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體化威懾” 戰略背景下美韓安全合作動態及其影響

摘要： 為了應對大國沖突以及新的大國競爭形勢，美國提出“一體化威懾” 戰略，作為國防戰略的核心。“一體化威懾”戰略蘊含四方面的戰略邏輯：融合全域力量、基于先發制人實施進攻性拒止、加強網絡和太空領域能力、基于“韌性”實施戰略性拒止。美韓已圍繞這四方面邏輯加強了安全合作，包括追求軍事力量整合、推進拒止反導合作、增強網絡太空領域合作、加強國防體系及產業鏈韌性合作。美韓對安全的理解趨同，戰略目的互補，且戰略邏輯契合，因此，長期來看，美韓的安全合作會不斷深化。隨著美韓不斷擴大“安全”范圍，地區“泛安全化”趨勢進一步加重。由于美韓戰略目的互補，美韓在軍事層面進一步捆綁，形成共同圍堵態勢。美韓均基于拒止邏輯進行威懾，導致地區危機不穩定性增加。

關鍵詞：“一體化威懾”戰略；威懾戰略；中美關系；美韓安全合作；美韓關系

中圖分類號：Ｄ８１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４－８０４９（２０２４）１１－００３４－１３

隨著美國將戰略重點轉向印太地區，并將中國定義為“戰略競爭對手”，美國國防戰略已進行了一系列調整。２０２１ 年美國提出“一體化威懾”（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ｄ ｄｅｔｅｒｒｅｎｃｅ）戰略，作為美國國防戰略的核心。根據２０２２ 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一體化威懾”包括五個層面，作戰領域一體化、戰區一體化、跨政府一體化、沖突頻譜一體化、同盟一體化。具體而言，“一體化威懾”是指，結合美國及其盟友在各個作戰領域、作戰區域的軍事能力，以及科技、經濟、能源等非軍事領域的能力，以應對常規軍事沖突，網絡、太空等新興領域的沖突，以及低頻譜沖突。美國的“一體化威懾”戰略是目前美國針對中國的主要國防戰略。

韓國是美國最重要的地區同盟之一，也是美國實施地區戰略的重要支點。在美國的對華戰略競爭布局中，無論是傳統的“第一島鏈”，還是近幾年提出的“印太戰略”，韓國均是核心成員之一。由于中韓地理位置接近，韓國對美國地區戰略的參與以及美韓安全合作的動態，不僅影響美國對華戰略的實施，更直接影響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本文分析美國當前“一體化威懾”戰略的背景下，美韓兩國安全合作的動態及前景，并闡述對地區秩序的影響。

一、“一體化威懾”戰略背景下美韓安全合作動態

１．１ 美國“一體化威懾”戰略

為應對大國競爭，美國提出“全域作戰”（ａｌｌ－ｄｏｍａｉｎ 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ｓ）概念，強調加強各個軍事領域能力的整合，包括海、陸、空、網絡和太空的能力。拜登政府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Ｍａｒｋ Ｍｉｌｌｅｙ）基于陸軍提出的“跨域作戰”（Ｍｕｌｔｉ－Ｄｏｍａｉｎ Ｂａｔｔｌｅ）概念，于２０２１ 年３ 月３１日簽署了“ 全域作戰聯合戰斗” （ ＪｏｉｎｔＷａｒｆｉｇｈｔｉｎｇ Ｃｏｎｃｅｐｔ ｆｏｒ Ａｌｌ－Ｄｏｍａｉｎ 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ｓ）概念，奠定了該概念作為美國聯合軍作戰概念的地位?；谌蜃鲬鸶拍睿玻埃玻?年美國提出“一體化威懾”戰略。由于美國認為未來大國會利用非軍事手段，在常規武裝沖突以下進行“灰色地帶”競爭，該戰略不僅強調各個領域能力的一體化，還強調應對全頻譜沖突。

實際上，美國的“一體化威懾”戰略蘊含了四方面戰略邏輯。第一，全域力量融合?！耙惑w化威懾”戰略首先強調融合各個作戰領域、各個戰區以及各個同盟的軍事力量。該戰略基于跨域威懾的邏輯，即使用其他領域的能力阻止特定領域的行為。該邏輯強調使用常規軍事力量甚至核能力以應對網絡、太空等領域的沖突。美國已明確將太空領域的沖突定義為“重大非核戰略攻擊”領域，這意味著即使對手只使用非核工具對太空結構攻擊或干擾，美國也保留了使用核武器來報復的可能性。

為了確保相對大國的優勢，美國的跨域戰略要求同時動員“全域”能力，即要求同時調動并結合各個軍事領域的能力，以應對某一特定領域的沖突。美國國防部已形成了強烈的共識，即在多個領域內以綜合方式運作的能力對于在未來的軍事和地緣政治競爭中取得成功至關重要。美國國防界認為，全域作戰不僅能實現各領域能力的融合，更能以同步的方式，讓對手面臨多重困境，從而確保相對大國的優勢。美國陸軍稱，跨域作戰為應對大國帶來的軍事挑戰提供了一個對策，跨域作戰概念的成功實施將使美國的對手面臨多種同步的作戰困境，從而抵消他們的優勢。

第二，基于先發制人實施進攻性拒止威懾，即計劃在敵對行動發生之前或者發生初期，快速使用進攻性手段以降低對手的作戰能力，由此讓對方覺得無法輕易實現目的而放棄行動。美國聯合部隊的全域作戰方案為：首先滲透（ｐｅｎｅｔｒａｔｅ），其次瓦解（ｄｉｓ－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破壞、降低或摧毀敵方的反介入／ 區域拒止（Ａ２／ ＡＤ）系統（分層和綜合遠程精確打擊系統、沿岸反艦能力、防空系統、遠程火炮和火箭系統），使美軍能夠進行后續的機動作戰。美國的“一體化威懾”戰略要求美國的聯合部隊在沖突爆發的初期，快速動員各領域能力，并在第一時間摧毀對手的軍事能力。

第三，加強太空和網絡能力的建設，實施多重體系的“一體化”。太空和網絡作戰是美國實施全域作戰的關鍵“橋梁”。為了實現快速動員各個領域和作戰單位的能力、并精準打擊攻擊目標，需要建立可靠的指揮體系及通訊體系。為此，美國強調建設安全且互用的數據環境，以確保不同領域作戰單位信息的互用性。美國在推進建設“任務伙伴環境”（ＭＰＥ），以構建便于美軍和同盟部隊“持久且安全地共享數據”的信息網。同樣，美國國防太空體系架構的傳輸層是全域作戰指揮體系的主干網絡，能夠為各作戰領域的作戰單元提供接近實時的通信服務，并能夠聯通國防部各軍的指揮和控制系統。正如２０２２ 年美國《國防戰略》指出的，“由于網絡和太空賦予整個聯合部隊力量，美國將優先建立在這些領域的恢復能力。”

第四，基于“韌性”（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實施戰略性拒止，即通過構建恢復能力，讓對手知曉實施潛在的攻擊是難以獲得預期的利益的，從而阻止對手行動。美國意圖構建具有“韌性”的作戰體系，包括通訊體系、決策體系和指揮體系、國防后勤體系的“韌性”。這一概念的核心在于，確保在對手攻擊其作戰體系的情況下，仍有持續作戰的能力。美國尤其強調加強國防供應鏈（ｄｅｆｅｎｓｅ ｓｕｐｐｌｙ ｃｈａｉｎ） 以及國防工業基地（ｄｅｆｅｎｓｅ ｉｎｄｕｓｔｒｉａｌ ｂａｓｅ）的“韌性”。美國意識到依賴于靜態基礎設施、集中控制的后勤、高專業性的維修設備和材料以及大型承包商的這種后勤模式不再適用于當前的國際環境，美國需要實現能夠靈活反應且快速部署的機動后勤能力。同時，美國還強調，戰略物資對對手的依賴導致戰略脆弱性。例如，美國智庫強調，中國可以有效切斷４０％～５０％的全球稀土資源供應，這將影響國防部系統和平臺中使用的先進部件的制造商和供應商。

１．２ 美韓安全合作動態

（１）美韓基于“全域”邏輯，追求軍事力量整合。第一，美韓有意加強軍事行動的共同計劃及聯合作戰能力的建設，以加強韓國常規軍事力量對美國軍事行動的支援。首先，美韓強調聯合指揮和軍事行動共同計劃能力。美韓于２０２２ 年底將聯合司令部（Ｃｏｍｂｉｎｅｄ Ｆｏｒｃｅｓ Ｃｏｍ?ｍａｎｄ，ＣＦＣ）從首爾搬遷至平澤漢弗萊兵營，以實施駐韓美軍和聯合司令部的合署辦公，由此確保所有級別和領域人員保持迅速而明確的溝通，以便于兩國部隊更好的執行聯合任務。２０２４ 年１０ 月，韓國成立了戰略司令部，負責整合自身戰略力量，并與韓美核咨商小組（ＮＣＧ）聯系，發展核常融合作戰概念和方案。其次，美韓不斷加強武器體系的兼容性及作戰體系的互用性。韓國陸軍使用的“斯崔克”（Ｓｔｒｙｋｅｒ）平臺以及海軍裝備的“宙斯盾”系統，允許韓國確保與美軍的互操作性。同樣，韓國空軍也有意加強與美國空軍進行聯合作戰的能力。如韓國于２０１９ 年開始升級ＫＦ－１６Ｕ 戰斗機，為其裝備數據鏈系統Ｌｉｎｋ－１６，使其具備與美國空軍實時共享作戰數據的能力。

第二，隨著美國強調基于核能力進行跨域威懾，美韓不斷加強有核條件下的聯合作戰準備。２０２２ 年，美韓重新啟動“延伸威懾戰略磋商機制”（ＥＤＳＣＧ），并就在信息共享、協商程序、共同計劃、共同施行等延伸威懾的全過程中，進一步擴大韓國的參與達成了協議。通過加強美韓延伸威懾機制，強化韓國在美國核使用過程中的參與，美韓加強了核作戰時的聯合行動能力。美韓還開展核作戰演習，于２０２４ 年８ 月開展的乙支自由護盾（Ｕｌｃｈｉ Ｆｒｅｅｄｏｍ Ｓｈｉｅｌｄ）年度軍演首次模擬應對朝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場景。

（ ２）美韓推進反導合作，加強進攻性拒止作戰能力。第一，由于拒止邏輯要求快速反應，美韓不斷加強反導預警合作。美韓兩國國防部長在２０２３ 年決定加強美國預警衛星情報共享體系（ＳＥＷＳ， Ｓｈａｒｅｄ Ｅａｒｌｙ Ｗａｒｎｉｎｇ Ｓｙｓｔｅｍ） 對韓國的共享。

第二，美韓深化反導指揮體系合作，以加強快速應對能力。２０１６ 年，借美韓實現情報共享之機，美韓反導作戰的指揮機構————駐韓美軍戰區導彈作戰指揮所（ＴＭＯ－ＣＥＬＬ）與韓軍彈道導彈作戰指揮所（ＡＭＤ－ＣＥＬＬ） 通過Ｌｉｎｋ－１６數據鏈實現聯動。而駐韓美軍戰區導彈作戰指揮所與美國太平洋司令部以及作為美軍全球一體化彈道導彈防御系統中樞神經的“指揮、控制、作戰管理與通信系統” （Ｃ２ＢＭＣ） 相通聯。也就是說，韓國的反導指揮所已經通過駐韓美軍，以間接的方式接入了美國全球反導體系。

第三，美韓共同構建多層導彈防御體系，強化反導能力。負責攔截高度３０—４０ 公里以下的“愛國者”３ 型低空導彈（ＰＡＣ－３）和天弓－Ⅱ、美國部署的攔截高度在４０—１５０ 公里的“薩德”系統，結合宙斯盾驅逐艦上搭載的“標準－３”（ＳＭ－３）攔截系統，以及從德國引進的射程為５００ 公里的空對地巡航導彈“金牛座”及４０ 架Ｆ－３５Ａ 隱形戰斗機已構成海陸空多層導彈攔截體系。此外，美國還有意提高韓國導彈攔截能力及精密打擊能力，以加強韓國在地區反導作戰中的作用。２０２１ 年５ 月的美韓首腦會議期間，美國宣布解除長達４２ 年的韓國導彈研發限制，取消了韓國導彈研發的射程限制和有效載荷限制。

（３）隨著美國強調網絡和太空體系的“一體化”，美韓不斷增強網絡和太空等新興軍事領域的合作。近年來，美韓不斷強調同盟合作已擴大到網絡和太空領域。如，２０２３ 年４ 月２６ 日，尹錫悅為紀念美韓同盟７０ 周年對美進行國事訪問期間，拜登稱：“我們的聯盟為２１ 世紀做好了準備，美國和韓國之間的合作已發展到網絡安全、關鍵和新興技術以及太空領域?！?/p>

網絡方面，美韓以簽訂《戰略性網絡安全合作框架》為契機，建立美韓網絡安全伙伴關系，擴大兩國網絡國防合作。為此，美國網絡司令部和韓國網絡司令部于２０２３ 年簽署了一份諒解備忘錄，以推動兩國軍隊聯合“在朝鮮半島開展行動、打擊第三方干預和影響的能力”。美韓國防部還有意強化聯合網絡作戰演習。自２０２２ 年起，韓國定期參加了美國主導的多國網絡聯合演習“網絡旗幟”（Ｃｙｂｅｒ Ｆｌａｇ）。

美韓尤其強調建設網絡關鍵基礎設施的安全，包括強調５Ｇ 及６Ｇ 網絡設備和網絡架構的安全。２０２３ 年２ 月，美國首位經參議院批準的網絡事務大使納撒尼爾· 菲克（ ＮａｔｈａｎｉｅｌＦｉｃｋ），與韓國外交部官員及韓國主要的電信供應商會面，討論網絡安全合作問題，尤其是５Ｇ開放式無線接入網（Ｏｐｅｎ－ＲＡＮ）方面的工作。同月，兩國執法機構發布了一份聯合網絡安全咨詢報告，警告醫療網絡和其他關鍵基礎設施所有者和運營商防范勒索軟件攻擊。

太空方面，２０２０ 年，韓國成功發射首個軍事通信衛星納西斯２ 號（ＡＮＡＳＩＳ－ＩＩ）。２０２２ 年初，韓國聯合參謀本部實戰化部署了首個“太空監視光電系統”。這為美韓太空合作提供了基礎。２０２２ 年４ 月２６ 日，美國和韓國在國防太空合作會議（ＳＣＷＧ）上簽署了首個聯合太空政策的雙邊文件，提出了美韓太空安全合作的主要方向為共享太空領域的情報、通過演習和訓練培養太空人才、提高聯合太空作戰執行能力。

為加強兩國國防太空合作，美韓首先確保了太空合作的機制化。美軍于２０１８ 年啟動聯合太空行動中心（ＣＳｐＯＣ： Ｃｏｍｂｉｎｅｄ Ｓｐａｃｅ 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ｓ Ｃｅｎｔｅｒ），韓國作為參與國，其駐多國太空協作辦公室（ｍｕｌｔｉ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ｓｐａｃｅ ｃｏｌｌａｂｏｒａｔｉｏｎ ｏｆ?ｆｉｃｅ）的聯絡官可參與到常規運作中。２０２２年，美國太空軍（Ｔｈｅ Ｕ．Ｓ． Ｓｐａｃｅ Ｆｏｒｃｅ）在韓國設立區域司令部，與韓國空軍共同整合為太空作戰中隊，以加強偵察能力。其次，美韓加強了聯合太空演習。２０１８ 年美國向韓國開放了戰術級“全球哨兵”（Ｇｌｏｂａｌ Ｓｅｎｔｉｎａｌ）太空態勢感知演習。２０２３ 年９ 月時隔６ 年舉行了美韓聯合太空桌面演習（ＴＴＸ），以提高兩國對太空領域的共同理解。

（４） 隨著美國強調國防體系的“韌性” 建設，美韓強調加強國防體系的合作，共同構建供應鏈韌性。２０２３ 年《韓美同盟國防愿景》強調，加強兩國國防產業合作和供應鏈韌性。第一，美韓有意加強國防產業的合作。兩國即將簽訂美韓供應安全協議（ＳＯＳＡ，Ｓｅｃｕｒｉｔｙ ｏｆ Ｓｕｐｐｌｙ Ａｒ?ｒａｎｇｅｍｅｎｔ）， 并計劃簽訂國防互惠采購協定（ＲＤＰ － Ａ， Ｒｅｃｉｐｒｏｃａｌ Ｄｅｆｅｎｓｅ Ｐｒｏｃｕｒｅｍｅｎｔ － Ａ?ｇｒｅｅｍｅｎｔ），以加強兩國國防產業合作。

第二，美韓強調加強國防產業之間的互操作性，以確保國防體系的合作基礎。美國國防部和韓國國防部在２０２３ 年９ 月１８ 日舉行的第２３ 屆美韓綜合防務對話（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ｄ Ｄｅｆｅｎｓｅ Ｄｉａ?ｌｏｇｕｅ， ＫＩＤＤ）上強調，加強美國和韓國國防工業基地之間的聯系，以提高同盟防務架構的互操作性。為此，美韓尤其強調關鍵新興技術標準和互操作性的合作。美國國土安全部（ＤＨＳ）科學技術局（Ｓ＆Ｔ） 與韓國國防采購計劃管理部（ＤＡＰＡ）簽署了一份諒解備忘錄（ＭＯＵ），其重點是通過信息交流和新興技術應用，加強關鍵新興技術的標準和互操作性。

第三，美韓還強調共同構建供應鏈韌性。由于韓國半導體產業的優勢，美韓尤其強調半導體產業的合作，以推動產業鏈的對華脫鉤。韓國配合美國加強了“審查關鍵科技領域的外國投資和合作”。ＳＫ 海力士原計劃在無錫工廠引入荷蘭阿斯麥爾（ ＡＳＭＬ） 生產的紫外線（ＥＵＶ）光刻機，以提高１０ｎｍ 級第４ 代ＤＲＡＭ內存芯片的量產穩定性；但由于美方反對，２０２１年１１ 月，ＳＫ 海力士放棄該計劃。不僅如此，韓國增加在美國本土的半導體制造產業，以助美國減少對中國制造的依賴。２０２１ 年５ 月２１日文在寅訪美期間，韓國承諾實施１７０ 億美元的對美半導體制造投資計劃。１１ 月，三星電子正式宣布在美國得克薩斯州泰勒市建設新的代工（半導體委托生產）工廠。這是三星在美國進行的最大規模的投資。由于韓國企業在芯片制造和電池領域的投資，美國成為韓國２０２１ 年最大投資對象國，投資額達到２７５．９ 億美元，升幅為８１．８％。

二、美韓安全合作動因與前景

隨著美國強調基于“一體化威懾”戰略應對大國競爭，美韓已在全領域加強了安全合作。美韓安全合作的加強很大程度是因為美韓對安全的理解趨同、戰略目的互補、戰略邏輯契合。

２．１ 美韓對安全的理解趨同

隨著國際環境的變化和國家競爭模式的變化，美韓均擴大了“安全”的定義和范圍，兩國對安全的理解也逐漸趨同。

（１）美國對安全的理解

美國已將“安全”的概念擴展到“全政府”“全領域”。第一，美國認為大國競爭模式改變，美國的對手會使用非軍事手段進行競爭。如２０２１ 年３ 月，拜登政府公布的《臨時國家安全戰略綱要》指出，中國是“唯一有能力綜合運用經濟、外交、軍事和技術力量對穩定開放的國際體系構成持續挑戰的競爭對手”。同樣，《美國陸軍多域作戰２０２８》指出，“中國．．．．．．在不訴諸武裝沖突的情況下實現其目標”，“他們試圖通過整合外交和經濟行動、非常規和信息戰（社交媒體、虛假陳述、網絡攻擊），以及實際或威脅使用常規部隊來制造對峙。”基于此，美國的安全要求利用非軍事手段進行全政府競爭。

第二，美國戰略性拒止邏輯的實施，要求構建作戰體系的“韌性”；為此，需要聯合私營部門、民間組織，共同構建網絡能力和太空能力的“多元化”。美國意圖形成分散式、擴散式、多樣化部署，由此提高太空體系的韌性和威懾力。美國有意利用大量小型衛星，與傳統的太空系統結合，同時連接不同的民用、軍用、商業和盟軍的太空系統。美國戰略司令部已先后與１７個國家、２ 個政府間組織和７０ 多家商業航天公司簽署“太空態勢感知和數據共享協議”，構建太空作戰聯盟，以將服務平臺分散化并降低風險。

第三，美國國防體系的“韌性”建設，需要依賴于非軍事領域的能力，包括經濟、能源、科技等領域。美國以中國為戰略競爭目標，分析關鍵領域供應鏈弱點，通過增加國內產能、確保供應鏈多樣化等手段，減少關鍵產業供應鏈對中國的依賴。拜登政府要求商務部、能源部、國防部以及衛生與公共服務部等部門共同推動戰略領域供應鏈的重組。２０２１ 年６ 月８日，美國白宮發布《建立彈性供應鏈，振興美國制造業，促進基礎廣泛增長：第１４０１７ 號行政命令下的百日審查》，報告中要求能源部報告大容量電池的情況、商務部報告半導體的情況、衛生和公眾服務部報告藥品的情況、國防部則需要報告關鍵礦物和戰略材料，包括稀土元素的供應鏈風險。

（２）韓國對安全的理解

韓國提出“經濟安全”的戰略概念。此前，韓國普遍認為中國是經濟機會；而近年來，韓國普遍認為經濟依賴導致戰略脆弱性。２０１５ 年的輿論調查顯示，５４．８％的韓國民眾認為經濟合作的首選國家是“中國”，僅有２１．５％的受訪者認為是美國。但近年來，韓國已普遍認為對華經濟依賴導致韓國戰略脆弱性。韓國輿論、學者不斷強調，由于韓國“安美經中”的范式，當韓國“在戰略上傾向美國，那么會面臨薩德以上的報復”，導致韓國產業受到沖擊；因此，韓國需要擺脫夾在中美之間的困境。２０２２ 年的輿論調查顯示，僅４．３％的受訪者認為在經濟領域需要同朝鮮、中國、俄羅斯合作，６８％的人認為需同美日合作。基于此，尹錫悅將維護經濟安全作為核心戰略目標。韓國版《印太戰略報告》中提出的“重點推進課題” 之一為“擴大經濟安全網絡”，即“尋求與有共同價值觀的伙伴合作，以穩定戰略資源的供應網”。尹錫悅甚至主張“經濟是安保的代名詞，反之亦然”，將經濟問題與安全問題等同。

２．２ 美韓戰略目的互補

為了實現各自的戰略目的，美韓均需要對方的支援。美國需要韓國的配合以實施對華戰略，韓國則需要美國的支援以應對朝鮮。

（１）美國對韓國的戰略需求

美國對華戰略需要韓國的配合。美國“印太戰略”強調聯合美國地區盟友，形成共同圍堵態勢。２０１９ 年１２ 月發布的《一個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推進一個共同愿景》強調，美國需要確?！昂兔擞训南嗷ゲ僮髂芰Α保浴凹w應對”（ｒｅｓｐｏｎｓｅ 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ｖｅｌｙ）威脅。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ǎ蹋欤铮?Ｊ． Ａｕｓｔｉｎ ＩＩＩ）解釋道，“印太戰略”實際上通過“利用原有的（盟友的）能力，建立新的能力，并以相互交織的方式部署這些力量”，與同盟和伙伴“采取相同步調”，以實現對華圍堵。

韓國是美國重要的印太盟友之一，也在美國實施對華戰略的重要抓手。第一，韓國為美國的地區戰略提供前沿基地。正如２０１８ 年版《國防戰略報告》指出的，同盟和合作伙伴為美國提供了進入關鍵地區的入口，并為美國提供了廣泛的基地和補給體系。當前駐韓美軍主要使用的基地位于鎮海以及釜山。不僅如此，韓國還擁有其他基地，包括位于東海岸的東海港、浦項；南海岸的釜山、鎮海、靈巖；西海岸的雞龍、平澤、烏山、金浦以及白翎島。韓國還在濟州島的江汀村興建了大型軍民兩用碼頭，該基地于２０１６ 年２ 月竣工，可以同時停泊２０ 艘作戰艦艇。濟州島基地在戰略上具有重大意義。一旦有特殊情況，美韓軍隊可迅速前往朝鮮半島東、西部海域。

第二， 韓國為美國提供地區軍事力量。２０１８ 年《國防戰略報告》強調，同盟和伙伴“為美國提供競爭對手和敵人無法匹敵的、持久的非對稱戰略優勢”。韓國的力量是存在于地區前沿、可以在危機和戰爭爆發時第一時間動員的力量，即是可以有效用于實施進攻性拒止戰略的力量。韓國是美國印太地區盟友中除了日本與印度以外軍費最高的國家。２０２２ 年韓國的軍費為４６３．６５ 億美元，接近日本的軍費（４５９．９２億美元），也遠遠超出該地區美國其他盟友的軍費（例如，澳大利亞３２２．９９ 億美元，新加坡１１６．８８ 億美元，泰國５７．２４ 億美元）。韓國的海洋力量尤其不容小覷。已經服役的ＫＤＸ－ＩＩＩ 級“宙斯盾”驅逐艦滿載排水量達到了１０ ２９０噸，是目前世界上排水量最大的“宙斯盾”驅逐艦；“獨島”號兩棲攻擊艦滿載排水量高達１８ ０００噸，超過了一些國家的輕型航母，有準航母之稱。韓國已經決定建造第二艘“獨島”號兩棲攻擊艦以及另外三艘“宙斯盾”驅逐艦。韓國的３０００ 噸級常規彈道導彈潛艇“島山安昌浩”號已正式開始服役，并于２０２１ 年９ 月１５ 日成功進行潛射彈道導彈（ＳＬＢＭ）水下試射，由此韓國成為世界上第八個擁有潛射彈道導彈的國家。此外，韓國正在打造輕型航母項目，計劃建造３ 萬噸級輕型航空母艦。

第三，由于美國難以單獨壟斷關鍵技術的供應、販賣等全部過程，美國國防產業的“韌性”建設需要同盟的支持。２０２１ 年６ 月，白宮發布的《建立彈性供應鏈，振興美國制造業，促進基礎廣泛增長：第１４０１７ 號行政命令下的百日審查》也強調，“為了強化‘集團供應鏈的韌性’（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ｖｅ ｓｕｐｐｌｙ ｃｈａｉｎ 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美國需要與同盟和友邦國共同努力”。由于韓國是美國的同盟中電子信息科技發展程度最高的國家，美國半導體產業鏈的重組尤其需要韓國的配合。韓國被稱為美國“華為限制作戰的關鍵”。在美國針對中國的半導體產業鏈重建中，韓國在以下三方面起到關鍵作用。一、由于韓國三星是世界可以生產５ 納米和７ 納米芯片的僅有的兩家公司之一，美國需要韓國的配合，防止半導體核心技術流向中國。二、由于韓國是全球半導體產品的重要“應用者”之一，美國需要聯合韓國，共同搶占領先技術及標準。三、美國需要韓國的合作，以減少芯片分裝和芯片制造等產業鏈關鍵環節的對華依賴程度。

（２）韓國對美國的戰略需求

韓國需要通過配合美國的地區戰略，以換取美國在朝鮮問題上對韓國的支持。隨著尹錫悅政府執政，韓國對美國的戰略需求提高。基于韓國保守派的理念，尹錫悅強調需以強大的軍事力量應對朝鮮，且韓國國防的關鍵在于美韓同盟。尹錫悅表示：“真正的和平……只有壓倒性的力量才能守護?！币a悅聲稱：“如果朝鮮使用核武器，將通過韓美同盟壓倒性的應對結束朝鮮政權”，因此“韓美同盟是韓國安保的核心軸。”不僅如此，尹錫悅還意識到，面對朝鮮的核能力，韓國還尤其依賴美國的核保護傘。尹錫悅政府多次要求拜登政府在韓國部署核武器，并要求實施“北約式核共享”，以提高美國對韓國核保護的可信性。

為確保美國對韓國在朝鮮問題上的戰略支援，尹錫悅執政后，韓國比過去更積極地支持美國的對華戰略。韓國采用與美國相同的戰略名稱，明顯具有支持美國“印太戰略”的意義。尹錫悅政府定義戰略目標時，也采取了與美國相同的措辭。尹錫悅政府將其國家安保戰略的核心目標定義為，在“為自由、和平、繁榮的全球中樞國家”的旗幟下，“為了守護自由、人權、法治的普遍價值，守護以原則和規范為基礎的國際秩序，與國際社會攜手前進”。韓國還在地區問題上，與美國共同批判中國立場。２０２３ 年韓國《國家安全戰略》批評“中國不顧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與俄羅斯建立戰略伙伴關系”。

其結果，拜登政府加強了在朝鮮問題上對韓國的支持。美國明確了對韓國提供核保護傘的條件以及對朝鮮的打擊程度。此前，美國從未明確朝鮮使用戰術性核武器及低強度核攻擊時，美國是否會為韓國提供核保護傘，也并未明確對朝鮮核攻擊的程度。拜登政府則明確承諾：“任何針對美國或其盟國和伙伴的核攻擊，包括使用非戰略核武器，都是不可接受的，將導致金氏政權的終結?！笨梢哉f，這是有史以來美國對朝作出的最強烈的警告。

２．３ 美韓戰略邏輯契合

美韓雖戰略目的不完全一致，但兩國采取了相同的戰略邏輯，以應對各自的戰略目標。美韓戰略邏輯的契合性推動兩國安全合作的深化。

（１）美國的戰略邏輯

美國針對中國的全域威懾戰略基于拒止邏輯。第一，美國認為其對手的主要戰略是通過快速勝利，實現既成事實，以迫使美國放棄行動，因此美國有必要針對中國進行拒止作戰。美國認為，反介入／ 區域拒止（Ａ２／ ＡＤ）系統的作用不僅僅是防止敵對勢力進入，其核心更是時間性的，即利用“時間的暴政”，迅速實現“既成事實”（ｆａｉｔ ａｃｃｏｍｐｌｉ），快速占領領土，鞏固成果，使美國和盟軍難以反擊。對于美國的軍事規劃者來說，在未來高強度的大國戰爭場景中，關鍵的目標是擊敗在臺灣地區取得成就后的反介入／ 區域拒止（Ａ２／ ＡＤ） 系統。美國認為，美國需要通過實施進攻性拒止作戰，即在軍事沖突發生的初期，快速摧毀中國的武器和基礎設施，以阻止既成事實的形成。正如美國國防部副部長科林·卡爾（Ｃｏｌｉｎ Ｋａｈｌ） 解釋的，“一體化威懾”概念的額外要素，包括“剝奪我們知道的潛在對手正在考慮的那種快速、既成事實類型的攻擊能力”。

第二，美國認為中國會對美國的太空和網絡能力進行先發制人的打擊，因此需要在太空和網絡領域進行進攻性拒止作戰。美國的全域作戰高度依賴于網絡和太空能力，而大國一般都具有進行網絡攻擊和太空攻擊的能力。中國已經展示了與美國衛星進行會合和接近的能力。美國擔心，中國會在沖突開始時對美國的天基資產進行先發制人的破壞性打擊。美國的一些分析家認為，在未來的沖突中，對手的開場白將在太空和網絡領域展開，以破壞美國軍事行動的指揮和控制系統；由于美國的軍事作戰高度依賴于網絡和太空能力，此類攻擊可能使美國“失明、失聰和失語”。《陸軍多域轉型———做好戰備贏得競爭與沖突》也指出：“在競爭和沖突中，聯合行動指揮和控制（Ｃ２）系統將經歷來自電磁頻譜（ＥＭＳ）、太空和網絡領域的持續破壞。缺乏有效的指揮和控制（Ｃ２）系統將使分散的單位孤立無援，在危機和沖突中面臨失敗的風險?！币虼嗣绹J為，網絡和太空領域要求先發制人的拒止作戰。

（２）韓國的戰略邏輯

韓國針對朝鮮的戰略也主要基于進攻性拒止邏輯。韓國針對朝鮮的主要戰略為“韓國型三軸體系”。第一軸是在敵人發射導彈之前掌握原點并進行先發制人打擊，從而阻止導彈發射的殺傷鏈，第二軸是在空中阻止飛來的導彈的韓國型導彈防御體系（ＫＡＭＤ），第三軸通過懲罰報復將敵人夷為平地韓國型大規模懲戒報復（ＫＭＰＲ）。由于韓國與朝鮮的地理接近性，實際上，韓國的戰略更強調基于進攻性拒止邏輯的第一軸和第二軸體系，尤其是先發制人打擊，即當朝鮮的攻擊迫在眉睫時，迅速對核目標實施打擊。

針對朝鮮的軍事行動，美韓已基于進攻性拒止邏輯達成了戰略共識。朝鮮半島爆發戰事時摧毀朝鮮導彈和核設施的“同盟的一攬子導彈應對戰略（４Ｄ 戰略）”是美韓共同應對朝鮮導彈的戰略。該戰略計劃，通過軍事衛星、偵察機、監聽系統等“探測”（Ｄｅｔｅｃｔ）到朝鮮發射導彈的動向后、使用導彈打擊朝鮮的指揮設備或支援設施“擾亂”（Ｄｉｓｒｕｐｔ）其對導彈的正常控制功能、對探測到的朝鮮發射臺和導彈設施進行先發制人的“摧毀”（Ｄｅｓｔｒｏｙ），針對飛向韓國的導彈在空中實施攔截“防御”（Ｄｅｆｅｎｄ）。

尹錫悅政府尤為強調以拒止邏輯應對朝鮮。尹錫悅認為三軸體系的第一軸是應對朝鮮威脅的唯一方案，即在朝鮮有進攻征兆時，對朝鮮進行先發制人打擊。他聲稱：“（從朝鮮）如果發射搭載核的５ 馬赫以上的導彈，到達首都圈后大量殺傷所需的時間在１ 分鐘以內，事實上不可能進行攔截”，“那么只有在出現征兆時利用三軸體系第一軸這一先發制人打擊的方法了”。同樣，２０２３ 年８ 月２１ 日，尹錫悅表示：“無論朝鮮進行任何挑釁，我們都將立即、壓倒性地懲罰?！?/p>

三、美韓安全合作對地區秩序的影響

美韓基于“一體化威懾”戰略的邏輯不斷加強安全合作，這對地區秩序及中國周邊安全環境至少帶來三方面的影響。

（１）軍事圍堵態勢

由于美韓戰略目的互補，美韓在軍事層面進一步捆綁，對華圍堵態勢加強。美國已經借機加強對韓國在朝鮮問題上的軍事支持，加強了在朝鮮半島及其周邊地區戰略資產的部署。２０２３ 年美國戰略核潛艇時隔４０ 多年再次訪問韓國，還計劃將戰略資產在朝鮮半島的展開頻率增加且定期化。２０２２ 年１１ 月３ 日，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承諾增加在朝鮮半島及其周邊地區部署戰略資產的頻率和強度，戰略資產在韓國的部署將成為“常態”（ｃｏｎｓｔａｎｔ）且“常規”（ｒｏｕｔｉｎｅ）的，以應對朝鮮的軍事行動。

不僅如此，美韓加強了兩國共同軍事行動的能力，并有意提升韓國的軍事作戰能力。由于美韓都有應對核對手的戰略需求，美韓還加強了有核條件下聯合行動的能力。正如尹錫悅所描述的：“現在韓美同盟升級為以核為基礎的同盟”；“將通過美韓核咨商小組（ＮＣＧ），構建美國核資產和韓國無核資產相結合的一體式應對體系?！?/p>

無論韓國的動機和目的是針對朝鮮還是其他國家，隨著美韓軍事合作機制的深化以及作戰體系互用性的提高，韓國的軍事力量將更為有效的納入美國的地區體系，甚至是核作戰體系，導致美國對華圍堵能力得到實質性的提升。美國軍方也將駐韓美軍和韓國本土軍事力量視為遏制中國的力量。例如，當駐韓美軍司令官羅伯特·艾布拉姆斯被問到“遏制中國或必要時為擊退中國而做什么準備”時，他同時列舉了美韓聯合司令部、聯合國軍司令部、駐韓美軍司令官的職責。

（２）危機不穩定性

美韓采取的進攻性拒止戰略均要求進行先發制人的打擊，導致地區危機不穩定性增加。首先，美國認為，針對大國，進攻性拒止戰略是確保勝利的唯一方式。美國軍方相信，現在和將來，第一場戰斗對戰役的結果是決定性的，贏得第一場戰斗或防止危機中的既成事實將是防止長期沖突和升級的必要條件。不僅如此，美國的“一體化威懾”戰略高度依賴于網絡和太空領域，而大國間網絡和太空領域的競爭，具有明顯的先發制人攻擊的優勢。在危機發生時，首先使用網絡武器最有價值，尤其在對手意識到漏洞之前使用；一旦這些漏洞被發現，攻擊的效果則會被緩解。同樣，太空領域大國間的作戰，也具有先發制人攻擊的優勢。具有太空能力的國家和具有反衛星能力的國家之間，在危機的所有階段，“第一次打擊的穩定性”都可能是弱的。因此，危機發生時，大國雙方都將有強烈的動機對對手的網絡和太空能力首先進行打擊。

其次，美韓針對朝鮮的戰略也要求先發制人打擊。２０１５ 年美韓修訂“作戰計劃５０１５”，計劃迅速采取強有力的軍事措施，其中包括對朝鮮軍隊的導彈和核武器等進行先發制人打擊。美韓均未能明確進行先發制人作戰的條件，而是將根據自己的判斷，根據朝鮮的行動和措施確定是否實施先發制人打擊。也就是說，美韓兩國政府一旦發現朝鮮發射導彈的跡象，就可能根據“５０１５”在３０ 分鐘內攻擊朝鮮境內７００個導彈基地。尹錫悅上臺后，強調先發制人的進攻是應對朝鮮的唯一方法，進一步加劇了危機管控的不穩定性。

（３）“泛安全化”趨勢

美韓不斷擴大“安全”的范圍，進一步加重地區“泛安全化” 的趨勢。美韓“全政府” “全域”“經濟安全”等戰略概念，要求以沖突的思維方式理解經濟、科技等非傳統安全領域。美國已開始以“國家安全”為由，發動對華關稅戰、貿易戰、科技戰，在各個領域展開對華競爭。不僅如此，為重構供應鏈，在經濟、網絡、信息、能源等領域，美國意圖加速形成以美國為中心的、具有排他性的地區網絡。

同樣，韓國也已有意推進產業的“漸進式對華脫鉤”。韓國已逐漸減少在華的生產線。例如，２０１８ 年至２０２０ 年三星電子先后關閉了在天津、深圳、惠州、蘇州的四家智能手機及電腦裝配工廠。三星電子發布的《可持續經營報告》顯示，截至２０２１ 年底，三星中國法人雇員總人數為１．７８２ 萬人，較２０１６ 年（４．４９４８ 萬人）大致減少了６０％。近年來，韓國對華投資總額也在逐年下降：２０１６ 年為２ １６４ 億美元，２０１７ 年為１ ３８２億美元，２０１８ 年為１ ４３０ 億美元，２０１９ 年為１ ３６９億美元，２０２０ 年為１ ０９９ 億美元，２０２１ 年為１ ２８０億美元。

這種“泛安全化”趨勢，導致印太地區國家不得不從“安全化”的思維或者以軍事領域的方式對待其他各個領域的問題，因而地區內國家間的經濟貿易關系受到安全邏輯的主導。其結果，印太地區的競爭不僅僅局限于政治安全領域，而可能是在政治、經濟、人文各個領域都形成對立和對抗的格局。

四、結 語

為了應對中美戰略競爭和大國沖突，拜登政府提出“一體化威懾”戰略，作為美國國防戰略的核心。美韓已圍繞“一體化威懾”戰略的深層邏輯，加強了安全合作，包括追求軍事力量整合、推進反導拒止合作、增強網絡太空領域合作，以及加強國防體系及產業鏈韌性合作。隨著美國強調大國戰略競爭并有意聯合盟友加強對華圍堵態勢，美韓已形成“韓國配合美國地區戰略，美國支援韓國朝鮮問題”的互補型同盟。同樣，由于韓國強調以先發制人的拒止邏輯應對朝鮮，且美國的對華戰略同樣基于拒止邏輯，美韓戰略邏輯的趨同性也增強了。不僅如此，隨著國際環境的變化，以及非軍事領域競爭的加劇，美韓對安全的理解擴大且趨同。

值得注意的是，美韓安全合作的加強并不僅僅是由于拜登及尹錫悅的執政。美韓戰略目的的互補性、戰略邏輯的契合性以及對安全的理解的趨同性，并不會隨著兩國政府的交替而改變。美國將長期以中國為“戰略競爭對手”，而韓國在解決朝鮮問題上也始終需要美國的支持。只不過這種戰略目的的互補性，在強調以軍事力量應對朝鮮問題的韓國保守派政府的執政期間尤為凸顯。同樣，雖然尹錫悅尤為強調基于拒止邏輯應對朝鮮，但實際上由于朝韓地理位置的相近性，任何韓國政府都無法忽視拒止作戰能力的建設。因此，美韓安全合作將長期呈加強態勢。

為應對美韓安全合作態勢，首先，需意識到基于常規軍事領域的安全觀念已難以應對當前的戰略環境。中國需要提高總體安全觀，做好全面的應對準備。其次，有必要加強危機管控和針對相關問題的對話和交流。尤其需要針對“網絡空間”行動、“先發制人”門檻、“跨域”門檻等問題達成一定共識，以避免危機管控失敗。

責任編輯 邵雯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