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方向、機制、路徑

摘 要：“逆全球化”現象的抬頭無疑會對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造成傷害，甚至瓦解現有成果。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作為指導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重要方案，能夠有效促進全球體育文化間的交流互鑒、合作共贏與和平發展。通過對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當代變革問題的檢視，發現全球體育文化在傳播、交流和管理方面分別存在“功利主義盛行，全球利益‘單向化’”“文化霸權當道，奧運特色‘一元化’”“資本權力擴張，競技觀念‘扭曲化’”等問題。研究認為在“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應遵循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引，將“文化嵌入”“價值重構”和“淡化資本”作為當前的突破方向，立足多元包容的交流機制、公平合理的發展援助機制和開放創新的體育科技合作機制，以建立多元協同的治理聯盟、制定多元融合的治理標準及搭建多元參與的治理場域3條路徑有效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

關 鍵 詞：體育文化；文化治理；逆全球化；人類命運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24）06-0017-08

The direction， mechanism， and path of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sports culture governanc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Anti-globalization"

ZHOU Deqiao，CUI Lili，SUN Jinhai，LIU Donglei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061，China）

Abstract： The rise of the "anti-globalization" phenomenon will undoubtedly cause harm to the global governance pattern of sports culture， and even disrupt the existing achievements. The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as an important plan to guide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governance， could effectively promote exchanges， mutual learning， cooperation， and peaceful development among global sports cultures. Through the examination of contemporary changes in global sports culture governance， it is found that there are problems in the dissemination， exchange， and management of global sports culture， such as the prevalence of utilitarianism， the "one-way" global interests， the dominance of cultural hegemony， the "unification" of Olympic characteristics， the expansion of capital power， and the "distortion" of competitive concepts. The research suggests that in the context of "anti-globalization"， China should follow the guidance of the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and taking "cultural embedding"， "value reconstruction"， and "dilution of capital" as the current breakthrough direction. Based on a diverse and inclusive communication mechanism， a fair and reasonable development assistance mechanism， and an open and innovative sports technology cooperation mechanism， China should effectively participate in global sports culture governance through three paths： establishing a diverse and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alliance， formulating governance standards for diverse and integrated governance， and also building a governance field for diverse participation.

Keywords： sports culture；culture governance；anti-globalization；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of mankind

長期以來，世界不同文化間的交流和互動都在全球化的主流框架下由不斷碰撞與磨合走向共生共融^[1]。但隨著重大全球性事件（金融危機、全球疫情等）的發生，全球貿易保護主義的迭起^[2]與國家民族主義的回潮^[3]又掀起一波“逆全球化”風潮，逐漸演變成全球文化治理的主要滯礙。文化是一個有序的整體系統^[4]，“逆全球化”現象的抬頭無疑會對全球化進程中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格局造成傷害，甚至有進一步瓦解現有成果的可能。如何應對“逆全球化”背景下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當代變革，是當前學界面臨的重要現實問題。

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理念，為共同應對全球挑戰、共創人類美好未來提供中國方案。在“逆全球化”背景下將此理念應用到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課題之中是中國尋求突破的應有之義。研究將從“逆全球化”的時代背景出發，探索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指引的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突破方向、推進機制及實現路徑。

1 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當代變革檢視

1.1 體育文化傳播：功利主義盛行，全球利益“單向化”

傳統由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化是資本邏輯宰制的全球化，是“物的全球化”^[5]，利益至上的“準則”讓其陷入單向度發展的困局，因而加劇全球治理領域的各種赤字。在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中，這種始終維護全球利益向西方“單向度”轉移的現象也較為突出。

一方面，西方國家因為在現代體育的發展和規范化方面具有較長歷史和經驗。許多現代體育項目源自西方，因而他們在競技水平、訓練體系、賽事組織等方面基礎深厚，其體育文化和規則被廣泛接受并作為標準。另一方面，西方國家也通過制定和推廣如國際奧委會的《奧林匹克2020+5議程》、國際足聯的“FIFA氣候戰略”等一系列賽事標準和評價體系規范和引導各國在申辦和舉辦大型體育賽事時始終遵循西方的價值觀和理念，從而影響和塑造全球體育文化的發展方向。通過控制國際體育組織的權力結構和組織形態，把持國際體育規則的制定和執行^[6]，同時利用自身在經濟、政治、科技等領域的優勢，推動國際體育規則與西方價值觀和利益相一致，如人權、環保、反興奮劑等。

在體育文化傳播渠道上，西方國家通過掌控國際體育組織的傳播渠道（如國際奧委會的奧林匹克頻道、國際足聯的官方網站等）以及與跨國媒體公司的合作（如與美國NBC、ABC和英國BBC等簽訂的轉播權協議）控制和主導大型體育賽事的傳播和宣傳，從而塑造和強化西方對全球體育文化的解釋權和話語權。在對重大體育賽事的報道、解讀和評價過程中，向全球觀眾輸出西方的體育理念、標準和偏好，直接或間接影響著全球體育的發展方向和格局。

因此，在以奧林匹克運動文化為中心的傳統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體系中，西方利益至上和西方文化主導的利益“單向度”的發展勢頭亟需做出調整以實現真正全球命運與共、合作共贏的全球化。如若進入“逆全球化”的世界發展頻道，不僅不能為當下應行的變革提供動力，反倒會加深加重當前的治理難題。

1.2 體育文化交流：文化霸權當道，奧運特色“一元化”

19世紀以來，西方發達國家借助科技革命的力量，根據資本邏輯改造世界面貌、塑造國際格局^[7]，并由此形成了東西對立的剝削關系，即以西方為中心的“中心-外圍”世界體系，這一體系在文化領域展現出明顯的霸權特征。

當前，以國際奧委會為核心，以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和國家奧委會為支撐的全球體育組織網絡已然成型。不可否認，奧林匹克的組織網絡在很大程度上讓各個國家和地區通過體育得到充分交流與互動，為全球范圍內的體育文化交流提供平臺。但就其實際運作看，奧林匹克運動項目在世界體育文化格局中的主流地位已無法撼動，任何非奧項目想要真正加入世界體育的大家庭，奧林匹克的運行邏輯都是其參與對話的基礎。在《奧林匹克憲章》“絕對公平”的準入條件下，絕大多數具有本民族、本區域、本國家特色的體育運動項目失去了在世界舞臺上展示文化多樣性的機會，而小部分項目盡管能夠突破各種障礙躋身奧林匹克之林，但也難逃“面目全非”的命運，讓原本“多元”的體育文化被動地染上“一元”的奧運色彩。

與此同時，以西方文化為主的奧林匹克運動體系仍在不斷鞏固和發展已建立起來的文化治理格局。一方面，在其“組織獨立，精英自治”的治理傳統中，盡管讓國際體育秩序得以獨立于政治與經濟之外，但也導致對非西方體育文化事項的“先天排斥”。另一方面，奧林匹克運動發展至今，在其民主、自由的普世價值外衣下以西方為“中心”的利益優先向度一直存在。不論是國際奧委會委員和奧運會舉辦地的分布，還是奧運會比賽項目的設置，都顯示出“西方中心主義化”與主張多元文化共存的國際主流理念間的矛盾。以美國為首的“五眼聯盟”基于意識形態和政治偏見，以中國所謂的“人權問題”為借口，鼓噪“外交抵制”，試圖干擾、阻礙、破壞北京冬奧會的鬧劇便昭示西方世界“中心”思想。在西方“中心-外圍”的文化霸權體系中，全球體育文化的發展始終屈服于奧林匹克運動與西方文化邏輯框架之下，致使全球體育文化在主張共同繁榮、共同發展的“全球化”進程中呈現出體系僵化問題。非西方社會原本為實現全球化而主動放低姿態融入其中，卻在西方全球化優勢略減、“逆全球化”思潮興起的民族主義壁壘下進退兩難。

1.3 體育文化管理：資本權力擴張，競技觀念“扭曲化”

文化與經濟一體化已成為當代世界經濟和文化的發展趨向^[8]，并且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資本，這導致資本權利在經濟全球化的形成過程中占據了相當的主導力量。體育作為一種以身體為載體的文化現象，就其本身的呈現而言似乎與資本并無關涉。但當體育在世界范圍內開展相關活動時，資本就介入了，資本權利對于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體系的支配與擴張無孔不入，一度影響著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效能。

一般認為，物質文化與社會經濟活動的組織方式直接相關，全球體育文化的互動也不可繞開這一基本原則。不同物質基礎條件的國家和地區，會因為經濟的原因在優勢項目和主流項目上有著明顯分野，盡管某些項目（例如長跑、舉重及冰雪項目等）會從生物學或地理學意義上解釋這一現象，但是物質條件所導致的這種項目選擇也是客觀存在的，甚至一定程度上起著決定性作用。在文化交流過程中，由于物質條件上明顯差別，直接影響到不同民族國家間的平等交流和人文互動。在資本邏輯之下，無形或有形地將不同的體育項目分出高低貴賤，各種體育項目之間的“歧視”現象層出不窮。例如網球、保齡球、高爾夫球、斯諾克便被譽為世界公認的“四大貴族運動”，而肯尼亞人把長跑當作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的現象則與前者形成鮮明對比。資本權力的擴張破壞了體育文化的多樣性和包容性，西方媒體和市場通過對重大體育賽事的報道、解讀和評價，向全球觀眾灌輸西方的體育理念、標準和偏好，以忽視或貶低其他文化背景下體育項目價值和特色。

除此之外，資本權力的擴張還表現在對體育項目、賽事和運動員的投資、贊助和商業化上，一度導致體育價值的異化和失真，產生一系列影響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負面事件。已經載入歷史的鹽湖城丑聞和國際足聯腐敗案不僅在體育領域造成惡劣的影響，甚至已經波及到全球治理體系的正常運行。2017年梅威瑟和麥格雷戈在拉斯維加斯上演的跨界大戰成為博彩業的一場狂歡，2022年9月辛克菲爾德杯國際象棋比賽作弊疑云引發世界關注，2023年6月WPBSA正式宣布對10名涉嫌假球案的中國斯諾克球員的處罰決定……體育應該是純粹、干凈、不參雜任何利益元素的文化樣態，但由于資本力量的不斷擴張，小到能夠控制個人參與體育的行為，大到能夠操縱國際性體育組織，甚至迫使國家利用正式或非正式的政治手段卷入其中，最后將其影響輻射到整個社會，出現譬如過度追求競爭成績、忽視運動員健康、滋生興奮劑等現象，一步步讓全球體育文化的治理陷入僵局。在“逆全球化”背景下，歐美等發達國家出于國家民族主義的立場，不僅不會收緊資本權力的觸角，反而會在保護主義、單邊主義的驅使下變本加厲地侵蝕其他國家和民族的體育文化權益。當前，將與其他國家的利益沖突植入體育文化活動的現象時有發生，并且往往背后都有資本的推手，使得全球范圍的體育文化治理一度處于失范狀態，亟需引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其進行必要調適。

2 “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突破方向

2.1 文化嵌入：“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切入點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指導的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實踐并不是要將現有治理格局完全推翻，而是要以文化嵌入的形式，潤物無聲地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融入到各個國家和地區的體育文化治理中，使之成為世界人民的共同認知和行動準則，促進各國人民在體育文化領域形成共同價值觀、共同利益觀和共同責任觀。

首先，以儒家文化的和諧共生、仁愛互助為價值追求，中國可以在國際體育賽事和論壇中推廣全民健身、健康中國和體育強國的理念，通過與其他國家的合作，分享在全民健身和健康中國戰略中的成功經驗，提升中國在全球體育文化交流中的話語權。其次，道家文化中的自然和諧、順應自然的思想可以通過國際體育交流活動傳播，如借助太極拳和健身氣功等活動展示中華文化強身健體、修身養性的核心理念，增強各國人民對中華文化的理解和認同。同時，武術文化作為中國傳統體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利用國際武術比賽和文化交流項目，展示以武會友、以德服人的精神理念，推動中外體育文化的深入互動和長期合作。此外，中醫養生文化也可以通過國際健康論壇和中醫養生講座等活動，傳播中醫文化中的平衡調和、未病先防理念，推動國際社會對中醫養生文化的認知。在節慶體育活動方面，結合中國傳統節日春節、元宵節和端午節等，推廣舞龍舞獅、龍舟競渡等相關體育活動，增進國際社會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了解和認同。在具體實踐層面，可通過國際體育文化交流和合作項目，推動中外體育文化的深度合作和廣泛互動。開設國際體育文化交流課程，組織教師和學生的互訪活動，將中國體育文化納入全球體育教育體系，培養具備國際視野的體育人才。在媒體傳播方面，利用國際媒體平臺制作宣傳片和紀錄片，通過多種媒體渠道展示中國體育文化的多樣性和獨特性，增加國際社會對中國文化的認同感。最后，加強與國際體育組織合作，推動中國文化和體育理念在全球范圍內的傳播和應用，爭取更多國際支持和資源。讓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治理理念通過體育這一橋梁和紐帶的傳遞，逐漸成為世界各國人民的基本共識。

2.2 價值重構：“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支撐點

“和而不同”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重要價值導向，蘊含著人類共同價值何以可能以及如何可能的治理智慧^[9]。面對當前的“逆全球化”思潮中保護主義、民族主義的強力勢頭，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領域重構起“和而不同”的價值追求，將會有效引導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在體育領域實現利益協調、規則協商與行動協作，從而推動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公平正義、合作共贏、互利互惠。因此，“和而不同”的價值重構，將成為“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重要支撐點。

從共同利益來看，全人類體育文化發展的終極目標都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促進世界文化昌盛繁榮，推動人類文明不斷進步。正如“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One World One Dream）”所表達的那樣，全球的體育文化參與主體實際上都有著同樣的價值共識，只是在大的時代發展思潮沖擊下難免遭受裹挾，只要客觀認識和審視人類體育文化發展共識，就能很快回歸正軌?！昂投煌钡闹袊鴤鹘y倫理道德表達用西方社會能夠理解和接受的話語講，就是要實現“集體團結”。“集體團結”是全球體育未來發展的主導價值，其價值輸出符合全人類社會生活模式^[10]。2021年7月20日，國際奧委會第138次全會投票表決，同意“更團結”加入奧林匹克格言中，自始奧林匹克格言變為“更快、更高、更強——更團結”。從文本分析角度理解，將“更團結”的表達放置于破折號之后的深意更是不言自明。因此，“和而不同”的價值重構不僅十分必要，而且有著深厚實踐基礎。

從文化對話視角看，“和而不同”更是文化交流交往實踐中非常重要的價值對話基礎，在體育文化治理領域中以“和而不同”為核心重新構建價值支撐，能夠為實現共同價值提供精神動力。目前體育界尚存奧運項目與非奧運項目、大眾項目與小眾項目、發達國家流行項目與發展中國家傳統項目之間的“鄙視鏈”，西方國家幾乎完全掌控體育文化治理話語權，在賽事舉辦、規則指定、項目評定等眾多體育文化治理的關鍵領域，世界都在被西方認定的價值觀念牽著鼻子走，所謂的“團結”也一定程度上表現為西方世界的團結。上述問題的根源都出在“和”的觀念尚存于以西方為中心的部分區域，未能從“天下觀”的視角遍及全人類，特別是“逆全球化”思潮興起后此種現象更甚。因此中國作為最大發展中國家，應以大國姿態同西方體育世界對話，同時引領廣大發展中國家積極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搭建“和而不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價值認同舞臺，推動各個國家和地區在體育領域遵循公平正義、合作共贏、互利互惠的原則，維護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秩序公平和積極對話。

2.3 淡化資本：“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著力點

資本正在不斷突破世界不同國家的文化、政治和制度^[11]。有關資本權力擴張導致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失范前文已經述及，其對體育文化治理的傷害很有可能從內部瓦解和解構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格局。特別是在當前“逆全球化”抬頭的情境下，“資本”的權力與“權力”的資本交織其中，并非僅有資本在“作祟”，情況由此愈加復雜。但盡管資本權力的運動有著“鐵一般”的規律，人類仍然具有發揮主體能動性的很大空間^[12]。因此，充分駕馭、引導資本的權力，淡化資本的力量自然成為“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著力點。

資本獲得權力主要有兩大途徑，即技術理性和市場經濟^[13]。技術理性讓資本在科學技術的加持下獲得合法性地位，導致人們總是相信“資本的選擇”。市場經濟作為資本獲得權力的世俗途徑，“以盈利為目的”的終極追求充分暴露了其逐利野心。要淡化資本權力在全球體育文化治理中的影響，就必須從上述兩個途徑入手。首先，中國要形成以科學技術為先導的制衡力量，在體育裝備器材制造、體育數字化管理、科學訓練、興奮劑檢測方法與標準制定等領域展開科技攻關，打破單個國家和利益集團的技術壟斷。特別要注意的是，在“逆全球化”的浪潮中，并非只是純粹的資本力量參與，更多是以國家權力支持的資本力量角逐，有力的競爭將會成為參與有效治理的重要形式。打破合法性壟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建立協同共治的監管體系，在允許資本介入體育文化活動的同時加強對資本的有效監管，防止資本野蠻生長。其次，中國既要肯定資本的介入產生尤伯羅斯拯救“奧運危機”，也要警惕商業化逐利本質下的負面影響。特別是在“逆全球化”背景下，過度的資本力量參與體育文化活動，泛政治化的最終結果將是對文化的弱化，進一步導致體育的文化交往與教育功能異化。因此，需要支持和引導資本規范健康地參與全球性的體育文化活動。正確認識全球性體育文化活動的文化價值，追逐短期利益不僅不利于資本自身的長遠發展，而且會對體育本身造成更多傷害，因此，必須有力地規制參與體育文化活動的資本力量，引導其在短期盈利與社會責任之間尋找到平衡點。中國作為一個體育大國，在邁向體育強國的道路上必須著力于帶頭解決“淡化資本”這一問題，從而為有效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貢獻中國力量。

3 “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推進機制

在方向明確的基礎上，機制作為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工作良性運行和協調發展的規律性模式，是推進其整體發展的重中之重。根據機制的構成三要素（制度、權力、利益）^[14]并結合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出“共商”“共建”“共享”的“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推進機制。

3.1 共商發展：多元包容的體育文化交流機制

體育文化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促進世界人民相互了解和友好相處的有效途徑。實踐證明，無論是西方的社會自治還是中國的政府主導都不能很好的完全適應現代化^[15]。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指導下，中國應積極落實《“十四五”體育發展規劃》提出的發展目標，不斷建立健全“十四五”時期“橫向協同、縱向聯動”的體育對外工作大協同機制，加快形成全方位、多層次、立體化的體育對外交往新格局。一方面，要努力實現中央與地方、部門與部門、政府與社會在國際體育交流和中國本土體育文化對外輸出工作中的協同發力，借助國家平臺發出中國聲音，讓體育文化交流成為服務大國外交和強國建設的重要支撐。另一方面，要統籌協調各領域、各部門、各地方的體育文化對外交流工作，既要在服務大國外交的實踐中“頂天”，也要在“民心相通”的民間體育文化交流中“立地”，打通政府支持、社會參與、精英引領的民間體育文化全球交流通道，提振非政府力量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積極性。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于全球范圍內探索建立多元包容的體育文化交流機制，營造跨越歷史地理束限與國家民族羈絆的全人類體育文化“兼容并包，和而不同”的交流氛圍。一方面，積極融入和參與奧林匹克文化建設，在既有世界級體育文化交流平臺上發出中國聲音。另一方面，充分利用“一帶一路”“上合組織”“金磚國家”等多邊合作平臺深化對外體育交流，融合競技體育、大眾體育和民族體育等不同類型體育文化為一體，立足國家戰略，面向國際，全方位構建國際化、專業化、市場化、高端化的體育文化交流機制。首先，創建“全球體育文化共生論壇”，匯聚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體育學者、運動員和文化傳播者，共同探討體育文化發展的前沿議題，促進體育文化的多樣性與包容性。其次，設立“國際體育文化互嵌研究院”，以研究和推廣儒家、道家、武術和中醫養生文化為重點，舉辦國際研討會、出版研究成果和開設國際課程，推動這些中國特色體育文化更好走向世界。再次，建立“全球青少年體育文化交流營”，定期邀請世界各地的青少年參加，通過體育競技、文化體驗和教育活動，增強不同國家和地區青少年的相互理解與友誼，培養下一代的全球公民意識。此外，在“一帶一路”倡議等多邊合作框架下，設立“一帶一路”體育文化合作平臺，促進沿線國家在體育文化領域的深度合作。最后，成立全球傳統體育項目保護與傳承聯盟，保護和推廣傳統體育項目。利用創新性的交流機制和平臺，助力中國在全球體育文化交流中發揮積極作用，推動多元包容的體育文化交流，促進國際體育合作與發展，形成更加開放、包容、合作的國際體育文化新格局。

3.2 共建平臺：公平合理的體育文化發展援助機制

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指導下，中國應該秉持開放合作、互利共贏的原則，在世界范圍內建立公平合理的體育文化發展援助機制。主動重塑原有全球體育文化體系，在維護全球體育秩序的前提下，對全球體育規則存在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和重大全球體育問題解決上提出中國方案。這不僅符合中國的國際責任和擔當，也有利于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增進各國人民的友誼和理解，以進一步緩解“逆全球化”思潮給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領域帶來的沖擊。

發展中國家在體育領域面臨著人才、設施、資金等方面的不足，難以享受到體育運動帶來的健康、快樂和尊嚴。同時，受“逆全球化”思潮影響，一些發達國家或地區還對發展中國家的體育援助存在附加條件、歧視性待遇等問題，擴大全球體育發展差距，扭曲競技體育價值觀。對此，中國應該積極提供無私無畏的體育發展援助，幫助發展中國家提高體育水平和能力，支持他們參與國際體育賽事和組織，推動實現全球體育文化的共同繁榮。在人才培養方面，通過援派教練員赴海外執教、接收國外運動員來華訓練、開展運動項目技能培訓等方式，提高受援方運動員的競技水平和教練員的專業能力，進而增強國際體育競爭力，以應對西方霸權主義主導的“中心-外圍”現象。設施建設方面，發揮中國在基建領域的優勢，援建或捐贈體育場館、器材設備，以發展受援方體育物質基礎，改善其體育基礎設施條件。賽事活動方面，積極舉辦或參與各類國際性或地區性的體育賽事活動，加強合作交流，促進受援方運動員參與競技交流。文化傳播方面，通過舉辦或參與各類國際性或地區性的體育文化展示活動，如中國體育文化博覽會、中國體育旅游博覽會等，向受援方介紹中國的體育文化，同時也了解和學習受援方的體育文化。以此提高發展中國家體育特色文化影響力，逐步推動奧運特色多元化發展。

扶持和援助發展中國家體育文化的發展，將有力扭轉當前西方發達國家的強勢話語權。不僅能夠維護公平合理的全球體育秩序，讓體育文化促進人類文明的成果真正實現由全人類共享，且能獲取廣大發展中國家的支持，助力中國在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領域話語權的提升，進而有助于對現有全球體育規則中尚存的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和重大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問題解決上發出中國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合理聲音，為世界貢獻中國方案和智慧。

3.3 共享成果：開放創新的體育科技合作機制

在“逆全球化”背景下，一些國家或地區采取貿易保護、技術封鎖等措施已經波及到體育領域，阻礙了全球體育科技合作和交流，損害了各國人民的共同利益。對此，中國應該積極推動開放創新的體育科技合作，分享中國在智能制造、數字經濟、綠色生態等領域的創新成果，支持各國在體育科技領域開展合作研究、人才培養、成果轉化等活動，推動體育領域構建清潔美麗的世界。

首先，深化與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體育科技合作，支持其提升體育科技水平和能力，幫助解決體育發展中的實際問題，促進體育事業的普及和發展。其次，推動與發達國家和地區的體育科技交流，借鑒他們在體育科技領域的先進經驗和做法，促進雙方的互學互鑒，共同探索體育科技創新的新領域和新方向。最后，建立開放包容的體育科技合作平臺，鼓勵各類主體參與，包括政府、企業、高校、研究機構、社會組織等，形成多元化、多層次、多領域的體育科技合作網絡，激發體育科技創新的活力和潛力。

在體育用品設施器材制造領域，充分利用發展中國家原材料、勞動力等資源優勢，擴大體育設施器材制造規模和產能，從而將其轉化為體育文化普及的物質基礎。同時，通過在新興技術上與發達國家的體育科技合作，提升專業體育用品的安全性、可靠性，突破技術壁壘，幫助運動員以最好的狀態超越人類極限。此外，體育科技合作還應該深入具體的科學運動訓練、全球體育文化事項的數字化管理與傳播、興奮劑的檢測與識別、反興奮劑技術以及體醫融合等領域，讓全球體育參與主體充分感受到科技進步帶來的發展紅利。不僅如此，全領域、立體化的體育科技合作還是推動體育事業發展的重要動力，成為應對氣候變化、公共衛生危機等全球性挑戰的有效手段。目前代表性案例是中國同卡塔爾世界杯的合作，中國在卡塔爾承建盧塞爾體育場，這是全球規模最大、技術最先進的專業足球場。此外，中國還在能源、交通、水源、固體廢料處理等方面與卡塔爾進行深度合作，助力卡塔爾辦成首屆“碳中和”世界杯^[16]。

4 “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實現路徑

4.1 建立多元協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聯盟

建立多元協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聯盟是“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首要任務。中國需遵循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盡快在全球范圍內召集起一個共同對話的議題聯盟，統籌協調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具體工作，實現各個國家和地區及各民族在體育文化交流領域的互幫互助，共商共贏。

實際上，體育文化治理本身既有體育的屬性又飽含文化的特征，其落腳點在體育領域的“文化治理”，而非“體育文化”的簡單治理，也由此導致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在體育領域表現出的治理疲勞。文化治理既是國家治理的重要內容和有效方式，又是全球治理的核心議題與共識基礎^[17]，如果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放置于文化治理的視野中或許能有所增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在其9條戰略性目標中有3條專門提到：“支持包容性社會發展，促進文化間對話以實現文化和睦，倡導倫理原則；保護、促進和傳承遺產；促進創造力和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18]。可以看出，教科文組織不僅有意愿，并且致力于追求世界不同文化友好交流和更好發展。中國作為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之一，不僅有責任和義務推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注全球體育文化的治理工作，借助其成熟的組織框架和全球資源組織建立多元協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聯盟，而且有著深厚的權威基礎，能夠有效吸引全球治理中的次級力量共謀治理事業^[19]。一方面，中國完全能夠依托“一帶一路”建設的國家戰略平臺，呼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共同參與體育文化治理實踐，聯通亞歐之間的“文化通道”。另一方面，中國作為最大發展中國家，一直以來向亞非拉等第三世界國家給予了諸多政治上、道義上、經濟上的全力支持，同時也得到了各國的支持和助力，吸引和召集廣大第三世界國家和地區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也具備條件和能力。與此同時，加強同現有的國際體育組織的溝通協調，推動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等重要機構在體育文化治理中發揮更大作用?；诖?，立足建立一個多元協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聯盟，將會有效促進各國和地區在體育文化領域的平等參與和合作。

4.2 制定多元融合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標準

缺乏共同接受的制度標準和行為框架而各自為政^[20]，是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存在風險的重要致因。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堅持各國都是平等參與者、貢獻者、受益者，在全球治理由單邊主義、霸權模式向全球多元多層次協同治理轉型的當下，中國既有從深度參與向帶頭引領進行歷史性跨越的現實基礎，也有在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中發出中國聲音、貢獻中國智慧的可靠能力。因此，領導制定多元融合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標準，提出中國方案以彰顯全球體育文化治理體系參與者與建設者的大國擔當是當務之急。

“治理就是依靠組織自身指定的規則實現目標并進行的一系列管理活動”^[21]。當前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問題主要就是缺乏多元融合的治理標準，西方標準大行其道，在體育文化治理的各類組織、程序、技術、知識、論述和行動中都充斥著西方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標準化是全球治理邁向善治的改革之路，它將在“法治化”“公正性”“可預測性”及“可持續性”等方面推動全球治理的轉型升級^[22]。中國亟需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引下，通過推動標準的制定讓現有治理理念由強制性向共識性轉變，制定多元融合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標準，從而實現基于全球共識、無形、柔性的“軟治理”。首先，中國應帶頭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標準的設計和制定，在全球體育文化治理中確立起標準化治理的合法性地位。從所在區域和中國國內的標準化體系建設出發，積極推動體育文化領域各項標準化委員會成立，組織開展各項標準制定工作，爭取通過多元協調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議題聯盟在世界上發出中國聲音，引領區域體育文化治理標準建設工作，逐步走向世界中心。其次，以聯盟為平臺加快專業人才培養標準制定和實施，切實推進標準化治理實踐。充分發揮議題聯盟的作用，搜集、整理體育文化治理領域各種具體的標準需求，進一步探索形成行業內系列標準。最后，加快將已經成熟的行業標準或者區域標準上升為全球共同認可的標準，讓標準發揮更大的積極作用，激發各方活力，促進多元治理格局的形成。

4.3 搭建多元參與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場域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共商過程超越單純的效率追求，更加注重信任的培養及各方利益的關切，致力于建立一個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公共場域^[23]。面對“逆全球化”的強勢浪潮，中國積極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工作并非是要與現有治理格局完全決裂甚至另起爐灶，而是希望立足現有基礎，整合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到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實踐中，搭建多元參與的治理場域，通過動態性、整體性、互動性的“場域化”治理與世界共同應對當前的治理危機。

因此，要積極促成同各個國家和地區在體育領域的對話協商，推動建立多層次、多渠道、多形式的體育文化交流合作，為搭建官方與民間、正式組織與非正式組織、團體與個體等體育文化互動對話場域提供外部保障。迄今為止，中國已經與180余個國家和地區建立體育友好交流。通過援派教練和接待來華訓練，不僅提高了外國運動員的競技水平，還磨練了我國教練員、運動員的技能。與芬蘭、俄羅斯等國進行冰雪運動交流，進一步展現了中國以實際行動踐行開放包容、文明互鑒的文化交流原則。因此，必須堅持全球范圍的體育文化交流與合作，增進各個國家和地區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理解和認同，促進各個國家和地區在體育文化領域形成共同價值觀、共同利益觀、共同責任觀，維護體育文化的多樣性、創新性和包容性，反對將政治因素干擾體育文化交流，要搭建一個以體育文化治理議題聯盟為中心，活躍的、全球化的、多元主體構成的體育文化治理場域。通過這一場域的搭建，讓多元協同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聯盟有容身之處，多元融合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標準有用武之地，與現有的全球體育治理和文化治理實體保持良好的互鑒相融關系，尋求最大公約數，形成廣泛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共識。具體來看，一方面需要中國不斷提升競技水平和管理能力，為國際體育組織輸送更多的管理人才，以便在既有的國際舞臺上發出中國聲音。另一方面，在積極參與具體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的制度設計和規則制定時，中國應該充分發揮自身優勢，積極提出建設性的方案和意見，同時兼顧他者的利益和訴求，吸納和引導更多力量共同參與到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場域的搭建中。

體育作為一種人類共同享用的公共文化產品，將“逆全球化”的思維注入其全球治理實踐中是不及之法。習近平總書記的系統闡述不斷豐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深刻內涵^[24]，既有對中國傳統哲學思想的現代性繼承，又包含對西方經典理論中“共同體”認識的參考借鑒，更體現了馬克思主義關于世界歷史的思想及其中國化實踐的經驗智慧。不論是資本權力的全球性擴張，還是以西方為“中心-外圍”世界體系，抑或是全球利益的“單向度”發展問題，都能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導下找到出路。因此，只要堅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科學指引，堅定中國參與全球體育文化治理突破方向、推進機制和實現路徑，定能有效應對“逆全球化”思潮帶來的全球體育文化治理危機，促進全球體育文化間的交流互鑒、合作共贏與和平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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