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綜述

摘要：家庭養育文化研究是一個跨學科的領域，現有研究旨在深入理解和分析不同文化背景下家庭養育實踐的內涵、結構、主題和研究方法。研究發現，兒童養育是一個文化建構的過程，文化對兒童養育觀念及實踐有著重要影響。歷史學、文化人類學、經濟學及社會學等學科關于養育研究的方法為家庭養育文化研究提供了有益的視角參照。為了更深入地推動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的進展，未來的研究工作需在理論構建、研究對象界定、研究內容拓展、研究方法創新以及研究路徑規劃等方面實現進一步的深化與細化。

關鍵詞：家庭教育 家庭養育文化研究 國際視野

作者簡介：顧高燕/合肥大學教育學院講師（合肥 230601）

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中，家庭作為社會的基本單元，承載著文化傳承與個體成長的重任。家庭養育文化，作為家庭教育實踐模式的核心體現，不僅塑造著家庭養育的價值觀念和行為規范，更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間展現出豐富多彩的面貌。從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的緣起和發展來觀之，無論是東方的儒家文化還是西方的古希臘羅馬文明，家庭養育文化都被視為塑造個體品德、培養社會公民的重要途徑。

進入現代社會，家庭養育文化的發展更是與人口高質量發展緊密相連。特別是在中國，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和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革，人口問題如人口老齡化、出生率下降、人口素質有待提升等挑戰接踵而至，而人口發展問題關系到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我國面臨的全局性、長期性和戰略性問題。人口高質量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堅實基石，它不僅關乎國家的繁榮與富強，更與億萬家庭的幸福安康以及中華民族的世代永續發展緊密相連。家庭，作為社會的基本單元，無疑是推動人口高質量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場域。在新時代的背景下，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家庭教育，多次在重要場合發表關于家庭教育的系列重要論述，這些論述不僅深刻闡明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還為社會各界關注家庭教育、重視家庭教育提供了強有力的指導。家庭教育中，養育觀念及養育行為對兒童成長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個體人格、國民性格形成方面具有持久的深刻影響。然而，目前我國家庭教育還存在著重智輕德、重養輕教的問題，如何突破表層、立足根源、走向深入，這需訴諸于文化性根源以求良方。而對于家庭養育文化的研究現狀及最新進展，至今國內鮮有學者進行系統梳理，本文擬做此嘗試，對家庭養育文化研究進行國際考察，一方面，可為我國推進該領域的研究提供全球范圍的坐標，另一方面，以期為提升我國家庭養育水平、促進人口高質量發展助力。

一、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及結構

家庭養育文化，作為社會文化的子集，反映了不同地域、民族和社會背景下的父母教育理念和實踐。家庭養育文化是一個多維度、復雜且富有深度的概念，它涵蓋了不同地域、民族和社會背景下的父母的教育方式、家庭價值觀、親子關系、期望和信念等多個方面。全球學者對于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和結構在共性中存在著一定的差異，這些觀點深受各自的文化背景、社會發展和歷史傳統的影響。

（一）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

養育文化可以理解為一種特定社會群體或社會系統中的共享價值觀、信念和行為模式，這些價值觀、信念和行為模式影響和指導著養育實踐和家庭交往方式，涉及一系列與養育和家庭生活相關的事物，包括對兒童的期望、教養方式、家庭角色分工、親子關系、社交化過程、教育價值觀等。從某種程度上說，養育文化是在特定社會和文化背景下形成和塑造的，其因國家、地區、民族、宗教、經濟狀況等因素而異。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社會環境會催生不同的養育文化，而這些養育文化可以在家庭共同體內傳承和演化，影響著個體的價值觀、認知發展、社會行為和心理健康。養育文化的重要性體現在它對個人發展的影響上，它可以為兒童提供安全感、價值觀、道德規范等，塑造他們的身份認同，提升他們的社交技能。同時，養育文化也會對社會產生影響，它能夠傳承和維護社會的價值觀、文化傳統和社會秩序。

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涉及父母的教育方式、期望、信念以及家庭價值觀等多個方面，目前各方認可的定義將家庭養育文化界定為在家庭內部形成的一系列共享的意義、價值觀念、行為規范和傳統習俗等，這些共同的文化因素會影響到家庭成員的個體發展和相互關系。即家庭養育文化是指在家庭環境中，父母或監護人通過各種行為、價值觀和習慣來培養和教育子女的方式和模式。家庭養育文化指涉在家庭養育兒童的過程中所傳遞的價值、信念、期望和行為方式等方面的文化體現。這些文化因素涉及對家庭角色、責任、權力、性別角色、道德規范、情感表達、教育方式等的認知和態度。在某些情況下，家庭養育文化不僅是一種傳統的文化模式，還可能會受到社會、歷史、經濟和環境等多重因素的影響。依據場域涉及的要素，可將家庭養育文化分為孕期生活、新生兒養護、嬰幼兒教養等方面。[1]

值得注意的是，文化發展具有動態性，新時代中國家庭文化也具有動態性的特征[2]，家庭養育文化不是靜態的，而是隨著時間和情境的變化而變化的。同時，社會環境的變化也可能對家庭養育文化產生影響。[3]因此，研究家庭養育文化時應關注其動態性和情境性。

（二）家庭養育文化的結構

在家庭養育文化的結構維度方面，學者存在著不同的看法。

一是從文化的結構出發而劃分的模型。依照一種模式論的文化觀念，養育文化至少包含與兒童養育相關的認知模式、行為模式、情感模式、思維模式，以及隱藏在這些模式背后的規范、價值與信念。[4]

二是認為家庭養育文化具有多維度模型。一些學者將家庭養育文化劃分為多個維度，如情感支持[5] 、行為控制[6] 、教育期望[7]等。這些維度相互關聯，共同構成家庭養育文化的整體結構。[8]然而，也有學者認為這些維度之間可能存在著重疊和交叉，因此提出更為綜合和整合的模型來描述家庭養育文化的結構。

三是認為家庭養育文化包括三維度結構。家庭養育文化可分為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及精神文化。它們分別對應著物質基礎、秩序構建與精神滋養。物質基礎作為家庭養育文化的基石，超越了簡單的物質條件堆砌，更關涉一個家庭能夠為其成員提供的全方位的生活保障與教育資源。這包括但不限于溫馨舒適的生活環境、促進心智成長的教育資源以及穩固的經濟支撐。一個充滿愛與關懷的物質環境，能夠為孩子的身心健康和潛能開發奠定堅實的基礎。秩序構建，即家庭中的制度文化，是維系家庭和諧與穩定的隱形紐帶。它體現在家庭成員間明確的角色定位、相互尊重的行為規范以及共同遵守的生活慣例之中。這種制度文化不僅規范了家庭成員的日常行為，更在潛移默化中塑造了孩子的價值觀和社會責任感。通過參與家庭規則的制定與執行，孩子學會了自律與協作，為將來的社會生活打下堅實的基礎。精神滋養，作為家庭養育文化的靈魂，關注的是家庭成員之間的情感聯結、精神交流與價值觀傳承。它體現在家庭成員間的情感支持、文化認同以及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之中。一個充滿正能量的家庭氛圍，能夠激發孩子的內在動力，培養其自信心、同理心和責任感。在這種精神文化的熏陶下，孩子不僅能夠成長為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更能成長為社會的棟梁之材。

二、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的主題

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的主題主要聚焦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家庭養育文化對兒童發展的影響研究。近年來，許多研究都關注了家庭養育文化對兒童發展的影響。有研究綜述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養育方式和傳統，并探討了文化對父母行為和兒童發展的影響，發現文化背景對于父母對待和教育兒童的期望、責任感、規范和參與度等方面都有重要影響。[9]另有研究探討了不同文化背景下兒童社交能力的特點和發展，發現文化背景影響兒童在社交互動中的表現、人際關系的發展方式以及他們與文化中的規范和價值觀的契合程度。[10]凱瑟琳·塔米斯-勒蒙達（Tamis-LeMonda）編寫的手冊匯集了多位專家的研究成果，探討了不同家庭類型、文化、社會經濟背景對兒童發展的影響，并從家庭結構、照顧者關系、社會化過程等多個維度，系統性地闡述了養育文化對兒童的重要作用。[11]凱勒（Keller）的研究比較了四種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家庭工作參與和沖突對兒童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雖然不同文化背景下家庭工作的分工不同，但家庭工作的參與度和沖突程度對兒童幸福感都有顯著影響。[12]費孝通將家庭養育活動分為生理性撫育和社會性撫育。[13]就生理性撫育而言，其核心聚焦于滿足兒童最基礎的生存與發展需求。在這一領域，母親的角色尤為關鍵，她們不僅是生命的賦予者，還承擔著喂養、照料及確保兒童基本生活供給的重任。這一過程不僅僅是物質上的供養，更是情感聯結的起點，母親通過無微不至的關懷，滿足了兒童對親密情感的深切渴望。這種生理性撫育，是兒童成長道路上不可或缺的第一步，為其后續的社會性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父親則更多提供知識、經驗等社會性方面的撫M7JlZpP7eUhqoogr7vOanPU29qmbdSOdjzs2VlqZ4/Y=養。隨著社會階層流動競爭的激烈化，母親的養育職責被不斷擴大，以至于被推到“全能化”的地步，繼而出現了“密集母職”的概念。與此同時，雖然受到社會流動和家庭結構小型化等社會變遷因素的影響，中國城市家庭育兒代際支持依然強大。[14]

二是對不同家庭養育文化進行的社會學比較研究。一般而言，在以往的家庭養育文化研究中，對社會階級和文化背景的差異研究較多，這表現在底層階級家庭和中產階級家庭在養育子女方面面臨著不同的挑戰和差異。如底層階級家庭面臨著經濟困難、缺乏資源和支持以及社會壓力等問題，這可能導致他們難以提供足夠的學習機會和支持，從而影響子女的發展；中產階級家庭則面臨著工作壓力、過度關注學業成就等問題，這可能對子女的心理健康和自我認同產生負面影響；上流社會的家庭通常注重培養子女的社交技能、自信心和領導才能，他們投入大量的時間和資源來提供早期教育、文化和藝術等活動，然而，部分研究也指出，上流社會家庭的養育方式并不總是完美的，他們可能存在過度保護或夸大孩子才能的問題。

（一）兒童養育相關研究的范式

目前國內關于兒童養育的相關研究更多聚焦在心理學層面，使用量化的方式探討養育方式/環境對兒童心理發展的作用，相關研究主題聚焦于家庭養育方式或環境與幼兒人格、依戀、情緒發展、社會適應性等兒童早期發展的關系[15][16][17][18][19]、父母養育倦怠問題[20][21][22]、家長養育需求[23][24]、養育成本[25]、“二孩”家庭養育[26][27]、家庭養育環境量表編制[28]，此外還有少量的質性研究關注到了全球化經濟影響下的兒童食品變遷[29]、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的養育習俗[30]等。總體而言，使用教育人類學方法對國別之間的養育文化進行的研究較少。

國外學者豐富了兒童養育領域的研究方法。賓夕法尼亞大學著名的社會學家安妮特·拉魯（Annette Lareau）在《家庭優勢：社會階層與家長參與》中采用質性研究方法，基于布爾迪厄的文化資本概念，以社會階層—家庭文化資本—家長參與學校教育為邏輯線索，生動地展示了美國處于不同社會階層的、能夠使用教育資源種類和數量不同的家長是如何參與到子女教育中并將其所具有的優勢傳遞給子女的教育機制。拉魯將社會階層設為自變量，通過大量訪談深入了解了樣本學生家庭的基本情況，并以約占研究正文20%的詳盡附錄，充分展示了其作為嚴謹人類學田野研究的特色范例。此舉規避了定量研究的因果效應分析余地和范圍較小的風險，凸顯了教育質性研究的一大亮點。拉魯力圖最大程度實現質性研究的使命，即深入探究并闡釋人們言語和行動背后的含義，這是量化研究方法所難以企及的。[31]

同樣，安妮特·拉魯在其著作《不平等的童年》中，巧妙地運用了質性研究方法，將社會階層這一核心變量置于研究的核心地位，從而深刻揭示了不同社會背景家庭在兒童養育過程中所展現出的顯著不平等現象——中上階層家庭所采取的“協作培養”策略及工人階級家庭所采用的“成就自然成長”模式。在研究方法中，拉魯使用參與式觀察法、實地調研、長期追蹤、分類比較與細致描述以及批判性評估與反思等策略，有效地規避了研究方法的局限性，為讀者提供了一個全面、深入地理解社會現象的視角。

馬賽厄斯·德普克（Matthias Doepke）和法布里奇奧·齊利博蒂（Fabrizio Zilibotti）a聯合所著的《愛、金錢和孩子：育兒經濟學》創造性地運用基本經濟理論，整合和闡釋了源自心理學、歷史學等多個學科領域的豐富證據。該書通過采用多樣化的數據收集策略、實施跨文化比較研究以及運用三角互證等方法，有效降低了數據調查中的誤差。研究最終揭示，孩子的教養方式深受經濟激勵與預期回報率的影響。具體而言，社會不平等的加劇提升了教育回報率，促使父母增強育兒參與度，傾向于采取更為密集的教養策略，將具有高回報率的教育投入視為最優選擇。相比之下，在低不平等國家（如荷蘭、挪威、德國等），父母則更可能采取放任型教養方式，著重培養孩子的獨立性與創造力。[32]

作為當代經濟社會學領域的杰出代表，維維安娜·澤利澤（Viviana Zelizer）同樣以獨到的經濟學視角，將研究聚焦于19世紀中葉至20世紀初期的美國社會。在其著作《給無價的孩子定價》中，她巧妙地融合了歷史演變的宏觀政治經濟背景，借助豐富翔實的歷史資料、數據與生動案例，深刻描述了20世紀之交，人們對兒童社會經濟價值認知的顯著轉變。研究重點梳理了兒童從經濟上有用到經濟上無用但情感上無價的轉變過程，探究了經濟因素與非經濟因素之間的微妙互動，特別是市場邏輯、人的價值觀念以及道德倫理之間的相互作用與影響，為讀者呈現了一幅細膩且多維的社會變遷圖景。

荷蘭社會心理學家吉爾特·霍夫斯泰德（Geert Hofstede）在20世紀60年代末使用心理測量的方法對來自40個國家的IBM員工進行了大規模的文化價值觀調查，以分析各國員工在價值觀上表現出來的國別差異。研究結果形成了著名的文化維度理論。[33]在價值觀層面表現出的國別差異可能最早要追溯到個體童年早期，個體在文化中受到濡化，在成長中繼續深化著這種形塑的力量并且持之以恒地受到固化，直至其成為個體生命的底色。

綜合而言，國內家庭養育文化的研究多側重于量化分析的方法論路徑。相較之下，國外研究則展現出了更為廣泛而深入的多元學科交融態勢，通過引入人類學、文化學、經濟學以及歷史學等多元化的學科視角，極大地豐富了家庭養育文化的分析框架，為這一領域的研究提供了有益的補充與深化。這種跨學科的研究方法不僅拓寬了家庭養育研究的視野，也促進了學界對家庭養育現象更為全面、深刻的理解。

（二）兒童養育文化的影響因素

兒童養育對兒童發展及兒童幸福至關重要，兒童養育文化的影響因素是多維的，可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跨文化視角。一個國家抑或民族的文化傳統，深刻影響著本國家庭養育的觀念、準則及行為。部分學者強調家庭養育文化的跨文化差異，認為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家庭養育實踐有著顯著的差異。例如，一些文化可能更強調集體主義和服從，而另一些文化則可能更注重個人主義和自主性。然而，也有學者指出，盡管存在文化差異，但許多家庭養育的核心原則和價值觀是普世的，如關愛、尊重和支持孩子等。有學者指出，文化觀念的力量是巨大的，即使在相同的社會經濟背景下，家庭養育文化也可能因為家庭內部因素（如父母的信念和價值觀）而有所不同。研究表明，父母養育方式受到文化價值和信仰系統方面的影響，它以認知內嵌的方式對父母養育方式發揮影響作用。[34]父母養育文化可分為權威與控制抑或支持與自主這兩種類型。在某些文化背景下，如傳統的東方文化背景下，家庭養育文化強調父母的權威和子女的服從。父母被視為家庭的中心，對子女的教育采取嚴格的控制和指導，這種現象在一些亞洲國家尤為明顯。[35]而在西方文化中，家庭養育文化更加注重父母的支持和子女的自主性。父母鼓勵子女獨立思考、自主決策，并為他們提供情感和行為上的支持。[36]而這并不意味著文化有高低貴賤之分，育兒方式與結果之間的關系一旦離開具體文化情境的考察，容易造就過于簡單和武斷的結論。[37]跨文化研究表明，專制型養育方式量表上的高得分在歐美文化群體中對應著消極的育兒效果，而在東方群體卻少有消極影響，反而表現出積極效果。[38]正如哈維蘭在《文化人類學》中所言，“任何特殊的兒童養育系統都不比其他的系統更好或者更糟，關鍵在于該系統在特定社會中起作用還是不起作用”。[39]此外，研究表明在集體主義文化環境中，過度養育現象更為凸顯，即那些來自集體主義文化情境中的父母比來自個人主義文化背景的父母表現出更高水平的過度養育傾向。[40]

二是社會經濟地位視角。在同一國家不同家庭中，家庭養育文化受到社會經濟地位的影響。例如，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可能更有條件和資源為孩子提供更豐富的教育機會，而反之，經濟條件較差的家庭則會面臨更多的養育挑戰。[41]研究表明，中產階層的養育特點帶有過度養育之維，其原因在于中產階層父母有過度養育的強烈動機、有進行過度養育的能力和資本，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從1978年到2005年，受過高等教育的中產階層父母與孩子一起吃晚餐、開展家庭對話的比例總體上高于高中以下教育程度的父母，且這一差距從20世紀90年代起陡然增大。[42]在不同國家的家庭中，家庭養育文化依舊受到社會經濟地位的影響。在《愛、金錢和孩子：育兒經濟學》這部著作中，大量證據研究表明經濟激勵和約束影響不同國家的育兒習俗，表面觀之大多數父母選擇的育兒方式是當地文化傳統的一部分，但實際上其更多取決于現今的社會經濟環境。經濟不平等的加劇導致了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的養育方式在這幾十年來變得更為密集化，即經濟不平等是當前各國父母選擇更密集養育方式的關鍵因素。[43]

三是政治因素視角。研究表明，“二戰”后的松弛環境促使父親渴望家庭生活、公共衛生觀念與大眾傳媒推動思想轉變、學界理論對父親身份的重新審視、女性勞動參與率提升和性別權利運動打破育兒性別界限及政府財政、立法等政策支持創造有利條件等因素共同造成了美國兒童養育過程中父親角色的不同[44]，這充分表明了政治因素對父親角色定位、父親角色參與度的影響。

四是性別角色和家庭結構視角。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也受到性別角色和家庭結構的影響。在傳統東方文化中，父親和母親扮演著不同的養育角色，而在西方文化中，父親和母親的性別角色分工可能更為平等。[45]研究表明，與父親相比，母親的過度養育行為更常見，過度養育程度更高。“密集母職”的原因主要在于母親責任不可替代、以孩子為中心、情感卷入和時間消耗。[46]此外，單親家庭、雙親家庭、多代同堂家庭等不同的家庭結構也可能對家庭養育文化產生不同的影響。

五是養育方式視角。其一在于父母的情緒陪伴。研究發現，父母的積極情緒和有效溝通可以幫助兒童建立良好的情感聯系和自信心，促進兒童的情感和社交能力發展。其二在于早期親子互動。早期的親子互動對兒童的認知發展和語言能力發展具有關鍵作用。研究表明，與嬰兒進行頻繁的眼神接觸、面部表情和語言交流能夠促進嬰兒的認知發展。其三在于情緒調節和沖突解決。父母的情緒調節和沖突解決能力對兒童情緒的發展和社交關系的建立至關重要。兒童在父母的指導下學會了解、管理和表達自己的情緒，能夠更好地應對沖突和問題解決。其四是父母的參與和支持。研究表明，父母的積極參與和支持對兒童的發展有著重要影響。父母的陪伴、關注和參與兒童教育活動可以促進兒童的學習興趣、學業成就和積極情緒。其五是教養方式與兒童人格發展。在跨文化情境下，西方與東方父母的教養方式存在著明顯差異，表現為西方孩子的人格類型傾向于內控型，而東方父母則培養了外控型孩子。[47]

六是環境刺激視角。有研究稱在富有挑戰的環境下展開實踐探索的過程，能有效刺激幼兒的大腦發育，促進其在認知、情感等方面的發展。[48]因此，有必要為兒童提供適合年齡的玩具、書籍和多樣化的學習機會。

三、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的方法與路徑參照

在進行家庭養育文化的研究過程中，不同學科下的家庭養育文化研究呈現出不同的樣態。

（一）歷史學關于養育研究的方法與路徑參照

在歷史的長河中，尤其是在中古時代至18世紀的英國文學畫卷里，兒童的身影往往被成人世界的宏大敘事所遮蔽，他們更像是邊緣的點綴，而非主角。中古時代，甚至在18世紀的英國文學作品中，幾乎沒有兒童的蹤影，兒童至多只是成人世界中的邊緣角色。法國學者讓—皮埃爾·內羅杜在著作《古羅馬的兒童》中，深刻剖析了直至18世紀末，社會對嬰兒命運的微妙態度，包括那些雖不公開認可，卻可能私下盛行的無奈之舉——嬰兒在不經意間成為家庭悲劇的犧牲品，其生存權未得到充分尊重與保護。書中還細致探討了古羅馬兒童的多重面向，從家庭地位到社會象征，從日常生活到教育游戲，全方位勾勒出一幅幅生動的兒童生活圖景。隨著時代的變遷，兒童逐漸從家庭的附屬品轉變為被重視的個體，這一轉變不僅是對兒童價值的重新認識，也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體現。“殺嬰雖然不為大家贊同，但它卻被秘密地實行……”“在農場中工作的兒童大多數是被父親強制安排在那里的，兒童完全淪為父親的財產，不被當作一條鮮活的生命……”[49]作者以生活史的研究和行文手法，旨在分析影響古羅馬兒童特點的各種因素，分析兒童與家庭、成人、城市和社會結構的關系。此外，該項研究還關注了兒童的生活，從出生到死亡，以及兒童的教育和游戲。通過日常生活，我們可以勾勒出古羅馬兒童的發展史，并認識到他們作為父權社會下的古羅馬兒童——家庭關系最底層、是父母的財產和附庸——在整個西方文明中的地位。

法國歷史學家菲力浦·阿利埃斯（Philippe Ariès）以獨特的視角考察4個世紀的繪畫和日記，以及游戲、禮儀、學校及其課程的演變來追溯兒童的歷史，并于1962年初出版《兒童的世紀——舊制度下的兒童和家庭生活》一書[50]，這本書詳細考究了從中世紀初到中世紀末期“發現兒童”的歷史進程，揭示了中世紀兒童如何被視作“縮小版成人”，與大人共享生活空間。而直至中世紀末期，兒童開始被賦予獨立的成長空間，家庭觀念也隨之革新，兒童作為獨特生命階段的觀念逐漸深入人心，成為現代西方社會不可動搖的基石。

當兒童史研究在西方已然蔚為壯觀，在臺灣地區也已很具規模的時候，大陸對兒童史的研究仍舊是一片處女地。熊秉真作為探討中國育嬰史的第一人，著成第一本探討中國育嬰史的專著《幼醫與幼蒙：近世中國社會的綿延之道》。該書不僅深入挖掘了古代育兒典籍與傳記中的寶貴經驗，還通過實例分析，為現代父母提供了豐富的育兒指南。熊氏不僅關注到了嬰幼兒的生理健康與成長教育，更深刻反思了傳統家庭育兒策略的歷史意義與當代價值，激發人們對中國社會變遷中家庭角色與兒童成長的深刻思考。[51]此后，熊氏對兒童史研究的熱情持續高漲，先后著有《幼幼：傳統中國的襁褓之道》《安恙：近世中國兒童的疾病與健康》《童年憶往：中國孩子的歷史》等系列著作，進一步豐富了中國兒童史的研究版圖，并以生動的歷史敘事，展現了近代中國家庭在育兒道路上的探索與智慧。

（二）文化人類學關于養育研究的方法與路徑參照

20世紀50年代，歐美人類學家進行兒童研究的主要議題為兒童人格發展和養育方式，其主要研究方法為民族志，后輔以心理學中的人格測驗和心理統計等方法。[52]美國人類學之父博厄斯提出“文化相對主義”的觀點并將其運用到兒童研究，關注兒童生理發展與文化的關系，由于過于強調“文化主位研究法”而導致“文化決定論”。瑪格麗特·米德通過對薩摩亞地區兒童的養育問題進行考察，證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不同教養方式何以會深刻影響兒童的人格發展，并最終析出其機制包括文化模式塑造、文化決定人格、品格氣質偏好、文化模式范式、人格能動改造。[53]魯思·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認為個體人格的形成是特定文化偏好作用的結果，對個體行為和心理的解釋應放置到其所在的文化中。[54]魯思·本尼迪克特另在《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類型》一書中深刻描繪了日本父母的兒童養育問題，如嬰兒排泄和飲食習慣的訓練、尊敬父兄的禮節訓練、強調對家族利益的維護和對家族意志的服從等，父母對兒童所實施的早期教養方式在兒童性格形成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進而鑄就了日本人特有的個體生命史與群體民族心理特征。[55]此外，使用跨文化比較研究方法的還有B.惠廷&柴爾德、卡丁納（Abram Kardiner）、S.南達、羅伯特·萊文（Robert LeVine）、大衛·蘭西（David F.Lancy），他們都或直接或間接地論述了文化模式與人格之間的關系，大衛·蘭西甚至還揭示了兒童概念是文化產物的觀點。

國外人類學家相關研究明確肯定了文化對于人格發展的重要價值、破除西方種族中心主義的文化偏見、重視“文化主體”、抱持“文化主位研究”的視角與方法、從文化的視角揭示養育的本質以及與父母一起研究的意義。當然，使用文化人類學進行養育研究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主要體現在其多關注現代文明之外的異質群體“部落”或“族群”，反映養育的日常樣態，且多涉及對一個國家、一個群落的深描，而將幾個國家放置在一起并對多種家庭類型進行并置比較的家庭養育研究較少。

（三）社會學關于養育研究的方法與路徑參照

社會學將家庭看作組成社會系統的一個因子，代表人物以布爾迪厄為首a，提供的解釋型理論也頗多b。其中，安妮特·拉魯的《不平等的童年》、伯恩斯坦的《社會階級、語言與社會化》、羅伯特·帕特南的《我們的孩子：處于危機中的美國夢》、三浦展的《階層是會遺傳的》等眾多研究延續了布爾迪厄的解釋框架，均在闡釋教育與階層出身的緊密關聯，其傾向于將養育作為區隔工具。此外，還有研究關注過度養育，認為文化、經濟、階層、性別因素是過度養育的重要形塑力量。[56]

社會學對于養育文化的相關研究同樣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一是過度強調階級和社會結構，忽視了個體能動性的反抗與抵制；二是帶有“經濟宿命論”的意味，忽視了個體的努力；三是存在西方文化中心主義缺陷的嫌疑。其給予本研究的啟示有：一是養育人的社會階級地位深刻影響到父母對子女的教養方式，二是不同教養文化邏輯實現社會階級與階級文化的再生產，三是經濟、文化、社會和象征等幾類資本可以互相轉化，四是不同社會階級地位父母養育的差異主要表現在日常生活的組織、語言的運用、家庭與社會機構間互動等方面。

綜合而言，在進行“家庭養育文化”的研究過程中，多學科的研究方法是不可或缺的。歷史學以其深厚的時間積淀，揭示了養育文化在不同歷史時期的演變與影響；文化人類學則通過跨文化比較，展現了養育實踐的多樣性與文化脈絡；而社會學則從社會結構和關系的角度，深入剖析了家庭養育文化與社會環境的相互作用。這些學術路徑相互補充，共同構成了家庭養育文化研究堅實的理論基礎和方法論支撐。

四、中外家庭養育文化研究的未來展望

在國內外相關研究的學術史梳理及研究動態的基礎上可以看出，眾多學者在家庭養育文化研究上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仍然存在一些局限性。這表現在：第一，在理論建構方面，亟待進行家庭養育的理論建構。理論建構需立足于明確“養”與“育”的內在聯系與動態平衡，以全面指導家庭養育實踐；需借鑒多學科視角，形成跨學科的綜合性理論體系；需注重實踐導向，提供一套系統的方法來實現積極的家庭互動，以促進兒童的全面發展。還需關注文化多樣性，尊重不同的家庭養育文化觀念，以進一步培養兒童的文化適應能力和跨文化溝通能力。綜上所述，家庭養育的理論建構是一個系統工程，需從厘定基本概念、整合多學科視角、注重實踐導向、關注文化多樣性等方面全面指導家庭養育實踐，以提升家庭教育的整體水平，促進兒童的全面健康成長。第二，從研究對象看，已有研究多選擇單一國別處境不利群體，而對普通幼兒家庭及其家長關注不足，對不同國別兒童家庭進行比較的研究更少，因此未來應加大從比較教育視角對兒童養育文化進行的研究。第三，在研究內容上，要進一步加強對父母養育行為背后的歷史—社會背景的探尋，擺脫現有的僅帶有即時性質的育兒方法的介紹和育兒經驗的總結的研究桎梏。第四，在研究方法方面，從心理學與教育學切入的研究較多，而從多元學科視角如人類學、文化學進行的考察較少，對文化變遷及歷史背景的考察不夠，后續需進一步強化關于家庭養育多元學科視角的研究。如可在對養育環境的大規模調查及其與兒童成長的關系描述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加大對人類學、文化學和社會學研究方法的借鑒，從而實現基于父母個體特征、家庭背景、成長經歷、日常生活實踐等的深描與意義闡釋。第五，在研究路徑上，已有研究多將養育者視為“局外人”，并未讓其成為自身行為意義的揭示者，未來的研究可考慮將養育者納為“局內人”，讓其成為自身行為意義的揭示者，成為養育研究實施的主體。第六，在數字化背景下要關注數字技術對家庭養育方式的重塑。

綜合而言，全球學者對于家庭養育文化的內涵、結構、研究主題及研究方法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性和共性。這些差異性和共性反映了家庭養育文化的復雜性和多樣性，也為我們提供了更深入、更全面的理解家庭養育文化的視角。未來的研究需要繼續關注這些差異和共性，并探索如何將這些理論觀點應用于實踐，以促進兒童的發展和家庭的幸福。

【參考文獻】

[1] 范元濤. 幼兒父母親職的文化闡釋及教育反思[D].廣西師范大學， 2022：135.

[2] 夏盼盼. 新時代中國家庭文化建設研究[D].長安大學， 2020：12.

[3][6] MACCOBY E E. MARTIN J A. Socialization in the context of the Family： Parent-child interaction. In PH Mussen， EM Hetherington （Eds.）， Handbook of child psychology： Vol. 4. socialization， personality， and social development （4th ed.， pp. 1-101）[M]. New York： John Wiley & Sons.1983：1-10， 19-30.

[4] 陳學金. 轉型中的中國兒童養育文化[N]. 中國社會科學報，2018-04-18（005）.

[5] LAMB M E. The role of the father in child development[J]. American psychologist， 2004（1）：11.

[7] SIRIN S R. Socioeconomic status and academic achievement： A meta-analytic review of research[J]. Review of educational research， 2005（3）：487-533.

[8] STEINBERG L， LAMBORN S D， DARLING D N. Impact of parenting practices on adolescent achievement： Authoritative parenting， school involvement， and encouragement to succeed[J].Child development， 1992（5）：1266-1281.

[9] BORNSTEIN， MARC H. Cultural approaches to parenting[J].Parenting science & practice， 2012（2-3）： 212-221.

[10] CHEN X， FRENCH D C. Children's social competence in cultural context.[J].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2008（1）：591-616.

[11] TAMIS-LEMONDA C S， WAY N， HUGHES D. （Eds.）. Handbook of family diversity[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8：Preface.

[12] KELLER H， et al. Domestic work， family conflict， and children's subjective well-being： A cross-cultural study in four countries[J].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sychology， 2006（1）， 89-100.

[13] 費孝通.生育制度[M].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9：49-50.

[14] 陶艷蘭.養育快樂的孩子——流行育兒雜志中親職話語的愛與迷思[J].婦女研究論叢， 2018（2）：31-45.

[15] Pianta R C， STEINBERG M L. Teacher-child relationships and children's success in the first years of school[J]. School psychology review，1992（1）：145-171.

[16] 王天儀，羅仁福，張林秀，等.貧困農村家庭養育質量與兒童早期發展[J].學前教育研究，2018（7）：13-25.

[17] 孫怡，姜露，龔揚. 家庭養育方式對幼兒人格及社會適應性的影響[J]. 基礎教育， 2020（6）： 79-89.

[18] 劉暢，蔣柳青，邊玉芳. 父母對兒童消極情緒的反應與兒童情緒智力的關系：一項追蹤研究[A]//中國心理學會. 第二十四屆全國心理學學術會議摘要集[C].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基礎教育質量監測協同創新中心，北京師范大學兒童家庭教育研究中心， 2022： 2.

[19][21] 邊昊天，邊玉芳，梁麗嬋. 父母養育倦怠對家庭凝聚力的影響： 親子關系的中介作用及差異[A]//中國心理學會. 第二十四屆全國心理學學術會議摘要集[C].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基礎教育質量監測協同創新中心，北京師范大學兒童家庭教育研究中心， 2022： 4.

[20] 張金榮，鄒瑤雯，沈王艷，等. 父母養育倦怠——家庭教養研究的新視角[J]， 中國特殊教育， 2019 （7）： 91-96.

[22] SANCHEZ-RODRIGUEZ R， PERIER S， CALLAHAN S S N. Parental burnout literature review[J].Canadian psychology， 2019（2）：77-89.

[23] 任麗曉. 0-3歲嬰幼兒家長養育需求研究[D]. 南京師范大學， 2019：34.

[24] 任麗曉，王海英，張更立. 0～3歲嬰幼兒家長養育需求研究——基于6143份樣本的實證調查 [J].早期兒童發展， 2023 （2）： 44-56.

[25] 馬春華.中國家庭兒童養育成本及其政策意涵[J].婦女研究論叢，2018（5）：70-84.

[26] 徐浙寧. 城市“二孩”家庭的養育：資源稀釋與教養方式[J]. 青年研究， 2017 （6）： 26-35+91-92.

[27] 陳斌斌，施澤藝. 二胎家庭的父母養育[J]. 心理科學進展， 2017 （7）： 1172-1181.

[28] 何守森，汪翼，孫宗花，等.0～1歲兒童家庭養育環境量表的編制及其信度效度研究[J].中國兒童保健雜志，2008（5）：503-506.

[29] 景軍.喂養中國小皇帝：兒童、食品與社會變遷[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1.

[30] 和艷芬. 民族村落嬰幼兒家庭養育觀念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 2022：20.

[31] 安妮特·拉魯.家庭優勢：社會階層與家長參與[M].吳重涵，熊蘇春，張俊，譯.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4：270.

[32] 馬賽厄斯·德普克， 法布里奇奧·齊利博蒂.育兒經濟學[M].上海：格致出版社，2019：10.

[33] LONNER W J， BERRY J W， HOFSTEDE G H. Culture's consequences： International differences in work-related values[J]. 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1981（1）：129-130.

[34] HARRISON A O， WILSON M N， PINE C J， CHAN S Q， BURIEL R. Family ecologies of ethnic minority children[J]. Child development， 1990（61）：347-362.

[35] CHOI Y， KIM J. Parental authority and child adjustment in Korean families： The role of parental warmth[J]. Journal of child and family studies，2010（3）：321-331.

[36] STEINBERG L， SILVERBERG S B， MOUNTS N S. Authoritative， authoritarian， and permissive parenting practices： An analysis of the do's and don'ts[J]. Child Development， 1989（5）：1424-1437.

[37] 安超，康永久.“文化區隔”與底層教育的污名化[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9（2）：48-57.

[38] 刁鐘偉，鄭鋼.父母養育目標的文化差異[J].心理科學進展， 2008（1）：84-90.

[39] 哈維蘭.文化人類學（第10版）[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06：145.

[40] BRADLEY-GEIST C J， OLSON-BUCHANAN B J. Helicopterparents： An examination of the correlates of overparenting of college students[J].Education training， 2014（4）：314-328.

[41] CONGER R D， CONGER K J， MARTIN M J. Socioeconomic status， family processes， and individual development[J].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family， 1994（3）： 543-555.

[42] 羅伯特·帕特南.我們的孩子[M].田雷，宋昕，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7：140.

[43] 馬賽厄斯·德普克， 法布里奇奧·齊利博蒂. 愛、金錢和孩子：育兒經濟學[M]. 吳嫻、魯敏兒，譯.上海：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9：102.

[44] 周千帆，祝賀.當代美國兒童養育中的父親角色： 內涵、影響因素與啟示[J].陜西學前師范學院學報， 2024（1）：45-53.

[45] PLECK J H. Fatherhood and the family in western society[M]. New York： John Wiley & Sons，1985：611-772.

[46][56] 韓麗麗，田國秀.文化、經濟、階層和性別：過度養育的四維探究[J].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6）：150-159.

[47] 鄒嘉.基于內外控人格視角——瑜伽訓練對大學生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J].心理月刊， 2022 （10）： 238-240.

[48] 顧高燕，張姝玥.基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的幼兒C-STEAM教育[J].民族教育研究，2022（1）：138-145.

[49] 讓-皮埃爾·內羅杜.古羅馬的兒童[M].張鴻， 向征， 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161.

[50] 菲力浦·阿利埃斯.兒童的世紀：舊制度下的兒童和家庭生活[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3：1.

[51] 熊秉真.幼醫與幼蒙：近世中國社會的綿延之道[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21：1.

[52] 王艷.多學科的童年研究及其轉向[D]. 南京：南京師范大學， 2017：34.

[53] 瑪格麗特·米德.薩摩亞人的成年：為西方文明所作的原始人類的青年心理研究[M].周曉虹，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8：11.

[54]魯思·本尼迪克特.文化模式[M].王煒，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2.

[55] 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類型[M].呂萬和，熊達云，王智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 1990：190-200.

A Review of Research on Family Upbringing Culture

GU Gaoyan

Abstract： Research on family upbringing culture is an interdisciplinary field， with existing studies aiming to gain in-depth understanding and analysis of the connotations， structures， themes， and research methods of family upbringing practices under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 Research findings indicate that child-rearing is a culturally constructed process， and culture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concepts and practices of child-rearing. Methods from disciplines such as history， cultural anthropology， economics， and sociology provide valuable perspectives for family upbringing culture research. To further advance the progress of family upbringing culture research， future work needs to achieve deeper and more refined developments in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definition of research subjects， expansion of research content， innovation in research methods， and planning of research pathways.

Keywords： Family Education; Research on Family Upbringing Culture; Global Perspectives

（責任編輯：李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