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螺旋理論視角下中國電影產業發展研究

【摘" "要】我國的電影產業在經歷了多年的發展之后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在實際中仍存在著一些問題，諸如電影市場主體與電影高校間的合作問題、電影產品生產質量保證問題，以及電影藝術和技術方面的創新問題等。因此，本文引入三螺旋理論來試圖解答這些問題，并從政府、電影高校和電影企業的角度，為今后中國電影產業的發展提供部分解決思路。

【關鍵詞】中國電影" 電影產業" 政府規制" 三螺旋理論" 發展研究

近年來，隨著我國國民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精神文化產品的消費也逐漸增加。雖然國家對于電影產業已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與措施，相關專業的高校也已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探索，但在實際中還存在著諸如電影教育與實際電影市場需求有差異、電影制作技術水平偏低、一線人員職業化水平不高、電影作品質量良莠不齊等一系列的問題。究其原因，主要是當前在電影產業內尚未厘清“政府、高校、企業”在不同發展階段的不同功能角色，三方尚未真正形成合力。政府、高校、企業三方展開深度合作，構成相互融合、相互促進的有機整體，有助于滿足人們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求及產品的創新。本文以優化政府、電影高校和電影企業這三者所處的“三螺旋”體系中的發展路徑為研究目標，提出政府、高校和企業的發展思路，通過三者之間的互促互進，發揮三者的最大能量，推動政校企三螺旋體系的良性建立。

一、三螺旋理論概述

三螺旋理論最早于20世紀50年代在生物學領域中提出，也被稱為三螺旋模型。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美國學者亨利·埃茲科維茨在深入研究“斯坦福大學—硅谷科技園”“麻省理工學院—波士頓128號公路高技術園區”等創新模式的成功之處后，提出了一種全新的創新理論。其理論基礎是將政府、高校、企業三方進行有機結合后生成的一種螺旋模式。他們在進行創新的過程中既可以保持其原有目標，又可以進行相互間的緊密合作，共同推動知識的生產、轉化、應用和升級，使創新系統在三者相互作用的動態過程中不斷提升。該理論主要解釋了科研成果在價值轉化的過程中各個階段所面臨的相關問題，并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法，即三方在達成各自訴求的過程中，以相互滿足需求為目的，在長期的相互協同與發展過程中密切合作、相互作用，形成三方相互交叉影響、交替上升的“三重螺旋”。

創新模式（見圖1）是由早期三螺旋理論中的國家干預模式與自由放任模式演化而來的。三螺旋理論的最新修正為政府、高校和企業三者之間的關系不再互不相干，而是通過相互有機的參與緊密地連接在一起；政府不再僅僅是秩序的維護者和研發方向的引領者，高校也不僅作單一的科研和人才培養，企業也不再只是生產，而是讓三者在三螺旋的結構中相互影響，進而提升產業內產品的產出質量與產出效率。創新模式的特點是政學企三者之間相互關聯、相互作用，同時三者之間的角色也不再固定，即三方彼此的領導者，也都是共同的組織者；同時三方也都是不可或缺的參與者，各方合作成立各自新的角色。在三螺旋創新模式中，每個螺旋上的主體都有其他的附加職能，使其超越了自身職能并對其他主體有了創新性的貢獻和作用。這就使得三個主體之間形成了相互融合的全新模式，并且通過各方重疊后的全新生產機制，最終實現創新驅動區域經濟的發展。這種相互重合的創新模式可以使政府在相關保障政策和手段的引導下，將高校及其下屬衍生企業與行業內企業之間的協同合作進行有機串聯，展開以知識和創新為紐帶的全方位合作。這些創新模式一般都是政府提議并出臺政策進行支持的，如美國1980年頒布的拜杜法案。但在當前的西方社會中，高校和企業卻并不受政府的支配，產業和高校依然以自己的意志進行相關的生產和研發。

三螺旋模型闡明了國家若想實施電影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就需要在政府的引導帶領下，在高校和產業間進行深入互動；高校中的理論與人才產出不是最終目的，而是要結合電影產業中企業與政府的實際需求進行產出；行業內企業的最終目標也不僅是盈利，而是要在符合國家需求的條件下，利用高校的創新理論與人才進行產業升級。三螺旋模型強調政、校、企之間將有限的信息與資源進行充分的共享與交流，提高三者的整體效率與效能，突出理論與人才的重要性，最終將其化為電影產業全面高質量發展的起點。三螺旋模型中政府的政策引導有助于提升產教融合發展的規模、范圍、強度與深度，同時也有助于電影教育的進一步發展與產業規模的進一步提升，促進電影高校人才和創新理論向產業和社會轉移；三螺旋模型中的高校發展與電影產業的創新升級相伴相生、相互促進，進而形成良性循環；而三螺旋模型中的電影企業則可以將高校的創新進行市場化轉變，同時還能滿足政府對核心價值體系的傳播與交流。

二、當前我國電影產業中政府、企業與高校的概況

近年來，中國電影產業發展勢頭迅猛，中央和地方都針對電影文化產業出臺了諸多政策。2020年春節前夕，國家電影局與國家版權局聯手發布了重點電影作品版權保護預警名單，加大對偷漏瞞報票房影院的懲罰力度。電影主管部門對471家拖欠票款超過10萬元的影院予以不能放映所有春節檔電影的懲戒。同年，國家電影局與中國科協聯合頒布了《關于促進科幻電影發展的若干意見》。意見提出，科幻電影未來將是電影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和增長點，并對科幻電影的生產制作、市場運作、特效處理、技術支持、人才培養等方面提出了數條鼓勵政策，充分激勵電影市場主體為科幻電影傾斜資源。

在市場層面，電影產業也隨著國家經濟的發展與觀眾觀影習慣的養成而逐漸騰飛。據統計，2019年全國電影總票房為642.66億元（約92.34億美元），同比增長5.4%。其中，國產影片以411.75億元的票房成績取得64%的市場份額，刷新了近十年的紀錄。全年88部過億影片中，國產電影占47部。票房前十的影片中，國產影片占8部。而2023年共上映510部新片，其中國產電影432部。在年度新片上映數量指標上，2023年的上映數量呈現出明顯的恢復趨勢。可見2023年在供給端上，中國電影的供給數量較大，供給頻次基本恢復到疫情之前的水平。市場的繁榮表現出越來越多的人群開始不滿足于單純的物質消費，精神消費需求開始變得極其旺盛。

隨著市場的發展，全新的技術升級和產業升級導致傳統的電影全流程發生了根本上的改變。同時電影本身的故事敘事內容等內核也有了一定的創新，因此就需要創作人員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只有每個環節的人員素質水平均有所提升，才能確保整部影片的整體水準。同時由于大眾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求日益增長，導致觀眾對電影中美學的表現也有了較高的要求。未來，伴隨著數字工業化、影像虛擬現實、5G人工智能等技術領域的創新發展，技術在電影產業中的應用與推廣也勢必繁盛，培養技術人才與電影產業相結合的復合型人才勢在必行。因此，電影高校在人才培養和科研產出方面就顯得極為重要。

三、現階段我國電影產業中三方采用三螺旋發展策略所面臨的問題

（一）三方開展合作的障礙

在三方合作過程中，高校是學術科研產出與專業人才培養的重點。而學術科研與專業人才則是市場、企業與政府所急需的。目前在我國電影高校方面，政府無論在政策層面還是實際層面都基本未對電影高校辦學的自主權進行干預，在專業設置及人才培養等方面也給予了極高的自由度，重點監督管理的方面也僅是意識形態和宏觀層面，并且主要是以正確引導為主；而在市場中，由于政府缺乏相關創新人才的信息平臺，使得電影企業在進行人才招聘過程中發現高校培養的人才與其需求的人才不匹配。在正常情況下，企業應當根據市場反饋向高校提出人才需求，但目前高校與企業間信息匹配的滯后性導致電影人才培養與電影企業的實際需求存在不匹配的問題。許多專業課程沒有及時更新，學生學習到的知識并不能滿足電影企業的需要。

（二）三方協同創新的困難

在當前的電影產業中，政府對于市場中電影企業的創新能力較為重視，但許多電影企業本身并不具備創新能力。由于電影生產屬于輕資產、重資金、高附加值、高風險的行為，電影企業更傾向于資金回收較快的電影項目。所以政府很難僅依靠電影企業進行電影制作的理論與內容創新。在高校層面，政府與電影高校的互動相對較少，主要通過經費撥款進行創新研究，并沒有充分發掘電影高校在政策引導和產業先期布局中的重大作用，對電影產業的創新發展與內容升級層面也干預不足。由于電影高校與電影企業協同創新的難點是雙方關注的重點不同，雙方在創新過程中對經費應用、研究方向、研究時限和利益分配等因素有著不同的側重，難以形成共識，最終導致雙方很難形成一種全新的緊密耦合的合作機制。而當前政府也并未創立統一協調的管理機制與管理平臺，同時也因為電影高校與電影企業之間的目標不一致，導致三方協同創新并不能順利實現。

（三）三方合作產出高質量產品的障礙

在當前的電影產業，政府對于作品的需求是其意識形態的傳播和推廣；企業則是追求作品的價值和收益，而高校則是注重作品的藝術性和觀賞性。但現如今，一些電影作品將盈利視作唯一的目的，將影片作品唯金錢論、唯票房論，認為票房熱賣就是成功的電影作品，但其內容并沒有任何藝術美學追求與內在核心價值體系，甚至有些作品還存在嚴重扭曲的價值觀與審美。這嚴重違背了電影作品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藝術創作宗旨。

四、三螺旋理論及政校企三者關系的相關研究

在對三螺旋理論的研究過程中，帕森斯等外國學者還對政校企三者間的演變維度開展了研究。在這些研究者的眼中，高校、企業和政府之間是利益相關的社會系統子集，并且這些子集均具有潛在的三螺旋互動系統，這種互動系統以利益為支點，通過組織網絡和相互溝通展開。此外，他們還對相關主體的行為特點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分析。國內學者張秀萍、黃曉穎在其文章《三螺旋理論：傳統“產學研”理論的創新范式》中，提出了基于傳統產學研模式的創新模式，即基于三螺旋理論的三維網狀創新理論，并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法，分析了政府、高校和企業在各自領導的創新領域中所發揮的資源調配作用。同時，還探討了在各維度主體協同參與創新的過程中中介機構的協同作用。

為了解決電影產業中的這些問題，諸多學者還從不同方面對電影產業提出改進建議：在教育方面，沈玲玲在其文章《院校影視教育的融合發展及其實踐路徑》中，提出了“內涵化+專業化”的日常教學體系建設、“多能化+融合化”的教師人才培養、“實體化+情境化”的學生專業課程實踐；鐘大豐在其文章《多義的影視教育理念與實踐趨向》中，則通過論述“影視教育”的概念和其發展實踐的路徑，就影視教育中的意義、手段、結構及其理念的實施等問題進行探討。在政策層面，商忱在其文章《英國電影產業及其政策扶持概況》中，梳理了英國對于本國電影的相關政策支持以及在歐盟框架下的相關政策，并提出了適合中國政策制定和實施的方案。在市場層面，日本產經聯在1981年開始實施的《下一代產業基礎技術研究開發制度》中將政府、高校和企業三者相關聯，其中心思想就是要將這三者的力量進行疊加優化，以期發揮出三者各自最大的價值。總的來說，政府、高校和企業三者間的關系與聯系受到了世界范圍內的關注，學界也對這三者的關系與聯系進行了相關的研究與探索。

五、三螺旋視角下中國電影產業發展的路徑

在創新三螺旋體系中，政府、高校與企業之間都相對獨立，它們之間不會產生服從、支配與依附的關系。電影高校可以具有電影企業的功能，資金來源也可以不再單獨依賴政府撥款；電影企業與電影高校也可以通過理論技術共享與人才培養輸送，使電影企業的創新與管理有更進一步的飛躍；而政府也通過積極協助電影企業和電影高校進行創新研究與相關理論開發，從而促進各方良性的發展與循環。這種相互滲透的關系使政府、高校和企業最終能夠形成一個非常完善且良性的循環生態系統，三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融合、有機滲透、完美融合，最終達到三方利益最大化的目標。

因此，在三螺旋體系中的政府層面，其所要解決的關鍵性問題是政府應當以一種什么樣的身份和姿態來面對高校和企業。一方面，政府應當充分發揮其管理職能和領導職能，保障電影高校和電影企業能夠在一個健康良好的環境中有序發展。現如今政府部門越來越關注電影產品的生產、創作及其所附加的核心價值的宣傳與影響。為了實現電影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標，政府可以出面干預、協調電影企業的發展，幫助電影企業以最佳形式充分利用相關資源進行生產制作，同時政府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幫助高校進行人才培育和相關理論成果的轉化，進而促進整個電影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同時，由于高校和企業的出發點不同，它們各自的運作方式、追求目標、價值取向等各不相同，因此雙方無法有效地進行耦合，這時政府就應該站在高校和企業的局部利益之上，從戰略角度出發，制定相應的政策、法規，引導和激勵雙方合作。另一方面，政府作為具有公信力的大眾代表，可以通過頒布政策等方式引導推動電影高校在人才培養和科研創新方面更貼合實際和市場需要，鼓勵電影企業和電影高校深入開展交流和進行人才選拔，同時也要增加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加速相關電影理論和影視技術在實際創作中的應用，并協調構建有利于電影高校創新和電影產業發展的市場體制。

在三螺旋體系中的高校層面，明確到電影人才培養，可以細分為三個方面：一是電影制作人才的培養，主要指電影制作、拍攝、策劃等與電影生產直接相關的從業人員，這類人員可以通過電影生產創作實踐來熟悉了解電影各部分所需的知識，這樣既可以在實踐中掌握其應具備的技能，又可以通過實踐培養電影人才生產創作的積極性。二是以電影理論為基礎的人才培養，這可以在課堂上通過系統的理論學習來強化相關理論的深度，以便對整個電影產業有深入的了解與前瞻性的認知。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將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最終實現相關電影理論的創新及實際應用。三是以電影、視頻等音像制品為主的應用性教育，包括利用非專業設備進行影片制作、對非專業人群進行相關基礎知識的普及等，這可以通過較為多元的課程設計，讓學生在教師的指導下按照自身的目標與興趣進行相關專業的學習，通過有針對性的教學培養出個性鮮明、與眾不同的藝術創作人才。

在三螺旋體系中的電影企業層面，作為具有營利性質的市場主體，其首要目標是創造經濟利潤，追求經濟效益的最大化。因此，電影企業在參與三者關系的過程中主要是為了實現自身利潤的最大化，具體可以表現為以下三點：

一是節約成本。目前，我國電影企業的創新能力普遍較弱，在相關理論實際應用的過程中也不盡如人意。越來越多的電影企業認為僅憑自身力量進行影片創新是一種不經濟的行為，而通過復制成功影片的模式則可以獲得更大的收益，這就導致越來越多的電影作品趨于同質。因此，電影企業若想達到滿足市場差異化的需求，則可以通過與電影高校進行深入合作，將創新的電影理論與影視技術運用于電影的生產制作當中，使電影產品的內容創新與技術創新得以提升，從而使電影產品的藝術表現形式與核心價值表達更具市場競爭力與傳播能力。

二是分擔風險。電影作品的生產制作成本與收益本身就極其不穩定，存在著巨大的風險。因此，降低風險是將三者進行有機結合的良好契機。通過政府牽頭，促成電影高校和電影企業的合作，讓電影企業獲得有力的政策支持，能夠減少為提升電影作品質量和傳播核心價值理念而產生的不確定因素與風險。

三是加強創新管理。在電影企業、政府和高校三者的合作過程中，電影企業除了能獲得政府的政策支持、高校的高質量人才以及前沿的理論技術應用外，還可以借助高校資源為電影企業培養優秀的企業管理人才。通過這些人才，將普通企業的管理理論變形改造成適用于電影企業的管理方法與管理模式，構建現代電影企業制度，帶動電影企業管理觀念與手段的變革與創新，從而提高電影企業的經營能力和競爭能力，增強電影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目前，我國正處于工業型社會向知識型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電影產業的轉型過程和產業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各方努力。新一代的電影專業人才和與時俱進的電影創新理論是支持新產業、新經濟、新業態發展的基礎。因此，若政府、高校、企業這三者形成的三螺旋體系能夠充分發揮作用，則將為我國電影產業轉型升級、電影企業創新發展、社會經濟效益提升作出巨大的貢獻。三螺旋理論的核心思想是推動政府、高校和企業的三方相互交疊與協同，從而實現知識溢出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所以，現有研究普遍認為三個主體之間的三螺旋互動能夠帶來更高收益。但不可忽視的是，政校企三螺旋互動過程中同樣存在著各種成本、代價和風險，例如，電影高校過度商業化和企業化行為可能會對其傳統教學和理論創新帶來嚴重的影響，甚至是負面的沖擊。另外，資本的無序擴張也可能導致電影市場上不良風氣的蔓延。

六、結語

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國三螺旋體系的研究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這可以從相關研究的論文數量和研究內容的豐富性中得以體現。相關研究內容也從最初簡單的理論闡述解釋，逐漸擴展到理論的深化與創新。但同時我們也應當注意到，三螺旋理論的應用必須與一個國家的國情與行業情況相結合，不能盲目照搬其他發達國家的成熟模式。因此，我國學術界一方面應當繼續加強三螺旋模型的研究，尤其是針對三螺旋模型中政府、高校和企業三者間利益分配與利益沖突的研究；另一方面則是要從電影產業的實際情況入手，深入分析政府、高校和企業之間所存在的風險隱患，為今后在三方協作的基礎上實現文化強國的宏偉目標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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