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 on the value of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摘要：

紡織服裝業是負責任的綠色低碳行業。在中國“雙碳”目標導向下，紡織服裝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其對企業價值的影響也需要進一步澄清。在理論分析基礎上，本文以2009—2022年中國滬深A股紡織服裝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實證考察了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發現，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能夠顯著促增企業價值，該結論在考慮內生性問題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仍然成立。機制分析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主要通過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和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來提升企業價值，且政府補貼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價值提升效應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異質性分析顯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企業價值的提升效果在非國有企業、大型企業、低內控水平企業和紡織業企業表現得更為明顯。本文的發現為持續推進環境信息披露，進而助力紡織服裝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一定的學理支持與決策參考。

關鍵詞：

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紡織服裝業;企業價值;綠色創新動力;分析師關注壓力;政府補貼

中圖分類號：

F426.81; X32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7003（2024）11-0105-09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4.11.012

收稿日期：

20240606;

修回日期：

20241010

基金項目：

浙江省教育廳一般項目（Y202456795），寧波大學教學改革重點課題項目（JYXMXZD2022010）

作者簡介：

李一（1983），男，博士后，特聘研究員，主要從事可持續時尚的研究。通信作者：臧迎春，教授，博導，yingchun71@126.com。

紡織服裝業作為中國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傳統支柱產業、解決民生與美化生活的基礎產業、國際合作與融合發展的優勢產業，在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吸納就業和創造國際化優勢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23）》，截至2022年底，中國紡織服裝行業規模以上工業企業達到36 255家，從業人員約為540萬人，營業收入超過4.6萬億元，國際貿易出口額超2.1萬億元。然而，紡織服裝業也面臨著日益嚴峻的資源消耗、環境污染和溫室氣體排放問題。據《中國環境統計年鑒（2022）》顯示，紡織服裝行業已成為中國第一大耗水行業，2021年該行業化學需氧量排放值約7.8萬t，占各行業總排放量的21%。此外，紡織服裝業的溫室氣體排放量約占全球總排放量的8%［1］。隨著“雙碳”目標的提出和公眾環保意識的增強，紡織服裝業亟須采取更積極的措施來減少其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

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向社會公開其環境管理和環境績效現狀的重要手段。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

體會議也強調，要“深化環境信息依法披露制度改革，構建環境信用監管體系”。在紡織服裝生產過程中，染色、漂洗等工序需要消耗大量水資源、化學品和能源，并產生大量廢水及其他污染物［2］，因而有必要通過加強紡織服裝行業的環境信息披露，以明晰企業環境狀況，進而推動其綠色轉型。通過強化環境信息披露，不僅有利于提高紡織服裝企業的信息透明度，增強其環保意識和社會責任感［3］，還可能將推動企業綠色低碳轉型，進而影響其市場價值。企業價值是企業在市場上競爭地位和盈利能力的重要體現，也是衡量企業綜合實力和發展潛力的有效參照［4］。此外，如何提升企業價值一直是學術界重點關注的話題。因此，作為紡織服裝行業綠色發展必然選擇的環境信息披露是否及如何影響其企業價值已成為亟待深入考察的重要問題。

在現有研究中，一些學者已經開始關注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價值之間的關系，但尚未形成統一結論。既有研究較多認為企業主動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能體現出其履行社會責任的積極性，將會給投資者傳遞良好形象，提高公眾對企業未來市值的預期，進而有助于增加企業的市場價值［5-6］。然而，部分文獻表明環境信息披露將對市場價值產生負向影響，主要原因是其可能會給企業帶來經營風險［7］。此外，也有研究認為環境信息披露和市場價值之間沒有明顯關聯［8］。值得說明的是，已有研究通常以全行業企業作為研究樣本，鮮見針對中國紡織服裝企業開展的專門研究，而紡織服裝業作為中國重要的傳統支柱產業，具有勞動密集度高、資源依賴性強、污染物排放量大等特征，其綠色轉型和可持續發展面臨獨特的挑戰。因此，針對中國紡織服裝企業的研究，不僅有助于揭示行業內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價值的影響機制，在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與企業價值之間的因果關系提供新的理論依據和文獻證據的同時，也為推動該行業綠色轉型和高質量發展提供一定的理論支持與決策參考。

與既有研究相比，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在于：首先，在研究視角上，與現有文獻普遍考察全行業企業不同，本文將研究對象聚焦于更具代表性的紡織服裝企業，以探究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該行業企業價值的影響。其次，在理論機制上，本文在理論分析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影響的基礎上，提出并驗證了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主要通過激發綠色創新動力和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提升企業價值的機制，同時也探討了政府補貼在這一過程中的重要調節作用，為揭開環境信息披露的價值提升機制“黑箱”提供了文獻證據。最后，在指標選取上，本文采用ESG（environmental，social and governance）中的環境評級作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測度指標。相較于傳統指標，環境評級更全面地反映了企業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的表現，為后續研究相關問題提供了重要的思路和參考。

1" 理論分析與假說提出

環境信息披露的價值提升效應主要是在降低企業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并向市場傳遞積極信號的過程中實現的。一方面，從信息不對稱理論來看，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有助于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提高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透明度［6］。紡織服裝企業通過主動披露環境信息，有助于增進投資者對其經營狀況、環保實踐和未來可持續性的了解，從而有效降低投資者面臨的不確定性，使其能夠更準確地評估企業的價值和風險，進而不僅有望提升市場效率，還將進一步推動企業價值的增長。另一方面，根據信號傳遞理論，企業通過主動披露環境信息向市場傳遞積極信號，有利于提升企業的聲譽和形象。既有研究也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企業環境聲譽的建立具有重要影響［9］。隨著公眾環保意識的增強，人們更傾向于支持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的企業。因此，通過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紡織服裝企業可以贏得公眾的信任，進而提升其品牌價值和市場地位。

此外，強化環境信息披露也有助于降低企業面臨的法律責任和環境風險。近年來，中國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法規以約束企業的環境污染行為，企業所承受的環境合規壓力隨著環保要求日益嚴格而不斷增加［10］。通過主動披露環境信息，企業能夠展示其對環境保護的承諾和采取的實際行動，從而減少受到法律制裁的風險。同時，通過準確透明地披露環境數據，企業還可以更好地管理環境風險，避免潛在的環境污染突發事故，從而保護企業的財務利益。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有助于促增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

在影響機制方面，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主要通過以下渠道提升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一是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可能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進而提升企業價值。一方面，良好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可以通過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通過向外界傳遞環保承諾和具體實踐等信息，有助于強化外部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監督和約束，進而規避企業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問題，從而激勵紡織服裝企業積極開展綠色技術研發和創新活動［11］。另一方面，根據資源依賴理論，企業在成長過程中需要與關鍵資源持有者建立合作關系［12］。良好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不僅能夠增加投資者的信任，還可以吸引環保機構、研發機構和供應商等擁有重要資源的外部合作伙伴，進而促進綠色技術創新合作［13］。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升也有利于提升企業價值。具體表現為綠色技術創新能夠幫助紡織服裝企業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從而提升企業的市場競爭力［14］。同時，綠色技術創新有助于降低紡織服裝企業的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提升企業的社會聲譽和品牌形象［15］，進而吸引更多投資者的青睞，推動提升企業的市場價值。

二是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可能通過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從而提升企業價值。分析師通常被認為是資本市場的信息潤滑劑，其核心價值在于創造信息增量，合理引導資源配置，提高資本市場的有效性。紡織服裝企業在向外界披露能耗與污染數據、環保措施和可持續發展戰略等環境信息的同時，也向分析師傳遞了其對履行環境責任的重視。企業披露環境信息后，分析師會對這些信息進行收集、整理和分析，并向利益相關者提供專業解讀。此舉有助于緩解信息不對稱，提高企業環境信息的透明度。已有研究表明，分析師更傾向于跟蹤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企業［11］，因為這些企業通常具有更優的環境管理實踐和較低的環境風險，這對其長期盈利能力具有重要意義。進一步地，分析師對紡織服裝企業的關注度提升也可能增進企業價值。具體而言，分析師是投資者和企業之間信息傳遞的重要中介，其對企業的曝光度增加可能會對企業造成外部關注壓力，從而倒逼其優化內部治理，進而提高企業價值［6，16］。此外，分析師的正面評價和推薦買入也可能會增加投資者對企業的信任度和購買意愿，從而提

升企業價值［17］。既有研究也表明，環境信息披露可以通過提高分析師關注度顯著提升企業財務績效［18］。根據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2：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能夠通過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和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來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

除上述影響機制外，政府補貼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過程中可能發揮重要調節作用。從經濟學角度看，環境信息披露是消弭信息不對稱導致市場失靈的重

要手段。然而，許多紡織服裝企業可能因為信息披露帶來的成本而望而卻步，擔心其對企業價值造成負面影響。而政府出臺的補貼政策通過提供經濟激勵，可以有效彌補紡織服裝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所需成本的不足，從而有助于企業主動披露環境信息［19］，提高環境信息披露的質量。不僅如此，政府補貼也可以激勵企業主動改善環境績效。在紡織服裝行業，企業普遍存在大量廢水和化學物質排放等問題，這些問題如果得不到有效解決，不僅會對企業形象和社會聲譽造成負面影響，還可能面臨環保法規的處罰。政府補貼作為一種獎勵機制，能夠鼓勵企業自覺地披露環境信息以改善環境績效，降低環境風險，進而提升企業長期價值。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3：政府補貼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2" 模型設定與變量說明

2.1" 數據來源

根據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的界定和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紡織服裝業主要包括紡織業（C17）、服裝服飾業（C18）和化學纖維制造業（C28）三個細分行業，因此本文選取2009—2022年中國滬深A股上述三個行業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為了確保數據的準確性，本文對原始數據依次進行如下處理：1） 剔除資產負債率大于等于1的企業;2） 剔除當年處

于ST、*ST和PT狀態的企業;3） 為避免極端值可能帶來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1%的雙側縮尾處理;4） 剔除關鍵變量缺失的企業數據。經過上述處理，最終獲得105家紡織服裝業企業，共計956個觀測值的非平衡面板數據。本文選取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代理變量為華證ESG中的環境評級，來自于Wind數據庫;其他企業層面數據如無特殊說明均源自CSMAR數據庫。

2.2" 模型設定

為研究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本文設定如下固定效應模型：

Tobinit=α0+α1Eidit+α2Xit+λi+ηt+εit（1）

式中：下標i代表企業，t代表年份;Tobinit表示企業i在第t年時的企業價值;EIDit為企業i在第t年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Xit代表一系列可能影響企業價值的控制變量。λi表示企業固定效應，η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α1是本文的核心系數，衡量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如果α1大于0，則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有助于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

為進一步考察理論分析部分提出的影響機制，本文設定如下模型：

Mit=β0+β1Eidit+β2Xit+λ′i+η′t+ε′it（2）

式中：Mit代表兩個影響機制變量，即綠色創新動力和分析師關注壓力，具體測度指標如表1所示，其他符號含義同式（1）。

除影響機制外，理論分析還表明政府補貼可能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中發揮了正向調節作用。為檢驗上述調節效應，本文設定如下實證模型：

Tobinit=γ0+γ1Eidit+γ2Subsidyit+γ3Eidit×Subsidyit+γ4Xit+λ″i+η″t+ε″it（3）

式中：Subsidyit表示紡織服裝企業接受的政府補貼，其他符號

含義同式（1）。

2.3" 變量選取

2.3.1" 被解釋變量：企業價值

參考已有研究的常見做法［20］，本文選取托賓Q值（Tobin）衡量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計算公式為（流通股份市值+非流通股份市值+負債賬面值）/總資產。選擇該指標的原因是托賓Q值不僅綜合考慮了市場價值與替代成本之比，反映了企業資本投資的效益，能夠全面評估企業長期價值創造的潛力，而且受人為操縱的可能性較小，因而可以較貼切地衡量企業價值［21-22］。

2.3.2" 解釋變量：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本文采用華證ESG的環境評級來度量紡織服裝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Eid）。具體地，將紡織服裝企業的環境評級從低到高賦值為1～9，數值越高代表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越高，由于華證環境評級為季度數據，本文使用當年各季度環境評級得分的均值來衡量企業的年度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2.3.3" 控制變量

參考已有關于企業價值影響因素的研究［23-25］，選取企業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總資產凈利潤率（Roa）、企業年齡（Age）、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兩職合一（Duality）、董事會人數（Board）、賬面市值比（Mbratio）和管理費用率（Mfee）作為本文的控制變量，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

2.3.4" 機制變量與調節變量

綠色創新動力。借鑒肖仁橋等［26］的研究，選取綠色專利授權量（Gpatent）作為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的指代變量，來自于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

分析師關注壓力。參考黎來芳等［27］的做法，選取分析師關注度（Attention）衡量企業受到的社會關注壓力，具體為關注該上市公司的分析師數量，并進行對數化處理。

政府補貼（Subsidy）。參考靳光輝［28］使用政府補貼與營業收入之比來衡量，以此作為本文的調節變量。

2.4" 描述性統計

由表1可以看出，紡織服裝企業的Tobin均值約為1.808，標準差為1.090，最小值為0.802，最大值為10.726，這反映出中國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偏低，且企業間存在較大差距。從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來看，Eid的均值為1.927，標準差為1.130，最小值為1.000，最大值為7.000，不同紡織服裝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也存在較大差異。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基準回歸結果

基于模型（1）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結果如表2所示。其中，第（1）至（4）列均添加了控制變量、企業固定效應及年份固定效應。值得注意的是，標準誤的聚類層級有所不同，具體而言，第（1）列采用穩健標準誤，而第（2）至（4）列分別將標準誤聚類到年份、企業—年份和企業層面。結果顯示，Eid的回歸系數至少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即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能夠顯著提升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該結果驗證了前文提出的假說1。以第（4）列作為基準結果來看，在控制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每提升1%，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平均增加9%。

3.2" 穩健性檢驗

3.2.1" 考慮內生性問題

一個潛在的擔憂是，企業價值更高的紡織服裝企業可能更愿意公開環境信息，從而使得此類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更高。針對該反向因果帶來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借鑒宋科等［29］的做法，使用本年企業總部所在省份其他上市公司環境評級的算術平均值（Mean）作為工具變量，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重新進行參數估計。該工具變量的合理性在于同年同省份其他企業的環境評級越高，體現出地方政府對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情況越重視，這可能會影響本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但對本企業的企業價值難以產生直接影響。由表3可知，第一階段的F檢驗值顯著大于經驗值10.000，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此外，LM檢驗的P值為0.000，表明也不存在識別不足問題。第二階段的回歸結果顯示，在考慮內生性的情形下，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仍對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具有促增作用。

3.2.2" 其他穩健性檢驗

第一，使用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增長代替企業價值作為新的被解釋變量，重新基于模型（1）進行參數估計，其中企業增長使用企業銷售增長率予以衡量［30］，表4第（1）列結果顯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系數為0.082，仍顯著為正。第二，更換解釋變量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衡量方式，使用彭博ESG中的環境評級來表征，重新進行回歸，表4第（2）列結果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系數為0.020，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第三，考慮到質量環境信息披露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可能存在時滯性，將解釋變量Eid滯后一期和滯后兩期重新進行回歸，表4第（3）列和第（4）列可以看出l.Eid和l2.Eid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095和0.056，均顯著為正。第四，為避免更大范圍上的離群值對研究結果造成的干擾，進一步對樣本中連續變量進行上下更高分位點（5%）的縮尾處理，表4第（5）列Eid的系數為0.044，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仍能顯著提升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

4" 機制分析與異質性分析

4.1" 影響機制

理論分析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能夠有效提升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其機制主要通過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和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兩個方面展現。本文通過實證回歸驗證上述影響機制。

首先，采用綠色專利授權量指標衡量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表5第（1）列的估計結果表明，Eid的系數為0.353，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即環境信息披露質量顯著促進了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進一步結合梁運吉等［31］和Lin等［32］的研究，采取綠色技術創新策略是提升企業價值的重要方式。具體地，隨著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企業更高效地實現綠色轉型，生產更多節能環保產品，滿足消費者綠色消費需求，進而有效提升了企業價值。

其次，本文使用分析師關注度衡量企業面臨的社會關注，以此表征分析師關注壓力機制。表5第（2）列的結果顯示，Eid的系數為0.104，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即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能夠顯著提升分析師關注度。此外，Dhiensiri等［33］的研究指出，分析師關注度的增加可以通過提高流動性使公司受益，因而有助于提升企業價值。根據上述分析，假說2得以驗證。

4.2" 調節效應

表5第（3）列引入了政府補貼作為調節變量，實證結果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系數在5%顯著性水平上為正，且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與政府補貼的交互項系數為3.490，也在5%顯著性水平上為正。這表明政府補貼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提升效應中發揮了正向調節作用，驗證了前文提出的假說3。上述結果意味著，隨著政府補貼的增加，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提升作用更為顯著。這一發現為企業在制定綠色戰略時考慮政府補貼因素提供了實證支持，也為政府在激勵企業進行環境信息披露方面提供了有益參考。

4.3" 異質性分析

本文劃分不同產權性質、不同規模、不同內部控制水平及不同行業的紡織服裝企業，以討論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影響的異質性。

4.3.1" 產權性質

國有企業通常擁有特殊資源優勢，并受到政府政策的影響，因此更傾向于主動披露環境信息。相比之下，非國有企業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和融資約束［34］，披露環境信息的積極性受到限制。為考察環境信息披露在不同所有制企業的異質性，本文將樣本劃分為國有和非國有企業兩組，分別基于模型（1）進行回歸。由表6第（1）列和第（2）列可知，相比國有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非國有紡織服裝企業的價值提升效應更顯著。分析認為這是因為原本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較低的非國有企業，在提高披露后引起了市場的廣泛關注，從而顯著提升企業價值。相比之下，國有企業受到多重因素的制約，導致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價值的影響相對較為受限。

4.3.2" 企業規模

環境信息披露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也可能因企業規模而異。為考察該問題，本文借鑒劉金科等［34］的做法，以企業總資產對數值的中位數為界，將樣本劃分為大型企業和中小型企業兩類，重新進行參數估計。由表6第（3）列和第（4）列可知，相比中小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大型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表現出更為顯著的正向影響。背后的原因可能是，較大規模企業憑借充足的資源和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上更加全面透明，引發市場積極反饋，從而提升企業價值。相反，較小規模企業受限于資源約束，其環境信息披露表

現相對有限。

4.3.3" 內部控制水平

企業內部控制水平的高低可能會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價值提升效應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為探究這一差異，本文借鑒唐勇軍等［6］的研究，使用深圳迪博大數據研究中心發布的內部控制指數衡量企業內部控制水平。將高于該指數中位數的企業界定為高內控水平企業，否則為低內控水平企業。表6

第（5）列和第（6）列的實證結果表明，相比高內控水平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低內控水平的紡織服裝企業的價值提升效應表現得更加顯著。原因可能是低內控水平企業自身信息不透明度較高，相對于高內控水平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改善對其企業價值的提升作用更為明顯。

4.3.4" 細分行業

根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紡織服裝業包括紡織業、服裝服飾業和化學纖維制造業三個細分行業，環境信息披露對不同細分行業企業價值的影響可能存在差異。為實證考察這一差異，本文根據《2021年3季度上市公司行業分類結果》中各細分行業包含的上市公司劃分樣本，重新進行參數估計。由表6第（7）至（9）列的回歸結果可知，相比服裝服飾業和化學纖維制造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業企業價值的提升作用更為顯著。究其原因，紡織業整體上特別是染整工藝等環節會產生更多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通過積極的信息披露，該行業企業能夠更有效地回應社會關切，提升企業形象，從而在市場中創造更顯著的價值。上述發現對于有針對性地深化環境信息披露工作，進而賦能不同細分行業企業價值的提升提供了一定的學理支持與決策參考。

5" 結" 語

本文基于2009—2022年中國滬深兩市A股紡織服裝企業的數據，在理論分析基礎上實證考察了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主要結論如下：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對紡織服裝企業的企業價值具有顯著提升作用;機制檢驗表明，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和增強分析師關注壓力是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作用機制，政府補貼在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價值提升效應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異質性分析表明，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非國有企業、規模較大企業、低內控水平企業和紡織業企業的價值提升作用更為明顯。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1） 加大環境信息披露的政策支持力度。政府應提供更多的激勵性或約束性措施，降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成本，同時提高披露質量。此類措施將有助于增進紡織服裝行業的透明度，增強社會信任，進而提升行業整體競爭力。2） 加強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支持和引導。鼓勵企業加大綠色技術創新投入，激發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政府可通過相關財政政策支持引導企業加強綠色技術研發和應用，以提高企業價值。3） 建立完善的分析師關注機制。鼓勵分析師加大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跟蹤和評價，并推動評價結果納入利益相關者投資決策。4） 實行差異化的政策支持措施。如對非國有企業和規模較大企業可提供稅收優惠和財政補貼，對低內控水平企業加強監管和設立更嚴格標準，對紡織業企業加強行業監管和制定統一標準，以提高整個行業的披露水平。

值得說明的是，本文仍存在一些局限，需在未來研究中進一步探討：1） 當前數字經濟蓬勃發展，數字化可能會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和企業價值產生重要影響。由于主題契合度的限制，本文未探討數字化對企業價值的影響。未來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礎上引入數據要素或數字技術等數字化元素，以擴展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研究范疇。2） 本文僅從綠色創新動力和分析師關注壓力兩個方面探討了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紡織服裝企業價值的影響機制，后續研究可以嘗試從其他視角開展進一步考察，如融資成本、媒體關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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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 on the value of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ZHANG Chi， WANG Xiangrong

LI Yi1，2，5， CHEN Xiang3， YANG Yongliang4， ZANG Yingchun1， WANG Qingmiao5

（1.Academy of Arts amp; Design，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China; 2.Fashion Department of Ningbo University-University of AngersJoint Institute，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3.School of Business，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237， China; 4.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5.Textile Material Research Institute， Youngor Group， Ningbo 315153， China）

Abstract：

The textile and apparel industry， a traditional pillar of China’s national economy and social development，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addressing livelihood concerns， improving quality of life， and promoting 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on. It significantly contributes to economic growth， job cre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global competitive advantages. However， the industry faces growing challenges related to resource consumptio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This situation demands more proactive measures to mitigate its environmental impact. Under China’s carbon peaking and carbon neutrality goals， the importance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by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has gained increasing attention， highlighting the need to clarify its impact on enterprise value.

This study draws on information asymmetry and signaling theory to examine the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 on the value of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This study uses a sample of listed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s from 2009 to 2022. The sample includes enterprises from the textile， apparel and accessories， and chemical fiber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A two-way fixed effect model is employed in the analysis. The analysis empirically investigates how environmental ratings， as a proxy for disclosure quality， influence enterprise value and explores the underlying mechanisms.

This study offers the following contributions. First， it focuses on representative textile and apparel enterprises to investigate how the quality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affects enterprise value within this sector. Second， in terms of theoretical mechanisms， the study suggests that disclosure quality enhances enterprise value by stimulating green innovation and increasing analyst attention. The analysis also highlights the moderating role of government subsidies in this process， offering empirical evidence that helps unpack the black box of how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elevates enterprise value. Third， by utilizing environmental ratings in ESG as a measure of disclosure quality， the study provides a more comprehensive assessment of corporate performance in this area， offering valuable insights for future research.

The findings demonstrate that higher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 significantly elevates enterprise value. This conclusion remains robust through a series of validation tests， including addressing endogeneity with instrumental variables， substituting dependent and independent variables， accounting for lag effects， and adjusting for outliers. Mechanism analysis reveals that disclosure quality enhances enterprise value by promoting green innovation and increasing analyst attention， with government subsidies serving as a positive moderator. Further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value-enhancing effects of disclosure quality are more pronounced in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large enterprises， firms with weaker internal control， and those within the textile industry.

This study advances the understanding of how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nfluences enterprise value in the textile and apparel sector， providing both theoretical evidence on the causal relationship between disclosure quality and enterprise value， as well as practical insights to support the green transition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industry.

Key words：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 textile and apparel industry; corporate value; green innovation; analyst attention; government subsid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