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與會計信息可比性

【摘 要】 探討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與會計信息可比性的關系，有助于深刻認識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因素。文章以2015—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考察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研究發現，與兩個簽字審計師相比，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可顯著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其通過降低代理成本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進一步研究發現，在內部控制質量更高、客戶經濟依賴更強的公司中，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正向影響更為顯著。研究成果不僅拓展了簽字審計師與會計信息可比性相關領域的研究，也可為監管部門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提供決策參考。

【關鍵詞】 三個簽字審計師； 代理成本； 會計信息可比性； 會計信息質量

【中圖分類號】 F239；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24-0018-08

一、引言

可比性作為會計信息質量特征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上市公司利益相關者獲得會計信息，以此為基礎進行對比分析，從而做出相應的投資決策。在此過程中，會計信息可比性至關重要，可比性越強，越有助于利益相關者在不同企業間做出科學合理的經濟決策，推動經濟資源的優化配置[1]。會計信息可比性不僅具有治理效應，還具有信號傳遞作用，能夠緩解企業內外部信息不對稱，促進公司間的信息傳遞。鑒于會計信息可比性在公司治理、資源配置中的重要作用，不少學者試圖探討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因素，并探索如何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研究發現，會計準則[2]、公司戰略[3]、客戶集中度[4]、股權結構[5]、社會審計等均是會計信息可比性的重要影響因素。現有研究圍繞事務所（國際化、合并、行業專長）和審計師個體特征（執業經驗、行業專長）兩個層面開展了大量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簽字審計師人數是審計團隊的一項重要特征，在財務（審計）報告中出現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的情況越來越多，而理論界對其經濟后果關注較少，圍繞簽字審計師團隊中的人數特征與會計信息可比性開展研究，有助于豐富拓展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對會計信息可比性影響的研究成果。

基于此，本文選取2015—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及其作用機理機制。在進一步分析中，重點圍繞內部控制質量和客戶重要性兩個方面，考察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二者之間關系的影響。本文可能的貢獻主要在于：第一，拓展了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的現有研究成果。本文發現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同樣能夠影響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研究成果有助于深化各方對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經濟后果的相關認識。第二，豐富了上市公司會計信息質量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提高會計信息質量一直是會計審計理論界追求的重點目標，會計信息可比性是會計信息質量的重要方面，探尋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因素，有助于各方采取措施提高會計信息質量。第三，本文的研究結果可為監管機構、上市公司、會計師事務所等各參與主體就如何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提供新思路。

二、文獻回顧

已有文獻圍繞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因素和經濟后果開展了大量研究，審計作為一種重要的外部監督機制，是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的重要影響因素，結合本文研究對象，主要從會計師事務所和簽字注冊會計師兩個方面回顧社會審計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

（一）會計師事務所與會計信息可比性

已有研究表明，會計師事務所合并、風格、國際化以及行業專長等都會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會計師事務所通過合并能夠充實自身實力，提高業務開展的獨立性[6]；同時，會計師事務所合并后，規模增加、聲譽提高，更有利于人力資本的專業化投資，吸收高素質專業人才，進而提升會計師事務所自身專業勝任能力[7]，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經同一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上市公司，審計風格更趨于一致，因此，經同一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不同上市公司，其會計信息化可比性更強[8]。另外，經濟全球化促使各國會計準則持續趨同，國際化成為會計師事務所抓住機遇、應對挑戰的重要策略。一方面，會計師事務所通過國際化，可在審計技術方法、流程管控、人力資源配置，以及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熟悉程度等方面，通過發揮學習效應提升專業技能和審計效率[9]，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另一方面，會計師事務所國際化，有利于提高品牌聲譽度[10]。同時，在境外投資者高質量會計信息需求背景下，將促使會計師事務所在執業過程中，嚴格遵從會計準則規定，從而實現會計信息可比性的提升。最后，擁有行業專長的會計師事務所對目標行業的了解更為深入，包括經營特點、交易流程等，其在審計過程中的職業判斷更趨合理，更能準確評估被審計單位會計政策、會計估計的科學合理性，減少其會計政策選擇、會計估計調整的隨意性，提高會計信息的可比性。

（二）簽字審計師與會計信息可比性

簽字審計師個體特征和變更會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首先關于個體特征，一方面，簽字審計師工作經驗越豐富，更易識別被審計單位重大錯報，降低審計風險，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11]；同時，執業經驗越豐富，審計失敗造成的聲譽損失越大，執業經驗豐富的簽字審計師提高審計質量從而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動機越強烈[12]。另一方面，具有行業專長的簽字審計師，不僅熟悉會計審計準則、相關行業的行業守則，更能清楚地識別關鍵風險環節，并采取適當的風險應對策略[13]，在改善審計質量的過程中，同步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另外，簽字審計師變更作為監管部門、市場主體提高審計質量的重要手段，必定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產生實質性影響[14]。當被審計單位發生簽字審計師變更時，前后任簽字審計師在執業經驗、行業專長、風險意識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其對會計信息的態度和意見也迥然不同，進而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15]。此外，龍小海等[16]以會計師事務所轉制為切入點，考察簽字審計師責任變化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結果發現，會計師事務所轉制增強了簽字審計師的法律責任，降低了會計師事務所和簽字審計師審計風格差異，提高了會計信息可比性。

近年來，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的情形頻繁出現于上市公司財務（審計）報告中，作為注冊會計師團隊的重要特征，其必定會影響上市公司會計信息質量。已有研究發現，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提高了審計質量[17]，并引起了分析師的高度關注[18]。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是否影響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尚不得而知。因此，圍繞三個簽字審計師公共執業與會計信息可比性開展研究，有助于深化認識社會審計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關系。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會計信息可比性，主要是指市場參與主體發生相同或相近經濟業務或事項時，按照統一的會計準則，經會計確認、計量、列報后，在信息披露方面存在的差異度，即可比性強度。會計信息可比性受會計準則相關規定（彈性大小）和企業如何執行會計準則雙重影響。注冊會計師圍繞企業財務報告開展審計工作，在約束高管經營管理決策、會計政策會計估計選擇等行為異化方面發揮治理作用[19]，確保企業財務會計信息內容真實、可比。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影響高管審計行為決策，審計行為決策影響會計信息列報與披露，進而影響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企業財務（審計）報告中簽字審計師人數作為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的重要內容，可從執業經驗、專業技能等方面發揮監督治理作用，增強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

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其執業經驗更趨多元化、更有助于提高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不同審計師在執行審計工作中形成的審計風格、觀念認知以及法律意識等執業經驗差異較大[20]，三個簽字審計師執業過程中積累的經驗，將促使其嚴格按照會計準則的相關規定，反映企業交易或事項的經濟實質，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當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開展審計工作時，其溝通經驗能夠相互交融，更具多元性和豐富度，將有效提升與管理層之間的溝通效率，并增強溝通效果，調整不恰當的會計處理，促使企業披露的會計信息更具可比性。

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其專業技能更具互補性，更有助于提高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與兩個簽字審計師執業相比，三個審計師在執業過程中，對會計準則、審計準則的認識和理解更趨多樣化，能夠從理解準則的視角、準則背后的潛在原因等方面實現互補，更有助于審計師從被審計單位交易或事項的經濟實質層面，考量會計確認、計量、報告的科學合理性，從而提高企業披露的會計信息的可比性[21]。與兩個簽字審計師執業相比，三個簽字審計師具有行業執業經驗的概率更大，其對被審計單位所在行業的經營特點、交易結構、特定會計處理等方面了解更多，有助于提高專業判斷能力，提升審計效率效果，進而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

綜上所述，與兩個簽字審計師開展審計業務相比，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可從執業經驗和專業技能兩個方面發揮比較優勢，增強會計信息可比性。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有助于提高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

上市公司因兩權分離而普遍存在代理問題[22]，社會審計作為重要的外部治理機制，在規范約束高管機會主義行為，推動上市公司完善經營管理，緩解“股東-高管”代理問題方面發揮重要作用[23]。具體來看，注冊會計師對上市公司開展審計工作，關注其經營管理行為，揭示高管異常行為，促使其更加重視企業長期利益，規范投融資行為[24]。即社會審計治理作用的發揮，有助于緩解上市公司代理問題。與兩個簽字審計師執業相比，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可在執業經驗和專業技能方面優勢互補，在審計合謀方面相互牽制，更好地開展審計業務[17]，降低代理成本。在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推動上市公司代理成本下降的情形下，高管不存在（或較少存在）行為異化，其進行盈余操縱，降低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動機消失或降低，進而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诖?，本文提出假設2。

H2：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能夠通過降低代理成本提高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5—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并做如下處理：剔除金融保險類上市公司；剔除ST與*ST類公司；剔除財務數據缺失的公司，最終得到12 171個樣本量。為排除極端值的影響，對連續變量在1%和99%水平進行縮尾（Winsorize）處理。

（二）變量設計

1.被解釋變量

會計信息可比性。本文借鑒De Franco et al.（2011）提出的模型衡量會計信息可比性，具體步驟如下：

首先，使用公司i在第t期前連續16個季度的數據估計模型1。其中，Earningsi，t表示會計盈余，為公司i第t期季度凈利潤與期初權益市場價值的比值；Returni，t代表公司i在第t年各季度的股票收益率。

Earningsi，t=α0+βiReturni，t+ε （1）

其次，將模型1中估計的系數代入到模型2和模型3，計算出在相同經濟業務或交易事項下公司i和公司j的預期盈余：

E（Earnings）iit=■i+■iReturni，t （2）

E（Earnings）ijt=■j+■jReturni，t （3）

再次，將模型2和模型3中計算得到的E（Earnings）iit和E（Earningsijt）代入模型4，計算出公司i第t年的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Acctijt），其值越大，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越高，具體如下：

CompAcctijt=-■∑■■E（Earningsiit）-E（Earningsijt）（4）

最后，將公司i與同行業內其他公司分別配對，計算出企業間的會計信息可比性，并取均值（CompMm）和中位數（CompMd）作為公司i當年的會計信息可比性。

2.解釋變量

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借鑒唐凱桃等[17]的研究，本文采用虛擬變量方式對其進行衡量，若上市公司財務（審計）報告由三個審計師簽字，則賦值為1，否則為0。

3.中介變量

代理成本（DL）。本文采用管理費用率衡量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代理成本。

4.控制變量

參考已有文獻，本文選取公司規模（Size）、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LEV）、托賓Q值（TobinQ）、現金流比率（CashFlow）、管理層持股（Mshare）、產權性質（SOE）、總資產周轉率（ATO）、股權制衡度（Balance）、大股東資金占用（Occupy）作為控制變量，同時控制年度（Year）和行業（Industry）的固定效應。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三）模型設定

為驗證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設，本文擬建立模型5對其進行實證檢驗。

CompMn/CompMd=α0+α1DL+α2

Threesign+α3Size+α4ROE+α5LEV+

α6TobinQ+α7CashFlow+α8Mshare+

α9SOE+α10ATO+α11Balance+α12Occupy+∑Ind+∑Year+ε （5）

五、實證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由表2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知，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均值分別為-0.009和-0.008，中位數分別為-0.008和-0.006，說明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水平偏低，各公司間會計信息可比性存在一定差異，但整體分布均勻。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的均值為0.032，表明在樣本中約3.2%的公司財務（審計）報告由三個審計師簽字。代理成本（DL）最大值為0.478，最小值為0.009，說明部分上市公司代理成本較高，存在較為嚴重的代理問題。其余控制變量分布與現有研究基本一致。

（二）回歸分析

表3列示了本文的多元線性回歸結果。列（1）和列（4）列示的是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04和0.0005，且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三個審計師同時在上市公司財務（審計）報告簽字時，公司的會計信息可比性更高，本文H1得到驗證。列（2）和列（5）列示的是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代理成本（DL）的回歸結果，其回歸系數為-0.0108，t值為-3.74，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三個審計師在財務（審計）報告中簽字，可以降低企業的代理成本。列（3）和列（6）列示的是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代理成本（DL）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結果，三個審計師簽字（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代理成本（DL）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三個審計師對財務（審計）報告簽字，可以降低企業的代理成本，進而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H2得以驗證。

（三）穩健性檢驗

1.改變被解釋變量衡量方式

借鑒周冬華等[25]的做法，將模型4計算出的數值按從小到大的順序排序，取前四的均值（Comp4）和前十的均值（Comp10）作為會計信息可比性的替代指標，代入模型5重新回歸?；貧w結果顯示，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4、Comp10）的回歸系數均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與前文結果基本一致。代理成本（DL）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4、Comp10）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即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通過降低代理成本，提高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結果表明，在改變被解釋變量度量方法后，本文的實證結果未發生顯著變化。

2.擴大樣本規模

本文選取2014—2021年的上市公司財務數據，代入模型5重新回歸?；貧w結果顯示，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代理成本（DL）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代理成本（DL）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結果中，代理成本（DL）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貧w結果表明，改變樣本規模后，前文研究結果并未發生顯著變化，即本文研究結果是穩健的。

3.PSM配對

為避免樣本選擇性偏差影響前文實證研究結果，本文以是否由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為被解釋變量，選取公司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凈資產收益率（ROE）、現金流比率（CashFlow）、資產周轉率（ATO）、股權制衡度（Balance）、內部控制（IC）、是否由十大審計（Big10）、產權性質（SOE）為協變量，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進行1■1和1■2最鄰近匹配，重新選取樣本數據，并進行平衡性檢驗，匹配結果較好地滿足了均衡性假設。在此基礎上，將匹配后的樣本數據代入模型5重新回歸，回歸結果顯示，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在符號方向、顯著性方面均與前文保持一致，再次證明了本文實證結果的可靠性。

4.安慰劑檢驗

為進一步確定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提高了會計信息可比性，還是由其他不可觀測因素導致。本文擬采用安慰劑檢驗對前文研究結果進行再次驗證。具體而言，設立隨機虛擬解釋變量，對模型5重新進行回歸1 000次。若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因素并非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引起，而是其他不可觀測因素造成，隨機虛擬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將顯著為正；反之，則不再顯著。安慰劑檢驗結果顯示，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回歸系數的t值，主要分布在0的附近，且其絕對值都在0.5以內。結果說明，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顯著提高了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而非其他不可觀測因素，證實了本文研究結果的可靠性。

（四）進一步分析

1.內部控制的影響

企業內部控制的目標之一，在于確保財務報告和相關信息的真實完整。內部控制質量的高低，將影響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質量的好壞，進而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26]。簽字審計師在開展具體審計工作時，首先會進行控制測試，以確定企業是否建立合理的內部控制制度并有效執行，即簽字審計師將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有效性作為評估重大錯報風險，進而降低審計風險的重要依據。在內部控制有效的上市公司中，簽字審計師更容易獲取真實可靠的審計證據，更容易將會計準則、審計準則相關要求與內部控制目標形成合力，以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前文已經證實，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因在行業專長、風險把控以及執業經驗等方面具有較強優勢，有助于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是否會因內部控制質量高低，對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產生不同影響。

鑒于此，本文獲取迪博數據庫中內部控制評價指數，利用評價指數的自然對數來衡量企業內部控制質量（IC），按內部控制質量（IC）的中位數，將樣本分為高內部控制質量組（IC=1）和低內部控制質量組（IC=0），分別代入模型5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在內部控制質量高的組中，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回歸系數分別為0.0006和0.0007，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上顯著；在內部控制質量低的組中，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回歸系數分別為0.0000和0.0001，但不顯著。研究表明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正向影響，在內部控制質量高的上市公司中更為明顯。

2.客戶重要性的影響

會計師事務所為上市公司年度財務報告提供審計服務，發表審計意見、出具審計報告，并收取相應的審計費用。審計業務收費是會計師事務所收入的重要來源，會計師事務所向上市公司收取的審計費用越高，表明該客戶在經濟方面對會計師事務所而言越重要。因此，客戶經濟重要性對審計師行為具有重要影響。已有研究表明，會計師事務所或注冊會計師對上市公司的經濟依賴性越強，其會計信息可比性越差[27]，即客戶重要性影響簽字審計師行為，進而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前文已經證實，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有助于提升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其作用是否因客戶經濟依賴性的不同而存在顯著差異。

基于此，本文借鑒謝盛紋等[28]的研究，用客戶當年的審計費用占事務所當年收取的所有審計費用的比值來衡量客戶重要性（CIfee），同時將高于中位數的樣本作為高客戶重要性組（CIfee=1），低于中位數的樣本作為低客戶重要性組（CIfee=0）。將分組后的樣本分別代入模型5重新回歸，分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到，在客戶重要性較高的組中，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07和0.0008，且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在客戶重要性較低的組中，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Threesign）與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Mn、CompMd）的回歸系數為正，但不顯著。這說明三個簽字審計師合作開展審計業務，不僅執業能力更強，其獨立性也越高，在面對重要性較高的客戶時，與兩個簽字審計師相比，其會更勤勉謹慎地執行審計工作，即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有助于削弱客戶經濟依賴性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不利影響。

六、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為切入點，將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這一市場自發現象，置入同一分析框架開展研究。運用2015—2021年A股上市公司財務數據，考察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與兩個簽字審計師執業相比較，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可以顯著提高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從作用機制來看，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通過降低上市公司代理成本提高了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進一步分析發現，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促進作用在內部控制質量較高、客戶經濟依賴性較強的公司中更顯著。同時，從經濟后果看，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增強了會計信息可比性，提高了分析師關注度。在通過更換主要變量度量方式、改變樣本規模、PSM配對，以及安慰劑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研究結果依然成立。

本研究有助于豐富社會審計與會計信息可比性的現有研究成果，深化簽字審計師團隊特征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的認識。同時，本研究還可為監管部門出臺政策制度、上市公司審計師選聘、會計師事務所人員選配提供決策參考。具體如下：一是政府部門在出臺監管制度、政策（如準則等），特別是優化完善審計準則時，可充分考慮注冊會計師行為特征的影響，促使審計準則、會計準則有效銜接，產生協同效應，以提升會計信息質量。二是上市公司為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可考慮選聘或要求會計師事務所分派三個簽字審計師共同執業，以增強會計信息可比性，同時還可以增強市場（分析師）關注度。三是會計師事務所可根據被審計單位情況，合理分派注冊會計師開展審計業務，針對不同內部控制水平，不同客戶經濟依賴程度，選擇不同數量的簽字審計師開展審計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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