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狀況直接影響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推進。以陜北、關中、陜南3個地區各具特色的實現形式為例,通過對比分析得出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發展過程中仍然面臨思想認知、實施主體、經營管理和發展環境等方面的困境和問題,要完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相關扶持政策,健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內部運行機制,創新農村資源價值化實現形式,不斷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
關鍵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鄉村振興;實現形式
農村集體經濟是我國農村經濟的基本形態,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在農村中的重要體現。隨著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推進,農村集體經濟的內容不斷豐富和完善,并賦予了新的內涵和特點,在全面開啟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新征程中,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農業強國的重要舉措。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并強調壯大集體經濟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內容之一。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強調了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構建鄉村振興新格局的重要性。此后至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中連續6年聚焦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強調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陜西作為西部地區重要的農業大省,圓滿完成了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任務,農村資源要素盤活不斷取得突破,農村集體資產監管不斷夯實。2022年11月陜西省委辦公廳、省政府辦公廳印發《關于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若干措施》(以下簡稱《措施》),提出陜西13條措施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陜西立足關中、陜北、陜南區位條件和資源稟賦,因地制宜,因村施策,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呈現出主體多元、業態多樣、形式多變的蓬勃發展趨勢,形成了具有區位特色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提煉總結這些各具特色的實現形式,分析存在問題,提出有針對性的優化路徑,對于全面推進陜西鄉村振興,加快實現陜西農業農村現代化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鄉村振興背景下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現狀
(一)紅色資源賦能、黨建帶動型的“陜北模式”
陜北延安地區是著名的紅色旅游景點和傳統教育基地,“棗園革命舊址”“楊家嶺革命舊址”等是毛澤東等無產階級革命家生活戰斗過的地方。陜北地區依托紅色資源和地理優勢資源,將黨的領導全面融入農村經濟發展和社會治理,充分發揮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優勢和組織優勢,發揮村“兩委”把方向、定大局、促發展的作用,以黨建為引領把分散的農民組織起來,構建村集體與農民群眾新的經濟聯結紐帶,在實踐中形成了黨建帶動型的“陜北模式”。
“延安棗園模式”是“陜北模式”的典型代表,棗園村在實踐中形成了“紅色賦能、盤活資源、租賃經營、服務創收”的發展模式。依托地理區位、人口聚集的優勢,棗園村創新模式,將單一的紅色觀光旅游轉變為全方位紅色體驗式旅游、民俗風情旅游、休閑生態旅游,鼓勵帶動群眾參與發展紅色鄉村旅游特色產業;充分發揮黨組織在農村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引領作用,完善“三資”管理臺賬,科學決策征民意,健全村集體股份合作社理事會、監事會等決策運營機構,落實村民參與決策和監督制度,確保村集體經營收益全民共享,進一步實現了黨組織向社會經濟組織的拓展延伸。
(二)依托民俗文化資源、村集體經濟自主經營型的“關中模式”
陜西關中地區號稱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以西安為中心具有悠久的文明歷史。關中地區依托當地的傳統民俗文化資源,基于充分尊重集體成員發展意愿的基礎,以謀求集體收益最大化為目的,創新發展形成了村集體經濟自主經營的“關中模式”。
“袁家村模式”是“關中模式”的典型代表,袁家村在實踐中構建了“村集體領導為核心,村集體平臺為載體,產業共融、產權共有、村民共治、發展共享”的村集體經濟發展模式。一是依托民俗文化資源,發展新產業新業態。以民俗文化和創意文化為特色發展關中文化產業,以特色農副產品和綠色健康餐飲為核心探索農業與文化民俗旅游、電子商務等第二、第三產業的融合發展。二是以村集體為載體,組建新型股份制集體合作組織。為了盤活村集體和農戶閑置資產,把單個農戶的個體利益與村集體的集體利益緊密結合,實施村集體內部“無物不股、無人不股、無事不股”。三是推進產權共有,推進“三股改革”。以共有產權為核心,設立基本股、交叉股和調節股,積極促進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實現村集體和農戶個體共同發展。
(三)創新生態文化資源、抱團聯合經營型的“陜南模式”
陜南地區北靠秦嶺、南倚巴山,水、熱、林、草資源及礦藏等自然資源和生態資源極為豐富,陜南地區創新生態資源,由村集體經濟組織牽頭,吸納各類生產經營主體和服務主體共同參與,用活資金,發揮人才效力,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在實踐中形成了抱團聯合經營的“陜南模式”。
“商洛丹鳳模式”是“陜南模式”的典型代表,丹鳳縣立足生態、紅酒、文化等資源優勢,緊抓改革機遇,將地理環境等客觀條件轉變為助力其發展的積極因素,在實踐中形成了“黨建帶動、精英引航、資金推動、農文旅多產業融合”的發展模式。一是組建股份經濟合作社,推動各類資源要素充分流動。丹鳳縣通過清產核資、成員身份界定、股權配置量化完成村級股份經濟合作社的組建,并以此為核心發展茶葉基地、農家樂、生態停車場、光伏發電站等項目,推動村內各類資源的流動,激發集體資產的潛能。二是多渠道吸納資金,推動農文旅多產業融合。丹鳳縣搶抓國家扶貧開發戰略機遇,落實各類扶貧資金、協作資金,積極吸納社會資本、群眾閑置資金參股集體經濟組織,充分利用生態山水、自然景觀、古居風俗等生態資源,修建高端民俗體驗館,建成油菜花種植基地和百畝野山果采摘園,打造集旅游、休閑、娛樂、采摘為一體的田園綜合體。三是有效發揮人才效力,為經濟發展提供智力支撐。丹鳳縣一方面充分利用縣直駐村幫扶工作隊、縣級包聯領導、“第一書記”等干部力量,另一方面鼓勵引導有能力、有經驗、有積累的人才回鄉創業,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提供人才支持。
(四)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比較分析
陜北、關中、陜南各具特色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都體現出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新”的內涵和特點。一方面三種實現形式具有共性,都注重確立明晰開放的產權結構,確保了農村集體資產的產權化和市場化;都注重資源的整體性開發利用,確保各類資源的不同優勢在不同的區位都能發揮特有的作用;都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堅定立場,基于自身的發展實際,堅持市場化導向,努力提高市場競爭力,滿足農民發展的需要,增加農民的收入,推動實現共同富裕。另一方面由于地域區位因素、資源稟賦不同,三種區域實踐模式各具特色,“陜北模式”更強調黨建帶動村集體經濟的外源式發展,“關中模式”更強調通過以村集體為核心的內源式發展,“陜南模式”更強調多方合力抱團聯合的新內源式發展。
二、鄉村振興背景下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面臨的困境
(一)觀念存在偏差,生產主體的合作積極性不夠高
生產主體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斷發展壯大的內生動力。在調查中發現,導致生產主體合作積極性不夠高的原因有兩個方面:一是基層干部和農民對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存在觀念上的偏差。改革開放以來包干到戶、分散經營為主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使農民習慣于將勞動的重心放在自家的土地上,追求眼前的經濟利益改善家庭生活條件。在鄉村振興背景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更加強調由“分”到“統”的轉變,一部分農民難以接受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能帶來的潛在風險和不利結果,更傾向于選擇原先的發展模式。還有一些基層干部將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等同于計劃經濟,認為就是高度集中化的發展模式,對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存在顧慮,為避免一定的經濟風險和損失,不敢輕易付諸實踐。二是基層干部和農民對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信心不足。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既有公共性又有市場性,在市場經濟中處于相對弱勢地位,但卻承擔著更大的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農民缺乏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主人翁”的意識,以旁觀者的心態被動參與組織,身份認同感不夠,難以形成合力,制約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充分發展。
(二)過度依賴轉移性收入,內部管理不夠規范
內部管理的高效運作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斷發展壯大的內在要求。在鄉村振興背景下,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呈現了多樣化的發展,但其內部運行管理的依賴性和盲目性制約了其充分發展。在調查中發現,一是實現形式過分依賴政府投資和幫扶項目,缺乏自我創新能力,導致收入結構和創收渠道單一,同質化嚴重,更傾向于選擇相對穩定易于操作的短期收益較高的項目,缺乏持續性推進發展的長遠產業項目,缺乏特色品牌建設。二是組織內部管理缺乏規范性。由于沒有厘清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與基層組織的職能邊界,導致一些集體資產經營主體不清、管理混亂,以至于制度執行不到位。三是農村技術和管理人才缺乏,難以滿足市場經濟發展的需求。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具有市場、技術、信息等專業知識的人才缺乏,不僅影響了產業的持續發展和內部管理的高效運作,發展中還存在較大的潛在風險。
(三)政策支持與發展需求未能實現有效對接
外部政策扶持和內部發展動力激發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斷發展壯大的重要保障。在鄉村振興背景下,陜西省政府高度重視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出臺多項扶持政策,創造發展環境,推進實現形式不斷優化創新,但由于陜北、關中、陜南三地自然資源、社會經濟基礎條件的差異,各地發展側重點不同,對政策需求也不同,在實踐中就出現了現有政策與各地需求錯位的問題,政策供給與政策需求不能有效對接。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政策制定僅關注從宏觀上指導發展的方向,缺乏對不同區位發展的長遠性、系統性的規劃,導致政策供給體系的不完善;二是政策制定各參與主體之間的溝通機制不完善,無法掌握實際情況,從而制定出有針對性的政策;三是政策商議、制定、落實的過程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訴求的更新速度之間的時間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政策滿足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及時性和時效性。
三、鄉村振興背景下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路徑優化
(一)完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相關扶持政策
相關扶持政策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重要外部制度保障。針對實踐中的政策供給與需求錯配問題,有關部門應暢通溝通機制,充分了解和掌握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各參與主體的訴求,精準施策,不斷完善制度供給,為陜西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向外拓展創造更好的外部發展條件。一是做好錢、人、地等資源要素的供給工作。比如,應依據實際考察的用地使用情況,每年適時安排一定比例的用地指標支持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建設。完善鄉村專業人才的培養機制,保障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所需要的職業代理人、技術骨干等專業人才需求。拓寬融資渠道,鼓勵金融機構對村集體經濟組織在信貸方面給予政策傾斜,緩解集體經濟組織發展中面臨的資金壓力。二是通過實地調查研究,明確不同區域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方向和計劃。以政府牽頭、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為主導,構建參與主體溝通平臺,積極了解參與主體發展訴求。邀請農民、社會投資主體等參與主體參加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座談會,收集各方信息,保證政策制定的針對性和有效性。
(二)健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形式的內部運行機制
內部運行機制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保持自我激勵、自我維系、自我發展的內在保障機制。一是完善內部的管理機制。明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機構職能,保證在基層黨組織統一領導下,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回歸集體資產經營管理,健全組織管理機構,設立職業經理人,實現民主管理、專業運營。二是完善農民發展動力機制。鼓勵農民通過集體動員會、經驗交流會、宣講會等多種方式積極參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保障話語權,暢通溝通機制,使農民可以充分地表達自身的經濟和政治訴求,同時加快培育新型職業農民、科技人才、管理人才等高質量人才隊伍,保障不同類型、不同領域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和機構的人才需求。另外,在集體經濟成員內部建立合理規范的收益分配機制,明確村級公益金、公積金等費用的提取比例和股份分紅的條件,通過數字化技術加強對農村集體資產的管理,提高農村集體收益分配的透明度,保障農民對集體經濟收益分配的知情權。
(三)創新農村資源價值化實現形式,提升持續發展能力
依據區位優勢和資源稟賦條件,創新農村資源價值化實現形式是持續推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壯大的重要路徑。陜北地區可以在紅色資源賦能基礎上,立足本地產業資源要素,選擇具有比較優勢的集體產業領域建設多產業融合的生態循環體系,打造消費者認可、有競爭優勢的特色產業。關中地區可以不斷提升生態資源的供給結構,滿足城鎮居民的生態需求,在實現原有農產品的產業結構升級基礎上,增加農產品的生態附加值,發展鄉村旅游、休閑觀光、餐飲民宿、文化體驗、健康養生等新型服務業。陜南地區可通過將特色生態資產深度開發,實現特色生態資產向可量化、可交易、可盈利的生態資本轉化;引入投資公司、專業市場運營公司等多方市場主體參與,推動市場化運營;推進產權制度改革,通過轉讓、租賃、承包、買賣等多種形式實現資本市場的價值轉化與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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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樊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