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爾壁畫中的構成語言分析

摘 要：克孜爾石窟位于新疆拜城縣的明屋達格山的斷崖之上。克孜爾壁畫以其獨特的藝術風格和鮮明的視覺特色展現出非凡的藝術價值。在壁畫的結構中，其構成語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無論是從構圖、造型還是色彩方面來看，克孜爾壁畫都擁有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

關鍵詞：克孜爾壁畫；構成語言；色彩構成

注：本文系新疆理工學院校級科研項目（社會科學類）一般項目“文化潤疆背景下克孜爾石窟壁畫的視覺再生設計研究”（SY202303）研究成果。

克孜爾石窟是西域地區現存最早、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洞窟類型最齊備、影響最廣泛的佛教石窟寺遺存地，被譽為龜茲石窟的代表。它坐落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阿克蘇地區的拜城縣克孜爾鄉的明屋達格山[1]。克孜爾壁畫的獨特性源自多元化的文化底蘊。文化內涵的多樣性、造型手法的別樣性、敘事題材的多元性等特征共同鑄就了克孜爾壁畫獨有的藝術風格。在壁畫藝術中，構成的應用是為了更好地體現其藝術形式與文化內涵。構成是以抽象的幾何形態運動變化為主要內容的表現形式，是把視覺反應與知覺作用聯系起來的視覺語言。通過分析克孜爾石窟中部分壁畫的構成語言，探討其平面構成和色彩構成中的獨特表達方式。

一、平面構成在克孜爾壁畫中的應用

平面構成是一種在二維空間內通過點、線、面創造視覺形象的構成，借助視覺認知思維與視覺符號進行創新設計，從而使畫面具備視覺美感。

（一）點的構成

點是構成中造型設計的基礎元素，也是平面構成中的基本單位[2]。首先，點有其自身的形態。例如，在克孜爾壁畫中，人物身上的裝飾常常用到聯珠，或是用忍冬紋樣組合成的邊飾紋樣，這些都是點的形態在壁畫中的應用。其次，通過不同單元形的排列和布局，點可以產生新的形態。例如，在壁畫中，多個不同形態的點元素可以組合成樹冠的造型，或是排布成各種裝飾紋樣，為畫面增添新的視覺元素。

點在壁畫中的運用，不僅與其自身的形態造型有關，還與其面積大小、位置關系、形狀特征等密切相關。在特定的空間和環境范圍內，點的運用可以產生不同的創意元素。在克孜爾壁畫中，構成中的點元素主要用來突出壁畫的裝飾美感。例如，在第8窟主室券頂左側的壁畫中，利用點的大小組合，用小點圍繞大點作為裝飾分布在菱格內，形成了獨特的視覺效果。同時，菱格內排布的三瓣花中填充著藍灰相間的點，進一步提升了壁畫的藝術美感。此外，在第17窟的忍冬紋飾中，點元素交錯組成石綠、褐色、石青的枝葉，延伸為造型彎曲的枝蔓，富于變化[3]34。而在第110窟的忍冬邊飾中，點元素組合成棕色與淺藍色的圈點紋，并依次排列組成斜向的方格，起到了調和圖案單調性、增添雅致的作用。在第85窟的雙排菱格圖中，點元素以花卉的形式點綴在菱格內，以點概面，使各個部分形成了統一的整體。以上壁畫大多運用了點元素的重復構成，使構圖對稱、均衡、統一，為壁畫增添了藝術美感與審美價值。

（二）線的構成

在平面構成中，線比點更具有感情色彩，這主要是因為線可以有一定的長度和寬度，具有良好的表現性與可塑性。可通過調整線的長短、粗細、曲折和虛實來塑造形體與傳達情感。線的構成方法可以從線的方向、位置、排列中找到分布規律。

克孜爾壁畫中，線的排列、組織、布局決定了壁畫各具特色的視覺樣式。線元素在壁畫中的可塑性很強，主要體現在塑造形體和造型方面。以第196窟的飛天為例，柔和的曲線生動地描繪了飛天及其帔帛飄揚的姿態，展現出輕盈飄逸、動感十足的特點。線的大小、長短及寬窄設計可以形成不同的視覺藝術空間。第123窟主室右壁的供養天人，天人身后是一座圓拱形建筑，內放雙耳罐，菩薩頭梳高髻，上有插花并盤花繩，披帛，右臂上舉，手掌內似托一寶珠，遞向佛伸出的右手中。色澤艷麗，線條深淺不一粗獷而流暢。色彩與線條的虛實對比明顯，表現出了很強的層次感。而在第92窟的雙天人形象中，裙褲下的褶紋則以褐色線條精細勾勒，再輔以淡黃色的暈染，進行多層次的疊加，利用線元素突出了服飾的立體感。

不同造型的線元素呈現的視覺效果不一樣，如須彌山圖案、鱗紋圖案以及纏枝紋、卷草紋等呈現的視覺效果各不相同，但都極具裝飾表現性。特別是在第167窟的七層斗四式套斗中，第一層上繪制了纏枝花草圖案，其纏枝花草紋樣的律動美感進一步豐富了圖案的層次感。與此同時，那些與梵文“卍”字和小花巧妙結合的點線圖案，不僅為整個畫面增添了獨特的裝飾元素，還凸顯了畫面的主要內容，使整個場景更加生動有趣。第205窟的佛弟子優毗迦葉的形象更是別具一格，其乘坐由17條龍盤繞的龍座，仿佛從虛空而來[3]120。龍的形象盤旋環繞在優毗迦葉周圍，石綠色與褐色相間排列，不僅富有動感，更彰顯了壁畫中線元素在塑造形象與營造氛圍方面的獨特魅力。

在壁畫中，線元素與多種元素相結合，創造出豐富多樣的視覺效果。它是形態結構的定位尺，是造型輪廓的廓形線，還是構圖時不可或缺的輔助線和動態趨勢的引導元素[4]。可以說，線元素是壁畫中最擅長塑造形象、表現藝術意境的元素。

（三）面的構成

從某種意義上分析，可以將面看作線的運動而產生的軌跡。對于面的理解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尤其是對于面的大小的界定。面是具有一定寬度與長度的二維平面空間的平面構成元素，具有很好的表現性。

在克孜爾壁畫中，第179窟龍王形象的人體部分使用了雙面暈染法，運用兩種色彩劃分體塊關系形成明暗對比，突出龍王的健壯體魄[3]234。除此之外，面的位置關系、虛實對比、空間層次的運用等，都是確保畫面視覺效果的關鍵因素。面的主要特征在于其造型與幅度變化。這些變化主要體現在比例、方向、前后、大小、距離以及色彩等多個方面。同類型的面組合會給人以良好的視覺感受，如在克孜爾壁畫中，多數菱格的繪制以及具體人物形態中頭光的繪制，都用于區分底色與主題人物。利用面與面的分割和合成，將各單元形相互連接，組成不同的畫面，從而表現出壁畫的立體感、韻律感和動態感。以第212窟的坐禪比丘為例，比丘身穿通肩袈裟，綴邊飾，其身后的樹葉圖案將深褐色背景的山巒為深褐色隔開，使整個畫面的色調顯得十分和諧。

在壁畫創作中，面元素大多具有自由靈活的特性，其使用頻率非常高，通過面的形態變化，壁畫在造型、色彩、形狀、大小以及肌理等方面呈現出了恰當的秩序感和節奏感。

二、色彩構成在克孜爾壁畫中的應用

根據構成原理，色彩的藝術處理強調按照一定的原則進行組合、造型與搭配，調和成豐富且具體的形象。色彩中包含各種可以影響畫面內容的視覺元素。從大眾對色彩的知覺和心理效果出發，克孜爾壁畫色彩的情感成分依賴于極具包容性的“龜茲風”[5]，即具有克孜爾本土特色的多元化色彩構成語言。色彩構成中的基本要素包括色相、明度和飽和度，以下以色相為主進行對比分析。

（一）同類色相對比

在色相環中，兩種色相相隔15度以內，為較弱對比類型。如橙紅與橙黃色對比，產生和諧、統一、雅致的效果，突出畫面整體的關聯性。如克孜爾石窟第76窟中的魔女誘惑，其中右面站立著三個魔女，舞動著身軀誘惑釋迦牟尼[6]。魔女的皮膚采用明度較亮的橙黃色，并調和少量褐色。暈染的色調偏暖色系，將橙色有層次地渲染開來，體現出皮膚的柔和光滑。而釋迦牟尼身后的背光也同樣采用橙色，對比魔女皮膚的橙色，降低了橙色的飽和度，色調偏橙紅色。人物的衣服、頭發、帔帛等都運用了大量的橙褐色，人物后面的背景則運用了大量的深褐色，畫面中的同類色系處理得很有層次感，使整幅壁畫看起來色彩統一、協調，凸顯了畫面的空間體積感。人物身上的色彩明暗關系則表現了其身材的體量感，凸顯人物的動態活力。

（二）鄰近色相對比

色相環上相鄰的二至三色，即相距15度到30度的兩種顏色為鄰近色，為弱對比類型，如黃色與綠色的對比。克孜爾石窟第77窟的甬道頂部全景色彩結構獨特，大色塊集中而鮮明，小色塊則呈散點式分布。菱格構成的山叢景象里，山巒以淡黃色為底色，層層疊疊，錯落有致。菱格內部繪制了各式各樣的圖案，有坐禪的比丘、獼猴，其體態色彩用石綠、灰色與棕色點染；舞蹈伎人形態各異，色調以石綠色為主；壁畫中的鹿、虎、鴨、鳥等動物色塊面積小，形態逼真，造型別致。整幅壁畫的色相主要為淡黃色與石綠色的對比，凸顯了靜謐和諧的格調。

（三）中差色相對比

在色相環中兩種色相相距90度以內的稱為中差色，為中對比強度，如綠色與藍色的對比等，色澤飽滿，效果明快活潑，如第8窟的菱格因緣故事畫，中脊兩側各繪五列菱格故事和一列半菱格故事[7]。菱格圖分別用白色、石藍色、石綠色、朱砂（變黑）四種顏色交相涂染，每豎行為同一種色彩。背景則用石藍色平鋪，其中石藍色、石綠色為中差色相對比。整幅壁畫呈現重復性構成的布局，既有節律感又顯層次感。

（四）對比色相對比

對比色是色相環上相距120度到180度之間的兩種可以明顯區分的顏色，屬于強對比類型，如綠色與橘紅、黃色與紫色的對比等，給人的視覺沖擊力較強。第175窟供養比丘的繪制使用了單面暈染法，袈裟上綠色與紫色的衣紋以極細的墨線勾勒，比丘的身體呈S形曲線，肌肉用橘紅線勾勒，造型生動。整幅畫底色為土黃色，底色背景中由多個點組合而成的小花造型分布均勻地散落在比丘周圍。土黃色與紫色、綠色與橘紅等色彩為對比色色相。

（五）互補色相對比

在色相環中以180度的角度選取的兩種顏色就是互補色搭配，為強對比類型，如綠色與紅色，色彩對比強烈，具有互相襯托的作用。第207窟的金剛頭上側插棕色的鳥翼寶冠，嘴邊兩側留有八字胡，呈對稱狀，耳朵上戴有聯珠耳環，頸上戴綠色與褐色相間的圓形項圈，掛瓔珞，飾臂腕釧。身披石綠色帔帛，上身袒露無服飾，下身著朱紅色翻毛短裙。左手執金剛杵于胸前，右手高舉拂塵，坐在臺座上，面向佛陀[3]270-271。人物背景為墨綠色平涂，人物身上的掛飾及色彩為紅棕色。整幅畫的色調以紅綠為主，為互補色對比，對比效果強烈、醒目。

（六）冷暖色相對比

色彩的冷暖感覺是由物理、生理、心理及色彩本身等綜合性因素所決定的[8]。色彩是一種視覺語言，不同的色彩會使人產生不同的心理感受。以第171窟主室券頂中脊的金翅鳥為例，金翅鳥造型巨大，有著人的面容和鳥的身體。鳥身通體紅色，翅膀對稱分布于鳥的身后兩側，頭戴珠冠，嘴上銜有藍綠色的二龍。龍身盤旋于鳥腹前，呈結繩形狀，兩條龍尾分別纏在鳥的雙腿上，呈對稱狀。底圖為藍色，呈冷色調。紅色的鳥身在藍色的底圖中格外突出，冷暖對比明顯，突出了金翅鳥的勇猛無比。

總的來說，克孜爾壁畫的色彩以紅、黑、白、藍、綠、褐色為主，壁畫的色彩搭配有其自身固定的規律和公式。其中色相對比包括同類色、鄰近色、中差色、對比色、互補色，使壁畫顯現出豐富的色彩基調及藝術風格。多數壁畫采用冷色調居多，但也有冷暖相間的色調組合，給人以極強的視覺張力。在壁畫的色彩設計上，結合色彩構成合理運用色彩，使壁畫創作更具有藝術魅力。

三、結語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壁畫藝術創作的成功，離不開構成的形式美感。克孜爾壁畫不論是構圖、造型還是色彩，都具有豐富的藝術語言，堪稱人類藝術文明的瑰寶。克孜爾壁畫與構成語言的結合進一步豐富了壁畫的形式感與造型特點。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構成與壁畫藝術的融合也在探尋更多的可能性。

參考文獻：

[1]宣海峰.克孜爾石窟數字化應用初探[J].藝術科技，2016（12）：11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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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鐘媛.構成在壁畫中的應用研究：以敦煌壁畫和龜茲壁畫為例[J].美與時代（中），2022（7）：118-120.

[6]新疆石窟研究所.西域壁畫全集①：克孜爾石窟壁畫（一）[M].烏魯木齊：新疆文化出版社：2017：150-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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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世基，賀德坤.設計構成[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6：133.

作者單位：

新疆理工學院信息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