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權幼兒，讓他們成為有能力的學習者

英國經濟學人智庫發布的《全球未來教育指數》研究報告顯示，新西蘭的教育在參與評估的35個經濟體中名列前茅，特別是在英語國家中奪得首位。這反映出新西蘭相對出眾的整體教育水平，同時也引起了全球教育工作者對新西蘭教育體系的關注和好奇。新西蘭的幼兒教育一直以其獨特的教育理念和高質量而廣受好評，并成為同行學習的對象。在2022年12月至2023年12月期間，我作為訪問學者來到新西蘭惠靈頓維多利亞大學，其間參觀了惠靈頓的幾所幼兒教育機構。這次經歷讓我有機會實地接觸和探訪新西蘭真實的幼兒教育，并將其特點總結如下——

給予幼兒充分的自主權。新西蘭教育部于1996年首次頒布、2017年修訂的幼兒教育課程大綱《編席子：幼兒教育課程》開篇即明確指出，該大綱的支撐理念是讓幼兒成為有能力、自信的學習者和交流者，確保他們身心健康，擁有安全感和歸屬感，并認識到幼兒對社會有著有價值的貢獻。為了激發幼兒的潛能，必須尊重和重視幼兒。教師應鼓勵和支持所有幼兒積極參與活動，以獲得豐富的經驗，從而增強他們的能力和信心。新西蘭幼兒園將幼兒視為有能力的主體，在課程中也強調發揮幼兒的能動性。

“賦權”是該課程大綱中的四大原則之一。從新西蘭原住民的觀念來看，所有兒童與生俱來就擁有從祖先那里繼承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兒童存在的權利，必須得到維持并加強。從新西蘭幼兒園的一日生活流程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們對幼兒自主活動需求的重視。幼兒有很多機會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中發展知識和技能。新西蘭幼兒園的一日活動流程不會被切割得很細碎，相反，幼兒有大塊的時間從事自己感興趣的活動。總體來看，除了上午茶、午餐、下午茶和地毯時間有相對固定的安排外，其余時間基本都是幼兒的自主游戲時間。幼兒可以選擇在室內或者室外進行游戲，而且由于新西蘭幼兒園的規模通常較小，室內和室外相連，便于自由進出，因此幼兒可以隨意切換自己想做的活動。

此外，對幼兒的賦權還體現在對幼兒意愿和意見的采納與尊重上。從我觀察的情況來看，教師將很多事情的決定權和判斷權交給了幼兒。幼兒園并沒有統一的午睡時間，年齡較小的孩子會根據家長的意愿安排午睡，但也不會強迫他們午睡。3歲以上的幼兒則基本沒有午睡要求，不想睡覺的幼兒會有教師陪伴開展其他活動。當然，如果孩子累了，也隨時可以休息。“玩”是孩子在幼兒園最重要的事情。

新西蘭幼兒園設有集體活動的時間，他們稱之為“地毯時間”，即全班小朋友聚集在一起，坐在地毯上共同學習。教師會利用大約20分鐘的時間，帶領幼兒有組織地進行學習，如講故事、唱歌、游戲等。但如果幼兒不愿意參與集體活動，教師也不會強迫他們。我有一次在幼兒園觀察到，當鈴聲響起后，教師和幼兒們從室外回到室內，圍坐在一起唱歌和玩手指游戲。然而，有個小朋友回到室內洗完手后，就坐到沙發那里不肯過來。教師問他是否要加入，這個小朋友表示拒絕后，教師說：“由你選擇。”即使當幼兒做出一些成人認為不合理或不適宜的行為時，教師也不會貿然阻止，而是盡可能地給予幼兒嘗試的機會，同時告知他們可能的后果。

有一次我去幼兒園，看到教師和部分幼兒正在戶外沙池里一起玩“火山噴發”的游戲。有個小朋友把加了白醋和小蘇打的沙子放到嘴巴里，想要嘗嘗是什么味道。教師并沒有阻止他，只是在一旁提醒他，這些東西吃下去肚子會痛，可能會生病。新西蘭的教師告訴我，他們即使幫助小嬰兒擦鼻涕、換衣服等，也會詢問孩子的意見，尊重孩子的自主決定權。

放手讓幼兒與大自然親密接觸。新西蘭因優越的自然環境而被譽為“世界上最后一片凈土”。這里不僅擁有絕美的自然景觀，還是戶外運動的天堂。新西蘭人特別熱愛戶外活動，這已經成為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在幼兒園，教師努力給幼兒提供盡可能多的戶外活動和與大自然接觸的機會。盡管新西蘭幼兒園的戶外場地并不大，但沙水區幾乎是所有幼兒園的標配，也是幼兒們的最愛。

新西蘭的雨水充沛且天氣多變，很可能出門時還是晴朗的天氣，半小時后就突然狂風大作，下起陣雨。對于新西蘭人來說，刮風下雨已經習以為常，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即便有帽子也可能不戴，盡情享受雨水的“洗禮”。同樣，雨天也阻擋不了幼兒去戶外玩耍的熱情。因此，雨衣、雨靴成為幼兒入園的必備物品。每個幼兒園都有專門的架子用來晾曬幼兒的雨具，幼兒只需在去戶外的時候穿上它們，進屋后脫掉即可。即使只有1歲多的小寶寶也不例外，教師并不會因為冬天或者下雨天擔心孩子感冒生病，就不讓孩子與大自然接觸。孩子們經常玩得一身濕透，甚至沾滿泥巴，但他們的身體并不會因此變差。

利用高質量的家園溝通贏得家長的信任和理解。新西蘭政府高度重視信息通信技術在教育中的基礎性變革作用，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就相繼頒布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以支持教育信息化的發展。這些文件包括《互動教育：學校的信息和交流科技策略》《信息通信技術專業發展計劃》《數字視角：通過信息通信技術學習》《學生公平數字接入計劃》等。這一系列行動計劃逐步推動了數字化納入整個教育過程，并不斷變革著學校教育。

據我觀察，新西蘭的幼兒園比較擅長運用數字化平臺推進家園之間的溝通與合作。其中，新西蘭幼兒園廣泛使用的一種敘事性評價方式是“學習故事”。教師通常利用幼兒園專門的家園溝通App來記錄幼兒的成長，拍攝幼兒的精彩瞬間，并撰寫幼兒的學習故事。家長可以在手機上隨時查看這些記錄，從而更加了解孩子在幼兒園的生活和學習情況。

通過這種高效、高質量的溝通方式，教師拉近了與家長之間的距離，打破了家園之間的壁壘，減少了家園之間的誤解和矛盾的產生，使家園之間的關系形成了良性循環互動。由于幼兒年齡小，在幼兒園難免發生磕碰等意外情況。正是基于家園之間存在的相互尊重、平等、開放交流的關系，家長才會在面對這些情況時表現出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入園時間靈活，為家長提供多元化選擇。新西蘭的很多幼兒園都設有長時和短時的入園時長選項，部分幼兒園還規定了幼兒每周的最低入園時長。我曾參觀過的一家私立幼兒園，其長時入園時間定為早上7點半至下午6點，短時入園時間則從早上8點半至下午3點半。該幼兒園要求所有3歲及以上的幼兒每周入園時長不得少于35小時。這意味著幼兒可以選擇5天的短時入園，或者2天長時入園加2天短時入園的組合。當然，家長也可以為幼兒增加入園時長，幼兒園為每周38.5小時、42小時、45.5小時、49小時、52.5小時等不同入園時長提供了相應的費用選項。家長可以根據家庭實際情況，選擇適合幼兒的入園時長。

新西蘭入小學的年齡為5歲，政府為3歲、4歲以及未上小學的5歲幼兒提供每天不超過6小時、每周不超過20小時的幼兒教育補貼。這項政策被稱為“20小時幼兒教育”計劃。也就是說，無論幼兒是在公立幼兒園還是私立幼兒園就讀，只要所就讀的幼兒園參與了“20小時幼兒教育”計劃，家長都可以免交每周20小時的學費。

新西蘭是一個具有多元文化的、包容的國家。在這里，兒童被視為寶藏，在多元化的社會中成長，不同膚色、不同背景的兒童都能得到充分的自由、尊重和支持。同時，兒童也被視為21世紀的公民，要學習如何適應快速變化和全球互聯的世界。新西蘭始終致力于通過提供高質量的早期教育，支持幼兒茁壯成長，為他們的未來學習和生活打下堅實的基礎，幫助他們更好地應對未來真實的社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