體是一個包括基層黨委政府、村級組織、社會組織、市場主體、鄉村精英和村民等行動主體的集合體。“合作共治”意味著要在合作治理的框架體系下，堅持黨建引領，推進多元主體共同承擔治理責任，為鄉村治理貢獻力量，在“人人有責”的氛圍中形成責任共同體。

（一）強化黨建引領作用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加強黨建引領基層治理”“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 ④。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戰斗堡壘作用和黨員先鋒模范作用，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建提供組織保障。

1. 突出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功能

要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引領力。一是要彰顯政治屬性，強化思想建設，以黨的科學理論武裝基層黨員、干部，宣傳、貫徹、落實好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確保鄉村治理的正確方向；二是要堅持政治引領，始終確保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核心地位，充分發揮方向引領、組織協調、宣傳教育等作用，把中央、省市委的各項決策部署貫徹落實到“最后一公里”；三是要增強政治定力，強化“四個意識”、增強“四個自信”，堅定捍衛“兩個確立” ，堅決做到“兩個維護”，始終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用共產主義理想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構筑基層精神家園；四是要強化政治擔當，在基層治理中發揮好謀劃發展、凝聚人心、整合資源、做優服務等作用，以高質量黨建引領高質量基層治理。

2. 增強基層黨組織的組織功能

要實現基層黨組織的“有形+有效”覆蓋，提升組織力。首先，要構建貫通有力的組織體系。確保基層組織建設貫通各層級、覆蓋各領域，形成合縱連橫的“大黨建體系”。縱向要延鏈，將治理觸角“無縫隙、無死角”延伸至樓棟院落，形成上下貫通、分級響應、執行有力的組織體系，暢通鄉村治理“最后一米”。橫向要強“黨建聯盟”，積極探索建立農村區域黨建聯合體，成立基層治理聯席會議制度，形成多元主體問題聯商、活動聯辦、服務聯享的機制。其次，要促進基層黨組織有效覆蓋。一是要提高引領力。強化黨建引領要從上而下發力，在市縣層面，設立黨建引領基層治理協調機制，由組織部牽頭，黨委社會工作部負責具體協調工作，發揮引領指導、協調整合等作用；在鎮村層面，要選好基層組織帶頭人，建強鎮村兩級班子，發揮好價值引導、資源整合、組織動員、服務群眾、利益協調等作用，因地制宜制定相關政策，有序有效推進鄉村治理；要充分發揮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宣傳國家相關法律政策，帶領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發展農業產業。二是要提高服務力。推進服務型黨組織建設，建好黨群服務中心，打造集黨建展示、黨性教育、黨員活動、公共服務、志愿服務等功能于一體的主陣地；持續推進“放管服”改革，建好智慧黨建平臺，優化鎮村兩級公共服務平臺，推動“一次性辦結”落地落實，提高公共服務便利性；完善領導包村、干部駐村、結對幫扶等制度，健全“黨員下沉”機制，開展好志愿服務活動，提升黨組織凝聚力和號召力；完善網格化管理服務體系，建強網格支部，努力做到“一網管全域”，以精細化、智能化管理提升服務水平。

（二）激發多元主體活力

要推進行政與自治的二元融合，明確多元主體權利和責任，激發各主體動能和行動自覺，凝聚治理共識，形成治理合力。

1. 促進多元主體達成共識合作

共識和合作是鄉村治理共同體創建和維系的兩大基礎，“共識”是共同體形成治理合力的前提，“合作”是共同體形成治理合力的方式。首先，要達成共識。要充分發揮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優勢，賦予鄉村治理主體“說事、議事、主事”的權利，為其提供參與渠道、平臺、方法，比如開展民主懇談會、聽證會、屋場會等，建立和完善鄉村治理數字化平臺，讓各類主體通過線上線下的民主參與實現協商互動，形成對鄉村治理問題、難點、目標、規則、模式、激勵機制等諸多因素的共識。其次，要形成合作。通過共同開展鄉村治理實踐活動，共同規劃鄉村治理目標圖景，共同設計鄉村治理政策規章，共同參與鄉村治理各項任務，共同評估鄉村治理成效，加強各主體之間的合作，形成治理合力，有效解決各種問題和矛盾。

2. 提升多元主體參與力度

一是深化村民自治實踐。要適當縮小治理單元，合理劃分自治空間，通過網格、村民小組、屋場等把離散化的村民重新組織，便于村民協商議事、共同參與村莊事務；要發揮村民主體作用，基于村民的需求側設置公共議題來共商，滿足村民美好生活需要，激發村民參與積極性；暢通多元化參與渠道，推進線上線下參與同頻共振，讓在外村民也能夠通過網絡平臺隨時參與，增強所有村民與共同體之間的關聯。二是激勵鄉村能人、社會組織、市場主體等積極參與鄉村治理，提供智力、人力、物力支持。要積極引導鄉村能人參與鄉村治理，鼓勵鄉村能人回鄉投資發展產業。要激勵社會組織通過與政府聯合或市場化運行渠道向鄉村提供農技服務、民生保障、文化教育、糾紛調解、公益慈善等公共服務；引導企業、農民專業合作社等市場主體大力支持和參與鄉村產業發展以及村廚大賽、村“BA”、村超等鄉村賽事，在參與鄉村治理中實現多方共贏。

二、強化公共規則之治，打造行動共同體

“人人盡責”強調治理主體依法依規參與治理事務。公共規則之治是構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外在聯結紐帶，要將正式制度的“硬性治理”和合乎道德規范的“軟性引導”融入鄉村治理，規范治理主體的參與行動，增強彼此之間的黏合性，在“人人盡責”中形成行動共同體。

（一）依靠正式制度促進剛性治理

1. 發揮法律制度“硬法之治”的作用

在鄉村治理中，必須不斷完善已有法律，增加法律制度供給，充分發揮《民法典》《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等法律制度“硬法之治”的作用，通過法律宣傳、以案說法等形式提高基層組織和群眾的法律素養，培養法治認同和法治思維，形成辦事依法、遇事找法、解決問題用法、化解矛盾靠法的意識；“一村一法律顧問”要發揮好應有的作用，積極為群眾提供法律意見、法律咨詢、法律援助以及開展法治宣傳、參與人民調解等法律服務。構建多元解紛機制，強化訴前調解制度，優化人民調解、司法調解、行政調解有機結合的“三調聯動”工作機制，及時有效化解矛盾。

2. 發揮章程規約“軟法之治”的作用

要充分發揮自治章程、村規民約等規章制度“軟法之治”的作用，尤其是要重塑村規民約的軟制度作用。通過村民民主協商因村制宜制定村規民約，并對條款細節進行合法性審查，確保其符合法律法規和公序良俗；依托積分制等制定獎懲措施，激勵和約束村民按照村規民約行事，讓村民逐步形成規則認同和規則思維，消除“搭便車”行為，依法依規主動參與鄉村治理。比如，湖南新化縣油溪橋村以“積分制管理模式”促進基層社會治理，在人人掙積分、亮積分、比積分、兌積分的過程中，把昔日的深度貧困村治理成了如今的“全國十大鄉村振興示范村”，成了各地爭相學習的典范。

（二）依靠道德規范促進柔性治理

1. 夯實柔性治理的道德基礎

道德是一種社會規則，也是一種行為規范。要以文明實踐深化德治，優化完善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所（站）的功能，宣傳好黨的理論政策，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踐行，讓群眾真正入腦入心。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健全發揮家庭家教家風建設在基層治理中作用的機制。” ⑤要健全道德評議機制，開展“文明村社”“好鄰居”等評選表彰活動；建立完善家庭家教家風長效機制，建設好家庭，弘揚好家教，傳承好家風，建好鄉村家風館、鄉村家風家教大講堂，以家風家教文化助力鄉村治理。

2. 依靠人情面子促柔性治理

鄉村社會具有鄉土性特征，講究的是人情面子、關系網絡，回歸到依靠人情面子的“柔性治理”很有必要。可通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利用村莊輿論壓力，強化道德教化作用，讓村民逐步養成遵規辦事的習慣。比如，村規民約規定紅白喜事不能大操大辦，上面掀桌子、把鹽撒到飯菜里的“簡單粗暴”解決不了治理難題。可由紅白理事會成員上門進行情感勸導，循循善誘規勸制止，村民礙于人情面子更容易接受規約制度。“規則之治”是鄉村治理共同體穩定持續的保障。

三、塑造鄉村文化認同，打造文化共同體

鄉村文化認同是構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內在聯結紐帶。必須塑造鄉村的“地域—文化認同”，建立“守望相助”的情感聯結，增強村民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在人人參與人人盡責中形成文化共同體。

（一）優化村莊公共文化空間

優化公共文化空間能夠增強村民對村莊的情感認同和歸屬感。要加強村莊的基礎設施、生態環境和文化環境建設，重塑村落景觀，打造公共文化空間，凸顯鄉村文化價值。當前，很多村莊整合多方資源建成了不少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比如，深挖工業遺跡中的文化印記并改造為民宿或民俗博物館等，保護修繕古村落、古建筑，建好百姓大舞臺、文化廣場、鄉村圖書館等，讓村民記住、融入并延續鄉愁，在接受文化熏陶、參與文化活動中逐漸形成文化認同，養成公共精神，增強責任感使命感，進而積極主動參與鄉村治理。

（二）傳承和發展鄉土文化

一是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要通過各種形式留住農耕文明，留住與農業生產生活相關的文化記憶和文化情感，激發鄉村傳統文化活力。比如，建立農耕文化館、村史館，開展農民豐收節、農作物節、農民趣味運動會等公共文化活動，在傳承鄉村傳統文化中豐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二是發展鄉村新興文化。要充分發掘鄉村傳統文化新的生長點，將現代性因素融入其中，發展鄉村新型文化業態，推進鄉村文化振興。同時，以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引導音樂、美術、手工藝、數字文化、創意設計、旅游等企業和人才進入鄉村，打造富有特色的鄉村書店、博物館、美術館、圖書館、文創館等文化場所，充分體現村民主體作用，讓村民積極參與其中并獲益。

（三）培育鄉風文明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要“實施鄉風文明建設工程” ⑥。農村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點，要深入實施文明鄉風建設工程，積極弘揚新風正氣煥發文明新氣象。要深入提煉鄉土文化中蘊含的人文理念、道德規范，將其與現代文明充分融合，為鄉風文明的培育提供內生動力。要豐富公共文化產品供給，通過開展文明實踐、志愿服務、文藝下鄉等活動，激發村民的情感共鳴，形成價值共識，增強群體認同。通過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樹立道德模范典型、持續推進移風易俗，形成“在村愛村、在村治村”的良好鄉風，讓村民遠離低俗惡習。唯有以文化人、成風化俗，讓包容、合作、互助、共享的共同體理念在鄉村扎根，在此基礎上構建的共同體才是富有生命力的。

四、建強集體利益聯結，打造利益共同體

“人人享有”的目標意味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建必須立足于治理主體的共同利益，建立利益生產和分配機制，以夯實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經濟基礎。要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締結村、企、民之間的緊密利益關聯，讓多元主體共享高質量發展成果，形成面向共同富裕的利益共同體。

（一）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指出：“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構建產權明晰、分配合理的運行機制，賦予農民更加充分的財產權益。” ⑦應充分利用國家頂層設計不斷加強、相關法律持續完善、國家和社會資源持續輸入鄉村等契機，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

1. 促進內外資源有效銜接整合

鄉村應充分整合利用國家和社會資源，依托本地資源稟賦，引回鄉村能人發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再造村莊社會的利益聯結。要建強村級組織、建好村莊內部社會關系網絡，根據村莊和村民需求承接好外部資源，協調好多元主體間的利益分歧，促進國家資源、社會資源與鄉村資源的有效銜接整合，并進行合理利用和分配，形成多方共贏、共同富裕的利益共同體。

2. 依法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

2024年6月28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明確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各項基本制度，為發展農村集體經濟提供了有力法治保障。要在相關法律法規保障下，建好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進一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清查、管理、盤活農村集體“三資”，拓寬“三資”收益路徑，實現“三資”保值增值；推動資產確權到戶，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促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高質量發展。

3. 因地制宜做好“土特產”大文章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著力做好‘土特產’文章，以產業振興促進鄉村全面振興。” ⑧要著力發展農業新質生產力，圍繞“一縣一業” “一鎮一特” “一村一品”產業需求，深挖“土”的資源，做強“特”的優勢，延長“產”的鏈條，因地制宜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探索農文旅融合新業態，推進產業鏈“補鏈強鏈延鏈”工程。比如，以“荷花”“玫瑰花”等“花”串起農文旅融合產業鏈，從觀賞園到研學基地、從“花宴”餐飲再到花產品深加工等進行補鏈強鏈延鏈，才能大大增長產業發展的贏利點。

（二）建立利益聯結和分配機制

治理主體參與鄉村治理共同體建設的動力主要在于“利益關聯”。某村把場地租給企業建養雞場，但因為養雞場較小，除了技術人員，只需三四人的用工，難以廣泛帶動村民就業，而租金收益又主要用于村里辦公開支，與村民利益關聯不足，因此部分村民對養雞場頗有怨言。只有做好“共富”文章，才能有“共享”結果。

1. 建立利益聯結機制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促進農民合作經營，推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扶持政策同帶動農戶增收掛鉤。” ⑨可鼓勵村集體和村民通過入股、租賃等方式，將資金、土地、房屋等要素投入鄉村產業發展，與各經營主體合作共贏，多渠道增加村集體和村民收入，形成緊密的利益聯結體。比如說，一些農莊以訂單農業形式與農戶建立利益聯結機制， 把當地村民的農產品賣給來農莊的游客，既把外面的人“引進”鄉村，又把村民的特產帶到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雙向互動的“共富共享”。

2. 完善利益分配機制

在做大發展“蛋糕”后，還要依托科學合理的制度公平公正分好“蛋糕”，確保多元主體“共享”鄉村發展成果，提升獲得感和歸屬感。在共富共享基礎上，多元主體更易達成社會共識和共同行動，從而進一步提升鄉村治理效能。

基金項目：2023年度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系統觀念視域下黨建引領基層系統治理研究”，編號：XSP2023FXC036；2024年婁底市哲學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一般課題“黨建引領基層治理的婁底實踐與優化研究”，編號：202414B

注釋：

①③④⑤⑥⑦⑨《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4、41、41、41、33、23、23頁。

②《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54頁。

⑧顧仲陽、王 浩、常 欽：《繪就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壯美畫卷（全面推進鄉村振興）》，2023年10月27日，http：//jx.people.com.cn/n2/2023/1027/c190262-40618317.html

作者系湖南省婁底市委黨校科技與生態文明教研部主任、副教授

（責任編輯 矯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