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河右岸》敘事藝術解讀

【摘 要】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敘事藝術獨具匠心，通過女性視角的敘述，以鄂溫克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的口吻，深情回顧了一個民族的百年滄桑。作品采用第一人稱敘事，將歷史與現實交織，展現了鄂溫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活圖景。遲子建以細膩的情感和豐富的意象，營造出詩化的意境，同時運用音樂性的語言節奏，使敘事充滿韻律感。通過獨特的敘事方式，她成功塑造了鮮活的人物形象，并深刻挖掘了民族文化的內涵，使《額爾古納河右岸》成為一部兼具文學價值與社會意義的佳作。

【關鍵詞】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敘事藝術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7—033—03

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是一部充滿魅力與深度的長篇小說，它不僅以其獨特的敘事藝術吸引了眾多讀者的目光，更以其深邃的主題和人性光輝展現了鄂溫克族這一神秘而又充滿魅力的民族的生活畫卷。

一、敘事方式：第一人稱的深情獨白

在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第一人稱的深情獨白如同一首悠揚的民族史詩，以其獨特的魅力和深厚的情感，深深地打動著讀者的心靈[1]。

第一人稱敘事讓讀者倍感的親切與真實。小說以一位鄂溫克族最后一位女酋長的口吻展開敘述，通過“我”的視角，展現了鄂溫克族近百年的歷史變遷。第一人稱敘事使讀者能夠直接走進主人公的內心世界，感受她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我”的敘述充滿了親切感，仿佛一位長者在向讀者娓娓道來自己的人生故事，讓人倍感溫暖。同時，第一人稱敘事也增強了小說的真實性。“我”作為故事的親歷者和見證者，所講述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親身經歷和感受。這種真實感使讀者更容易沉浸在小說的世界中，與主人公一同經歷那些悲歡離合。例如，當“我”講述族人在森林中的生活時，讀者能夠感受到那片土地的神秘與美麗，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

在第一人稱“我”的深情獨白中，大自然是一個重要的主題。“我”對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森林、河流、山川充滿了熱愛與敬畏之情。“我”認為大自然是有靈性的，它賦予了鄂溫克族生命和力量[2]。“我”用細膩的筆觸描繪了大自然的美麗與神奇，如“我看見那些月光灑在河流上，就像灑了一層碎銀。河水在月光下閃爍著，就像一條銀色的絲帶”。這種對大自然的熱愛與敬畏之情，不僅體現了鄂溫克族的民族文化特色，也引發了讀者對自然環境的關注和思考。

同時，小說還通過第一人稱的深情獨白表達了作者對歷史變遷的無奈與感慨。小說中，“我”還講述了鄂溫克族在歷史變遷中的遭遇。隨著現代文明的沖擊，鄂溫克族的傳統生活方式逐漸被改變，他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走向陌生的城市。“我”對這種歷史變遷感到無奈和感慨，“我們的馴鹿，我們的森林，我們的河流，都在漸漸離我們遠去。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在哪里。”這種對歷史變遷的無奈與感慨，反映了作者對少數民族文化傳承的擔憂，也引發了讀者對現代化進程中優秀傳統文化保護的思考。

第一人稱的深情獨白使小說的故事更加具有感染力。“我”的情感真摯而強烈，能夠直接觸動讀者的心靈。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會不自覺地被“我”的情感所感染，與主人公一同歡笑、一同哭泣。例如，當“我”講述自己的愛情故事時，讀者能夠感受到那份純真而熱烈的情感，為之動容。小說中的深情獨白還營造出了一種獨特的氛圍。“我”的敘述充滿了詩意和浪漫，使讀者仿佛置身于一個神秘而美麗的世界中。同時，小說中也充滿了對生命的敬畏，這種氛圍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能夠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第一人稱的深情獨白還深化了小說的主題。通過“我”的視角，讀者能夠更加深入地了解鄂溫克族的民族文化和歷史變遷，感受到少數民族在現代化進程中的困境和掙扎。

二、敘述視角：女性視角下的美與憂傷

在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獨特的女性視角如同一束細膩而溫暖的光，照亮了鄂溫克族百年的歷史變遷，展現出一種別樣的美與憂傷。

小說通過鄂溫克族最后一位女酋長眼睛見證了這個民族的興衰沉浮。女性視角賦予了作品一種溫柔而堅韌的力量。從這個視角出發，大自然不再是冷漠的客觀存在，而是與人類生命緊密相連的伙伴。額爾古納河、森林、馴鹿，在女主人公的敘述中都充滿了靈性。她細膩地描繪著四季的更替、山川的變化，讓讀者仿佛置身于那片神秘而美麗的土地。春天的野花、夏天的綠樹、秋天的紅葉、冬天的白雪，每一個季節都有其獨特的魅力。這種對自然的深情描繪，展現出女性視角下大自然的美。

女性視角下的人物形象也更加豐滿和真實。小說中的女性角色們勇敢、善良、堅韌。她們在艱苦的環境中生存，面對疾病和災難時，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女主人公在經歷了無數的生離死別后，依然堅強地守護著自己的民族和家園。同時，女性之間的情感也被細膩地刻畫出來。她們的友情、愛情和親情，充滿了溫暖和力量。在那個男權社會中，女性們用自己的方式傳承著民族的文化和傳統，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智慧。然而，這種女性視角也彌漫著憂傷。隨著時代的變遷，鄂溫克族的生活方式受到了嚴重的沖擊。森林被砍伐、馴鹿失去了生存的家園。女主人公目睹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憂傷。她的回憶中充滿了對過去美好生活的眷戀，以及對未來的擔憂。這種憂傷不僅僅是個人的，更是整個民族的。它反映了在現代化進程中，少數民族文化面臨的困境和挑戰。

遲子建通過女性視角，將美與憂傷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這種融合讓讀者在感受到大自然的美麗和人性的溫暖的同時，也深刻地體會到了歷史的滄桑和文化的傳承之重。《額爾古納河右岸》不僅僅是一部小說，更是一部關于民族、自然和人性的史詩[3]。它讓讀者反思現代化進程中我們所失去的東西，以及如何保護和傳承那些珍貴的文化遺產。在這個喧囂的時代，《額爾古納河右岸》以女性視角下的美與憂傷，喚起了我們對自然、對人性、對優秀傳統文化的敬畏之情。讓我們在忙碌的生活中停下腳步，去傾聽那來自額爾古納河右岸的聲音，去感受那份深沉的美與憂傷。

三、敘事內容：生命、愛情的深刻探討

在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生命、愛情交織成一曲蕩氣回腸的樂章，引領讀者走進鄂溫克族的神秘世界，感受那古老而深沉的情感律動。

生命，在這部作品中如額爾古納河的流水般奔騰不息。鄂溫克族人生活在大興安嶺的深處，他們與大自然親密相擁，尊重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馴鹿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伙伴，他們精心呵護著這些靈動的生物，視其如同家人。在這片原始的土地上，生命的誕生與消逝都顯得那么自然而純粹。新生命的降臨帶來無盡的喜悅和希望，而死亡也并非終點，而是回歸自然的另一種方式。他們以坦然的心態面對生死，無論是在嚴寒的冬季還是溫暖的夏日，生命都在頑強地延續著。小說中的人物，有的在狩獵中意外離世，有的在疾病的折磨下離去，但他們的生命軌跡卻如同璀璨的星辰，在歷史的天空中留下了獨特的印記。這種對生命的敬畏和珍視，讓讀者反思現代社會中對生命的漠視和功利的態度。

愛情，是這部小說中又一道絢麗的色彩。鄂溫克族人的愛情質樸而熱烈，沒有華麗的辭藻和浪漫的儀式，卻有著最真摯的情感。他們在山林中相遇、相知、相愛，共同面對生活的挑戰。小說中的女主人公與兩任丈夫之間的愛情故事令人動容。她與第一任丈夫的愛情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和激情，他們在山林中追逐嬉戲，共同守護著部落的安寧。而與第二任丈夫的愛情則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穩重，他們在歲月的磨礪中相互扶持，共同度過了許多艱難的時光。這種愛情不受世俗的束縛，沒有物質的考量，只是單純地因為心靈的契合而走到一起。他們的愛情如同額爾古納河的河水一般，深沉而持久，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也依然閃耀著人性的光輝。

《額爾古納河右岸》通過對生命、愛情的深刻探討，展現了一個民族的堅韌與智慧。在這個快節奏的現代社會中，我們常常迷失在物質的追求和欲望的漩渦中，忘記了生命的本真、愛情的美好和信念的力量。這部小說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我們的心靈深處，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思考生命的意義、愛情的價值和信念的重要性。它提醒我們，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我們都應該保持對生命的敬畏、對愛情的執著，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紛繁復雜的世界中找到真正的幸福和安寧。

四、話語風格：詩化意境與音樂性的融合

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話語風格，以其獨特的詩化意境與音樂性的融合，構建了一個既深邃又動人的文學世界。這部作品不僅以其深情的敘述和豐富的主題內容打動了讀者，更以其卓越的話語風格，展現了遲子建作為文學大家的深厚功底和獨特魅力。

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通過細膩入微的描寫和富有哲理的敘述，將讀者帶入了一個充滿詩意的世界。她筆下的額爾古納河右岸，不僅是一片地理上的區域，更是一個充滿象征意味的精神家園。山川、河流、森林、馴鹿……這些自然元素在遲子建的筆下被賦予了生命和靈性，它們與鄂溫克族人的生活緊密相連，共同構成了一幅幅生動的畫面[4]。遲子建善于運用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將自然景物與人物情感緊密相連。例如，她寫道：“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 [5]這樣的句子不僅表達了主人公對自然的深厚情感，也通過“老熟人”這一形象生動的比喻，將人與自然的關系描繪得如此親密無間。又如，“森林里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每一只鳥，每一只野獸，都像是我的親人一樣。”這樣的描寫更是將自然萬物賦予了人性化的特征，讓讀者感受到了一種超越物種界限的親情與溫暖。

除了詩化意境的營造外，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話語風格還表現出了強烈的音樂性。她的文字如同優美的旋律一般，在讀者的心中回蕩起伏，讓人感受到一種獨特的節奏感和韻律美。遲子建善于運用短句、排比等修辭手法來增強語言的音樂性。例如，“我的故事說給誰聽呢……那么就讓雨和火來聽我的故事吧。” [6]這樣的句子通過簡短的句式和排比的修辭手法，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節奏感，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仿佛能夠聽到一種悠揚的歌聲在耳邊響起。又如，“他們出來后娜杰什卡可能會后悔，說不定貓在什么地方呢！”這里的“貓”字用得極為巧妙，既符合東北方言的表達習慣又帶有一種俏皮的音樂感，使得整個句子讀起來生動有趣[7]。

此外，遲子建還善于通過語言的重復和疊加來營造一種回環往復的音樂效果。例如，“天剛擦黑兒的時候就開始跳，一直跳到月亮升起、繁星滿天”這樣的句子通過時間的推移和動作的重復疊加，形成了一種強烈的節奏感和畫面感，讓讀者仿佛能夠親眼看到當時的壯觀場景。

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話語風格之所以獨特而動人，正是因為她成功地將詩化意境與音樂性融合在了一起。她的文字既具有詩歌的凝練與深邃又具有音樂的節奏與韻律使得整個作品充滿了藝術感染力。這種融合不僅體現在具體的語言運用上更體現在作品的整體氛圍和主題表達上。遲子建通過詩化的語言和音樂性的節奏將鄂溫克族人的生活與自然環境緊密相連，構建了一個既真實又夢幻的文學世界。

五、結語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一部充滿魅力與深度的長篇小說。它以獨特的敘事方式、敘述視角、敘事內容以及話語風格展現了鄂溫克族這一神秘而又充滿魅力的民族的生活畫卷。通過這部小說，讀者得以深入了解鄂溫克族的歷史、文化和精神世界，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與無奈。這部作品不僅是一部文學作品，更是一部民族志和一部充滿人文關懷的史詩。它值得我們細細品味，從中汲取力量和智慧。

參考文獻：

[1]楊敏.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敘事視角研究[J].文化學刊，2024（3）.

[2]杜昱楠.自然之悟——從生態敘事角度看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J].名家名作，2024（7）.

[3]張旖華.在傳統與現代轉化之間尋找平衡——《額爾古納河右岸》細讀[J].華夏文化論壇，2023（4）.

[4]楚金波，陳培艷.一位從容的自然生態詩意敘說者——談作家遲子建[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4（4）.

[5]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9.

[6]施華，李茹.東北作家城鄉敘事的特點及審美價值研究——以遲子建、梁曉聲為例[J].理論觀察，2024（6）.

[7]王厚珍.生態批評視閾下《額爾古納河右岸》作品探析[J].長江小說鑒賞，2024（11）.

作者簡介：馮艷芳（1980—），女，漢族，山西興縣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現代文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