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教育科技的持續(xù)迭代與不斷優(yōu)化是順利推進教育數智化轉型的重要維度。然而,技術的“適用性難題”正在制約著教育數智化轉型的深入推進和高效實施,主要體現為企業(yè)標配產品不適用、設備工具操作不方便、數字教育資源不合用、平臺及其數據不互通、數智教育應用不智能。為突破上述困境,必須遵循教育科技的教育特性,如凸顯交流、學生主體、學科有別、情境多元、技術隱身等。在此基礎上,以“跨界共創(chuàng)”為優(yōu)化路徑,推動學校打造多方共創(chuàng)的項目推進機制、企業(yè)形成以需求為中心的研發(fā)模式、政府構建規(guī)避研發(fā)風險的制度環(huán)境,以此提升教育科技研發(fā)質量,使教育數智化的美好愿景真正落地。
關鍵詞:數智教育;教育科技;跨界共創(chuàng)
【中圖分類號】G40-057 【文獻標識碼】A 【論文編號】1009—8097(2024)10—0005—08 【DOI】10.3969/j.issn.1009-8097.2024.10.001
引言
教育科技的持續(xù)迭代與不斷優(yōu)化是順利推進教育數智化轉型的重要維度,技術的可用性與適用性是保障教育數智化轉型實效的關鍵所在。回顧信息技術在教育教學中的應用歷程,大體可劃分為三個階段:電子化、網絡化和智能化,在每一階段中技術對教育變革始終發(fā)揮著“外部驅動”和“內部賦能”的雙重作用[1]。在教育的電子化階段,計算機輔助教學,學習機器使學科知識的學習更加有序和遞進,而PPT和視頻等工具則使知識呈現更加生動具體;進入網絡化階段,互聯網、數字化平臺及教學終端的普及使事實性和程序性知識得以通過網絡隨時獲取,教育教學逐步走向線上線下相融合的方式,線上教學和線下教學相互支持、互為補充,兩者缺一不可;隨著智能化階段的到來,技術的智能特性日益凸顯,人機交互不再局限于知識獲取,而是通過如ChatGPT、文心一言等大語言模型以及各類AI智能體,實現個性化問題解決方案的生成和作品的創(chuàng)作,教育教學更加注重智能體的思維、模型,以及解決能力與人之為人的情感性及審美性的有機融合,進而創(chuàng)造人機協(xié)同的美好生活[2]。近年來,眾多科技公司和教育工作者為教育科技的研發(fā)付出了巨大努力,為教育數智化轉型提供了相應保障。
然而,全球范圍內的諸多調查發(fā)現:技術適用性難題,正在制約著教育數智化轉型的深入推進和高效實施。基于互聯網、大數據、云技術、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搭建的教與學系統(tǒng)不好用、不適用甚至不能用的現象不在少數。尤其是自2020年以來,新冠疫情大流行為在線學習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推動,全球范圍內的許多學校倉促采用企業(yè)提供的數智教育解決方案,但這些解決方案的設計并不總是由最佳教學實踐驅動,而是由盈利導向的商業(yè)模式驅動;不少產品與服務并沒有在響應公共教育的理想,而是在努力“創(chuàng)造”師生對它們的需求;這些由商業(yè)利益驅動的教育技術只在少數特定情況下實現了其承諾,導致不少學校仍跳不出“教育數字化產品多,師生卻無好產品可用”的怪圈[3][4][5][6]。技術的適用性難題不僅直接影響使用主體與技術交互的體驗和成效,減弱其持續(xù)參與教育數智化轉型的意愿,還反饋到學校及區(qū)域,動搖管理層與決策層推動教育數智化轉型的信心。
因此,強化信息技術在教育領域的研發(fā)和應用,同時提升教育科技研發(fā)的質量,增強數智教育產品與服務的適用性,是新時期教育數智化轉型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7]。為此,本研究基于百余位中小學校長和教師的訪談及筆談,總結了當前教育科技產品與服務的適用性難題表征,并以數智教育產品集中凸顯的教育復雜性為切入點,分析了教育科技的基本屬性,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優(yōu)化教育科技研發(fā)的“跨界共創(chuàng)”路徑,旨在為實踐者、研究者及政策制定者更好地支撐與保障教育數字化轉型順利實施提供有益思路。
一 適用難題:教育科技研發(fā)的現實困境
已有研究表明,除了成本,可訪問性、易用性和內容更新情況是影響教育科技產品接受度的主要因素[8]。然而,本研究通過調研發(fā)現,當前我國數智教育產品在上述方面的表現并不盡如人意,適用性不足的問題不容忽視,主要體現為以下五個方面:
1 企業(yè)標配產品不適用
調研發(fā)現,當前許多學校使用的數字化教學或管理平臺,往往直接采用其他行業(yè)的技術,而未能充分考慮學校教育的特殊需求。這種現象在實踐中尤為突出,如有校長和教師反映“較少有專門針對教育或相關學科特點的軟件,數字化與教學實施有脫節(jié)現象”“需要和合作公司進行長期的‘斗爭’才能使平臺功能更符合一線使用需求”,更有甚者提出“設計者自己去一線待上一兩年,自己教一教學生,再來設計”……這些問題之所以存在,部分原因在于許多為學校提供技術支持的科技公司原本服務于其他行業(yè),因此傾向于將現有產品直接應用于學校。雖然也有專門為教育行業(yè)服務的公司,但他們更希望其產品能夠廣泛覆蓋全國各地的學校,因此在定制化服務經費有限的情況下,往往不愿意為某所學校進行個性化調適,這就導致許多學校的個性化需求難以得到滿足。
2 設備工具操作不方便
在數智教育的實施過程中,平板電腦、一體機、智慧筆等數智技術設備的操作便捷性和運行穩(wěn)定性至關重要,不僅影響師生使用的積極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數智教育的質量。然而,現實中校長和教師對數智技術設備工具的操作便捷性抱怨頗多:“授課平臺和教學資源需要不同的登錄和使用方式,增加了教師的工作負擔”“沒有提供整合的解決方案,教師會因為操作復雜而放棄使用”“適應各種數字化平臺所花費的時間遠遠大于直接備課的時間”“出故障的概率太高”“希望交互方式再簡約些,訪問途徑更便捷些”……數智設備和工具使用便捷、操作簡單、功能穩(wěn)定,是數智教育的基礎性支持和保障,這類似于教師在翻閱教材時無須擔心紙張損壞或印刷錯誤。如果教師在上課過程中不斷擔憂設備操作問題或潛在故障,那么數智教育將難以持續(xù)。而這一問題,歸根結底是因為技術供給方對真實的教學與管理過程不夠了解所導致的。
3 數字教育資源不合用
調查結果顯示,數字教育資源“不合用”依然是教師普遍反映的問題。諸多一線教師的訴求集中在“提升數字教育資源質量”“加強優(yōu)質教育資源共享”“提供更多免費優(yōu)質資源”“定期更新數字教育資源”“豐富教學平臺內容”,等等。由教師反映可知,網上現成資源雖多,但是過于凌亂,難以高效檢索,更重要的是很多資源不完全適合本校、本班的學生;而如果自行開發(fā)資源,則面臨高昂的時間和精力成本,這無疑增加了他們的負擔。盡管自2013年中國“慕課元年”起,得益于國家、地方教育行政部門、技術公司以及一線教師的共同努力,網絡教學資源的數量和質量均有顯著提升。然而,能夠切實滿足學校師生需求的優(yōu)質數字教育資源仍處于“更新周期長、規(guī)劃設計不夠強、可持續(xù)質量提升機制尚需進一步完善的狀態(tài)”[9]。如何改善高質量數字教育資源的供給,使之更好地服務于教師備課與學生學習,仍然是教育數智化轉型面臨的一大挑戰(zhàn)。
4 平臺及其數據不互通
平臺是教學與管理數智化的載體和工具。回顧從教育信息化到教育數智化的發(fā)展歷程,無論是過往“3C”理念中的“聯結為先”,還是當下“3I”道路中的“集成化”要求,都在強調平臺聯通和數據貫通的重要性,然而這一目標的實現依舊任重道遠[10]。具體而言,一方面,軟硬件之間兼容性不足,政府統(tǒng)一采購的終端與學校常用的軟件不兼容,區(qū)域統(tǒng)一建設的平臺與學校已有的硬件不兼容,學校過往購置的終端設備與新引進的平臺不兼容。正如有教師反映:“各種不同品牌的數字教學設備配置不統(tǒng)一,如一體機多達5種品牌,10年以上的老設備因配置參數問題無法與現有教學生態(tài)平臺結合”。另一方面,平臺之間聯通性不足,“各數字化平臺由不同的供應商提供,造成接口不同和兼容性的困難”“由于歷史原因,學校內部存在多個信息系統(tǒng),數據格式和標準不統(tǒng)一,導致數據整合和共享存在困難”。平臺多但無法互通,其結果是師生登錄不方便,平臺選用和任務管理容易出現混亂,最終還會導致數據無法共享和流通,阻礙學校營造可以突破時空限制、聯結校內外教育資源的泛在學習環(huán)境,耽誤教育數智化的進程[11]。
5 數智教育應用不智能
推動智能技術與教育的深度融合,實現智能助學、智能助教、智能助評、智能助管和智能助研,是教育數智化轉型的內在要求,也是師生的共同企盼。然而,數智教育技術的不成熟,使現實與理想之間橫亙著巨大的鴻溝。調查中,有校長揭露區(qū)域重金引進的實驗平臺只能讓學生進行“動作的精細化模仿”;有教師反映智能教學助手只方便客觀題操作,主觀題的記錄和上傳都非常麻煩,最終“沒有思維過程,沒有學習過程,沒有解題過程”“還不如傳統(tǒng)紙筆方式”……技術的不適用讓原本應該充滿活力與智慧的教學過程變得機械呆板,正如某教師形容的“沒有更智能,反而更智障”,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教育科技研發(fā)中技術思維的僭越,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失衡[12]。換句話說,是傾向于讓師生適應技術,而不是讓技術服務師生。要扭轉這一局面,需要教育研發(fā)工作者對真實教育過程的復雜性有更深刻的認識。
二 教育特性:教育科技的內涵與特征
正確認識教育科技的“教育特性”,從而厘清支持教育教學的數智技術與其他行業(yè)的數智技術有何區(qū)別,是研發(fā)高質量教育數智化產品的重要前提。相較于其他行業(yè),正是教育行業(yè)自身的復雜性決定了其科技研發(fā)更加困難。概而言之,教育科技是基于師生教育教學的需要和特征,研發(fā)和應用的相關工具、產品與服務,不是直接拿其他行業(yè)的技術應用于師生的教育教學過程,而是要凸顯教育教學的特性、服務教育教學需求、促進師生發(fā)展的科技產品,即教育的科技產品。大數據研究專家周傲英教授指出:“教育數字化轉型,不能將已有的人工智能技術直接移植到教育教學中來,而是要打造‘教育科技的ABCDE’,即人工智能(AI)、區(qū)塊鏈(Blockchain)、云計算(Cloud Computing)、數據技術(Data Technology)和邊緣計算(Edge Computing)。”[13]這道出了當前基于數智技術的教育科技產品的技術特性。在此基礎上,本研究認為,教育科技產品還應具備以下特征:
1 凸顯交流
在其他行業(yè)的數智化轉型中,數智技術往往旨在減少人力參與從而提高效率,如無人駕駛和無人超市,是以徹底替代人的活動為數智化的徹底成功。然而,教育是師生、生生間交往和溝通的過程。技術在教育中的應用不是為了取代教師或減少學生的參與,而是為了更加凸顯師生交往與溝通的價值,讓溝通更具針對性、更有深度、更能觸碰學生的心靈。因此,教育科技的研發(fā),必須考慮師生交往和溝通的特點,優(yōu)化交流過程,確保“人機互動”能更好地促進“人際互動”。教育中的數智技術不是為了科技而使用,而是為了教育而使用;教育活動不是物與物的聯系,而是人與人的聯系,并且以是否促進了人的發(fā)展為衡量標準[14]。因此,在進行教育科技研發(fā)時,必須使“人”處在技術使用的中心,便于師生交流。
2 學生主體
教育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促進學生的健康發(fā)展,而學生的發(fā)展是在教師和家長引導下自主發(fā)展的過程。因此,教育科技產品的研發(fā)與應用都應致力于激發(fā)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引導學生自主發(fā)展。例如,教學管理平臺可借鑒游戲化學習的機制,以實現目標明確具體、任務難度適當、獎懲及時有效、玩家行動為主,遵循青少年的心理特點,從而點燃其學習熱情。反觀當前的數字資源平臺,其教學視頻往往以教師講授為主,學生被動聽講,內容照本宣科,知識顆粒度過大,呈現方式單調,互動和反饋缺乏,難以引起學生的學習興趣。以學生主體理念及核心素養(yǎng)培育為導向,數智化學習平臺的研發(fā),可通過設計具體情境和難度遞進式任務,鼓勵學生獨立或合作完成任務,在學生遇到困難時提供精煉的知識講解視頻,在學生完成任務后給予及時有效的獎勵,以此增強學生的學習動力和合作意識,促進知識的掌握與核心素養(yǎng)的培育。
3 學科有別
學生的學習離不開對特定學科知識的掌握,分科教學是為了降低學生認識復雜世界的難度,提高知識掌握的效率。各門學科有其特定的學科特性和教學任務:數學強調邏輯推理和抽象思維,歷史、政治等人文學科側重于實踐性和歸納總結思維,而物理和化學突出實驗與探究。學科特性和教學側重點不同,對數智技術的要求亦有不同:數學的工具和平臺需展示邏輯演繹過程,以培養(yǎng)學生的邏輯推理、空間想象和建模能力,如幾何畫板、智慧紙筆就比較適用該學科的特性;物理和化學的工具與平臺不僅要呈現演示性實驗,還應引導學生進行線上或線下的探究性實驗;項目化學習平臺則應以任務為導向,體現跨學科、探究性和合作性等特征。在實踐中,應避免使用技術手段抹殺學科特性,例如,直接用PPT展示數學知識可能并不適合數學的教學特點;語文的教學資源和工具使用切忌忽視對學生想象力的激發(fā),如對于“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意境,應鼓勵師生進行想象和領悟,直接呈現出畫面或視頻未必是好的教學工具使用方式。當然,學科有別并不意味著各科的平臺應該分散建設,在照顧學科特性的基礎上,實現平臺聯通與數據貫通仍是基本要求。
4 情境多元
教育情境是多樣且復雜的,教育教學須遵循科學規(guī)律,如溫故知新、循序漸進、從具體到抽象、從抽象到具體;同時每位學生又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因此教學亦是一門藝術。多元情境造成“教學有法,但無定法”,這就對所需的數智技術支持提出了極高的要求。從學習內容來看,對于宏觀宇宙和微觀量子領域的知識,可通過增強現實(AR)技術,讓學生有直觀且沉浸式的體驗;對于歷史場景的描述,可借助虛擬現實(VR)技術讓學生獲得穿越時空的體驗;對于數學邏輯推理的教學,傳統(tǒng)的板書方式(教師邊寫邊講)仍是最佳選擇;對于外語學習,利用智能聽說工具輔助可以提升效果;對于體育訓練,依靠智能感知和測評技術,可以為每位學生量身定制“運動處方”……情境多元使師生對數智技術的需求呈現出多樣性和靈活性。然而,企業(yè)往往從成本效益角度出發(fā),希望一種產品能適用于更廣泛的教學場景和用戶群體,導致“技術標準化”和“教學個性化”之間出現矛盾,這也是實踐中師生常抱怨技術不好用的重要原因。
5 技術隱身
技術隱身是教育數智化轉型的理想境界,是指當師生在使用數智教育產品或服務時,無須感知到數智技術的存在,即可享受流暢、便捷的體驗。正如《連線》雜志的創(chuàng)始主編凱文·凱利所言:“我們一直在談AI,說明它還沒有成功,如果說我們已經無法意識到AI的存在了,那么就說明AI成功了。在未來,95%的AI應用就像管線系統(tǒng)一樣在后臺運行,大多數人可能甚至不知道它背后由AI運行。”[15]簡言之,只有當師生在使用技術的同時又感受不到技術存在的時候,技術就成功了。在技術無感化的數智教育的實施過程中,師生感知到的不是“技術的應用”,更不是對工具操作不便的煩惱以及對技術可能出錯的擔憂。相反,師生感知到的是“教與學真實自然地發(fā)生”,包括情感的交流、知識的建構、智慧的創(chuàng)生以及生命的成長。誠然,這對教育科技研發(fā)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三 跨界共創(chuàng):教育科技研發(fā)的優(yōu)化路徑
教育技術創(chuàng)新的本質是技術與教育相互的創(chuàng)造性塑造[16]。發(fā)展適用性強的教育科技,最理想的情況是由精通教育教學理論與實踐的數智技術工程師來主導,如薩爾曼·可汗不僅能講授學科知識,還能錄制教學視頻并搭建教學管理平臺。在一些學校,有些喜歡琢磨教學工具的教師也在數智化轉型實踐中嶄露頭角。然而,這樣的跨界人才實屬罕見,培養(yǎng)這一類復合型人才是高等教育尤其是師范大學變革的方向和目標。當前背景條件下,為解決教育科技的適用難題,需要實現技術人員和教育教學人員的“跨界共創(chuàng)”,雙方保持開放心態(tài),主動向對方業(yè)務“跨一步”,通過積極的溝通和有效的合作,共同研發(fā)出適用、好用的數智教育產品。從研發(fā)的核心參與主體來看,這一路徑可通過以下三方面來實現:
1 學校:打造多方共創(chuàng)的項目推進機制
師生用戶的參與是促進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的關鍵,為此學校須打造多方共創(chuàng)的項目推進機制,廣泛發(fā)動教師與學生參與。具體而言:
一是明確跨界共創(chuàng)的角色定位。以往許多教師認為產品研發(fā)是技術人員的事,未能在項目前期提供明確的需求、在產品引進期間進行認真試用、在反饋改進階段保持耐心,致使教育與技術雙方溝通不暢。實際上,在業(yè)務方和技術方推進行業(yè)數字化的過程中,業(yè)務方的作用更加重要[17]。因此,必須明確“技術人員是基礎,學校教師是關鍵”的角色定位,讓教師積極主動地提供前期構想與修改建議,以此來提升數智技術的適用性。
二是做好跨界共創(chuàng)的高位統(tǒng)籌,為教育與技術雙方的協(xié)作架設通道。例如,杭州市建蘭中學對技術人員實行“兩個放開”:學校會議全部放開和課堂教學全部放開。技術人員在參與教與學的過程中了解真實的教學需求,而后將需求轉化到技術產品中;師生在使用和完善平臺的過程中也不斷提高數智素養(yǎng),讓數智技術最大程度地提升教和學的效益[18]。
三是建立跨界共創(chuàng)的激勵機制。一方面,探索教育科技產品專利權歸全體研發(fā)人員所有的機制,讓學校和教師按一定比例劃分貢獻價值;另一方面,探索與教師職稱評聘及績效考核相掛鉤的激勵制度,將教師的教育數智化貢獻率轉化為不同形式的回報,以此激發(fā)教師參與共創(chuàng)的積極性。
2 企業(yè):形成以需求為中心的研發(fā)模式
實現技術的“供需對接”,是提升數智教育產品適用性的必要前提。為此,教育科技企業(yè)應形成以教育實踐需求為中心的研發(fā)模式,提升跨界共創(chuàng)的實效。
一是更新跨界共創(chuàng)的研發(fā)與服務理念。“凸顯交流、學生主體、學科有別、情境多元、技術印刷”這些教育科技產品的應然特征,決定了企業(yè)靠著標準化產品打天下的做法必然失敗。因此,企業(yè)必須尊重教育規(guī)律,形成“供需對接、個性定制、跨界共創(chuàng)”的理念,集中資源專注打磨好招牌產品,通過個性化調試讓該產品適用于不同的學校,讓數智化真正賦能大規(guī)模的個性化教育。
二是在充分的需求調研基礎上定制解決方案。數智化成熟度不同的學校,其產品需求亦有差異:數智化先行校需要進行系統(tǒng)整合、打通數據孤島,已建設少量應用場景的學校需要從局部轉型走向整體轉型,開始準備轉型的學校需要制定適合校情的整體解決方案。因此,要立足需求,“一校一策”,做好個性化的方案設計。
三是基于師生用戶評價優(yōu)化產品與服務。企業(yè)應為合作學校配備需求響應團隊,廣泛收集教師與學生的意見,據此改進研發(fā),提升產品與服務的質量。例如,上海市美蘭湖中學通過校企座談會的方式讓師生代表暢所欲言,就系統(tǒng)功能、運維服務、資源建設等提出建設性改進意見,使智慧作業(yè)系統(tǒng)成為師生喜愛的實用工具。
四是從“分一杯羹”走向“生態(tài)共建”。當前教育數智化產品提供方可謂是大廠涉足、小廠林立,在轉型的“東風”之下,企業(yè)摩拳擦掌要“分一杯羹”的思維,加上許多中小學校動輒“建平臺”的慣性,會使數據孤島、資源浪費等諸多問題長期存在。因此,教育科技企業(yè)應基于教育需求而非市場競爭,推動技術行業(yè)走向“生態(tài)共建”,讓不同學校融入區(qū)域總體數智化轉型布局中,提升行業(yè)整體的研發(fā)質量與服務水平。
3 政府:構建規(guī)避研發(fā)風險的制度環(huán)境
科技研發(fā)的過程充滿不確定性,因此需要政府構建有效規(guī)避研發(fā)風險的制度環(huán)境,為教育科技的跨界共創(chuàng)提供保障。
一是加快研制出臺教育數智化相關的標準規(guī)范。總的來講,這一標準規(guī)范體系需涵蓋技術內容規(guī)范、技術工具規(guī)范及技術倫理規(guī)范[19]。其中,尤其需要出臺基于知識圖譜的知識點標化體系以及數據采集、交換和治理的基礎數據標準,促進資源集成、平臺集成和數據集成,打造共建共享、數據賦能的教育數智化新生態(tài)。此外,還需研制教育數智化產品與服務供應商的資質評價標準,保障技術研發(fā)質量。
二是完善教育數智化項目的過程監(jiān)管制度。具體內容包括:為校企雙方提供合同訂立的法律支持,確保合同的完備性、合同柔性以及法律效力;加強對教育數智化項目的運行監(jiān)督,有條件的區(qū)域可建設教育數智化項目治理平臺,基于數據實施研發(fā)過程治理;開展教育數智化項目績效評估,建立“按效付費”的研發(fā)經費投入制度,使研發(fā)支出與項目成效掛鉤,從而促進教育科技企業(yè)“負責任的創(chuàng)新”;基于項目過程性與結果性評價,向學校及企業(yè)反饋改進建議,使跨界共創(chuàng)的過程形成閉環(huán)。
三是探索建立數智教育的科技保險政策體系。科技保險是一種專為科技研發(fā)和成果轉化提供風險保障與資金支持的風險管理工具,旨在應對可能出現的研發(fā)中斷、財產損失、侵權責任等風險。《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構建同科技創(chuàng)新相適應的科技金融體制”“建立科技保險政策體系”[20]。未來政府可探索建立數智教育相關的科技保險政策體系,為數智化提供風險兜底,讓企業(yè)放開手腳,更有信心、更有魄力地進行科技研發(fā)和轉化,從而打磨出更多實用、適用的數智教育產品[21]。
四 結語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古訓強調了工具的重要性。馬克思亦曾指出,人和其他動物的重要區(qū)別之一在于人能夠制造并使用工具。從竹簡、羊皮,到紙張、計算機,知識記載與傳播的工具不斷演進,每一次變革都促進了教育的普及和質量的提升。同樣,從傳統(tǒng)的黑板、粉筆,到現代的iPad、網絡平臺和智能助理,教學工具與技術不斷進化,每一代教育科技的變革都會帶來教育教學的新樣態(tài)。在教育數智化的不同發(fā)展階段,必須不斷優(yōu)化教育技術與工具,提升其可用性和適用性,從而增強數智技術在教育教學中的應用效果。對此,教育工作者應充分認識到自己在這一進程中的關鍵作用,積極投身其中,與教育科技企業(yè)的工程師緊密合作,共同研發(fā)出更多高質量的教育科技產品,從而有效支持和保障教育數智化轉型的深入推進,使數智化賦能教育現代化的美好愿景真正落地。
————————
參考文獻
[1]祝智庭,李天宇,張屹.發(fā)展新質教育:基礎教育數智化轉型的新路向[J].現代遠程教育研究,2024,(4):3-13、30.
[2]李政濤.智能時代的學習與進化:重構人類“學與教”范式[J].中國教育學刊,2024,(5):48-53.
[3]Ter?s M, Suoranta J, Ter?s H, et al. Post-Covid-19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technology ‘solutionism’: A seller’s market[J]. Postdigital Science and Education, 2020,(3):863-878.
[4]Selwyn N, Hillman T, Eynon R, et al. What’s next for Ed-Tech? Critical hopes and concerns for the 2020s[J]. Learning, Media and Technology, 2020,(1):1-6.
[5]Hackman S T, Reindl S. Challenging edtech: Towards a more inclusive, accessible and purposeful version of edtech[J]. Knowledge Cultures, 2022,(1):7-21.
[6]桑新民,謝陽斌,余中,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系統(tǒng)工程筆談[J].現代教育技術,2023,(1):5-16.
[7]李志民.教育數字化轉型:轉什么與怎么轉[OL]. lt;https://hr.edu.cn/xueshu/202402/t20240201_2557527.shtmlgt;
[8]Bhattacharyya S S, Walke A, Shah Y. Study of the impact of emerging technologies across the value chain function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 (EdTech) firms[A]. Handbook of Research on Big Data, Green Growth, and Technology Disruption in Asian Companies and Societies[C]. Hershey: IGI Global, 2022: 221-237.
[9]陳云龍,孔娜.我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挑戰(zhàn)與建議[J].中國教育學刊,2023,(4):25-31.
[10]楊宗凱.從“3C”走向“3I”:推動高等教育數字化縱深發(fā)展[J].中國高教研究,2024,(4):1-6.
[11]朱永新,楊帆.我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現實邏輯、應用場景與治理路徑[J].中國電化教育,2023,(1):1-7、24.
[12]張宏.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整合——教育技術發(fā)展的現實思考[J].教育研究,2016,(11):28-32、53.
[13]周傲英.“互聯網+”是教育變革的機遇[OL]. lt;https://mp.weixin.qq.com/s/coVzvc0CRilASnr7DGsNCAgt;
[14]袁振國.教育數字化轉型:轉什么,怎么轉[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3,(3):1-11.
[15]新浪網.凱文·凱利2024最新演講:從四個方向理解AI[OL].
lt;https://finance.sina.com.cn/money/smjj/smdt/2024-04-12/doc-inarqpnu6931934.shtmlgt;
[16]趙慧臣.教育技術創(chuàng)新的本質和方式[J].電化教育研究,2012,(1):13-17.
[17]劉通.大話數字化轉型:迎接全行業(yè)的數字未來[M].北京:電子工業(yè)出版社,2022:43.
[18]田愛麗.校長數智領導力發(fā)展的路徑方法與保障策略[J].人民教育,2024,(13-14): 29-32.
[19]李玉順,沈希,安欣,等.面向未成年人的人工智能技術發(fā)展藍圖——面向未成年人的人工智能技術規(guī)范研究(四)[J].電化教育研究,2024,(4):39-45.
[20]新華網.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OL].
lt;http://www.qstheory.cn/yaowen/2024-07/21/c_1130182461.htmgt;
[21]孫榕.科技保險創(chuàng)新產品接連問世全周期科技保險體系初步形成[N].金融時報,2024-08-21(9).
Optimize Educational Technology: What is It? How to do That?
TIAN Ai-Li1""" XIAO Min2
(1. Faculty of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China 200062;
2. Shanghai Future Learning Research Center, Shanghai, China 201999)
Abstract: The continuous iteration and optimization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 (EduTech) is an important dimension to digital and intelligent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However, the “applicability difficulty” of EduTech is restricting the in-depth promotion and efficient implementation of the digital and intelligent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unsuitability of enterprise standard products, inconvenient operation of equipment and tools, unsuitability of digital education resources, lack of interoperability between platforms and their data, and non-intelligent application of digital intelligent education. In order to overcome the above difficulties, it is necessary to follow the educ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EduTech, such as: highlighting communication, student centeredness, subject differentiation, diverse contexts, and technological stealth. On this basis, with “cross-border collaboration” as the optimization path, this paper promoted schools to create a multi-sector co-creation project promotion mechanism, enterprises to form a demand-centered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mode, and the government to build an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to avoid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risks,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quality of EduTech, making the beautiful vision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of education truly land.
Keywords: digital intelligence of education; educational technology; cross-border collaboration
*基金項目: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十四五”規(guī)劃2021年度教育學重點課題“線上線下教育融合難點與突破路徑研究”(項目標號:ACA21001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田愛麗,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為數智時代教學與管理變革,郵箱為altian@sem.ecnu.edu.cn。
收稿日期:2024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