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美，風俗與溫情

唐惠忠老師帶著學生讀課外作品，創造了一種新穎生動的導讀方式——互動批注，這篇對汪曾祺小說《熟藕》的批注，即為一例。

互動批注有多個層次。學生的“自由批注1”，是學生自由閱讀心得的集萃；教師的“示范批注”，除了提示文本的精彩之處外，更側重于提出引發學生對作品做進一步思考的問題。由此，又引出“學生二次批注”和“學生自由批注2”：前者，是學生對教師提問的思考與回答；后者，是學生再一次獨立閱讀作品的新發現。這樣帶著學生在《熟藕》一類的精彩作品的文本中“走幾個來回”，對于提高學生的閱讀鑒賞能力，必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本刊編者

學生自由批注1（見批注欄楷體字部分）

教師示范批注（見批注欄宋體字部分）

【教師點撥】

汪曾祺先生曾經給“小說”下過一個定義：“跟一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親切地談一點你所知道的生活。”于是我們讀他的小說，仿佛是聆聽一個老人在夕陽下講述些有意思的往事，清新、飄逸、耐品味，那些濃烈的、激動的、過于悲傷的東西都在娓娓敘談中變得淡而又淡。家長里短、人情世故，舒緩有致地浮于紙面，自有一番坐看云起云落的淡定。

【學生二次批注】

【4】本段展示了南貨店老板不近人情、枯燥乏味、毫無生趣的特點。寫這樣一個情感寡淡的“商人”，意在與后文孑然一身卻充滿了溫煦的人情味的王老形成鮮明的對比。

【4】五個“看”字領起的句子，各自是一幅畫面，如短句“看狗”是一幅畫，長句“看鄉下人趕到湖西歇伏的水牛”也是一幅畫。短短長長的句子營造的“景致”，將老板的無聊刻畫到了極致。試想，如果把“看來往行人”“看狗”寫成與后面三句長度相仿的語句，那么不僅有堆砌之嫌，還不夠疏朗、明快，不能多層次地體現店老板的無趣。

【12】王老“不合情理”地問一個年輕女子生育的事，能顯示兩人之間淳樸的忘年情誼。這種超越血緣關系的親善關系，淋漓盡致地展示了王老對小紅父親般的關心。

【14】“但是煮熟藕的香味是永遠存在的”，這句話表面是寫熟藕的香味，實則贊揚了王老勤勞善良的品質，也頌揚了人與人之間美好真摯的情感。

【14】王老是一個社會底層的勞動者形象。小說中寫“煮熟藕很費時間，一鍋藕得用微火煮七八個小時”，表現了他的勤勞；又寫小紅生病，王老去南貨店買了蜜棗等送來，表現他的熱情與善良；還寫“王老挑了兩節煮得透透的粗藕給小紅送去”，重點表現其細心。

【14】本文主人公是劉小紅，也是王老。作品對王老的描寫僅四處：一是他精心煮熟藕，一是他買蜜棗、金橘餅等去看望劉小紅，一是他給劉小紅送熟藕，一是他關心劉小紅婚后的生活狀況。每一處都沒有濃墨重彩，三言兩語就交代清楚。這樣的剪裁如簡筆畫，線條不多卻處處點到要害。

【學生自由批注2】

（其1）小說線索清晰——以“熟藕”貫穿全文，將東街人家之間親密而淳樸的關系蘊藏在疏淡平實的記述中。

（其2）我們在讀名作時，往往發現有一些似乎與中心內容無關或關系不大的文字，它們看起來可以刪減，實質上卻是文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就是所謂的“閑筆”，而閑筆自有其作用。在《熟藕》中，作者饒有興致地一家一家地介紹了醬園、果子攤、楊家香店、周家南貨店和劉小紅家的絨線店，看似閑筆，實則不閑。其作用主要有：一是為小說中的人物提供生活背景，寫各家店鋪，渲染了出場人物樸素自然的生活背景；二是烘托人物形象，作者以調侃的筆調寫周家南貨店老板，反襯出王老善良、勤勉的品質；三是暗示小說的主題，寫眾多店鋪，營造平實溫和的生活氛圍，表達了作者對敦厚民風的懷念和呼喚。

（其3）汪曾祺先生的小說具有醇厚的地方色彩，濃濃的煙火氣幾乎彌漫在先生的每一篇作品中。小說中舒展的結構、樸實而幽默的語言，常常引人回味。《熟藕》正是先生的一篇風土味十足的優秀作品。

（其4）汪曾祺小說的情節因素很弱，較少矛盾沖突所帶來的戲劇性。他更多關注的是生活，其小說大都是按照生活的多維流動來“建構”，先描寫環境背景、地理風貌，然后出現人，中間碰到什么可能就會繞進去寫幾筆，就如同一條流動的小河，兩岸的草、花、云等都倒映在里面，它不停地流著，碰到石頭、游魚、細沙……都要一唱三嘆、低回不已，就這樣形成一條豐富活潑的小河。

【老師小結】

汪曾祺先生的多數小說有一種“漫不經心的隨意”。讀他的《熟藕》，有一種隨筆似的自由和親切，有時竟被他繞進去了，感覺不再是在讀小說，頗似真實的生活。“近似生活”的小說帶來了小說觀念的更新，也帶來別具一格的閱讀趣味。

大家還可以想想這個問題：有人建議把標題“熟藕”改為“王老”，你認為哪一個更合適？請談談自己的看法。

（作者單位：江蘇省常熟市倫華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