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起科幻故事的舞臺

當你探訪一座城市或是村落的時候，當地特有的建筑往往會讓你印象深刻，甚至成為旅途回憶的底色。幾千年來，世界各地的人們根據棲居之地的環境，建造了形形色色的房屋，不僅可以遮風擋雨，也讓生活更為舒適。

但人類未來的篇章，并不會只在地球上書寫。在異星上開辟新的家園尚需時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可以通過科幻作品，推演那些居所可能的模樣。除了月球和火星上被透明穹頂覆蓋的前哨基地，科幻作品中的建筑還有很多——它們不僅為精彩的故事營造了獨特的舞臺，甚至可能扮演意想不到的角色。

文明觸角遍布宇宙

在著名的系列科幻電影《星球大戰》里，最為著名的場景之一，或許是塔圖因星上的兩顆太陽即將依次落下。這顆行星圍繞著一個雙星系統運行，強烈的陽光使它成了一個被沙漠覆蓋的炎熱的世界。來自各個星球的智慧生命建起了一個個村落，甚至還有規模巨大的城市，作為星際貿易的港口。

為了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塔圖因星上的民宅往往被建成半球形，依靠厚重的墻壁和狹小的門窗，來抵御白天的強光熱浪和夜晚的刺骨寒意。同樣生活在塔圖因星上的矮人爪哇，則居住在裝有履帶的沙漠爬行車里。這些巨大而堅固的可移動房屋，能夠將風沙擋在外面，帶著爪哇和他們偷來的機器人穿過沙海。

塔圖因星的環境和建筑，在現實生活中可以找到原型，那就是北非突尼斯沙漠居民的村落。隨著電影情節的發展，若干有智慧生命居住的星球，還有上面各具特色的建筑，依次呈現在我們面前。

雅汶四號是一顆巨型氣體行星的衛星，覆蓋著茂密的熱帶雨林。這里原有的智慧生命馬薩西人早已不知所蹤，只留下用巨石建造、有點像南美洲金字塔的神廟。宇宙中向往自由的人們匯聚于此，依靠雨林和神廟遺跡的掩護建立起軍事基地，反抗邪惡的帕爾帕丁皇帝。

繁華的科洛桑位于銀河系的中心，是一顆被城市完全覆蓋、已經看不出原始地貌的星球。來自宇宙各個角落的無數智慧生命，生活在充滿奇想的摩天大樓里。政治家們在酷似巨型飛碟的會堂中議事；負責維持銀河系和平的絕地武士們則在古典風格的圣殿里，傳承著古老的傳統。

一些擁有獨特資源的星球，則被改造成了巨大的礦場。復雜的隧道系統穿越山體，向地下不斷延伸，如同放大若干倍的螞蟻巢穴，容納了功能各異的房間。機器人和奴隸勞工在其中進行著看不到盡頭的勞動，支撐起遠方繁華的文明。這些看上去不那么“科幻”的場景，恰恰展現出了身處其中的角色悲慘的命運。

因地制宜獨特居所

在科幻作品里，陸地往往并不是唯一的居住空間。運用種種獨特的技術，人類和其他智慧生命可以因地制宜，建造獨特的居所。他們充滿奇想的創意，或許正是人類未來登陸異星時，可能會做出的選擇。

《星球大戰》系列里風景優美、氣候溫和的納布星，由人類和另一種智慧生命剛耿人共享。剛耿人過著水陸兩棲生活，在納布星的淡水海洋里建造了巨大的城市。他們的房子看上去像巨大的氣泡，用一道特殊的薄膜將水擋在外面；剛耿人和他們的船舶可以穿過這些特殊的“墻壁”，而后“墻壁”便會立刻復原。

偏遠的行星卡米諾的表面覆蓋著狂暴的海洋，看上去并不適合居住，卻是隱藏秘密的好地方。這里僅有的建筑物，是一些看上去有些像飛碟的“培育工廠”，修筑在類似現實生活中石油鉆井平臺的基座上。在這片遠離海面的建筑群里，一支由無數克隆人組成的大軍正在迅速成長，并且即將成為一場宇宙大戰的主力。

表面無法居住的氣態行星貝斯坪，在大氣層中卻有一段適合生存的空間。無畏的冒險者在這里建造了一座懸空的平臺，它由很多類似飛碟的模塊組成，用來采集行星上的一種特殊的氣體，再將它們轉化成昂貴的寶石。這種為氣態行星設計的定居方案，也出現在其他一些科幻作品之中。

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型空間站，或是能夠讓人在太空中長期生活的遠征飛船，同樣是科幻作品里的“常客”。從英國科幻作家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奧德賽》，到根據中國科幻作家劉慈欣的《流浪地球》改編的同名電影，都出現了這些供人在太空中生活的“孤島”。為了避免失重環境對身體的損害，它們通過巨大的旋轉結構來產生重力。

但如果這些太空中的人造建筑尺寸進一步增大，最終便會發展成為一顆人造的行星，這便是科幻電影《星際特工：千星之城》開場的情節。在這部根據漫畫改編的電影里，人類的國際空間站不斷擴建，最終吸引了許多外星智慧生命造訪。他們也參與到空間站的擴建之中，使空間站發展成為一顆人造行星，其體積和質量足以對地球環境造成影響，因此只得踏上遠航的道路，在宇宙中漂泊。

這些建造巨型空間站乃至太空城市的設定，同樣出現在《星球大戰》系列電影里，最為典型的便是戰斗空間站“死星”—— 這顆人造星球圍繞著一門巨型激光炮建造，可以容納數十萬軍隊駐扎和生活。

另一類頗具吸引力的巨型太空建筑，或許是能夠包裹整顆恒星的戴森球。這種由美國物理學家弗里曼·戴森設想的建筑，是一道在恒星外面建造的圍殼，可以截留恒星的大部分乃至全部能源， 供戴森球的主人所用。由于恒星的光和熱不再能傳給圍繞它運轉的行星，因此戴森球的建造者也會移居到戴森球上， 將它巨大的表面建成新的家園。在現實生活中，天文學家們希望找到戴森球存在的證據，作為尋找高級外星文明的線索。而科幻作家們顯然走得更遠。

在美國科幻作家約翰·斯卡爾齊的《垂暮之戰》系列小說里，科技極為發達的外星種族康蘇人就使用戴森球提取了一顆恒星的全部能量，并設法將其傳送到宇宙中的各處戰場，作為護盾的能源。而在《群星》等很多科幻題材的電子游戲中，玩家也有可能遇到、修復乃至建造這種規模驚人的建筑物，感受它們給一個星系帶來的翻天覆地的改變。

地球的另一種可能

科幻故事發生的舞臺，可能在遙遠的宇宙深處，但也可能在太陽系里，甚至就在地球上。很多科幻作品都想象了人類文明并不美好的未來，在這些作品中，人類不僅失去了飛向太空的能力，文明或許都已經瓦解，或是茍延殘喘。

英國科幻作家帕特里克·蒂利的長篇小說《美鐵之戰》六部曲，就設定在人類文明瓦解的未來。在一場全球核戰爭之后將近1000 年，美國東部的幸存者后代演化出了3種不同形態的文明。美國戰略導彈部隊軍人的后代組成了“美鐵聯邦”，他們保存了“純粹”的人類基因和很多現代科技，但大多數人仍然相信地球表面有危險的核輻射，生活在用地下工事不斷擴建形成的地下城里。這些地下城如同向下生長的摩天樓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功能。由很多節車廂組成的超重型卡車則如同移動堡壘，搭載受過訓練的戰士穿過地下城頂部的閘門，前往地面開拓疆土。生活在地球表面的幸存者因為遭受輻射，身體發生了各種變異，而且大部分人失去了記憶復雜知識的能力，生活方式也退化回部落形態。他們住在適合游牧生活的帳篷里，將核戰爭之前的生活當成了神話，比如，摩天大樓就成了他們口中“摞在一起的帳篷”；日本裔移民幸存者的后代則形成了自稱“鐵大師”的種族，他們重建了日本17 世紀的幕府和武士體制，住在日本式的木造建筑里，或是巨大的蒸汽明輪船上。盡管這三種文明的科技發展程度有著明顯的差異，但因為變種人格外強壯，又有身體變異帶來的操控天氣的超能力，“美鐵聯邦”和“鐵大師”分別拒絕了火藥和電能，因此每一方都不能在爭斗中占據絕對優勢。

另一位英國科幻作家菲利普·瑞弗的長篇小說《致命引擎》四部曲，則從類似的背景出發，想象了人類文明在廢土之上的另一種可能性。在這些小說里，人類文明被量子武器摧毀，幸存的人類退回到蒸汽時代。為了應對危機，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城市和村鎮紛紛裝上引擎、車輪和履帶，變為可以移動的城市，在戰后的世界像野生動物一樣相互爭斗。最先選擇成為移動城市的英國倫敦，成為最可怕的“捕食者”之一。它通過發射鉤錨來“捕獵”弱小的村鎮，將它們的居民變為城市的下層勞工，村鎮本身則被拆解，成為擴建倫敦城的素材。

人類能夠成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并且建立起文明，其實充滿了偶然性。也許某一項意外事件，便會讓其他智慧生命成為地球的主人。一些科幻作品想象了人類與其他智慧生命分享地球的情景，美國科幻作家哈里·哈里森的《伊甸園之西》三部曲便是如此。在這些小說里，白堊紀晚期的大滅絕并沒有發生，某一類小型肉食恐龍演化成了智慧生命，并且建立起現代文明。但由于不能熬夜和怕火的天性，恐龍文明選擇了大力發展生命科學，從步槍、顯示屏直到圍墻，都是由一些精心培育的生物充當，來保護樹林一般的城市。與此同時，人類也在地球上誕生，而且一些部落已經發展到了新石器時代。他們憑借火的助力和能夠在夜間行動的優勢，成為恐龍不敢輕視的對手。

如果建筑成為主角

在大部分科幻作品中，建筑都只是故事發生的背景；但在有些時候，擁有智能的建筑會成為故事的主角。美國科幻作家雷·布雷德伯里便擅長于此。他的短篇小說集《火星編年史》由一組互有聯系的短篇小說組成，想象人類在1999 年第一次登陸火星后，與這顆紅色星球之間的因緣。這些小說中的兩篇《厄舍古屋的續篇》和《細雨將至》，便描繪了兩棟頗具“個性”的建筑物。

《厄舍古屋的續篇》想象了一個死氣沉沉的未來世界：與人類移居火星幾乎同時，世界各國通過了禁止虛構故事的法令，《愛麗絲夢游仙境》這一類描繪幻想的作品都成為禁書。一個反抗這項法令的富豪精心建造了一座充滿機關的“冒險屋”，將執行禁令的官員們引入其中，通過重現童話故事中死亡場景的方式逐一殺死他們，并以機器人取而代之，最后令這座房屋自行坍塌，毀滅了兇案的所有痕跡。

而文筆極美的《細雨將至》，則直接以一棟智能化的房屋作為主角，展示了一個人類缺席的生活場景。地球上爆發的核戰爭打斷了人類移居火星的進程，很多匆忙趕回的人也在戰爭中身亡，但在一座城市廢墟的邊緣，一棟民宅意外地完整保留下來。雖然，曾經住在房子里的每個人都已經因為核打擊尸骨無存，房子卻仍然按照預設的程序，控制自動機械試圖照顧每一個人，比如，為全家做好三餐、根據時段為不同的家庭成員準備好娛樂設施。隨著房子儲備的資源耗盡，它無法自行撲滅雷擊引發的火災，最終化為灰燼，只剩下鬧鐘還在按照預設的程序報時。

此外，不屬于《火星編年史》系列，但同樣出自雷·布雷德伯里之手的短篇名作《城市》，則使用了和《厄舍古屋的續篇》類似的設定：人類曾經在一次宇宙戰爭中，用生物武器毀滅了一個外星文明，它最后的幸存者在一顆偏遠的星球上，建造了一座由自動機械控制和維護的“復仇城”，它的樣子像一座被拋棄的城市，地下卻有一座巨大的工廠。多年后，人類早已忘記了當年的戰爭，一支探險隊偶然踏入“復仇城”，被自動機械殺死后，改造成為擁有人類外表的機器人，帶著外星人的生物武器返回地球復仇。

也許，我們現在還很難預料，未來的人類會在何處定居。但是你可以乘著想象力的翅膀，創造出比科幻作品中的建筑更為卓越、也更加舒適的居所。

（本文作者系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長年從事科幻、科普書籍創作及科技史研究，著有長篇科幻小說《歧路之龍》等。）

（責任編輯：楊懿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