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涉外檢察辦案為切入談涉外檢察人才培養方式

摘 要：從辦案角度看，涉外檢察人才是具備專業法律知識、熟悉國際法律規則、能夠處理涉外法律事務、辦理涉外案件的檢察人員。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培養涉外檢察人才有助于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助力國家參與全球治理。根據上海涉外案件辦理和人才培養情況，當前人才培養的實踐契合度、精細度和深入度不夠，高素質、復合型涉外人才儲備不足。需更新培養理念，強化政治引領，以實踐需求為導向，加強涉外法治思維和法治能力培養，深化外部協作，培養具有家國情懷、法學功底深厚、具有國際視野的高水平涉外檢察人才。

關鍵詞：涉外檢察人才 檢察辦案 時代價值 培養理念

2019 年 10 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首次將涉外法治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組成部分提及。隨著涉外法治建設的推進，涉外檢察在檢察工作中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涉外檢察人才的培養刻不容緩。涉外檢察人才包括從事涉外案件辦理、涉外理論研究工作以及檢察外事工作的檢察人員，本文立足檢察機關的主要職能，重點從涉外檢察辦案角度，闡述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價值、實踐及完善路徑。

一、涉外檢察人才的界定及培養價值

（一）涉外檢察人才的界定

涉外檢察人才是由涉外法治衍生出的名詞，界定涉外檢察人才，首先需要理解涉外法治和涉外案件的內涵。2020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強調“要堅持統籌推進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1］。涉外法治作為一個與國內法治相對應的新概念被大眾知曉，涉外法治是國內法的涉外部分與國際法治涉及國內的部分的總和，包括涉外法律法規、制度機制和各項活動，貫穿立法、執法、司法和法律事務等全過程。2024年7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完善涉外法律法規體系和法治實施體系。涉外法治實施體系是涉外法治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依靠涉外執法司法實踐，而提升涉外司法效能的關鍵在于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涉外案件。

涉外案件統指包含涉外因素的案件，涉外因素包括空間、主體、規則因素等。空間涉外因素指發生在我國境外、但我國基于國家主權有權管理或干涉的法律事實或行為，主要是基于保護國家、公民或組織在海外的安全和利益的考量；主體涉外因素指涉外法治關系的參與方包括外國人、外國企業或組織等；規則涉外因素指辦理案件的過程中涉及到涉外規則的適用，如國內法的涉外民事訴訟程序規則、適用的國際條約等。在檢察履職語境下，涉外案件包括涉外刑事、民事、行政和公益訴訟案件。實踐中涉外刑事案件較多，主體因素涉外的刑事案件占據了較高比重。

本文認為，從辦案角度看，涉外檢察人才是具備專業法律知識、熟悉國際法律規則、能夠處理涉外法律事務、辦理涉外案件的檢察人員。隨著中國對外開放水平不斷提高，涉外人才的需求日益增長。辦理涉外案件的檢察人員需要具備豐富的知識和實踐經驗，能夠處理涉及國際法與國內法銜接的復雜問題，在維護國家利益、參與全球治理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二）涉外檢察人才的培養價值

新形勢下，要從戰略高度認識加強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重要意義。

1.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必備條件。2023年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的意見》強調加快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精通國際法、國別法的涉外法治緊缺人才。202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十次集體學習時明確指出，“早日培養出一批政治立場堅定、專業素質過硬、通曉國際規則、精通涉外法律實務的涉外法治人才”［2］。涉外法治的推進需要法治實施的保障［3］，涉外法治實施的關鍵在人才，推進涉外檢察人才培養，是貫徹落實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舉措，是中國法治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式現代化發展的重要環節和必然要求。高水平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對涉外檢察人才培養提出了更高要求，培養兼具國家利益意識、法律專業素養、語言文化底蘊［4］的涉外檢察人才，建立善于處理涉外案件的人才隊伍迫在眉睫。

2.參與全球治理的戰略基礎。隨著互聯網和科學技術的進步，跨境交易日益繁多，跨國犯罪形式愈加多樣化，網絡犯罪、跨境知識產權和金融犯罪等攀升，跨國犯罪對區域乃至全球安全帶來挑戰。法治是經濟社會平穩發展的堅實保障，涉外法治為中國與世界的良性互動提供良好的法治條件。［5］辦案人員的綜合素養和專業水平直接影響我國的司法地位。涉外檢察人員準確適用國際規則、反對外地區的歧視性法律和規則，才能最大程度保護我國的海外利益、維護我國企業和公民的合法權益。涉外檢察人才的培養在涉外法治實施中具有基礎性作用，是國家在國際舞臺發出中國聲音、貢獻中國方案、參與全球治理［6］的重要保障。

二、涉外案件辦理與人才培養的上海檢察實踐

涉外司法實踐關乎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的話語權，關系著能否保護中國公民和企業利益免受外國法實施帶來的損害。上海作為國際大都市，正全力建設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和科創中心，頻繁的國際經濟往來催生了越來越多的跨國法律事務需求。

（一）上海檢察涉外案件辦理的基本情況

上海檢察機關辦理的涉外案件主要包括犯罪嫌疑人為外國籍、涉案單位為境外企業、犯罪行為地涉及境外的情況，且多為刑事案件。以知識產權案件為例，2021年以來，上海檢察機關平均每年受理涉外知識產權案件約500起。上海檢察機關在辦案中堅持“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案件”，進行了一些探索并取得一定成效。

一是保障涉外主體實質性參與刑事訴訟，平等保護中外當事人合法權益。邀請外商企業提供有效證據，參與聽證、庭前會議等環節，切實保障其知情權與參與權。首創知識產權權利人義務中英文雙語告知書，“每案必告知”“每權利人必告知”，平等保護權利主體的訴訟權利，為營造公平有序的營商環境貢獻檢察之力。

二是加強跨境執法司法合作，形成打擊跨境犯罪合力。上海檢察機關辦理全國首例利用滬港通賬戶內幕交易港股案時，赴香港與香港證監會開展執法司法合作，厘清管轄爭議，為規制發生在境外的擾亂境內資本市場秩序的證券發行交易活動提供了司法樣本，并出臺服務保障科創板的檢察工作意見，進一步明確跨境證券執法規范。打通國際刑事執法合作渠道，辦理某涉外案件時通過國際刑警發布“紅色通緝令”，由外國警方將嫌疑人抓獲。通過國際執法合作和國內法的涉外適用，堅定維護了我國法律的權威，犯罪治理工作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認可。

三是與涉外單位保持溝通協作，共研涉外案件相關事務。自2014年起，上海檢察機關通過簽署合作備忘錄、每年定期交流座談，與中國外商投資企業協會優質品牌保護委員會等權利人組織保持良好的溝通協作，2022年共同舉辦圓桌論壇。2021年，上海檢察機關參加中歐知識產權檢察官最佳實踐小組研討，與歐盟知識產權局檢察官組織的專家進行交流，發出中國檢察之“聲”。

（二）上海檢察機關培養涉外人才的實踐探索

一是加強上海檢察系統涉外系列培訓。2022年，上海檢察機關開展涉外法治人才培訓系列講座，就領事探視、國際形勢、司法協助和國際法基礎知識進行培訓，提升涉外法治工作能力和水平，形成上海檢察系統涉外人才的梯隊力量。2024年，邀請中國人民大學時延安教授等專家為全體檢察人員作涉外專題授課。

二是完善上海涉外法治檢察相應體制機制。2024年，在上海外國語大學設立上海涉外法治檢察研究中心，深度參與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關注自貿區改革創新舉措、法律法規調整對已有司法規則適用的影響等，服務保障自貿區高水平開放。建立上海檢察機關涉外人才庫，從全市選拔涉外檢察的辦案、理論和外事人才，進一步拓寬涉外人才建設梯度。

三是通過檢校合作提高辦案人員實踐與理論結合的水平。2024年，與同濟大學聯合開發“知識產權刑法保護”中英文課程，辦案人員為WIPO碩士項目中外學生授課，從理論與實踐雙維度介紹中國知識產權刑法保護制度。在最高檢知識產權檢察辦公室指導下，組織檢察人員學習研究CPTPP規定內容對我國知識產權制度規則可能帶來的影響以及具體執法司法中將面臨的新情況、新挑戰。

（三）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短板不足

根據辦案實踐情況，目前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不足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一是人才培養的實踐契合度不夠，辦案人員對涉外案件的敏感度不足。涉外案件對辦案人員的業務水平要求高，要具有敏銳性及時“發現”案件的涉外因素、明晰案件審查的關鍵環節，抓住案件主要矛盾，第一時間做出響應。實踐中，辦案人員在學校所接受的法學教育與司法辦案實踐的結合度不高，其對實際遇到的涉外案件缺乏敏銳度，如對域外取證、司法協助等涉外程序了解不夠深入，對案件涉外因素的總體把握欠缺。

二是人才培養的精細度不足，課程設置不全面，辦案人員的語言與專業融通不足。涉外案件背后包含著復雜的社會背景和法律關系，要求辦案人員在流利外語水平的基礎上熟悉國際條約和涉外司法程序規則，在具備法律知識的同時具有國際視野。在人才培養過程中不能簡單進行外語和法律的疊加，機械的培養不能滿足實踐需求。上海檢察辦案人員均具備法學教育背景，但外語水平參差，對境外的文化、社會背景等不熟悉，審查和處理涉外案件的能力有所不足。

三是人才培養的深入度不足，缺乏配套制度，辦案人員對具體問題研究不深。辦案人員依靠學生時代接受的課本知識、工作后對具體法律條文的學習和經驗不足以“從容”辦理涉外案件，還需對涉外法律問題進行系統性的研究，培養涉外案件辦理思維。實踐中辦案人員大部分精力放在辦理個案上，且缺乏鼓勵研究的配套激勵機制，辦案人員對具體涉外問題的研究不足。

三、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理念與進路

（一）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理念

在培養涉外檢察人才的過程中，首先要注重政治引領。面對復雜的國際環境和多元價值觀的沖擊，辦案人員易受到外因的影響和誘惑，需堅持中國立場，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信仰，以服務中國涉外法治建設為宗旨，堅決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要培養有志氣、有底氣、具有家國情懷的檢察人才。

其次，要以實踐需求為導向，強化涉外法治思維和能力培養。涉外法治具有鮮明的時代價值和戰略意義，要及時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結合“三個善于”，涉外辦案人員必須熟練掌握國內實體法和程序法，案件所涉國際公約、規則及相對國的法規情況，善于適用國內法和沖突法。要以實踐為導向，以涉外法治重點領域、新興領域出現的問題為導向，除電信詐騙、反腐敗等傳統的涉外案件，嘗試培養網絡治理、知識產權、金融等方面的檢察人才，重點打擊跨境犯罪。

最后，要開拓涉外辦案人員的國際視野，培養復合型人才。2023年兩會期間，有專家提出優秀的涉外法治人才須具備國際化視野，了解國際政治、關系、經貿、文化等方面的知識，才能熟練處理跨國法律事務。［7］要培養使用外語處理涉外司法事務的能力，除英語外可以培養掌握法語、德語等語言的人才。增強辦案人員在相關交叉學科、域外社會文化背景等的知識儲備，在培養過程中堅持外語和涉外經濟、政治、文化等知識并重，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交叉復合型人才。

（二）涉外檢察人才培養的進路

1.強化政治引領堅定中國法治信仰。堅持立德樹人，厚植家國情懷和新時代法律人的使命擔當，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信仰。在培養人才的過程中，把中國立場的要求落到實處，將思想政治教育融入人才培養全過程，將習近平法治思想深度融入涉外檢察人才培養方案。立足每個案件，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放眼世界舞臺，將涉外檢察辦案人員培養成中國法治文明的推動者和建設者。

2.充實涉外檢察人才隊伍儲備。健全涉外人才的引進和選拔機制，優化檢察人才結構。一方面，在招錄過程中，可以逐漸增加具有外語、國際法相關專業背景人員的招錄比例，通過高校對檢察機關的涉外法治人才輸送，為涉外人才培養加入“新鮮血液”。另一方面，從現有隊伍中選拔具有外語特長、熟悉或有志于從事國際法相關研究的辦案人員，組成涉外人才儲備隊伍，為高水平涉外檢察人才隊伍培養奠定基礎。

3.多維度增強涉外辦案相關培訓。培訓是增加辦案人員知識儲備的最直接途徑。第一，要豐富涉外辦案人員的教育培訓內容，提升涉外辦案人員的基本素養，增加處理涉外案件的基本技能、涉外法規內容的培訓比重。第二，要靈活培訓方式，探索與高校共同制定培養目標，設計優質課程。通過設置有針對性的外語課程，培養熟練使用外語進行文書、文件閱讀和跨文化交流溝通的能力。發揮學界對涉外辦案實踐的智力支持，通過講授涉外司法標準、司法程序等，培養善于處理涉外案件的檢察人才。

4.鼓勵加強調研助力涉外辦案實踐。鼓勵檢察人員就實踐問題進行調查研究，深化檢校合作，廣泛吸收涉外領域的專家學者、司法辦案人員參與理論和實務研究。關注國際形勢和法律動態、中國法域外適用效力等，舉辦沙龍，由辦案人員介紹實踐問題、學者剖析蘊含的涉外規則和法理，梳理辦案思路，以理論促實踐，以實踐促研究。對于取得研究成果的檢察人員給予一定獎勵，采取多種手段、機制增強檢察辦案人員的涉外法治思維能力和實踐運用能力。

5.密切對外協作共促人才培養。加強與涉外部門、國際組織的交流合作，探索協同育人機制。通過聯合調研等，共研涉外實踐問題。除已有約定、協定的國際司法合作，爭取推動與更多國際組織建立聯系，促進涉外司法交流。可以選派辦案人員到涉外部門掛職學習，深刻領會涉外法治工作的最新動向和精神。通過資源共享、經驗互鑒，推進涉外法治協作向深、向實，全面開拓辦案人員的國際視野和提升處理涉外司法問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