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24-07-11
[基金項目] 廣東省教育廳特色創新項目“教育數字化與高校思想政治課教學模式創新研究”(2024WTSCX040);嶺南師范學院人才專項“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視域下的數字技術資本化研究”(ZW2401)。
[作者簡介] 張詩博,法學博士,嶺南師范學院法政學院副研究館員,524048 。
[摘 要]馬克思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對科學技術資本化進行了研究。數字技術資本化是科學技術資本化在數字時代的表現形式。貨幣資本通過購買勞動力和生產資料,把操作形態、人工物形態以及工藝形態下的數字技術納入資本的增殖過程。數字技術資本化在重構勞動方式的同時,引發了貧富悖論,主體悖論和精神世界悖論。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了對資本的創造性駕馭,國家對數字技術資本化進行規制,合理利用資本發展新質生產力,對數字技術資本化悖論從根本上進行了揚棄和超越。
[關鍵詞]數字技術資本化;發展悖論;馬克思;《資本論》
[中圖分類號]F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1071(2024)05-0088-09
克里斯蒂安·福克斯在著作《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中系統研究了數字勞動問題。他在對數字勞動范疇做出界定的同時,把數字技術的運用限定在社交媒體領域,這導致后來的數字勞動研究更多是關注社交媒體和互聯網平臺,而對作為數字經濟原生過程和數字勞動基礎的數字技術資本化研究未能深入展開。事實上,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就提出了“剩余價值資本化”[1]671的命題,《經濟學手稿(1857—1858)》等著作對科學技術資本化做了系統研究。馬克思認為,由剩余價值積累而來的貨幣資本通過購買勞動力、生產資料和勞動對象,進行生產和擴大再生產,實現資本的增殖。這時科學技術既是勞動的產物,又“表現為直接并入資本的東西”[2]536,它們為資本服務,通過勞動形成價值增殖的動態過程。盡管現代數字技術將“技術”的作用對象、內容和適用范圍拓展至軟件開發、硬件生產、數據處理等領域,但其技術的本質屬性沒有改變。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資本通過占有數字化生產資料和數字勞動對象、購買數字勞動者的勞動力,把數字技術納入價值增殖過程。數字技術資本化成為數字資本增殖和積累的前提和基礎。
一、 數字技術何以資本化
在一般意義上,“技術是實現人的目的的一種手段”[3]26。在生產領域,技術具體化為生產某種特定產品的手段。人們在使用生產資料進行勞動時,要“通過經驗找到適合于自己的技術形態”[1]559。手工作坊時代,勞動主體通過冶煉技術、鍛造技術等把礦石、金屬、工具組合起來,構成生產活動的手工技術形態;大機器時代,資本把勞動主體、機器設備和動力技術、傳動技術組合為一個組織嚴密、相互協調的生產系統,形成了機器時代的技術形態;數字時代,以科學知識為代表的一般智力,使數字化生產擺脫了狹隘的技術基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使不斷積累起來的社會知識總體發展為一種客觀的現實抽象。在智力與勞動日益分離的情況下,資本把數字技術并入增殖系統,形成了與以往全然不同的數字化生產體系,為資本價值增殖和積累開辟了新的路徑。
(一) 技術人工物形態下的數字技術資本化
布萊恩·阿瑟認為,作為手段,一項技術可能是一種方法、過程或者裝置,它們可能是物質性的,也可能是非物質性的,比如一個特定的語音識別算法,等等[3]26。布萊恩·阿瑟對技術進行定義的時候,涉及了技術在人工物形態層面的內涵。如今,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包含了現代通信設施、計算機數據儲存設備、操作軟件等數字化生產資料。當數字技術以人工物形態進入生產過程以后,它便成為勞動者作用于勞動對象的介質,“是勞動者置于自己和勞動對象之間、用來把自己的活動傳導到勞動對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綜合體”[1]209。勞動者利用它們物理、化學或數理方面的屬性,“把這些物當作發揮力量的手段,依照自己的目的作用于其他的物”[1]209。馬克思所說的“物的機械的、物理的和化學的屬性”[1]209,既是對勞動資料技術屬性的闡述,又是對技術人工物形態的揭示。
首先,數字技術作為科學技術的最新發展成果,突破了物質實體的限制,其人工物形態具有了物質與非物質雙重形式。一方面,數字技術的運行圍繞數據展開。由抽象數字符號構成的數據,是數字技術運行所必須的勞動資料,而這些數據是非物質的。另一方面,數據的處理、數字產品的生產依賴于計算機存儲設備、通信設施以及智能化終端,機器學習、智能化程序的運行需要有強大的服務器集群支撐。同時,數據是物質實體在數字空間的映射,它最終指向的是客觀事物。因此,物質性構成了數字技術人工物形態的基礎,而非物質性的數據、算法、工具性軟件和智能化系統,是數字技術人工物形態的核心。盡管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增添了非物質的形式,但其人工制造物的性質并未改變,它依然是勞動的產物。如果說“人的勞動能力的發展特別表現在勞動資料或者說生產工具的發展上”[4]62,那么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則“更能顯示一個社會生產時代的具有決定意義的特征”[1]210。
其次,無論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是非物質還是物質的,它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仍然以生產資料的形式并入資本增殖體系。資本增殖是以占有生產資料為前提,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在被資本購買后,轉變為生產資料。物質形態的電子設備等作為數字化生產的基礎設施,支撐著算法、工具性軟件、操作系統的運行;算法、工具性軟件、操作系統等是數字勞動者必不可少的勞動工具。馬克思認為,“生產資料是勞動力的占有者對自己勞動力實行生產耗費的物的條件”[5]38。數字技術人工物形態的發展,使勞動效率大為提升,并且形成了數字勞動這種新的勞動方式。
數字技術人工物形態既體現了科學知識的對象化的結果,也是科學技術并入生產過程的主導形式。隨著數字技術朝著智能化方向快速發展,數字生產系統的智能化程度越來越高。由一系列數據和電子設備構成的數字技術人工物形態,是勞動者改造勞動對象的手段和工具,資本將其并入資本增殖系統之后,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作為數字化生產資料,“表現為盡可能多的活勞動量的吸收器”[2]467。數字技術在人工物形態下汲取了豐富的科學研究成果,它自身包含的對象化勞動不斷地轉移到新產品上,釋放出科技創新的賦能效應。為了維持技術發展的紅利,資本不斷購買專利技術和科技創新成果,通過技術壟斷獲得更多的超額利潤。數字技術的創新研發與智能化發展,使技術資本化呈現出新態勢。在技術的人工物形態下,數字技術資本化構成了“生產資本的職能的先導和先行階段”[5]42,資本先是占有數字化生產資料,然后才將貨幣資本轉化為生產資本。
(二) 技術操作形態下的數字技術資本化
布萊恩·阿瑟指出,技術包含一系列操作,當我們強調操作時,我們看到的是過程和方法[3]30。按照布萊恩·阿瑟對技術的界定,數字技術包括了操作形態這一層面的內涵。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指的是勞動者有意識、有目的地運用自己的腦力或體力,操控數字化生產系統的能力、過程和方法。
如果勞動條件、勞動對象與產品被納入數字化生產領域,那么技術的操作形態則呈現出科技性、抽象性、智力性等特征,勞動者的創新思路、研發實驗和產品設計等能力也被納入了操作形態的范疇。在手工作坊時期,生產的技術含量相對較小,勞動者更多的是體力付出,但仍然存在操作技能嫻熟與生硬、精湛與粗疏的區別。大機器時代,“勞動力在它被使用的專業中,必須具有在該專業占統治地位的平均的熟練程度、技巧和速度”[1]228。馬克思所說的“平均的熟練程度、技巧和速度”實際上就是機器生產對勞動者操作技能與方法的要求。與手工勞動和機器生產相比較,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更突出了勞動者的專業知識、智力活動和精神要素,“知識和技能的積累,社會智力的一般生產力的積累”[2]186-187具有重要意義。恩格斯認為,“精神要素”是勞動的“第三要素”[6]67,如今“第三要素”在數字勞動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智力型的對象性活動成為技術操作形態的主要內容。盡管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離不開特定的工具和操作對象,但數字勞動者智力型的“技能和活動賦予它以靈魂”[2]185。
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是數字勞動者對象性活動的具體化,它指向數字化生產中的具體勞動內容。“G-A發展到什么程度,G-Pm也發展到什么程度”[5]43。隨著一般智力的發展,生產資料涵蓋了數據、計算機軟件、硬件等,對勞動者知識、智力的要求也日益提高。資本在購買勞動力的時候,必須根據數字化生產的要求,考量勞動者的科技創新能力,要求他們精通數字化生產技能,能進行創造性的數字勞動。數字勞動者的知識、技能是數字勞動的核心,它使數字勞動擁有更大的增值潛力。在逐利性的驅使下,數字資本有意識地對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加以運用。它不惜高薪購買專業技術人員的勞動力,把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以活勞動的形式納入增殖體系,然后再通過培訓提升他們的技術水平。同時,數字資本也為專業技術人員提供了舒適的勞動環境、靈活的勞動形式,建立獎金、股份等激勵措施,使這些數字勞動者自愿成為資本增殖的工具,為資本增殖服務。
在數字勞動中,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既體現了活勞動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也表現為專業技術人員駕馭數字化生產資料的能力。在深層本質上,G-Pm之所以必要,是因為這一過程能夠將貨幣資本轉化為生產資本,“實現在G-A中購買的勞動量”[5]36。資本以生產資料為中介,通過數字技術的操作形態,進而使數字勞動“表現為增殖現有價值的手段,從而使現有價值資本化的手段”[2]467。
(三) 技術工藝流程形態下的數字技術資本化
馬克思曾對現代工業生產中“勞動過程的全部社會條件和工藝條件的變革”[2]353專門進行過研究。根據他對工藝學的闡述,大機器時代的工藝流程可以看作是由不同的工人使用的那些“工具的組合”[2]327。數字時代,人們根據生產需要,通過各種形式把物聯網、5G網絡、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有序地組合起來,形成數字技術的工藝流程形態,以有效地解決“每個局部過程如何完成和各個局部過程如何結合的問題”[1]437。因此,數字技術的工藝流程形態不是實物,而是數字技術操作形態和人工物形態的組合方案、設想和框架的實施,或者說“是在某種文化中得以運用的裝置和工程實踐的集合”[3]26。
第一,數字技術工藝流程形態的在場情境可分為三類。一是數字技術在生產活動中的直接運用。數字技術首先按照一定的規則把某個生產過程分解成若干個構成要素,然后對生產要素、生產空間和時間進行整合,形成結構緊湊的工藝體系。人們運用數字技術對生產過程進行自動化或智能化控制,實現從原材料投入到成品產出的自動化或智能化生產。二是利用數字技術在全球空間中構建宏大的運營體系。數字技術通過傳感、計算、存儲、通訊、定位、語音、視頻等數字模組,把各類生產要素連接為一個整體。在微觀上,它可以是任何一個元器件與系統的智能鏈接;在宏觀上,企業運營中心或數字平臺對全球生產系統進行實時操控,形成了覆蓋全球的數字化生產流程。三是智能化工藝流程形態的普遍應用。數字技術按照與人類思維模式相近的方式以及給定的知識和規則,通過數據處理和反饋,對問題做出決策和行為應對。該情境下數字技術的工藝流程形態具備了智能化的特征,被普遍地運用于各個行業領域。從其在場情境可以看出,數字技術工藝流程形態的重心是對數字技術進行調配,使各種設備和不同技術在生產或服務過程中相互支持、相互補充和協調運行。它實現了多種數字技術的跨時空組合,在技術層面對數字勞動的空間和時間進行重構。
第二,數字技術工藝流程形態是對操作形態和人工物形態的組合,它在優化數字資源配置,重建生產服務流程,進行產業全球布局的同時,使數字技術資本化得以最大程度地實現。在優化資源配置方面,資本運用數字技術對勞動力、數據資源、基礎設施等企業內部資源進行優化,以提高剩余價值率,加快資本積累。在生產流程和服務流程方面,數字資本以終端設備層、功能模塊應用層、云平臺為基礎架構,形成一個包括數據管理、應用系統集成、業務決策支持、用戶體驗優化等在內的數字生產服務系統。數字平臺的核心是對設備、軟件、數據、云計算和算法技術的綜合配置,平臺化運營模式拓展了數字技術資本化的內容與樣態。在企業全球布局方面,資本利用現代通信技術和網絡技術,把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設備和數據資源聯結為一個有機的數字化生產體系,在宏觀層面對數據采集、產品研發生產、產品銷售與服務進行合理布局,實現跨時空的管理、生產和服務,為資本增殖開辟了廣闊的空間。
第三,數字技術工藝流程形態“產生于已有技術的組合”[3]14,它不但給生產方式帶來了變革,而且為資本的發展創造了條件。工藝流程體現了數字技術對勞動方式的重構,勞動手段、勞動對象、勞動內容與勞動者均發生轉型。除了采用數字化生產工具,技術的發展進一步擴大了對象性活動的范圍,勞動對象從物質實體拓展到非物質的數據要素。對算法、程序的操控,成為數字勞動者的主要勞動內容。依托平臺和數字化生產條件進行生產的勞動者,往往采取分散化的形式,靈活安排勞動場所和勞動時間,人機融合、異地協同成為新的勞動組織方式。這正如馬克思所說,“工藝學也揭示了為數不多的重大的基本運動形式”[1]559,整個生產過程“表現為科學在工藝上的應用”[1]720。資本“把技術進步合并到他的生產機體中去”[5]137,迫使科學為資本服務。數字技術的科學基礎與技術內涵進一步揭示了技術資本化的本質。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數字技術的潛在生產能力為資本注入“一種不以它的一定量為轉移的擴張能力”[1]699,“資本才獲得了充分的發展,或者說,資本才造成了與自己相合適的生產方式”[7]94。但數字技術也因此而站到了勞動的對立面,它“作為同工人相對立的社會力量積累起來,并且在這種形式中資本化了”[2]539。在資本主義社會,數字技術資本化反而增強了資本的力量,強化了資本權力,其自身出現了難以克服的悖論。
二、 數字技術資本化的發展困境及其悖論
數字技術資本化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方式的變革,但是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數字技術資本化的悖論性特征也愈加明顯:數字技術資本化增進了社會財富,人們之間的貧富差距卻不斷拉大;數字技術資本化提高了勞動者的生產能力,但創造出產品的勞動者卻被困于數字化生產系統;數字技術資本化為豐富人的精神世界提供了條件,人的生命卻退化為數字技術的附屬物。
(一) 貧富悖論
數字技術資本化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財富的增加,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使勞動者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淪為資本增殖的手段,引發了財富積累的極化效應。
第一,勞動主體層級化和剝削方式多元化。克里斯蒂安·福克斯出于對數字資本主義剝削本質的揭露,把網絡公司軟件工程師與底層員工、互聯網無酬勞動用戶、硬件生產者和提取礦物質的勞工劃為數字勞動者。如果從產業鏈的角度出發,數字產業主要涵蓋了電子信息制造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機器人與人工智能產業、數字創意產業、5G產業、大數據產業、VR/AR產業、數字孿生、區塊鏈等領域。由于數字技術資本化本身具有復雜性,在數字化生產過程中,出現了勞動主體層級化以及剝奪方式多元化的現象。
第一層級的數字勞動者是分布于軟件、硬件和數據商品生產企業的專業技術人員。專業技術人員位于數字勞動者的核心層,他們經過長期學習和積累,擁有良好的專業素養,大多就職于數字企業,從事電子產品與應用軟件研發、智能化程序編制、網站設計和數字平臺建設等;一少部分就職于其他企業,從事數字系統保障、升級和維護等工作。專業數字勞動者的勞動對象主要是數據和代碼,他們付出的是富含智力、知識和技能的復雜勞動,產出的是數字產品或數字服務。專業數字勞動者把自己的勞動力作為商品與資本交換之后,同企業形成相對穩定的雇傭勞動關系。馬克思提出,“資本所以是生產的,因為它(1) 作為進行剩余勞動的強迫力量,(2) 作為社會勞動生產力和一般社會生產力(如科學)的吸收者和占有者”[2]396。在數字化生產條件下,資本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和專業技術人員的復雜勞動發展相對剩余價值,以便獲得更高的剩余價值率。盡管這個層級頂端的部分數字勞動者進入企業的管理層、決策層或技術骨干層,擁有舒適的工作環境和優厚的待遇,但他們的數字勞動為資本創造了高額的剩余價值,他們沒有生產資料所有權,剩余價值被資本攫取。
第二層級的數字勞動者是被數字企業雇傭的非專業工作人員。數字企業生產的自動化和智能化程度較高,除了研發工作以外,還需要大量流水線作業員工。企業對這些勞動者的操作技能要求較低,勞動環境有了一定的改觀,但是枯燥、緊湊的機械式操作把他們變成了流水線的機械之手。這個層級的勞動者在數字技術資本化的進程中,被裹挾進數字化生產活動。他們屬于數字勞動群體中的低端層級,雇傭關系明確,勞動繁重,薪酬較低,單個勞動者創造的剩余價值有限,但數字產品的價值是他們與專業技術人員一同生產的,再加之人數眾多,所以這一層級數字勞動者剩余價值創造的規模效應顯著。
第三層級的數字勞動者是數字平臺零工。在數字技術資本化進程中,數字平臺給資本增殖帶來了一種新的模式。資本以數字基礎設施和平臺組織為媒介,為參與者提供合作和交易的環境,通過提供數字服務、數據資源或媒介鏈接,促成商品交易,然后收取傭金,賺取差價。平臺化的經營模式聚集起了眾多的平臺零工。平臺零工離數字企業的技術層較遠,卻是伴隨著數字技術資本化而形成的一個勞動群體。平臺零工在線上接受訂單,線下完成勞務,他們自主安排工作時間,做一單工,收一筆報酬。由于數字平臺對傭金抽成比例高,平臺零工缺乏勞動保障,所以平臺零工的數字勞動是資本攫取剩余價值最有利可圖的模式之一。平臺零工經濟通過數字技術把零散勞動者的空余時間重新納入資本增殖體系,為資本開辟了剩余價值的新源泉。
第四層級的數字勞動者是互聯網的無酬勞動用戶。用戶在互聯網上從事閱讀、交往等活動留下來的數據被數字平臺無償占有,用戶的原始數據被作為勞動對象,經過后臺算法加工,轉變為具有使用價值的數據資源。在這樣的情況下,互聯網用戶事實上已經成為資本的勞動力。用戶勞動模糊了日常互聯網活動與工作的界限,掩蓋了勞動與資本的對立,用戶的原始數據被資本作為生產資料無償占有。這意味著數字技術資本化把全球64.4%的人納入資本增殖系統[8],使之變為資本的無酬勞動力。用戶在線消費時間,不僅再生產了勞動力,而且生產了商品,所有消費時間成為商品生產時間[9]123。用戶無酬勞動使數字企業可變資本投入減少,剩余價值率持續增加。
第二,數字技術資本化使勞動者卷入新一輪的財富分配悖論。一方面,勞動者財富占比下降。數字技術成為資本增殖的工具以后,數字勞動者除了以薪酬、獎金和分紅等形式取得的勞動報酬,其剩余價值歸資本所有。數字技術資本化提高了單位時間內的勞動創造的價值,勞動者勞動報酬提高了,但卻遠遠低于剩余價值的增長。另一方面,數字化生產減少了資本對勞動力的需求。有研究表明,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全球平均18%的工作崗位或可由AI自動化完成,約有3億個全職崗位或將受AI自動化影響;美國和歐洲約三分之二的工作或在某種程度上受到AI的影響,生成式AI可能取代四分之一的就業崗位[10]。數字技術資本化迫使大量勞動者轉行或者失業,工作不穩定因素增大,失業者增多。勞動力市場過剩給勞動者帶來了競爭壓力,它降低了勞動力的議價能力,致使勞動者享有的財富不增反減 [11]。根據World Inequality Database的數據,1980—2019年,占美國人口1%的超富人群財富占比增加12.11%,占美國人口9%的較富人群財富占比下降5.56%,占美國人口40%的白領人群財富占比下降5.86%,占美國人口50%的藍領人群1980年財富占比為2.19%,四十年間下降了0.79%[12]。數字技術資本化浪潮進一步拉大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貧富差距。
第三,數字技術資本化引發全球范圍的數字貧困。數字技術資本化強化了資本權力,資本通過占有數字化生產資料和專業技術人員的數字勞動,不斷擴大自身的技術優勢。對于資本而言,專業技術人員編寫的源文件由數據和代碼組成,這些數據和代碼既代表一定的技術規則,又是極其重要的數字化生產資料。谷歌擁有的20億行代碼、臉書擁有的2000萬行代碼,以及數據管理系統之類的軟件開源資源[13]55,是這些數字資本擴張的技術基礎。微軟、IBM、蘋果公司等數字巨頭除了占有軟件所有權之外,還擁有龐大的硬件設施群,支撐軟件的研發和生產。它們掌握著一些關鍵技術、核心專利和數字產品標準的制定權,進而形成技術壟斷。美國因此掌握著IP地址的分配權,以全球3.2%的人口占有全球40%以上已分配的IP地址,其數字企業占有全球30%以上的互聯網總收入以及40%以上的凈收入[14]。數字技術資本化形成的壟斷格局,迫使各國不得不以高昂的價格購置數字企業的技術產品。
發達國家數字技術資本化造成數字鴻溝,阻斷其他國家數字技術的發展,致使發展中國家陷入數字貧困。一些發展中國家在數字技術的研發和應用方面處于劣勢,人們由于數字貧困而無法享有數字文明的成果。數字鴻溝制造了數字貧困,而數字貧困又加劇了弱勢群體與欠發達國家的經濟貧困。印度作為西方企業技術外包的主要國家,其程序員平均年薪是美國的1/6。程序員工資差距僅是冰山一角,最低工資標準則更加全面地反映了不同國家的貧富差距:2022年,美國聯邦最低工資為時薪7.25美元,每月最低工資約為1116美元[15];2020年,摩洛哥工業、貿易、自由職業者月最低工資標準約75美元[16];2019年,尼日利亞月最低工資標約36美元[17]。不同國家的勞動力成本差別顯著,各國民眾享有的社會財富有相當大的差距,而數字鴻溝是導致社會財富懸殊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見,數字技術資本化擴大了資本對勞動力剝削的空間,加劇了全球貧困。
(二) 主體悖論
數字技術資本化所創造的生產力,標志著人們改造自然能力的提升,數字產品本身也反映了數字生產力共享性與普惠性的特征,這些都是對人主體性的確證。但是數字技術資本化卻弱化了這種主體性。
首先,資本權力滲透至數字化生存環境之中。數字技術資本化推動了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的融合,它把數據要素、數字勞動、數字產品納入生產和消費領域,使之融入社會生活的全部過程。信息、平臺與數字終端成為人們生活交往的介質,無論是經濟運行,還是教育、醫療、娛樂,無不與“數字化”密切關聯。在“萬物皆數”的時代,數字化生存場景深刻地影響著人們思維觀念、行為模式。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權力也隨之滲透擴張,資本控制著技術資源以及相關設施,它以數據為介質建構社會關系,形塑社會生活。數字技術已成為凌駕于主體之上的、體現資本意志的客觀力量。
其次,數字技術資本化對人的主體性進行消解。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數字技術資本化將數字技術演變為勞動者的異己力量。一方面,數字技術資本化進一步促進了智力與勞動的社會化分離,數字技術不再依賴于勞動者,它成為一種獨立的力量被并入資本。正如馬克思所說,“物質生產過程的智力作為他人的財產和統治工人的力量同工人相對立”[1]418。對于對象化勞動來說,知識和勞動能力不再屬于單個勞動者,而是表現為數字化生產系統的力量。在資本面前,勞動力反而被貶低。如果勞動者的勞動能力處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之外,他就會變得無能為力,勞動者獨立的生產能力就這樣遭到了破壞。另一方面,資本運用數字技術把生產流程分解為多個環節,對全過程實行精細化管理,所有勞動者都被數字化為數據對象和算法的客體。他們成為生產系統中的一行代碼或一個數據,按照設定的程序運行。勞動者每一項工作都被算法精確地計算過,每一個動作都通過傳感器被記錄下來。處于數字系統控制下的勞動者,只能按規定程序完成工作,勞動者的自主性被剝奪,失去了對勞動過程的支配能力。福柯認為,資本主義必須馴服勞動者肉體,加強對生命中時間的控制和勞動力的轉化,才能使勞動者以“精確、專注以及有條不紊”[18]171的狀態投入生產。勞動者變成了算法控制下數據式的存在。
數字技術資本化引發的主體悖論并不局限于雇傭勞動者。隨著數字資本權力的滲透,互聯網用戶在數據界面上虛擬為數字化的人,用戶的數字痕跡以數據的方式被記錄下來。經過數據挖掘和算法分析,數字平臺可以輕易地掌握個人的行為軌跡。盡管數字平臺無法直接支配個人的行為,但卻可以設置算法關鍵指標的權重,推送特定的信息,引導用戶進行免費的數字勞動。邁爾·舍恩伯格曾預言,“如果大數據分析完全準確,那么我們的未來會被精準地預測,因此在未來,我們不僅會失去選擇的權利,而且會按照預測去行動”[19]205-206。數字技術資本化進一步證實了邁爾·舍恩伯格的預言。互聯網用戶在日常生活中除了接受既定的數字規則之外別無選擇。而資本則通過數字技術使主體客體化,從規訓的肉體中榨取剩余勞動時間,使之最大限度地服務于資本增殖。數字技術資本化使人陷入一種主體性的悖論。
(三) 精神世界悖論
如今,數字技術成為知識創新的工具,文化傳播、知識共享與數字技術融為一體。數字技術為人類認識能力的提升創造了新的知識圖景與文化環境,人的精神世界不斷豐富發展。但是在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資本權力對精神世界進行規制,人們受到消費主義、享樂主義和數字拜物教的侵蝕,從而加劇了人的異化與精神世界的危機。
第一,資本采用全景敞視主義的方式干預人們的精神世界。新一代信息技術以數據為基礎,通過數字孿生復刻物理世界,運用數據模型來完成復雜的任務。在數據加工的過程中,個人成為數字技術認識的對象。數字資本利用數字化手段獲取互聯網用戶的原始數據,分析用戶的觀念傾向、行為偏好、消費習慣等,個體“從內向外地被照得通亮”[20]73。一方面,數字資本經過數據處理建立起關于個人的知識;另一方面,數字資本通過全景敞視主義,對個體進行區分,確定他在等級中的位置,以建立順從的肉體。與此同時,數字技術的運行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個人從生命活動的細節到日常生活狀態,都會受到它的影響。正是采用了全景敞視主義的權力機制,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似乎具備了洞穿人類心靈的能力,數字平臺在此基礎上進行內容營銷,優化廣告投放策略。從表面上看,這一過程是經濟行為,數字企業借助文本、符號、影像等手段,促使用戶進行消費。在深層面上,數字資本運用數字技術對人的觀念、情感、欲望進行干預,重構個人的價值標準,使人們陷溺于意識形態幻象之中。互聯網用戶往往會受到資本邏輯的影響,精神世界被資本所宰制。
第二,資本以算法為載體,實現對精神世界的掌控。算法是用來解決問題或完成一定計算任務的指令序列。算法不僅是運算規則,而且還是具有特定意向的計算系統,直接決定數據計算的結果。數字產品的生產受到算法支配。算法作為數字技術的人工物形態被資本化之后,轉變為表達資本意志的技術工具,傾向性算法規則使數字產品蘊含了資本的訴求,悄然介入人的精神世界。同時,算法通過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嵌入社會系統,它溢出了數理邏輯和代碼的范疇,將算法層面的規則以及所承載的價值邏輯,轉化為規則性或制度性的社會存在。算法規則及其價值創制了數據信息的內涵,規制信息的流動方式,制約人的精神世界。因此,無論是人的精神需求還是理想價值,無不被算法強力引導,而算法體現的是資本的意志。算法在這里成為一種“主體化的權力技術” [21]18,它決定個人的行為,并使他們服從資本的統治。
第三,數字文化產品受到資本邏輯的裹挾,進行著資本主義文化的再生產。智能時代,在文化產品實現數字化的同時,還出現了視頻、動漫、游戲等虛擬文化商品。不論是何種類型的數字文化商品,精神內涵是其本質,因為它們“所感興趣的是你的思想、觀點、行為和關于各種主題的普遍回饋”[9]4。但是在資本主義條件下,數字資本通過數字文化產品的生產,介入人們的精神生活。數字文化產品的生產可能帶有算法偏好和資本的傾向性,它們以各種景觀符號、視聽享樂和個性化服務的形式呈現在人們面前。在數字技術的支持下,文化產品快速地制作和傳播,越來越多的人沉浸其中。由于受到資本逐利性的驅動,數字文化產品不但以消費主義、享樂主義為價值取向,其背后的資本邏輯更是被數字技術所掩蓋。這導致數字拜物教的滋生,資本權力深入到人們的精神世界。
三、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對數字技術資本化悖論的揚棄
馬克思認為,資本的本質是生產關系,“構成資本的生活資料、勞動工具和原料”,都是“在一定的社會關系內生產出來和積累起來的”[6] 724。數字技術資本化的發展具有何種效應,社會制度是關鍵。只有堅持社會主義制度,才能消除數字技術資本化的發展悖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了對資本的創造性駕馭,我國利用數字技術與資本發展生產力,來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一) 充分調動資本發展新質生產力積極性
2023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發展新質生產力。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是新質生產力的體現,數字技術的革命性突破,實現了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以及各類產業的轉型升級。引導數字資本健康發展,能夠為培育新質生產力注入動能。
第一,發揮數字資本對生產要素的整合功能,推動數字技術創新。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無論是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還是民營資本等等,都必須主動尊重價值規律,遵守市場規則。資本不但是追逐“自我增殖的價值”,而且要遵循公平競爭的市場規則。在價值增殖和市場競爭的推動下,數字資本把專業技術人員組織起來,形成分工有序、協調一致的創新研發團隊。產品研發人員的數字勞動,凝聚為價值創造的源泉。數字勞動者積極的技術創新,以及技術成果的應用,提高了數字產業的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創造出更大的使用價值和價值,把資本“自我增殖”的內在屬性和市場競爭的外在壓力轉化為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動力。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調節下,數字資本對生產要素的聯結功能得到發揮。價值規律與市場競爭促使數字資本整合各種資源,不斷地進行數字技術創新,這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奠定基礎。
第二,發揮國有資本壓艙石作用,引領新質生產力發展。國有資本作為我國資本市場的主體,它和非國有資本共同構成與我國基本經濟制度體系相匹配的資本結構[22]。國有資本體現了全民所有制的性質,在我國資本市場中居于主導的地位。它率先利用數字技術資本化來提高資本的技術構成。國有資本的成效和模式為其他類型資本提供了有價值的示范,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與此同時,國有資本在數字技術資本化過程中形成的新質生產力,提升了國有資本的競爭力,改變了產業格局,對其他類型資本形成市場壓力。這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形成了多種類型資本公平競爭,互補共贏的資本格局,共同推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二) 有效破解數字技術資本化悖論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僅發揮了資本的生產功能,而且積極采取措施防止資本無限擴張,引導資本健康發展。歸根結底,是社會主義制度對數字技術資本化悖論進行了揚棄和超越。
第一,發揮制度優勢,超越數字技術資本化的貧富悖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充分把握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資本運行規律,優化市場環境,建立公平競爭的市場機制。針對數字資本壟斷和擠占市場份額的行為,我國新修訂的《反壟斷法》規定,經營者不得利用數據和算法、技術、資本優勢以及平臺規則等,從事本法禁止的壟斷行為。此外,國家還建立起基礎設施安全的保護措施,加強對企業數據采集等過程的監控管理。這些舉措促進了技術、資本良性互動,以及生產力高水平發展,把資本運行框定在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體系之中,從根本上克服數字技術資本化的貧富悖論。
第二,彰顯勞動者的主體意義,體現人民主體地位。數字技術資本化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生存環境的數字化發展,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政府致力于打造良好的數字環境,讓每一個人都享有數字文明的發展成果。數字技術全方位地融入人們的生產生活,在發揮資本生產功能的同時,國家和政府著力提高數字文明的共享性與普惠性。在生產領域,企業加快數字化、智能化轉型,以此提高勞動效率,降低勞動強度,改善勞動者的勞動環境;在流通領域,企業運用數字技術構建起高速快捷、低成本的商品流通體系;在社會生活領域,數字技術為民眾提供便捷的購物、交往、學習的媒介,提升了公共服務的質量。“數字中國”為全體人民打造了良好的數字環境,社會主義所創造的數字生產力,使勞動者的主體性得到彰顯,讓勞動者擁有更多的獲得感。
第三,推進數字文化建設,建設美好精神家園。數字技術資本化對精神世界的作用,既源自文化產品自身的價值內涵,也受到算法與傳播媒介等技術因素的影響,但歸根結底是社會制度決定了能否對資本進行合理地引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從根本上克服了數字技術資本化精神世界的悖論,國家把數字技術作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的手段,推動數字技術賦能文化建設。在技術治理方面,我國采取各種措施優化算法,杜絕算法負面效應。為了把算法納入正常運行軌道,消除算法偏見的負面作用,政府采取了算法分類分級治理制度,健全完善算法備案、評估監測與問責制度。相關部門與行業組織對算法的安全性、可解釋性、精準性方面開展專業評估,建立起行業內的標準體系與評測機制。在文化生產方面,我國創造出了更多優質的數字文化產品。數字技術為優秀作品的創作、文化產品質量的提升提供了有效的手段。數字技術和文化相融合,彰顯了社會主義文化產品的創作特色與文化內涵,使社會主義文化軟實力不斷增強。同時,數字媒介提升了文化產品普惠性,使文化產品成為人們能夠共享的公共資源。各種數字化媒介聚集優秀文化資源,傳播社會主義主旋律,為人們營造積極向上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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