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星的誕生 杭氧老廠房再造新氧氣

2024年熱播的電視劇《繁花》，呈現了20世紀90年代“處處是機遇與希望”的上海灘，也將新中國成立后浙江工業的輝煌歲月牽出，令人難忘。以杭氧、杭鍋為代表的浙江重工業，也曾經歷自己的“繁花”歲月，從20世紀的熱血沸騰到21世紀的更新重塑，老廠房們迎著時代的接力棒，在成為“武林之星”的路上再次煥發光彩。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夏秋之交的杭州是豐潤嫵媚的，日頭雖還正盛，卻沒了苦夏的燥熱。一陣微涼的細雨過后，晚風吹落了一地的桂花，西湖的千里碧波里隱現殘荷朵朵，此時杭州人便知道，秋天來了。

杭州從來不缺少好山水，也不缺綺麗風光。正是有了這般旖旎風情，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一言深入人心。而除了山川美景，素有“一城千面”之稱的杭州，還有著不為游人所知的另一面。位于德勝高架南側、由杭州制氧機廠（簡稱“杭氧”）和杭州鍋爐廠（簡稱“杭鍋”）老廠房改造而成的武林之星博覽中心，就是其中一面。

浙江杭氧

那些年的“繁花”往事

工業的發展，向來是一個國家從落后到發達的必經過程，正所謂“沒有工業化，就沒有城市化；沒有城市化，就沒有現代化”。凡是看過王家衛執導的電視劇《繁花》，對劇中寶總去諸暨紡織廠的橋段，或是杭州湖西針織廠的廠長范總這一角色必不陌生。在這個爆火的電視劇背后，是一段新中國成立后浙江工業的輝煌發展史。

20 世紀50 年代到60 年代，包含杭鋼公園（前杭州鋼鐵廠）、小河公園（前小河油庫）在內的半山地區到艮山門地區，成為杭州城內的重工業區。杭州制氧機廠也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誕生的產物之一。制氧機的存在至關重要，小到家庭日常生活，大到航天工業生產，它的應用對于提高生產效率、降低能耗和保護環境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在鋼鐵產業中，純氧可以用于提高煉鋼爐的燃燒溫度，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和降低煤的消耗。

1953 年，浙江鐵工廠響應并接受了全國工礦機械會議中提出的自生產制氧機的任務，當年8 月更名為國營杭州通用機器廠，隨即開始了試制成套制氧機的準備，并于1956 年試車成功。至此，杭州通用機器廠開始書寫制氧機工業的輝煌故事，在1958 年正式更名為杭州制氧機廠。

從20 世紀50 年代開始，杭氧就與航天系統共同研究相關的液氧液氮設備，為飛船提供動力，也為宇航員們“上天”提供氧氣保障。這個彼時全國唯一的制氧機廠，經歷了幾十年的發展，現已成為世界上少數能研制10 萬等級以上特大型空分設備的工廠之一。在那些年里，能成為杭氧、杭鍋、杭鋼的一名工人，是許多杭州老百姓的愿望。

然而，這些曾位于城郊的廠區，由于日益凸顯的環境問題以及城市規劃需求，難逃大浪淘沙的命運。2009 年，杭氧和杭鍋老廠房遷至位于臨安的新工廠，屬于它們的“繁花”時代隨之落幕。

所幸，承載著新中國浙江工業發展史和熱血時代記憶的老廠房并沒有被拆除，它們和其他工業遺存一樣，進入了下一個生命歷程——更新再生。

重生之路

鳥巢設計師傾情打造

廠區隨時代需求開啟變遷、退役并成為歷史后，原先的工人也隨之解散。但工業時代的記憶是不可抹去的，這正是工業再生迷人的根本。

在杭氧搬遷的兩年后，包含6 幢杭氧老廠房與3 幢杭鍋老廠房在內的工業遺存被列入杭州市第六批歷史保護建筑名錄，政府很快開啟了老廠房保護與開發的進程。在盡可能還原老廠房建筑和空間氛圍的同時，政府按照“城市之星國際旅游綜合體”項目概念規劃，計劃將占地約530 畝的杭氧、杭鍋老廠區打造成“武林之星博覽中心”，該項目也成為杭州保護面積最大、品質最高的工業遺存，同時也是一個集藝術、影視、游樂、健身、美食、購物、會展、酒店于一體的國際城市博覽中心。

一期工程以原“杭州制氧機廠”老廠區為核心，杭州市政府邀請了鳥巢設計師赫爾佐格和德梅隆、南京四方當代美術館設計師斯蒂文·霍爾、上海西岸美術館設計師大衛·奇普菲爾德等國際知名建筑大師參與改造方案征集。最終決定，由赫爾佐格和德梅隆擔任歷史建筑修繕和保護顧問。

面對極具歷史意義的廠區，改造與修繕勢必按照“應保盡保”“修舊如舊”的原則，在補強耐久性的同時，盡可能地還原民眾對老廠房的回憶風貌。事實上，如何在保護歷史建筑的同時，讓其適應時代需求，又能滿足時下城市系統網絡，并被大眾所接受，還能再現曾經的輝煌，遠比大拆大建難得多。

廠房原有的青磚墻面被保留了下來，和新造與修復的墻體形成鮮明對比。游走于廠區中，還能看到作為裝飾性景觀留存的制氧設備、火車頭等場地專屬的文脈元素。鋼框架結構搭配部分木結構、混凝土和磚墻立面，是經典的功能主義（建筑外觀形式更符合其功能需求）廠房形式。大跨度的結構形態既滿足了使用需求，其秩序、陣列且對稱的布局，更形塑了獨特的工業之美。

據武林之星的工作人員所說，這些廠房修建的時間不同，所以墻體所使用的涂料、顏色和整體建筑的設計風格都有所區別。設計師在改造過程中，為最大程度地還原老廠房的時代記憶，大都是按照過去的樣式修復的。

曾經的5 號廠房，搖身一變為由城市主題博物館和藝術科學博物館共同組成的氧氣場博物館（O2Museum），以便在展出符合國際化標準的藝術展的同時，增強社區活力。

位于氧氣場博物館前方的竹制構筑物，是來自2010 年上海世博會的“德中同行館”。在世博會結束后，德國歌德學院代表“德中同行”活動項目組，與杭州“城市之星”項目簽署捐贈協議，使其落地杭州。這個由96 根高8 米、直徑超過22 厘米的巨龍竹支撐的“方形帳篷”，也將“可持續發展的城市化進程”的理念融進了重生的廠區之中。

1 號廠房有了一個時髦的新名字—— 武林之星ADM MORE， 它是“亞洲設計論壇暨生活創新展”的舉辦地。此展于2013 年創立于杭州，不同于傳統只為交易的商業模式，它使用策展型商業運營模式，將“人”“貨”“場”相互牽引與連接，為市民展現美好生活和愿景。

2020 年年底，杭氧老廠房修繕改造項目順利竣工，并獲得優質結構獎和杭州市建筑工程“西湖杯”獎。這是杭州獨有的城市工業記憶，它的延續，將在新時代煥發新生。

緊跟潮流

老廠房化身文化新地標

工業廠址可以搬遷，但工業文明和時代記憶不會消失。自2021 年正式向大眾開放以來，杭州市中心的武林之星博覽中心成了市民出游的又一好去處。走進其中，路旁總有梧桐斑駁的樹影搖曳著，一幢幢由青磚砌成的老廠房與新建的墻體仿佛正在進行一場古今對話。曾經運送制氧設備的老火車頭和高聳入云的紅磚煙囪仍停駐于此，成為游覽者鐘愛的打卡元素。

顯然，重新向世人敞開大門的老廠房并不局限于時代的濾鏡。雖然20 世紀鼎盛的工業熱潮已經褪去，但包豪斯風格（簡約風）的老廠房在設計師的匠心獨運下蝶變重生，成為潮人和創意市集的舞臺。

作為園區開幕的先導預告，“綠色工廠”MVRDV 建筑藝術大展為武林之星吸引了不少人流量，同時，它也是“杭州市推進城市國際化2023重大活動”之一。此次展覽地點位于曾經的杭氧5 號房，也就是更新后的氧氣場博物館。整個展區在偌大的廠房里覆上層層厚土，并種上了各式花草以及蕨類植物，以綠色的設計喚醒人們對地球與自然的關注。

武林之星博覽中心項目的真正首秀是與市黨史館合作的“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圖片展。此后，此地相繼舉辦“這就是街舞”“時堂Showroom”等高人氣、高流量的知名IP 活動，“接地氣”的國際珠寶展覽、國際玩具展覽、全國優質農產品展覽也為武林之星增加不少人氣。在舉辦過的眾多活動中，最火的還得是“O2Park 武林夜”。

由于靠近居民區，活動期間，武林之星化身為煙火氣十足的場所，緊跟近年來風靡全國大街小巷的“擺攤市集潮”，在廣場里開設了琳瑯滿目的創意小攤位。在這些小小攤位上，游客可以品嘗咖啡、特調、點心，購買手辦、飾品、小玩具。還有一些創業的年輕人，將公司的產品定為游戲中標獎品，通過設置小游戲門檻，比如套圈、投壺等，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和產品銷量。一個個精心裝飾的攤位與摩肩接踵的人群，共同構成了杭城夏夜里熱熱鬧鬧的集市。

除了武林夜，露天電影、啤酒節、年貨節等更貼近居民生活和緊跟年輕人潮流的活動，也同樣精彩紛呈。舉辦過眾多國內外經典展會的武林之星博覽中心，如今正走下“陽春白雪”的殿堂，進入“下里巴人”的世界。

2024 年上半年，武林之星博覽中心項目二期改造提升工程開啟，并計劃在該年11 月全新亮相。偌大的工廠，終有落幕的一天，而時代發展的印記，卻經由這個工業的載體，一直延續下去……

編輯+ 胡家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