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研究

摘 要：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的建立與發展是習近平總書記親自謀劃、親自部署、親自推動的重大戰略，其以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以及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為使命。而推動橫琴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是踐行這一使命的重要抓手。自成立以來，橫琴深合區不斷探索民商事規則銜接的具體路徑，其中在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方面取得顯著成效。對此，應在現有基礎之上，堅持“一國兩制、尊重差異”“平等合作、協同解紛”“優化創新、先行先試”的原則，進一步釋放訴訟、仲裁、調解的各自優勢與效能，從而為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提供助力，不斷譜寫“一國兩制”成功實踐新篇章。

關鍵詞：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

一、引言

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以下簡稱“深合區”）是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的重要平臺，也是推動澳門長期繁榮穩定和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有力支撐，這是中共中央、國務院在《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中的明確定位。自成立以來，深合區一直積極探索如何推動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旨在拓展澳門居民優質生活空間、消除深合區存在的法律沖突。2024年3月1日，深合區正式實現封關運作，標志著其與澳門的一體化水平得到進一步提升，這不僅有利于推動琴澳之間貨物、人員、資金、信息等要素能夠更加便捷和高效地流動，也為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1]。

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是一項系統性、體系化、長久性的法治工程，其建設路徑豐富多樣。實際上，只要能夠推動琴澳兩地深度融合，均可視為規則銜接的方式。例如，深合區法律事務局印發了《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規則銜接工作指引》，提出了12類規則銜接路徑，其中便包括了“司法協助”以及“引導以非訴方式解決爭議”兩類情形。可見，對規則銜接應作寬泛化理解，即不僅包含民商法律具體規則的適用銜接，也應包括多元化解決民商事法律糾紛這個層面。鑒于此，本文以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為出發點，在深合區現有成果基礎之上進一步探尋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的有效路徑。

二、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推動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的有益實踐

訴訟、仲裁、調解機制之間既相互輔佐又相對獨立，共同構成了一套多元解紛、優勢互補的程序體系和動態的運作調整系統。深合區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在推動民商事規則銜接方面不斷探索，取得了有益成果。

（一）訴訟機制的有益實踐

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橫琴法院”）作為深合區內的訴訟機構，堅持以司法創新驅動工作機制變革，并在粵澳合作新模式下不斷強化司法職能，充分彰顯改革創新的底蘊，為促進規則銜接貢獻了司法力量。

第一，創新涉澳矛盾糾紛工作機制。一方面，橫琴法院組建了專業的涉外審判合議庭和速裁團隊，不僅在審理程序上對涉澳案件予以簡化，還探索試行小額訴訟程序審理涉澳案件。另一方面，完善跨境司法協助工作機制，與澳門法院直接對接辦理相互送達、調查取證等事宜，縮短辦理涉澳案件期限[2]。第二，不斷提升域外法查明能力。橫琴法院搭建了“自主查明+澳門法院或調解員協助查明”的查明模式。例如，在一起涉澳勞務合同糾紛中，橫琴法院為厘清主體權利義務范疇，請求澳門法院協助查明有關規定，最終準確適用澳門法律作出判決。第三，建立“內地+港澳”聯合調解模式。橫琴法院吸納澳門籍調解員參與到涉澳民商事糾紛解決當中，發揮澳門調解員熟悉本土文化背景、社會規則的優勢，助力涉澳矛盾糾紛有效解決。第四，運用澳門法律標準審理涉澳案件。橫琴法院為暢通規則銜接澳門，對涉澳民間借貸案件依照澳門利率標準作出判決，化制度之異為制度之利，讓澳門當事人獲得與其在澳門同樣的規則保護，切實維護了其合法權益[3]。

（二）仲裁機制的有益實踐

珠海國際仲裁院/橫琴國際仲裁中心（以下簡稱“仲裁院”）作為化解深合區糾紛的重要機構之一，依托仲裁機制具有靈活、高效、便捷、專業化、尊重當事人意思自治的優勢，在推動民商事規則銜接方面展開了積極探索。

第一，深化仲裁體制機制改革。仲裁院依托中央提出的商事仲裁改革要求，推動體制機制改革成為以理事會為核心的法人治理結構，發展活力得到充分釋放；同時，立足深合區發展實際，不斷服務深合區商事主體與產業，優化深合區營商環境。第二，推動仲裁平臺建設。2021年4月，仲裁院聯合澳門世界貿易中心仲裁中心等三家澳門仲裁機構成立“琴澳仲裁合作平臺”，實現澳門仲裁機構可在深合區運用澳門法律辦理仲裁案件，為澳門仲裁機構業務的延伸提供了新路徑。第三，以制度保障規則銜接。2021年11月，仲裁院發布《珠海國際仲裁院服務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實施方案》。方案涵蓋平臺共建、創新機制、融合制度、探索銜接等方面的內容[4]，創造性地提出了若干指導原則和方法，為深合區仲裁活動如何適用內地或澳門法律解決民商事糾紛提供了有效指引。第四，發揮人才資源優勢。當前，仲裁院是國內擁有澳門仲裁員人數最多的仲裁機構。憑借此點優勢，仲裁院保障在每一起涉澳仲裁案件中都至少有一位澳門仲裁員參與承辦，這一做法已逐漸成為深合區仲裁實踐的慣例。

（三）調解機制的有益實踐

調解機制是具有我國特色的非訴訟糾紛解決方式，被稱為“東方經驗”。在新時代以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背景下，深合區高度重視調解機制的建設，并取得一定成效。

第一，建立專門的調解機構。一是成立粵澳涉外糾紛調解中心。該中心由珠海市涉外公共法律服務中心以及珠海市調解協會聯合成立，為深合區調解資源融合發展提供了一個全新平臺，這不僅有利于吸納澳門律師參與其中，并且能夠推動更多具有引領性、示范性的創新平臺在深合區落地。二是建立粵港澳工程爭議國際調解中心。該中心以深諳工程領域的國際調解員隊伍為依托，采取市場化運作方式，不斷積累化解工程領域糾紛的調解經驗，為深合區建筑行業健康發展提供有力保障。第二，成立國際商事調解中心。2023年4月，仲裁院與珠海市律師協會、深合區創新發展研究院等四家單位共同發起成立“橫琴國際商事調解中心”，支持商事調解在深合區發展壯大。此外，橫琴國際商事調解中心還與橫琴法院、公證處簽訂合作協議，進一步完善深合區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第三，探索深合區商事調解立法。仲裁院與珠海市人大法工委、立法研究中心以《新加坡調解公約》為基礎，深入研究境內外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民商事調解立法體例以及商事調解的推廣促進、資質管理、強制執行等重點內容，形成了《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商事調解條例（建議稿）》，為完善深合區商事調解制度奠定基礎。

三、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推動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的原則把握

對推動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的原則予以明確是多元化爭議解決機制長久運行的重要前提與基礎。概括而言，需要把握以下三個方面。

（一）堅持“一國兩制、尊重差異”的原則

深合區位于粵澳兩地的交匯之處，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為豐富“一國兩制”實踐的重大部署與全新示范。《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更是特別強調，要在遵循憲法和澳門基本法前提下，逐步構建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的制度體系。因此，深合區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也必須堅守“一國”之本，善用“兩制”之利，并嚴格依照憲法與基本法辦事。同時，隨著深合區的快速發展，在推進民商事規則銜接過程中無可避免地存有差異。譬如，澳門與內地不同法域之間形成的法律制度與司法管轄權，以及調解文化、調解體系的不同等等。為此，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應本著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理念，在包容差異的前提下將差異轉化為內在動力，從而共謀發展、共享成果。

（二）堅持“平等合作、協同解紛”的原則

深合區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與澳門的聯動合作相較于其他區域而言更為頻繁與深入。例如，橫琴法院跨法域請求澳門法院協助調查取證，或是澳門籍調解員與內地調解員共同處理深合區案件。而這一系列的合作均需建立在雙方平等的基礎之上，否則，任何形式的“不平等”都可能導致區域出現“公地悲劇”。由此，平等合作是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推動規則銜接的重要原則之一。在平等的基礎上，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還要秉持協同解紛的思維。從外部來看，深合區“共商共建共管共享”的管理新體制要求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亦具備協同性，從而與之相契合；從內部而言，多元化紛解決機制本身也是一項體系性的建設，要深化訴訟與非訴爭議解決之間的協同與融合，充分發揮仲裁機構、調解組織等法律服務資源的作用，推動“訴前聯調、調裁結合”走向縱深，從而實現深合區多元化紛解決機制的合理配置和高效運作。

（三）堅持“優化創新、先行先試”的原則

體制機制的固化、陳舊勢必會給區域發展進程與發展質量造成影響。深合區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驗田”，以及涉澳法治建設和法治創新的“主陣地”，“創新”是深合區高質量發展的主旋律。同樣，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亦需要不斷優化創新，推動自身變革、提升，以更佳的制度建設預防和妥善化解法律沖突與風險，實現民商事規則的軟聯通。也不可否認，創新往往可能伴隨著法律制度的缺失，這是改革創新發展模式必然會產生的問題。由此，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要以開放的姿態，在深合區賦予的范圍內先行先試，探索與借鑒國際上成熟的規則，為加快打造涉澳法治創新的先行示范地貢獻力量。

四、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推動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民商事規則銜接的優化路徑

《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發展促進條例》賦予了深合區“率先在改革開放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大膽創新、先行先試、自主探索”的權限。實際上，這也為深合區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推動民商事規則銜接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由此，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應進一步加強互聯互通、變革創新、優化提升。

（一）訴訟機制層面

法院作為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統籌者，具備法律導向的效果，其處理糾紛不僅是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更是向區域傳遞化解糾紛的規則信息。鑒于此，橫琴法院應為琴澳進一步融合發展保駕護航。

第一，全面簡化涉澳案件的訴訟程序。簡化涉澳民商事案件訴訟程序是推動規則銜接的重要組成部分。如前所述，橫琴法院在簡化涉澳訴訟方面積累了一定經驗，建立了更有針對性、更加科學的資源配置機制，將部分涉澳簡易程序民商案件納入速裁團隊的辦理范圍，實現簡案快審、繁簡分流。橫琴法院應在以往的基礎上，進一步全面簡化涉澳案件的訴訟程序，譬如，在送達程序、取證程序、授權委托見證、委托鑒定、跨境司法交流合作審批程序等具體事項上探索簡化，實現高效解決涉澳民商事糾紛。

第二，完善域外法查明和適用機制。推動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接軌國際的關鍵在于，橫琴法院能夠對以澳門法律為主的域外法律做到完全查明與正確適用。為保障查明途徑多樣化，橫琴法院一是可在內部設立域外法查明機構，發揮查明與審理一體化優勢；二是與相關部門、法律服務機構、民間組織等主體共同設立域外法查明機構，形成合作模式；三是建立境內外法律專家出庭提供法律查明協助機制。發揮專家專業水平，對相關條文進行解釋，確保法律適用的準確性。同時，可借助遠程線上出庭的形式，克服跨境糾紛解決的空間障礙。當前，涉澳民商事案件占據橫琴法院適用域外法審理案件的絕大多數。因此，在法律查明內容方面，應當重點加強包括澳門和葡語系國家（地區）在內的域外法查明服務。其中，還應進一步提升查明和適用澳門法律的效率，降低查明和適用澳門法律的成本，促進查明和適用澳門法律系統化、規范化[5]。

第三，建立司法案例互鑒平臺。規則銜接的核心要義在于最大程度上將規則差異造成的不利影響予以降低甚至消除，而建立司法案例互鑒平臺不失為一種有效方式。一方面，澳門法院在其裁判過程中可借助平臺參考和吸收橫琴法院在判決中所體現的法律理念和規則。通過跨法域的學習和借鑒，有助于澳門法院更好地理解深合區的法律環境，同時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粵港澳大灣區范圍內法律適用的一致性和協調性。另一方面，橫琴法院可通過平臺將澳門具有典型意義的案例納入到自己的案例庫中，不僅能夠豐富自身的案例資源，而且有助于橫琴法官在處理涉澳案件時，更為準確地把握和運用澳門相關的法律規定，從而作出更加公正合理的判決。總體而言，建立司法案例互鑒平臺能夠使深合區與澳門的司法機關相互借鑒、學習，理解理念差異，凝聚司法共識，為區域內的民商事活動提供一個更加穩定和可預測的法律環境。

第四，探索建立深合區民商事法院。為進一步彰顯深合區封關運作的成效，在司法體制上有必要探索成立專門的民商事法院，負責深合區內民商事案件的二審工作。這一設想能夠推動民商事案件在區內形成閉環審理，最大程度為深合區民商事主體提供高效便捷的司法服務與保障[6]。此外，對于專門法院的法官選任，可嘗試由深合區內的法官擔任全職法官，同時聘請澳門退休法官、現職法官以及海外法官擔任非全職法官。

（二）仲裁機制層面

仲裁不僅具備傳統優勢，而且其國際性的特征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對不同法域民商事司法之間法律沖突和制度壁壘的跨越。由此，仲裁院在推動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的探索中可以走在前列。

第一，推行臨時仲裁制度。臨時仲裁是與機構仲裁相對應的概念，是指當事人可依據仲裁協議自行決定組成仲裁庭并選定適用規則的仲裁方式，其不僅是彌合琴澳司法制度差異的破解之策，更是推動琴澳進一步融合發展的機遇。早在2017年，仲裁院出臺了《橫琴自由貿易試驗區臨時仲裁規則》，標志著臨時仲裁在我國境內的真正落地，也為橫琴探索構建臨時仲裁制度提供了切入點和廣闊的發展空間。因此，在琴澳一體化發展的背景下，首先可通過深合區的相關管理規定、珠海市的特區立法、司法解釋或意見等形式，擴大臨時仲裁的適用范圍，將“在自貿試驗區內注冊的企業”擴展為深合區的所有商事主體。其次，一方面應加強對臨時仲裁行為實施有力的監督，特別是強化行業監督，即構建以仲裁協會為主的監督體系；另一方面，健全專業性臨時仲裁隊伍。依托深合區內的調解組織、聯營律師事務所等主體建立并推行臨時仲裁制度。最后，還需要明確給予“臨時仲裁裁決的執行”與“機構仲裁裁決的執行”具備同等的效力。

第二，健全仲裁內部上訴機制。依據我國《仲裁法》第9條的規定，仲裁實行一裁終局的制度。換言之，在現階段我國內地仲裁案件和以我國內地為仲裁地的國際商事仲裁案件尚不能適用復裁程序。而澳門是不禁止仲裁內部上訴的法域，即當事人可以約定包含復裁權的協議實現仲裁機構內部上訴，且最終作出的仲裁裁決亦可以獲得《紐約公約》中締約國的廣泛認可和執行。為推動深合區規則對接澳門，《珠海國際仲裁院仲裁規則》在第74條新增設了八款關于仲裁裁決上訴機制的規定，并明確需以符合仲裁地法律或者當事人約定適用法律為前提條件。總的來說，這一前提條件的設置不僅讓仲裁內部上訴機制并不違背現行《仲裁法》，還成為深合區與澳門兩地法律制度融合的大膽嘗試。鑒于此，為進一步健全深合區仲裁內部上訴機制，建議在兩方面予以強化：一是基于深合區獨特的定位，當當事人選擇深合區作為仲裁地時，可視為其選擇了澳門作為仲裁地，以此為當事人提供必要的救濟途徑，實現仲裁的效率與公正的“帕累托最優”；二是借鑒《深圳國際仲裁院選擇性復裁程序指引》的相關內容，進一步細化有關規定，譬如，增加仲裁上訴條款以及明示仲裁地的選擇。

第三，提升仲裁裁決執行效率。仲裁裁決的有效執行是保障當事人權益的關鍵。以深合區為仲裁地的澳門仲裁機構作出的仲裁裁決以及深合區的內地仲裁機構作出的仲裁裁決，均可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內地與澳門特別行政區相互認可和執行仲裁裁決的安排》的規定，提交至內地或澳門法院執行。但由于這些裁決在澳門被視為澳門領域外作出的仲裁裁決，在內地被視為涉外仲裁裁決，與普通案件相比執行的程序較為復雜，執行效率較低。為此，有必要通過調整執行制度并加以完善，將深合區范圍內的仲裁裁決無論在澳門還是內地執行均視為“本土裁決”，以此提升執行效率[7]。

第四，打造“深合區+澳門+葡語系國家”國際仲裁聯盟。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所具有的目的之一在于將深合區打造成一個連接粵港澳大灣區與葡語系國家的接口。而澳門在歷史文化、語言習慣等方面與葡語系國家聯系緊密，并在仲裁服務平臺建設方面具備一定基礎條件。因此，結合前述因素考慮，應推動深合區仲裁機構與澳門仲裁機構深化合作，并與葡語系國家仲裁機構建立交流、磋商機制，選擇成熟的時機共同發起成立國際仲裁聯盟[8]。一方面，仲裁聯盟可作為參與成員之間交流對話、合作共享、創新試驗、融合發展的平臺，通過互聯互動，促進參與成員之間仲裁程序規則的借鑒與優化，縮小參與成員在國際商事仲裁中文化和法律理念的差異，使參與成員的仲裁實踐水平獲得有效提升。另一方面，以仲裁聯盟的建設與發展為依托，不斷夯實澳門作為“一帶一路”葡語國家商貿服務爭端解決中心的地位，同時，進一步推動深合區仲裁機制、規則與國際接軌。

（三）調解機制層面

相較于訴訟和仲裁機制，以調解的方式處理不同法域之間的糾紛具有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程序最簡等獨有優勢。可以說，調解機制最能體現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為此，深合區應加快調解機制的完善與發展。

第一，加快深合區商事調解立法。目前，我國商事調解立法較為滯后，并無全國性的上位法予以規制，多數地區采用“納入式”的立法模式將其置于多元化解糾紛的相關規定中。例如，深圳在2022年3月頒布的《深圳經濟特區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條例》中，將商事調解規范作為“調解”專章中單獨的一節予以規定。而深合區基于其特殊定位與使命以及對立法工作已有前期準備，可在充分調研、論證的基礎上，依托珠海經濟特區立法權，加快制定并出臺《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商事調解條例》，以建章立制推動深合區營商環境優化以及嘗試與國際接軌。此外，商事調解所涉專業性較強，爭議糾紛的法律關系復雜，對調解人員在相關領域的專業性要求較高，因而可邀請深合區內的聯營律師事務所這一基層聯系點參與立法調研、論證，充分發揮澳門律師接軌國際以及身為調解員的優勢，從而增強調解條例草案制定的科學性[9]。

第二，推動深合區調解組織體系建設。一是在深合區設立民間糾紛調解組織。長久以來，社團組織在澳門社會治理中具有重要作用[10]。可以此為牽引，鼓勵更多的澳門社團組織在深合區設立分支機構或辦事處，并承擔調解糾紛與推進琴澳調解交流的職責，加快形成琴澳調解共同體，共同推動民商事規則銜接。例如，可為深合區的“澳門新街坊”民生項目提供業主權益維護、物業糾紛調解等配套法律服務。二是在深合區設立專業性行業性調解中心。圍繞深合區科技研發和高端制造、中醫藥、文旅會展商貿、現代金融、知識產權等特色產業，成立更多專業性行業性的調解組織，提升糾紛化解的精準性。

第三，完善調解員互認與調解協議跨境執行機制。一是在深合區成立調解員資歷認定機構。調解員是實現深合區民商事糾紛化解的重要力量之一，有必要設立統一的機構并制定詳盡的資格認定標準，對通過認定的調解員實現琴澳兩地互認。二是推動調解協議的跨境執行進一步優化。一方面，探索在深合區與澳門共同開展《新加坡調解公約》試點，即經調解組織達成商事調解協議，可向兩地法院直接申請執行；另一方面，推動深合區仲裁機構便利調解協議的跨境執行，深化“調仲結合”的聯動。

第四，建立深合區調解機制指數體系。客觀、科學、標準的調解機制指數體系，有利于促進琴澳調解資源的有效整合，實現調解資源的優化配置。一是由深合區法律事務局與澳門法務局聯合牽頭，與深合區內的科研院所、兩地高等院校等機構合作展開“深合區調解機制”指數化項目，通過調研、走訪等形式，吸納兩地行政司法機關、仲裁機構、調解組織、社團組織等主體的意見，確保指數項目具有科學性、客觀性、針對性，并根據調研結果確定指標層級。二是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型技術為依托，推動深合區與澳門探索共建調解機制指數全流程閉環平臺，實時評估深合區調解動態以及監測調解的治理狀況，并加強對調解數據的分析和價值挖掘[11]。三是注意暢通深合區居民訴求與反映的渠道，及時梳理、分析、總結民眾對調解機制運行過程中提出的問題與短板，并予以動態調整。

五、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國兩制”的制度體系要在實踐中不斷加以完善[12]。在澳門回歸祖國25周年以及深合區成立3周年之際，可以看到，“一國兩制”方針不僅在前者得到了準確的理解與貫徹，而且在后者得到了全新的詮釋與發展。琴澳和鳴，不忘初心；琴澳一體，未來可期。深合區內的訴訟、仲裁、調解等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應以“分線管理、封關運行”為牽引，在準確理解和把握民商事規則銜接原則的基礎上，敢闖敢試、守正創新，為進一步推動深合區民商事規則銜接澳門、促進琴澳一體化發展提供有力保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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