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末,拉美迎來外交繁忙季,全球目光聚焦此地。兩場重磅會議——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三十一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第十九次峰會分別在秘魯和巴西舉行。習近平主席于11月13日至11月21日期間,先后出席這兩場重量級峰會,并對秘魯、巴西進行國事訪問。
正值美國大選剛剛結束,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國際關系室主任、研究員周志偉分析,此時美國的貿易政策走向有很大變數,亞太地區未來經濟合作究竟走向何處關系到全球經濟增長,這也是此次APEC會議如此受關注的原因。
充滿不確定性的不僅是貿易政策,還有美國對拉美的態度轉變。“拉美并不是白宮的首要議程。但過去4年,拜登的對拉政策和前任特朗普截然不同。”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中國拉美學會常務理事王友明比較道,特朗普任內曾用刺激性語言批評拉美國家,其對拉政策遭到一些拉美國家詬病;拜登上任伊始便大幅扭轉前任政策,希望保住“后院”這塊戰略屏障。他甚至還在公開講話中指出,拉美不再是美國的“后院”而是“前院”,以此呼應拉美國家希望得到平等對待的訴求。
與美國的不確定相對,中國近些年與拉美國家的合作呈現穩定增長趨勢。耶魯大學的一項調查顯示,相比美國,中國敘事在拉美地區引發更多共鳴,中國的政治體制在這里更具吸引力。這一趨勢已引發美國不少媒體、智庫關注,認為中國正試圖從經濟上將美國在拉美地區“邊緣化”。
中國在拉美影響力的提升,與中拉近些年持續的經濟合作密不可分。今年恰逢習近平主席提出中拉要努力構建攜手共進的命運共同體10周年。秘魯國會主席愛德華多·薩盧安納日前接受采訪時指出,期待以習近平主席到訪為契機進一步深化各領域合作,為兩國人民創造更多福祉。
當前,中拉年貿易額近5000億美元,中國是拉美第二大貿易伙伴國,是巴西、智利、秘魯等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周志偉指出,10年來,中拉經濟融合度越來越高,中國已經成為拉美國家經濟增長的重要外部支撐。
“尤其是投資領域,長期以來,拉美國家都存在投資率不足、基礎設施投資短缺的問題。面對全球經濟低迷的現狀,拉美地區可利用的外部資源有限,中國持續的投資和多元的投資布局,為拉美國家經濟可持續發展提供助力。”周志偉說。
在基礎設施建設領域,中拉合作不斷走深走實,取得很多豐碩成果,錢凱港就是很好的例證。當地時間11月14日晚,國家主席習近平同秘魯總統博魯阿爾特在利馬總統府以視頻方式共同出席錢凱港開港儀式。錢凱港項目一期工程始建于2021年,作為中秘共建“一帶一路”的標志性合作項目,錢凱港一期工程可以將秘魯到中國上海的海運時間縮短至23天,節約20%以上的物流成本,并且每年為秘魯帶來45億美元收入,創造8000多個直接就業崗位。
此外,中國對拉美的投資結構也在不斷優化。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經濟委員會(拉加經委會)指出,中國企業日益轉向采掘和自然資源加工類以外的投資項目,這對提高拉美對華出口產品附加值以及技術和知識含量十分重要,將對中拉貿易產生重大影響。
美國智庫“美洲對話組織”(IAD)今年的一份報告顯示,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FDI)明顯轉向拉美和加勒比地區的特定行業,有越來越多的份額流向被稱為“新基礎設施”領域,其涵蓋了電信、金融科技和能源轉型等戰略業務。在2022年,中國在這些領域的投資占流向拉美地區投資總額的近60%,即約37億美元。
在周志偉看來,中拉合作始終以發展為導向,拉美在中國的外交戰略定位中一直都是可以協作的伙伴,尤其是在維護國際安全、維護經濟全球化、維護多邊主義方面。對中國企業而言,雙方經濟的互補性極強,拉美是一片待開拓的、極具潛力的市場。此外,在有序推進現代化問題上,中國與拉美國家同為發展中國家,也有很多經驗可以相互借鑒。
巴西今年提出“巴西新工業”(或稱“巴西再工業化”)計劃,推動本國工業發展和產業升級,這也為中國企業帶來更多投資機遇。巴西總統盧拉自去年重新執政以來,一直在尋求深化與中國的關系,巴西副總統杰拉爾多·阿爾克明今年6月訪華時表示,歡迎更多中國企業到巴西投資,同時,有消息指出,阿爾克明此行也在為巴西加入“一帶一路”倡議“打前站”。
周志偉表示,雖然面對貨幣匯率浮動大、營商環境差異大等挑戰,但總體來看,未來中拉合作仍有巨大潛力。
中拉之間高效迅速的合作節奏,加劇了美國在拉美地區的戰略焦慮,一股“新門羅主義”的旋風重新席卷美洲。美方數度將中拉之間的互惠合作抹黑為“債務陷阱”。
200年前,“門羅主義”被解讀為美國《獨立宣言》的延伸,旨在防止歐洲均勢政策染指西半球。拉美是美國“后院”一說便是“門羅主義”的產物。如今,“新門羅主義”最大的變化在于矛頭轉向中國和俄羅斯,美國開始將反華戰場延伸至拉美,企圖削弱中國在該地區的存在和影ecf2c7ee05a3d6565387c664fb2849f6響力。
上一屆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國對古巴、委內瑞拉實施政治經濟制裁,企圖通過“以壓促變”,顛覆左翼政權。2023年年中以來,美國持續炒作所謂“古巴間諜設施”事件,宣揚所謂的“中國威脅論”。美國南方司令部司令理查德森宣稱:“中國的影響力已經逼到眼皮底下來了!”
周志偉指出,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美國對拉美的態度都是一貫的,即拒絕域外力量在拉美地區影響力的上升,本質上都是“美國優先”的霸權思維。
“但目前看來,這種焦慮并沒有形成具體的政策安排。”周志偉說。美國推出了一個又一個倡議,但收效甚微。2019年,特朗普政府推出“美洲增長”倡議,意在加大美國在拉美的投資力度,制約“一帶一路”倡議在拉美的影響力。2022年6月,拜登政府宣布“美洲經濟繁榮伙伴關系”倡議。但這些倡議大多沒有更詳盡的落地舉措。
周志偉分析,總體來看,美國的戰略重心并不在拉美,而是在亞太,亞太地區的重要性要高于前者,前者在美國的外交戰略中屬于被忽視的一方,因而美方所認為的美中競爭在拉美會呈現出一定的滯后性。但隨著中拉經濟合作的加快,未來美國可能會加大對拉美的政策力度。
周志偉稱,過去20年,拉美對華對話的積極性有了明顯提升。中國對其經濟社會的發展很有利——這一點構成拉美對華的基本認知。
“拉美國家也意識到,中國的快速崛起,是國際體系轉型的重要力量,因而他們對中國崛起還是持開放和歡迎的態度。中國如果能夠快速增長,將會為全球南方的合作提供更加強有力的保障。”周志偉說。
與此同時,有觀點指出,歐美國家的“口惠而實不至”也進一步將拉美推向中國。“從歷史上看,拉美就非常排斥美國霸權。近幾年,美國對拉美政策的部署,更多停留在紙面上,具體政策比較匱乏。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和美國哪一方的合作方案更有效、更有可行性,是拉美在中美之間進行選擇的根本標準。”周志偉說。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今年早些時候發表的文章也指出,在爭奪拉美地區影響力時,美國的遏華政策雖然在一些特定領域取得有限的成功,例如迫使各國將中國公司排除在其5G網絡之外,但大多數拉美和加勒比國家不愿放棄中國企業提供的價廉質優的基礎設施和低成本產品,而美國企業不太可能提供這些產品,部分拉美國家仍選擇頂住壓力,從本國利益出發,推進與華為等中國企業的市場化務實合作。
周志偉認為,從目前來看,拉美地區的確是處在國家治理的困難階段,政治極化嚴重、經濟持續低迷、社會矛盾較為尖銳,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治理是拉美國家最關注的。因而從國際合作角度來講,哪個合作伙伴能夠給其國家治理提供更加有效的支持,也是重要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