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樅川河可以與聞名遐邇的秦淮河媲美。碧波蕩漾的河面,各類木帆船如織布機中的梭子,穿梭不息在河面上,有貨運的大渡船,黃艄船,五艙船,槽子船,還有捕魚作業的扳罾船,張網布鉤的輕鉤船。船型各異,大小不均,白日白帆片片,夜晚漁火點點。
樅川河自清朝父子雙宰相張英,張迋玉的家鄉龍眠河源頭一路流來,流經廣袤無垠的萊子湖,進入樅川河。繞樅城流經久負盛名的“樅川夜雨”景區,旁經白鶴峰名山后入江。當時是水運興起年代,安慶港口商賈云集,貨運繁忙,帶動了樅陽港。貨運上通九江、武漢、宜昌,下達蕪湖、南京、鎮江,進運河通達蘇杭,可見當時水運一派繁榮景像。
櫓是木帆船運行的動力工具,過去船民說:“有風靠風,無風靠櫓,漿,篙,纖繩”,這些工具全由人力操作運行。帆船無風,帆就失去動力作用。遇到水深,篙落不著支撐點,無法施展其作用。船若在水中央,無法下岸背纖,在這種場合下,帆、篙、纖繩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而櫓槳就派上用場,有了用武之地。
小船蕩槳,大些船搖櫓。搖櫓時,先將櫓臍對準櫓榫,將櫓片伸入水中,然后迅速將櫓柄抬起,將櫓柄推來扳去奮力搖開,力量達到一定程度后,櫓柄栓在船舷上的一根繩索拉得緊繃繃的,大魚尾巴似的櫓片在水中左右開弓撥蕩,像輪船上的螺旋漿一樣,產生推動力,使帆船前進。搖櫓人的姿態十分優美,頭顱高昂,腹收胸挺,雙臂開弓,臀部一斜一頓,兩腿左抻右傾,神態悠悠,情態悠悠。
櫓片在水中撥蕩,將櫓片兩側撥蕩出兩排打著旋轉的水窩,一個連著一個,一個勁地旋著圈兒,像無數打哈欠的嘴。日間航行,風靜止,風靜一帆懸。船工只好搖開了大櫓片兒,船貼著水面徐徐而行,途經“樅川夜雨”蘆葦棲息地水面,多情而又滑稽的蘆葦,在風的挑逗和慫恿下,伸出頑皮的枝葉,冷不丁猛地摑在搖櫓人的面頰上,猝不及防的搖櫓人被摑得不癢不痛,認為是善意挑釁,還有種開心的感覺,認為是友好熱情地向你打招乎,因此搖櫓人樂意接受這種饋贈。
當帆船夜晚駛入樅川河面,河岸兩側聳立兩堵陰森森的蘆葦墻,靜謐的河面萬籟俱寂,好像天地都已經沉睡了,只有風與船工結伴同行,同時撩撥著蘆葦枝葉相互撞擊,一下就敲出了美妙悅耳的聲音,
無邊無際的蘆葦經風吹拂,蘆波起伏,枝葉相撞,敲擊,傳響,在夜晚人靜之時,如同細雨敲擊蘆葉,有“雨打芭蕉”的那種意境,“樅川夜雨”由此生成。大自然創造事物的能力,靈巧得如同天地造物一樣高妙,這就是巧同造化。奇巧致極,美妙至極。
身軀擺動的搖櫓人,肢體在揮發著動力資源,櫓臍和櫓榫在狂熱地親吻,榫頂在臍內強烈磨擦,發出咿咿呀呀之聲,絲絲入扣,節奏如戲臺上板鼓,清脆悅耳,搖櫓人如聽歌曲,聽去疲勞,聽去煩惱,聽得身不知何處,恍若置身于舞臺上。
櫓曾經劃破幾千年封閉的水域,雖說“刳木為舟,剡木為櫓楫”已成為歷史,然而曾經搖過櫓看過櫓,聽過櫓聲的人,每當回味它平凡而又輝煌的“一生”的,總是令人為之一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