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棧在中國歷史上曾對商業貿易發揮了重要作用,1843年各地開埠通商后,作為溝通大陸內地和港口貿易的橋梁,發揮著承接內外商品流通、儲存貨物和轉運等作用。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了陜甘寧邊區的過載棧(以下稱貨棧),充分鞏固了黨對經濟貿易的統一領導,并在平穩邊區民生物價與換回彈藥糧餉等方面擔負起必要職能。
一、陜甘寧邊區近代貨棧的產生
陜甘寧邊區工商業的薄弱基礎限制了黨的各項工作開展。自1925年至1943年之間,以延安為中心的貨棧經歷了從無到有、私營到公營為主導的局面。18年間邊區政府建立了以公營為主導的貿易機構,其中包括光華商店、南昌公司等。由此,公營貨棧逐步登上了邊區貿易的舞臺。
(一)適應邊區戰時經濟發展需要
陜甘寧邊區政府初建時期“人民生活極其簡單,所需之工業品如鍋、盆、碗、瓢都要靠外地輸入,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占統治地位,整個地區處于封閉落后狀態。”
來自經濟、軍事和貿易的多重壓力使邊區政府開始了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經濟斗爭。1938年由貿易局與光華書店改組而成的光華商店應運而生,光華商店其下設一個過載行、兩個貨棧和各地區分店,主要經營任務是“(1)搜集與運銷土產出口,換取必需品進來,滿足生產與市場上的需要。(2)穩定外匯與平抑物價。(3)幫助公私商業及消費社的發展”。在光華商店正式設立前,邊區內部的私營貨棧雖有一定規模,但利用物資囤積居奇,對民生物價和供給造成巨大的負面影響。1939年“11月與商人合作在延安設立天成棧”是中國共產黨在邊區設立的第一家公營貨棧,它充分貫徹我們黨在戰時經濟政策的要求,自此以公營貨棧為主導的貿易機構開始發揮作用。
(二)符合當時當地的特殊環境
陜甘寧邊區地處黃河上游,高原臺地和路網的破碎導致大規模的車輛運輸難以實現,貨物多以人力、畜力運送為主,貨棧的中轉物資和提供食宿等功能得以發揮。
“鹽是邊區的一大富源,是平衡進出口、穩定金融、調節物價的骨干。”自抗戰爆發以來,黨提出要大力發展交通運輸,將邊區的食鹽和土產輸出以換必需品。在食鹽運銷中,騾馬店和轉運棧發揮了巨大的效用,由邊區建設廳主持,“并由物資局沿運輸大路開設騾馬店,轉運棧、缺水處開挖貯水窖”,這兩種機構是貨棧在食鹽運輸中的組織架構,充當的職能與貨棧一致,是運輸路網上的關鍵節點。1941年,“建設廳派專人分赴三邊、隴東、甘泉、志丹一帶,視察各縣現有馱道及沿途客店情況,并決定在華池、志丹、定邊等地建立運輸站多處,擴大現有民營客店,以利運鹽工作及商旅往來。”兩種機構使運輸隊伍降低了成本,以達到貨物進出口平衡。
(三)各項物資集散的必要工具
貨棧在陜甘寧邊區以貫徹黨的經濟貿易政策為基準。抗日戰爭爆發后,貨棧演變為物資中轉的必要工具。它一方面將邊區所需要的各項必需品從敵占區輸入邊區;另一方面將自己的土產例如食鹽、皮毛、桐油等輸出換回法幣或物資。1942年“半年中收發公鹽2920馱,推銷土產(食鹽、毛氈、毛口袋)438萬元,購入文具紙張布匹等必需品4122.3萬元。”貨棧為食鹽運輸與調劑物料價格提供了諸多益處,由此不難看出,貨棧實則為邊區各大中小公私營過載、草料棧、騾馬店的統合,其所承接的業務根據不同的實際情況進行變化,注重靈活性和現實性的統籌調整。
二、陜甘寧邊區貨棧的職能和實施狀況
抗日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貨棧經歷了從自由發展到整合規制的過程,貨棧有效溝通了邊區內外商品調配,確保黨政軍民必需品供應。它的實施是中國共產黨探索公營貿易和商業運行的關鍵一環。
(一)貨棧是邊區商業貿易鏈接的紐帶
貨棧是進行商業貿易的樞紐,其主要職能是運貨、貯存并向外部客商提供食宿等,它為買賣雙方搭建起一個具有交易性質的平臺,這種近乎公平的中間人性質為它累積起穩定的客商關系。毛澤東指出:“如果不發展人民經濟和公營經濟,我們就只有束手待斃。”皖南事變后,為應對商業貿易的危機,在黨中央的號召下,貿易局、光華商店依次改組重設,各大中小政府機關單位獨立經營的貨棧也相繼發展起來。
各公營貨棧一方面積極拉攏敵占區客商進入邊區開展商業往來,另一方面運用自身特點進行交易且獲利頗豐,如靖邊地區1943年擁有兩家貨棧,其利潤收益為57.6萬元,三邊分區的定邊縣公私貨棧合計20家,其流動資本達到了29萬元。延安市在1943年由黨政軍系統所開設的貨棧共計13家,九旅旅部的大光貨棧規模較大,并且所獲純利最多,純利共計為56.6萬元。
(二)貨棧是邊區經濟工作的保障
1940年,為應對全國范圍內的反共高潮和持久抗戰要求,黨中央作出了《關于開展邊區經濟建設的決定》,并“提出了由半自給自足轉向完全自給自足的口號。”為加強對延安市貨棧的統一領導,“1943年8月由物資局召集延安市幾個大過載棧討論合股成立南昌公司”,南昌公司的成立是貨棧行業的統合,也是由分散經營轉向統一管理的制度產物。在保障經濟與平抑物價方面,南昌公司與土產鹽業等部門成立了“聯合門市部”,對邊區內部布匹等進行減價銷售,此舉使當時布匹價格得以平穩,同時盈利數目亦達到了286.1萬元。對于機關部隊的供應,由貨棧組成的南昌公司,一有馬匹等牲口的輸入,即由公司進行批量收購,并分派給各個部隊以供所需,公司前后共計分售98頭牲口,價值1600萬元。南昌公司做出的成績是黨領導經濟工作的縮影,其發揮的職能作用是私營貨棧所不能比擬的。
(三)邊區貨棧實施情況
自皖南事變爆發后,外有經濟封堵,內部“自1940年至1942年,年年有嚴重災荒。”內外交困的境況使黨必須將原來松散的貿易體制進行革新。在黨中央的指導下,公營貨棧陸續發展并取代私營貨棧成為商業支柱,從皖南事變開始,“到1943年,靖邊區已有過載棧2家、臨鎮4家、三邊分區定邊縣5家、綏德市6家、延安市13家”,據統計,“到1943年4月,這13家過載棧擁有固定資本468.4萬元,流動資本919.3萬元,純利潤89.7萬元”。公營貨棧相比私營貨棧在體量和資本積累上要更加雄厚。由此可見,貨棧在陜甘寧邊區經歷了由私營到公營的演變歷程,其規模形態和職能變化是根據當時當地的特殊現實而不斷變革。
三、陜甘寧邊區貨棧在經濟方面的貢獻
貨棧在邊區的產生和發展對中國共產黨的經濟工作作出了重要貢獻,一是在經濟方面,貨棧由外向內供應原材料,為黨開展農業、工業和商業等活動筑牢物質基礎。二是在民生問題上,貨棧具有平抑物價、穩定貿易流通等職能。三是貨棧為商品輸入和輸出的周轉搭建交易平臺,以保證物資的運轉輸送得以體系化、規范化、便捷化。
(一)促進公營經濟發展,貫徹黨的方針政策。
“發展經濟,保障供給,是我們的經濟工作和財政工作的總方針。”邊區政府始終將經濟和財政工作作為第一要務。抗戰時期建立的光華商店,在照顧財政方面,“(1)本年春,賣給財廳棉花50余萬斤。(2)秋季,賣給財廳冬衣材料1000余萬元”。其次是土產和鹽業公司等扶助邊區工業農發展。在農業方面,鹽業公司提供的“大部分是必需品,如棉花、布匹、紙張、文具、條鐵等。保證了部分供給,并解決了邊區農業生產工具的問題(如換的條鐵、犁、鏵)”。在工業上,貨棧低價供應生產原材料,幫助工廠轉銷產品獲得利潤收入。這些貨棧的運營壯大了邊區公營商業的規模,促進了貿易的發展,極大程度緩解了邊區財政壓力、減輕政府開支,成為貫徹黨的經濟貿易方針的基石。
(二)穩定邊區民生物價
皖南事變后,國民黨限制特產與食鹽推銷,以巨額金融擾亂邊區的貿易和物價。敵人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邊區的財政體系,致使貨幣混亂,物價波動。
基于此,1941年由貿易局組建的公營商店聯合會執委會,決定發動公營商店及下設各貨棧進行邊區平價運動。各貨棧發揮自身優勢,為參與運動的公營商店提供物資確保運動需要。如延安市平價運動深入廣大農村,運動后,麥價48元跌落到39元;糧米價格由每斗52元降至46元。糧食價格的回落促使邊區農民以糧易物,從而達到糧食數量增多以投放市場平衡糧價。在工業方面,晉恒紙每令270元、報紙每令500元的價格始終未有波動,平價運動保持了工業品價格的穩定。除延安外,其他各縣市商店和貨棧相繼進行平價運動,如定邊成立平價委員會,聯合光華商店定邊分店、大光商店等,集中收集土貨,平價分銷必需品。平價運動有力遏制了不法分子操控市場,破壞經濟政策的實行,確保了黨政軍民所需。
(三)為邊區各單位提供物資中轉
1941年,國民黨反共浪潮爆發,導致邊區客商流量大幅下降,各私營貨棧所承接的交易業務陷入停滯。而公營貨棧的設立為物資中轉提供了便利,其中1943年合股建立的南昌公司明確提出“大量推銷土產,購入邊區必需物資,溝通內地各城鄉商業及代客買賣,轉運貨物,團結外商等”。同時,南昌公司與晉西北邊區聯系密切,貨物運到延安后再統一由南昌總公司、各分公司批發經營。除南昌公司外,邊區各縣建立的貨棧也是物資中轉的必要環節,如1941年在鄜縣建立的“天豐棧”便是在食鹽運輸途中的貨棧,“天豐棧”的業務有兩項,其中一項為代客買賣,這就調動了物資的分配,在業務開展的同時堅持了買賣雙方的公平交易原則,并嚴格執行黨的政策,為邊區貨物運送積累了客源,由此形成了邊區貿易溝通的貨棧網格,也從側面折射出貨棧在邊區中轉貨物所具有的中介性和時效性。
四、結語
抗戰期間,貨棧為鞏固邊區經濟、政治、軍事等起到巨大作用。一是公營貨棧有力抑制了私營貨棧擾亂商業交往,推動邊區必需品的向內輸入。二是推動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為成功抵制國民黨第一、二次反共高潮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促進革命形式由不利局面向有利局面轉化。三是貨棧制度確保各機關部隊的正常運轉,為爭取抗日戰爭勝利和奪取全國革命政權作出貢獻。邊區貨棧的形成是特定環境和中國共產黨政策引導的共同結果,深刻展現出中國共產黨在農工商業發展上的人民導向和宏觀價值表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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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衡陽師范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黃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