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一片天空

比草長鶯飛三月天來內黃更早的，是趙莊水庫的黃河水。我聽說過它的故事也見識過它的情景，卻都是早些年的事了。年輕的時候經常會跟人提起內黃不但有花生、有紅棗、有一望無垠的沙圪擋，還有水、有水鄉的秀麗風光。聽我說的朋友大都先是不信的，而當隨我行至這里后則都會贊不絕口，甚至被眼前漁舟唱晚、碧波蕩漾、野鴨嬉戲、白鷺高飛的景象所折服。我也會因此心生一種自豪感，甚至還會產生一種作為內黃人的文化底氣和瀟灑飄逸的君子之風來。那些光景里，水庫邊上很多人釣魚，有人在炎炎烈日之下一坐就是幾小時，紋絲不動，在我眼里這些釣魚之人都是隱世高人。河邊也經常有人會跳到水庫里游泳，落水的撲通聲和從水里躥起來的英勇模樣都會讓岸上看熱鬧的人非常解壓；有時落水之人在水中憋氣時間長了，也會讓岸上的眾人揪心，出現這些情況大多都是善水之人想額外放個大招，博大家叫個好兒而已。每到傍晚水庫廣場周邊便聚起了人氣，廣場內外以及旅游專線和村莊通往水庫道路兩邊，會擺滿各種小食攤和供小孩子玩耍的游藝攤位。南來的北往的，出來散心的，情侶約會的，人流交織；攤販的叫賣聲，游藝機的音樂聲，擁堵車輛的喇叭聲，人流涌動的吵鬧聲各種聲音雜揉在一起此起彼伏。我一般會在下午半晌的時候和幾個影友來此拍照，在河邊架起長槍短炮“打鳥”或拍日落；夜幕降臨后，三五人會在廣場的大院子里尋一張地桌圍坐。燒烤、幾瓶啤酒和小菜，胡吃海喝一氣，把酒言歡好不過癮。

經年不曾至，今又故地游。春水沽沽涌，枯木正逢春。此時的水庫絕不是一年中景色最美的時節，卻是水禽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候。經過一個冬季休眠，它們一個個把自己投喂的肥頭肥腦的。走起路來左右搖晃，即便是不明生物接近也不像夏秋天那樣嗖地竄飛而去，而是略微撲楞幾下翅膀，腳趾劃兩下水，象征性地挪挪窩而已，可見這個季節他們體重已重的可以、思想也懶的可以了。

這方水土因為黃河水真的來了，開始迅速煥發出生機。中心島上的幾根柳樹已發芽，水庫邊又重新聚集起了人群，跳廣場舞有之、釣魚者有之、做小買賣的有之、驅車到此看熱鬧的人更有之。我還是拍照拍視頻，尤喜放飛我的無人機去找鳥拍鳥追鳥，非常享受和鳥兒一起爬升、和鳥群伴飛的感覺，有幾次差點和其中的一只相撞，差點釀成墜機事故，卻仍然樂此不疲。追它們的那幾分鐘真是太刺激太愜意了，像是自己在天上飛，自己像是一只鳥，飛啊飛啊，自由地飛在天空中。不過多年的經驗一次次驗證，即便是積累了一些伴飛的經驗，即便是把自己當成一只鳥循著鳥兒的邏輯和軌跡在天上飛，我也是天空中那只最笨的鳥，遙桿打的再靈活也比不過這些家伙們機敏。

春天是一支神筆，它畫向哪里哪里就會美麗。四十不惑，人到四十就不再為無能為力的事情執著了。環境的好壞、萬種命運、千萬樣風貌，最后亦是殊途同歸。去外云游千里見山見水見眾生也好，在家見春水見飛鳥見凡心也罷，僅是形式的不同，實質上都是在為自己尋找一片自在活著的天空而已。愿我在這個春天不再期待，鮮活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