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發展脈絡與理論啟示

摘要：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組織系統與有機統一體，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具有相輔相成性，二者并非并列關系與對等關系，而是“是什么”與“怎么干”之理論與實踐關系，黨組織的組織功能是政治功能的“物質支撐”與行動落實。縱觀中國共產黨在各個歷史時期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發展脈絡，可以得出三點基本經驗：即黨的領導、黨的歷史使命、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相輔相成，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必須圍繞黨的領導與黨的政治路線來進行；黨的組織體系、政治功能、組織功能相輔相成，政黨功能必須以政黨組織體系為載體、以加強黨的組織建設為保障；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具有整體性，但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又具有一定的層級差異性與時代差異性。深刻認識與總結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邏輯與基本經驗，需要根據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進行深入分析。

關鍵詞：黨的領導；政治功能；組織功能；黨的組織體系；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9092（2024）05-0098-018

增強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是新時代加強黨的組織建設的重要內容，亦是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建設的重要思想的基本內容要求。在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基層黨組織建設要“以提升組織力為重點，突出政治功能”【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5頁。】基礎上，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強調要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要求“各級黨組織要履行黨章賦予的各項職責，把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黨中央決策部署貫徹落實好，把各領域廣大群眾組織凝聚好”【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7頁。】。2023年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正式提出“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建設的重要思想”，把堅持嚴密黨的組織體系、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作為“十三個堅持”之六及其基本要求。那么，新時代如何增強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怎樣才能做到守正創新？對于這一點，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也是最好的清醒劑”【《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376頁。】，亦是“最好的營養劑” 【習近平：《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頁。】。從根本上看，任何一個政黨要實現自身發展與政治目標，都需要加強組織建設、發揮政黨組織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中國共產黨作為以民主集中制原則組織起來的馬克思主義先進政黨，“嚴密的組織體系是黨的優勢所在、力量所在”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7頁。】；從中國共產黨成立至今，在各個歷史時期注重加強黨的組織體系建設、充分發揮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深刻總結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進程、歷史邏輯與基本經驗，無疑可以為新時代增強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提供“教科書”與“營養劑”。【本文系作者對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研究的姊妹篇，上篇側重新時代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新要求，以《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內在關系與時代要求》為題發表于《理論探討》2023年第4期。本文側重研究中國共產黨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發展脈絡與理論啟示，力圖基于歷史經驗與啟示，來構建一個分析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新的理論分析框架。】

一、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契合與耦合

從廣義或整體上看，政治性是現代政黨的固有屬性，政黨的全部功能都可稱為政治功能；從政黨組織體系與內在層級看，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都是整體意義上政黨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只能屬于政黨功能的“下位概念”。聚焦到中國共產黨，作為按照列寧民主集中制原則組織起來的先進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具有高度的政治性、自上而下具有嚴密的組織體系與嚴明的組織紀律等，可謂中國共產黨鮮明的組織特點與組織優勢；從根本上看，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功能植根于黨的性質和使命目標，是其先進性本質、初心使命和政治責任的外化與呈現，是一個具有整體性與內在層級性的功能集合體。

從整體性與現實性角度看，在當代中國，中國共產黨作為唯一領導黨與唯一執政黨、作為最高政治領導力量，其所承擔的領導職能、執政職能等都屬于黨的政治功能；簡單說，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功能即踐行初心使命、履行黨章所賦予的各項職能。從基本內容與具體表現來看，與世界上其他政黨或執政黨相比，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功能既包括利益表達、政策制定、政治動員等一般政黨功能，同時兼具全面領導、國家建設、社會調控和價值引領等獨特政治功能。【郭亞丁：《社會生態與政黨的功能作用》，《政治學研究》，2005年第1期。】進一步而言，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功能是各級黨組織所承擔的政治功能的相加或總和；各級黨組織所肩負的組織功能，也是中國共產黨整體性政治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么，什么是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二者之間具有什么樣的關系？如果簡單地將二者關系理解為并列關系或對等關系，那么，很容易陷入“機械主義”的認識困境。常言道，不破不立。只有將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之間的關系理解為“契合關系”或“耦合關系”，即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聚焦在各級黨組織的功能“是什么、干什么”上，其核心要義在于對國家和社會實施全面政治領導，把握政治方向、進行政治引領等方面；各級黨組織的組織功能聚焦在各級黨組織“如何干、怎么干”上，或者說，各級黨組織的組織功能是如何發揮其政治功能的體制、機制、方式與能力問題。對全黨與各級黨組織而言，組織功能的核心要義就在于將黨內黨外“有效組織起來”，即立足全黨與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的內容要求，通過一定的組織機制與組織方式，把相應范圍內的黨員、干部、群眾、各方面人才等組織起來、凝聚起來，團結一致去實現所肩負的政治任務。進一步而言，全黨與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既需要以“組織”為物質載體，更需要通過各級黨組織的組織功能發揮來落實與實現；各級黨組織的組織力決定著組織功能的發揮程度，進而決定著政治功能的發揮與實現程度。因此，準確把握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基本內涵與內在關系，既不能從并列關系或對等關系的思維來理解，也不能從孤立的或割裂的視角來看待，而應從“契合關系”或“耦合關系”的角度來全面把握。

從根本上看，中國共產黨是以民主集中制原則組織起來的先進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無論是從歷史還是現實看，制定黨的綱領和章程都是中國共產黨成立的必要條件，也是加強黨的建設、健全黨的組織體系、發揮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的前提條件與根本遵循。這正如恩格斯所言：“一個新的黨必須有一個明確的積極的綱領，這個綱領在細節上可以因環境的改變和黨本身的發展而改動，但是在每一個時期都必須為全黨所贊同。”【《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71頁。】也正如列寧所指出：“組織首先就是制定章程。”【《列寧全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51頁。】1920年起草的《中國共產黨宣言》明確指出：“要組織一個革命的無產階級的政黨——共產黨。”【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549頁。】1921年黨的一大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與《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標志著中國共產黨的正式成立。1922年黨的二大制定了第一部比較完備的黨章，通過了《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被視為建黨基本完成的顯著標志。黨的綱領和章程的制定，既明確了黨的名稱、政治綱領、黨員條件與入黨程序、黨的紀律、黨的組織設置等一系列黨的建設的基本問題；同時也從黨的初心使命、基本政治任務、各級黨組織具體職能等方面，規定了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基本內容。從中國共產黨誕生至今，“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進行的一切奮斗、一切犧牲、一切創造，歸結起來就是一個主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頁。】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由成立時的50多名黨員，發展到已經成為擁有9800多萬名黨員、領導著14億多人口大國、具有重大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第一大執政黨，黨的組織體系、組織規模、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等不斷豐富發展。

二、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的歷史發展脈絡

從中國共產黨的發展歷程看，在不同歷史時期，黨所面臨的國內外形勢與中心任務不同，黨的組織規模、組織結構與整體功能也有所不同，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的內容要求、表現形式、實現方式也有所不同，明顯呈現出動態調適與動態平衡之發展趨勢。進一步而言，全黨與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始終圍繞著黨的政治路線與中心任務而展開，與黨的組織體系的發展完善密切相關、相輔相成；各個歷史時期的環境形勢和中心任務決定著黨的建設目標的確立和發展變化，進而決定著全黨與各級黨組織的功能“是什么、干什么”以及各級黨組織 “如何干、怎么干”的動態調適。因此，系統梳理中國共產黨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進程、歷史邏輯與基本經驗，不能簡單地就事論事，必須根據黨的建設形勢任務的發展變化、黨的組織體系和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的發展變化與動態平衡進行系統思考。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的發展脈絡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面臨的主要任務是“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爭取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創造根本社會條件”【《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頁。】。要實現這一任務，不僅要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相結合、組織成立“一個革命的無產階級的政黨”【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549頁。】，而且必須使黨實現“從小團體過渡到集中的群眾政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25頁。】、一個“指揮民眾革命的群眾的大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50頁。】，必須“建設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02頁。】，這是實現這一時期歷史任務的前提條件或曰先決條件。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建設目標的確立與發展變化，既與黨面臨的形勢與中心任務密切相關，更與擴大黨員規模、健全黨的組織體系、增強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等相輔相成。

在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如何有效解決“四萬萬人一盤散沙”問題是黨面臨的首要問題。故，黨的一大明確把“成立產業工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頁。】作為黨的基本任務，旨在“要向民眾宣傳，要組織民眾，要訓練民眾”【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50頁。】、把無產階級組織起來、“組織他們到共產黨旗幟之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19頁。】。1922年黨的二大通過的《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明確提出“組成一個大的‘群眾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62頁。】的建設目標，強調“組成一個做革命運動的并且一個大的群眾黨”必須遵循的“兩個重大的律”，即“黨的一切運動都必須深入到廣大的群眾里面去”和“黨的內部必須有適應于革命的組織與訓練”。【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62頁。】這“兩個重大的律”從整體上規定了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也對黨的組織結構、組織方式提出了新要求，以適應于革命運動需要和群眾黨建設目標。在這一歷史時期，領導、動員、組織廣大民眾參加革命斗爭成為黨的主要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在領導工農運動、黨內組織與訓練的過程中，政治宣傳、政治教育等成為實現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的主要方式，正如黨的四大所指出：“為了鞏固工人運動的領導權，要求黨的宣傳要深入群眾、加強‘工人群眾中的政治教育’”【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FoyjzTqkPWlNnDseSv+CTv4nGBGV8yJ1d9fvscVijPs=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32頁。】、充分發揮黨支部在黨員教育中的作用。進一步而言，為了實現黨的政治功能、增強黨的組織功能，必須擴大黨員規模和來源，建立與健全黨的基層組織，從最初著重“在大產業的工人里擴大我們的黨”、在工會中建立黨的基層組織，【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73頁。】到強調“引導工業無產階級中的先進分子，革命的小手工業者和智識分子，以至于鄉村經濟中有政治覺悟的農民參加革命，實為吾黨目前之最重要的責任”【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58頁。】；黨的四大通過的《對于組織問題之議決案》明確規定，要以支部作為黨的基本組織，充分發揮支部組織動員廣大黨員、群眾的重要作用，認為“支部的工作，不能僅限于教育黨員，吸收黨員，并且在無黨的群眾中去煽動和宣傳，幫助他們組織俱樂部、勞動學校、互助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59頁。】隨著黨員規模的擴大，全黨必須健全組織機構與組織體系，1924年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擴大會議明確指出：“必須使我們的黨及其各個機關能有更明顯的組織形式”【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72頁。】；1925年1月黨的四大決定設立中央與地方組織部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為了有效解決“中央對于指導地方組織之不力”【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60頁。】、職工運動中“太偏重機關式的組織工作”【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55頁。】等組織功能與政治功能弱化問題，并“能夠普遍地傳布黨的印刷品”。【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60頁。】到黨的四大，中央及各地委員會要求設置組織部、工農部、職工運動委員會、農民運動委員會、婦女運動委員會等職能部門；到了黨的五大，全黨已經建立起五級組織體系，即中央委員會、省委員會、市或縣委員會、區委員會、支部干事會。與此同時，黨的組織機構與組織體系的發展，對黨的組織紀律與組織制度建設提出了新要求，黨的四大通過的《對于組織問題之議決案》要求“擴大黨的數量，實行民主的集權主義，鞏固黨的紀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59頁。】；由于黨員規模和組織機構的擴大，黨的五大通過的《組織問題議決案》強調“黨內紀律非常重要，但宜重視政治紀律，不應將黨的紀律在日常生活中機械的應用”【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88頁。】；1927年6月1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案》，明確把“民主集中制”作為各級黨部的指導原則，要求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在一定區域內建立這一區域內黨的最高機關、管理該區域內黨的部分組織。【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4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68頁。】

隨著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與“大革命”失敗，八七會議糾正了大革命時期“不做軍事運動專做民眾運動”【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4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92頁。】的右傾錯誤，實現從單純的群眾運動到與軍事斗爭相結合的轉向。隨著黨的工作重心的轉變，黨的建設的形勢和任務發生了重大變化，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定位與要求也隨之調適，主要圍繞武裝革命與根據地建設來展開。一方面，著重強調政治建軍、確立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在“三灣改編”確定“支部建在連上”、“古田會議”進行政治建軍的基礎上，為了進一步加強黨中央對全國各地紅軍的集中領導和統一指揮，1930年2月中央政治局會議決定，將原本并存的中央軍事部和中央軍事委員會合并成新的中央軍事委員會，將其作為直屬于中央政治局的軍隊最高軍事指揮機關；同年4月，黨中央發布《中央通知第一〇三號——關于全國紅軍指揮問題》，要求“各地已組織的正式紅軍，一切指揮權完全統一于中央軍委”【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28頁。】。另一方面，把各級黨組織的組織功能聚焦到組織動員黨員和群眾進行軍事斗爭上，提出并確立了“工農群眾的軍事化”“軍事組織的工農群眾化”【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12頁。】等重大原則。再一方面，在根據地建設中，逐步確立起黨的一元化領導體制，在橫向上強調“領導一切其他組織，如軍隊、政府與民眾團體”【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9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23頁。】，在縱向上強調從中央到地方的集中統一領導。在這一歷史階段，加強黨的領導、進行武裝革命，對健全黨的組織結構與組織體系、增強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提出了新要求。其中，在發揮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的實現方式上，已經從過去單純的宣傳動員“改用活的領導方式與新的工作方法”【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8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81頁。】，運用多種形式來努力實現“在斗爭中鍛煉階級性——關注群眾切身利益——建立群眾組織——加強黨對群眾組織的領導”的有機統一，【根據黨的六大通過的《軍事工作報告》、1934年毛澤東《關心群眾生活，注意工作方法》、1939年劉少奇《論組織民眾的幾個基本原則》等文獻進行的總結概括。此外，由于革命的場域從城市轉向農村，動員對象從以工人群眾為主轉向以農民群眾為主，我們黨根據不同歷史時期革命的任務和對象，建立起工農民主統一戰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人民民主統一戰線開展革命動員。】從而將“組織問題、行動問題（或斗爭問題）、宣傳教育問題”【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6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95頁。】三個互相關聯、互相影響的基本問題統一起來。在黨的組織結構設置方面，1938年黨的六屆六中全會制定通過了《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要求將區、地方、縣、市、分區等各級黨組織機構統一以“黨委”命名，各級黨委內部的組織機構統一設置為“五部”（組織部、宣傳部、戰事動員部、民運部、統一戰線部）；【參見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70-771頁。】而1943年黨中央作出《中共中央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要求設立宣傳、組織兩個委員會作為政治局和書記處的助理機關，統一和集中管理所屬系統的各部門。【具體而言，中央宣傳部、解放日報社、中央黨校、文委、出版局統歸宣傳委員會管理；中央組織部、統一戰線部、民運工作委員會、中央研究局、海委統歸組織委員會管理。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71-172頁。】在加強黨的紀律建設與集中統一領導方面，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明確提出“黨規”概念與加強黨內法規建設，毛澤東明確指出：“為使黨內關系走上正軌，除了上述四項最重要的紀律（四個服從，作者注）外，還須制定一種較詳細的黨內法規，以統一各級領導機關的行動”；【《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8頁。】同時，黨的六屆六中全會制定通過的《關MgaQEOm7Jm/HekF/s3Gh6F6oVcOrvtD2veyznd9ZqEA=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和《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對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政治局常委會）以及各級黨委的相關工作進行規范與紀律要求，以維護與實現黨的團結和集中統一。

（二）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的發展脈絡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中國共產黨開始成為全國范圍的執政黨；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黨面臨的主要任務是“實現從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的轉變，進行社會主義革命，推進社會主義建設，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9頁。】。隨著黨的主要任務發展轉變，執政黨建設目標與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也必然有所調適。全面執政后，努力把黨建設成為“團結全國人民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核心力量”【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4冊，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50頁。】，這歷史性地成為執政黨建設的基本目標；如何始終保持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不斷提高黨的領導能力與執政能力？如何有效“防止國家和國家機關由社會公仆變為社會主人”【《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5頁。】？如何防止與克服在工人階級與共產黨里面“產生一種新的‘貴族階層’”【《劉少奇論黨的建設》，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644頁。】？等等，成為保持馬克思主義政黨政治本色和執政黨建設面臨的現實問題。

新中國成立以后，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轉向圍繞社會主義改造和社會主義國家建設展開。相比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全面執政后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內容要求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與調適，這主要體現在：一方面，執政權的獲得與建設國家政權功能。從歷史上看，盡管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進行了局部執政，中國共產黨依然處于“革命黨”與“在野黨”地位。在領導人民推翻舊政權、建立新政權之后，中國共產黨獲得與確立了全國執政的地位，具有了建設國家政權的功能，按照黨的意識形態設計、制造和運轉“國家機器”，把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上升為國家意志；另一方面，領導權的加強與領導核心功能。全面執政后，隨著黨的執政權的不斷強化與范圍擴大，黨的領導權不斷得到加強、領導范圍不斷得到擴大。【劉紅凜、譚雅丹：《黨的領導邏輯中的執政權：政治內涵與時代要求》，《治理研究》，2022年第4期。】中國共產黨已經成為社會主義事業的核心力量，其領導核心功能不斷加強，正如1956年鄧小平在《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中明確指出的：“中國共產黨已經是執政的黨，已經在全部國家工作中居于領導地位。”【《鄧小平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4頁。】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受“革命思維”與黨的建設路徑依賴，在新中國成立以后，整黨整風依然是推進黨的建設的主要方式，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發揮主要依靠黨的政策與上級推動；在強化黨的“一元化”領導體制下，黨組織“包辦代替行政系統的日常工作”【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版，第75頁。】、將群眾運動作為實現黨的領導的“一種全能化的工作方式和手段”【佘湘：《建國以來群眾運動不斷生成的另一種解讀》，《武漢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等現象愈演愈烈，這種傾向反而弱化了黨的政治功能的作用發揮。歷史證明，以行政指令的方式開展政治運動或群眾運動，“不僅不能真正反映群眾的意見和要求，而且損害了群眾的積極性”【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版，第71頁。】 。

這一歷史時期，為了增強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與新形勢新任務相適應，黨的工作機構與組織體系也相應地有所發展變化。其中，在加強黨的集中統一領導方面，在政府機構中設置黨委、建立黨組、形成“黨委對口領導、分口管理”制度等，1953年3月黨中央作出《關于加強中央人民政府系統各部門向中央請示報告制度及加強中央對政府工作領導的決定（草案）》等，都是重要舉措。在黨的組織建設尤其是基層黨組織建設方面，全國解放、接管城市等對黨的組織建設提出了新要求，“在城市和新區以及其他許多沒有黨的組織的地方發展我們黨的組織”【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6冊，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5頁。】、在較短時間內建立起“縱向到底，橫向到邊”的組織體系。在黨員干部隊伍擴大的情況下，為了有效組織管理黨員和干部、建立分部分級管理干部制度以及組織機構，要求各級黨委“選擇與訓練大批可靠的組織工作人員，并建立有能力的管理黨員的各級機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版，第159頁。】。1950年5月21日中央發出《中共中央關于發展和鞏固黨的組織的指示》，要求黨的發展要“采取嚴格審查的方針和穩步前進的辦法”【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59頁。】、進一步建立與完善各級黨組織；并明確提出要“公開建黨”，強調“公開建黨的目的，是為了更密切黨與群眾的聯系，把黨放在群眾的切實幫助與監督之下，建設一個有戰斗力的、純潔的布爾什維克式的黨”【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60頁。】。在此基礎上，1951年中央召開第一次全國組織工作會議，開辟了通過召開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推進黨的建設的先河。在保持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方面，從1950年的整風到以“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為主要內容的“三反”運動，再到后來的整黨，都旨在保持執政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們黨不僅通過“整黨整風”來保持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還努力通過制度、法律、紀律與群眾監督來保障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比如，1950年5月中共北京市委提出的保證黨永不腐化的四條措施中，就提到“依靠廣大群眾的監督”“依靠制度、法律和紀律來監督保障”【“四條措施”即依靠政治上、組織上和思想上的純潔；依靠與群眾密切聯系，依靠廣大群眾的監督；依靠批判與自我批評，特別是在黨內和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中展開批判與自我批評；依靠制度、法律和紀律來監督保障。資料來源：中共北京市委黨校（北京行政學院）黨史展覽館。】。

（三）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的發展脈絡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拋棄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方針，作出改革開放重大戰略抉擇，把黨和國家的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入新時期；同時進行黨的思想路線、政治路線、組織路線等的撥亂反正，開啟了執政黨建設新局面。具體而言，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黨面臨的主要任務是“繼續探索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正確道路，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使人民擺脫貧困、盡快富裕起來，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充滿新的活力的體制保證和快速發展的物質條件”【《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5頁。】。要改革開放、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道路，必須有效清除“大規模群眾運動和不斷強化指令性計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0頁。】等體制性弊端和障礙，必須進行“從經濟體制的改革到各方面體制的改革”【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頁。】，這其中既包括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黨的建設改革，也包括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的調適。

這一歷史時期，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主要圍繞改革開放、體制機制改革、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展開。基于此，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調適，必須有效清除在計劃經濟和單位制體制下中國共產黨所承擔的行政功能、社會管理功能、組織生產和經濟管理功能等本不屬于自身的功能；必須回歸到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本身，聚焦到政治領導、政治引領、社會整合、服務凝聚等內容上；同時，必須在黨和國家制度改革、黨的建設改革等執政黨自我革新的政治大局中統籌思考。具體來看，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基于堅持和加強黨的領導，一方面強調，堅持黨的領導，必須努力改善黨的領導，“除了改善黨的組織狀況以外，還要改善黨的領導工作狀況，改善黨的領導制度”【《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69頁。】。另一方面強調，領導制度、組織制度“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33頁。】。再一方面，強調法紀分開、實現民主制度化與法律化，這正如鄧小平所言：“國要有國法，黨要有黨規黨法”【《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47頁。】、“黨要管黨內紀律的問題，法律范圍的問題應該由國家和政府管。”【《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63頁。】從堅持和改善黨的領導、進行黨的建設改革的基本情況看，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重新設立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開始著力強調紀委的監督執紀功能與對黨內法規實施的保障作用。1980年黨的十一屆五中全會圍繞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這一主題，討論通過了《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以下簡稱《準則》）；1982年黨的十二大對黨章進行了重大修改，第一次明確提出加強黨的建設的三項基本要求，即“思想上政治上的高度一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堅持民主集中制”【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二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6-57頁。】，與《準則》一同為新時期加強黨的建設確立了根本遵循。需要指出的是，在改革開放初期破除黨政不分、以黨代政、以政代企、推行黨政分開與政企分開的語境與氛圍中，黨的領導一度被界定在“政治領導”方面，正如黨的十三大報告所言：“黨的領導是政治領導，即政治原則、政治方向、重大決策的領導和向國家政權機關推薦重要干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1頁。】；要求要本著黨政分開的原則進行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強調“新時期黨的一切工作，都必須保證黨的基本路線的貫徹執行”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1頁。】；要求黨的自身建設必須“適應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1頁。】而進行改革，調整黨的組織形式和工作機構。

改革開放的實踐經驗充分證明：一方面，“黨的領導作用只提政治領導不夠，還應該有思想領導和組織領導。”【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5頁。】另一方面，片面強調黨政分開與經濟發展，容易造成經濟建設與黨的建設“一手比較硬，一手比較軟”【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7頁。】，其結果必然使得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弱化。再一方面，堅持、改善與加強黨的領導，必須以加強黨的自身建設為基礎，全面發揮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這正如1989年6月鄧小平同幾位中央負責同志談話時強調：“第三代領導集體的當務之急是‘要聚精會神地抓黨的建設，這個黨該抓了，不抓不行了’”。【《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14頁。】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以來，面對改革開放與經濟社會發展的國內形勢，面對黨 “已經從一個在受到外部封鎖的狀態下領導國家建設的黨，成為在全面改革開放條件下領導國家建設的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五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59頁。】這一歷史方位的轉變，“堅持黨要管黨和從嚴治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3頁。 】開始成為黨內基本共識與黨的建設的基本方針。概括說來，在堅持黨要管黨、從嚴治黨方針指導下，在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的理論與實踐中，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組織體系都得到了進一步加強。其中，在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方面，一是更加突出黨的社會整合功能，將改革開放以來日益流動性、分散性的社會有效整合起來，以實現社會的和諧穩定、鞏固黨的執政基礎；二是突出強調基層黨組織的服務功能，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要“建設學習型、服務型、創新型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39頁。】。立足以上功能定位與要求，在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實現方式上，轉變以往的運動式治黨的方式，將黨內教育“軟約束”和制度治黨“硬約束”協調統一，以“集中教育活動”代替整黨整風運動；改善黨群關系、密切黨同人民群眾的聯系，增強黨的凝聚力和戰斗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奮斗。在黨的組織體系建設方面，一方面著力實行黨政機構改革，例如1993年黨的十四屆二中全會審議通過的《關于黨政機構改革的方案》，著眼于黨政職能分工與職能轉變，將黨中央直屬機構劃分為中央工作部門、辦事機構、派出機構、直屬事業單位等類型，統籌黨政機構設置，將紀委與監察部合署辦公——一個機構兩塊牌子。另一方面著力強調“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進一步完善基層黨組織體系、“探索完善基層黨組織設置形式”，【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七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54頁。】加強黨對新社會階層的政治整合和組織領導，以鞏固黨的階級基礎與執政基礎。在黨的組織工作、黨的組織建設等法規制度方面，先后制定出臺了中國共產黨地方委員會工作條例、農村基層黨組織工作條例、黨和國家機關基層工作條例等多部基礎性黨內法規，【具體而言，先后制定出臺了《中國共產黨地方委員會工作條例（試行）》（1996年4月）、《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1999年2月）、《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2003年12月）、《中國共產黨黨員領導干部廉潔從政若干準則》（2010年1月）、《中國共產黨黨和國家機關基層組織工作條例》（2010年6月）等多部基礎性黨內法規。】為增強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提供了基本法規制度保障。

三、新時代增強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組織功能的進程與主要舉措

2012年以黨的十八大為標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黨面臨的主要任務是“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開啟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征程，朝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繼續前進”【《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3頁。】。黨的歷史方位與主要任務的發展轉變對黨的領導、黨的建設、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與此同時，必須清醒地認識到，在新時代黨所面臨的“四大考驗”與“四大危險”更加凸顯，黨的建設的形勢任務更加嚴峻復雜、“新老難題”交織疊加，既有馬克思、恩格斯所言的“防止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由社會公仆異化為社會主人”這一歷史難題、毛澤東、黃炎培“窯洞對”中所言的歷史周期率問題以及蘇東劇變提出的“兩大歷史課題”；也有改革開放以來“一系列長期積累及新出現的突出矛盾和問題”【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4-5頁。】，如管黨治黨一度寬松帶來的“四風”與腐敗蔓延問題、黨的領導弱化、虛化、淡化問題以及一些黨組織行政化、官僚化傾向等突出的政治問題與組織問題。

可見，新時代突出強調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無疑具有鮮明的問題意識與問題導向，既是根據改革開放以來黨員干部隊伍和黨自身狀況的發展變化而作出的重大政治判斷，也是新時代堅持與加強黨的全面領導、推進全面從嚴治黨、提高黨的建設質量的新要求。但從根本上看，新時代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主要圍繞領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來展開，其內容要求聚焦在強化黨組織政治屬性，堅持完善黨的全面領導，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的政治本領、政治整合與領導社會治理等方面。這既要求重新審視與正確定位各級黨組織的功能，避免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缺位、錯位、越位的現象；又要求克服用管理功能、治理功能、發展功能簡單“替代”或“覆蓋”政治功能、組織功能的片面傾向。根據黨的十八大以來黨的建設新形勢新任務，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問題導向和使命引領，從事關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高度來推進全面從嚴治黨，進行黨的自我革命，把“堅持黨要管黨、全面從嚴治黨”作為新時代黨的建設的戰略方針與鮮明主題，通過黨的自我革命來著力解決百年大黨長期執政的獨有難題。在全面從嚴治黨、堅持與加強黨的全面領導、推進黨的自我革命、破解大黨獨有難題的政治實踐中，黨的政治功能與政治優勢、組織功能與組織優勢得到進一步發揮。概括說來，縱觀習近平總書記系列講話精神與黨中央相關文件、政策要求，新時代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主要舉措聚焦在“一體兩翼”上，其中，“一體”即從整體上要求全黨與各級黨組織“要教育引導全黨自覺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502頁。】，堅定不移全面從嚴治黨、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充分發揮黨的領導政治優勢；“兩翼”即充分發揮各級黨委（黨組）、各領域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一是要“把廣大黨員、干部和各方面人才有效組織起來”，二是要“把廣大人民群眾廣泛凝聚起來”【《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502頁。】，以有效集聚起萬眾一心、以中國式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磅礴偉力與強大合力。

首先，就“一體”要求而言，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1）從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來看，一方面明確提出“黨是最高政治領導力量”【《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183頁。】這一重大政治判斷，把“堅持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2頁。】作為黨的領導的最高原則與政治建設的首要任務，充分發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另一方面，強調“黨的領導是全面的、系統的、整體的，必須全面、系統、整體加以落實”【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4頁。】。在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過程中，把加強黨對一切工作的領導貫徹落實到改革發展穩定、內政外交國防、治黨治國治軍等各領域各方面。再一方面，系統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健全黨對重大工作的領導體制，完善推動黨中央重大決策落實機制，嚴格執行請示報告制度，“不斷增強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0-11頁。】。（2）從全面從嚴治黨、推進黨的自我革命來看，黨的十九大將黨的政治建設擺在新時代黨的建設總體布局的首要位置和統領地位，把政治標準和政治要求貫穿到黨的各項建設之中，旨在克服與避免馬克思主義政黨淪為一般的行政組織或社會組織，糾正與防范那些與馬克思主義政黨政治本質格格不入的政治行為不端現象。2019年1月印發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從“堅定政治信仰，強化政治領導，提高政治能力，凈化政治生態”【《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3頁。】四個方面進行部署，特別強調要提高各級各類黨組織和黨員干部的政治能力，進一步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不斷提高黨員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政治本領，為加強黨的政治建設提供了基本遵循。從實踐路徑來看，黨的十八大以來，以嚴肅與規范黨內政治生活為主要抓手，嚴明黨的政治紀律與政治規矩，著力解決思想不純、政治不純、組織不純、作風不純等突出問題，不斷提高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加強黨組織政治性與黨員干部的黨性修養，使各級黨組織和黨員干部在政治立場、政治方向、政治原則、政治路線、政治道路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實現全黨的團結統一、行動一致。

其次，就“兩翼”要求而言，也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1）從貫徹落實黨的組織路線，有效組織黨員、干部和各方面人才來看，2018年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概括提出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明確把黨的組織體系建設作為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與組織建設的重點內容。從根本上看，離開黨的組織體系與組織力，黨的領導力與黨的全部政治功能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劉紅凜：《制度優勢與治理效能何以實現？——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背后的政治保障、實現機制與價值歸依》，《教學與研究》，2021年第5期。】；只有黨的各級組織都健全、都過硬，形成上下貫通、執行有力的嚴密組織體系，黨的領導才能“如身使臂，如臂使指”，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才能充分彰顯。黨的十八大以來召開的歷次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既從組織體系整體與內在層級上強調要“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把中央和國家機關建設成為講政治、守紀律、負責任、有效率的模范機關，把地方黨委建設成為堅決聽從黨中央指揮、管理嚴格、監督有力、班子團結、風氣純正的堅強組織”【《蔡奇同志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的講話》，2023年6月28日，https：//www.12371.cn/2023/08/22/ARTI1692669410839650.shtml。】。又聚焦基層、突出重點，堅持大抓基層的鮮明導向，堅持分類指導原則，致力于解決“基層黨組織政治功能不強，弱化、虛化、邊緣化問題”【習近平：《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9頁。】；根據不同基層黨組織的特點與中心任務，黨中央分別召開農村、城市、機關、國企、高校、社會組織等領域黨建工作會議，統籌推進各領域基層黨組織建設，使基層黨組織成為“宣傳黨的主張、貫徹黨的決定、領導基層治理、團結動員群眾、推動改革發展的堅強戰斗堡壘”【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5頁。】。（2）從貫徹落實群眾路線、有效組織廣大人民群眾來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群眾路線作為黨的生命線和根本工作路線，【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307頁。】與時俱進地改進貫徹落實群眾路線的方式方法，不斷提升黨的群眾組織力與社會號召力。一方面，通過開展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嚴整“四風”與嚴懲腐敗、整治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來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另一方面，把推進黨的基層組織設置和擴大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統一起來，要求基層黨組織切實擔負起“組織群眾、宣傳群眾、凝聚群眾、服務群眾的職責”【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5頁。】。再一方面，提出并全面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不斷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不斷為美好生活而奮斗”【《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73頁。】。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全面從嚴治黨、堅持與加強黨的全面領導、黨的組織體系建設過程中，不僅強調要進一步完善和落實民主集中制的各項制度，建立與完善全面從嚴治黨體系、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而且對黨的政治紀律、組織紀律以及黨的組織制度建設提出了新要求。一方面，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先后三次修訂《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對黨的紀律的認識逐步細化、整合歸納形成“六大紀律”，并“重點強化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帶動廉潔紀律、群眾紀律、工作紀律、生活紀律嚴起來”【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6頁。】，奠定了新時代黨的紀律建設的基本框架。另一方面，從系統規劃和頂層設計出發加強黨的組織法規建設、深化黨的組織制度改革，“建立健全包括組織設置、組織生活、組織運行、組織管理、組織監督等在內的完整組織制度體系”【習近平：《貫徹落實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 不斷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求是》，2020年第5期。】，其目的就在于“夯實管黨治黨、執政治國的組織制度基礎”【《中共中央印發〈中央黨內法規制定工作第二個五年規劃（2018—2022年）〉》，《人民日報》，2018年2月24日第1版。】。2016年10月，黨中央印發《關于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的意見》，確立了以“1+4”為基本框架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對黨的組織法規制度與黨的自身建設法規制度中的組織建設方面的法規進行了科學的界分；在總結和運用黨長期積累的經驗基礎上，黨中央相繼修訂出臺一系列黨的組織法規，涉及組織體系、黨內選舉、組織工作、象征標志等四大類，【具體而言：（1）關于黨的組織體系方面的法規，《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工作條例》（2020年9月30日）、《中國共產黨地方委員會工作條例》（2015年12月25日）、《中國共產黨黨組工作條例》（2019年4月6日）、《中國共產黨工作機關條例（試行）》（2017 年3月1日），對黨中央、地方黨委、黨組、工作機關的設置、定位、職責等作出規定；《中國共產黨黨和國家機關基層組織工作條例》（2019年12月27日）、《中國共產黨國有企業基層組織工作條例（試行）》（2019年12月30日）、《中國共產黨普通高等學校基層組織工作條例》（2021年4月16日）、《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2018年12月28日）、《中國共產黨支部工作條例（試行）》（2018 年10月28日）等，樹立大抓基層的鮮明導向，明確把黨的基層組織建設成為宣傳黨的主張、貫徹黨的決定、領導基層治理、團結動員群眾、推動改革發展的堅強戰斗堡壘。（2）關于黨內選舉方面的法規，《中國共產黨地方組織選舉工作條例》（2020年7月13日）、《中國共產黨基層組織選舉工作條例》（2020年12月28日）等，注重發揚黨內民主，加強黨的地方組織和基層組織建設，健全維護黨的集中統一的組織制度。（3）關于黨的組織工作方面的法規，《中國共產黨組織工作條例》（2021年5月22日）等，貫徹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堅持和加強黨對組織工作的全面領導，推動提高黨的組織工作質量。（4）關于黨的象征標志方面的法規，《中國共產黨黨徽黨旗條例》（2021年6月26日），規范黨徽黨旗制作使用管理，發揮黨徽黨旗政治功能，激勵全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永遠奮斗。】著眼于規范調整各級各類黨組織的產生、組成、職權職責，從制度保障上強化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

四、基本經驗與理論啟示：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黨的力量來自組織。黨的全面領導、黨的全部工作要靠黨的堅強組織體系去實現。”【習近平：《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11頁。】縱觀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歷史發展脈絡（見表1），可以得出三點基本經驗：一方面，從根本上看，黨的領導、黨的歷史使命、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相輔相成；黨的領導的全面性決定著黨的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的覆蓋面；在任何歷史時期，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必須圍繞黨的領導與黨的政治路線來進行，必須以實現黨的建設目標、踐行黨的初心使命為價值方向。另一方面，黨的組織體系、政治功能、組織功能相輔相成。在任何歷史時期，發揮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必須以黨的組織體系為載體、以加強黨的組織建設為保障。再一方面，對中國共產黨而言，黨的組織體系是根據黨的綱領和章程、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組織起來的有機統一體，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具有整體性，但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又具有一定的層級差異性與時代差異性。

理論來自實踐和歷史，是特定實踐和歷史經驗的產物；【楊光斌：《歷史政治理論序論》，《社會科學》，2022年第10期。】與此同時，理論又要回到實踐中進行檢驗。只有把基礎性理論與中國本土實踐相結合，將歷史經驗總結和理論批判借鑒相統一，才能“由特殊到一般，又由一般到特殊”，進而增強理論建構的啟發性和適用性。中國共產黨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政治實踐、歷史進程和基本經驗，為進一步提煉理論提供了豐富的實踐性和歷史性“原料”。因此，要深刻認識整體意義上的黨的政治功能，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內在關系、發展變化與歷史脈絡，不能僅停留于對功能本身的內容要求、表現形式與實踐經驗的分析，必須從政黨功能與政黨組織體系之間的動態平衡進行整體性、結構性與理論化分析，即從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角度來深入認識。所謂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即將政黨組織的“系統-體系”論、“結構-功能”論與發展論結合起來，對中國共產黨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發展變化作動態分析，以求全黨及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動態平衡（見圖1）。這一方面因為，從根本上看，以無產階級政黨為代表的現代大眾型政黨、群眾型政黨是一個具有內在關系、內在組織層級的復雜政治體，這決定了，包括共產黨在內的無產階級政黨，其政治功能既具有整體性、系統性、結構性，也具有一定的層級差異與時代變化。另一方面是因為，“結構-功能”論（即結構功能主義理論）已經被廣泛運用到各學科理論研究中，為有效分析系統功能與組織行為提供了一種比較有力的系統分析框架。【具體而言，結構功能主義理論把社會中客觀存在的紛繁復雜的事物類型化為“系統”進行研究，強調社會系統（也包括組織系統）既是一個由內部不同子系統組成的有機體，又是作為更大系統的子系統而存在；社會系統（組織系統）內部的每一個子系統都承擔著一定的功能，以實現社會系統整體性的良好秩序和均衡狀態。而社會或組織的功能及其運行是建立在系統結構基礎之上的，系統結構則是由內部各要素間相互聯系和作用所形成的關系形態。結構功能主義理論“不僅關注結構而且關注行動”（楊善華、謝立中編：《西方社會學理論》（下），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30頁），整個系統中的個體單位都可視為一個行動主體，它們處于一定的環境中、選擇相應手段以達到個體目標，并受到整個系統結構的制約。帕森斯建立起的AGIL功能分析框架將社會行動系統分為了行為有機體系統、人格系統、社會系統和文化系統，這四個子系統分別執行適應功能、目標獲取功能、整合功能和模式維持功能，共同維持整個系統的均衡運行。此外，社會系統的均衡狀態不是固定不變的，系統內部還存在“緊張”或沖突，在均衡-沖突-再均衡的過程中，社會系統或系統內部的組成要素得以變遷。】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組織系統與行動主體，同樣可以借用“結構-功能”論來分析全黨與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再一方面是因為，現代政黨的產生、存在和發展，無一不是處于一定的“時空”與“環境”之中。從時間維度看，在不同歷史時期，隨著黨的中心任務與黨建形勢的發展變化，黨的組織體系、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也在發展變化。從空間維度看，任何一個現代政黨都是植根于一定的國家和社會之中，國家和社會構成了政黨的外部環境。

進一步而言，用“政黨組織系統-結構-功能的動態平衡”分析范式來分析中國共產黨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發展變化與動態平衡，必須注意三個方面：一方面，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先進性等本質特征基礎之上的，而非西方學者所言的“經濟人”假設。從根本上看，中國共產黨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先進性是其本質屬性；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先進性，既表現在理論上和實踐上的先進性，也表現在政治上的先進性與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從組織整體看，《中國共產黨章程》明確規定：“黨除了工人階級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特殊的利益”【《中國共產黨章程》，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11頁。】；從黨員個體來看，黨員必須“堅持黨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個人利益服從黨和人民的利益”【《中國共產黨章程》，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14頁。】。故，中國共產黨（包括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發揮，必須堅持人民立場、以人民利益為價值目標，因為“人民立場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政治立場，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習近平關于全面從嚴治黨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331頁。】。另一方面，現代政黨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與政黨類型和組織體系密切相關。從一般意義上看，現代政黨根據自己的本質屬性、政治目標以及外部環境來能動地構建相應的組織體系（包括組織結構、組織制度和組織文化），以生成和支撐相應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這是現代政黨政治的通則。對中國共產黨而言，黨的初心使命、政治綱領、中心任務等決定著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發展方向，黨的組織體系的健全與完善決定著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大小與強弱。比如，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主要聚焦在領導工農運動和軍事斗爭、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人民民主專政的新政權方面；在新中國成立以后，黨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主要聚焦在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建立與完善社會主義制度、鞏固社會主義政權、領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致力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等方面。再一方面，必須注意政黨組織體系與政黨功能的發展變化與動態平衡。從一般意義上看，對任何一個現代政黨而言，隨著政黨-國家-社會關系的發展變化，政黨發展目標、政治任務、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也必然面臨著時代發展要求，政黨內部關系、組織體系、組織結構等也必然要與時俱進地作出相應調整，以實現黨的組織體系、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的新的動態均衡。唯有如此，才能維護與鞏固政黨地位、實現政黨新發展。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當前突出強調增強各級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既有有效解決各級黨組織政治功能與組織功能存在的“老問題”之政治考量，但從根本上看，是因為“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1頁。】這一新的中心任務對黨的領導、黨的建設、各級黨組織的功能與作用等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責任編輯：張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