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將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以2016—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采用雙重差分法考察試驗區設立的創新效應。結果表明:第一,試驗區設立能促進企業創新,各試點政策的創新效應從大到小依次為:創新型城市建設、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智慧城市創建、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第二,試驗區設立通過降低交易成本、集聚人才資源、促進知識產權保護、推動數字化轉型,進而激勵企業創新;第三,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在非國有企業、高新技術企業、在位企業中更顯著,且相比于漸進式創新,試驗區設立對突破式創新的影響更顯著。此外,試驗區設立對毗鄰城市企業創新有正向擴散效應,對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的企業創新有負向虹吸效應。
關鍵詞: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企業創新;供給側;需求側;雙重差分法
DOI:10.6049/kjjbydc.2022120057 中圖分類號: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4)13-0045-12
0 引言
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德。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通過跨越式發展,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全球“制造工廠”。然而,在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暴露出經濟附加值低、創新水平不足等系列問題,急需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由原來的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變為創新驅動,這不僅關系到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而且決定著中國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功邁入發達國家行列。在此背景下,創新成為引領中國經濟增長的第一驅動力,各級政府陸續發布一系列政策引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以激發全民創新活力。2022年在中國兩會上繼續提出要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
區位導向性政策作為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被廣泛應用[1],并成為促進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政策手段[2]。在數字經濟時代,全球經濟體系越來越呈現出數字化特征,數字生產力成為重要標志。在此背景下,2019年10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中央網信辦聯合制定印發《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實施方案》(以下簡稱《方案》),將河北省(雄安新區)、浙江省、福建省、四川省、廣東省、重慶市等地設立為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點地區(以下簡稱試驗區),堅持推動高質量發展,計劃通過3年時間,培育一批數字經濟龍頭企業,突破一批關鍵核心技術。企業創新活動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載體。那么,試驗區設立作為國家一項重要的區位導向性政策,是否會影響企業創新呢?
從現有文獻來看,與本文主題密切相關的研究有:第一,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相關試點政策的創新效應研究,主要包括智慧城市、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寬帶中國等試點政策。如智慧城市通過升級設施、增加投資、匯聚人才、產業轉型等路徑促進企業創新[3];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通過提高產學研合作水平促進企業創新[4];寬帶中國通過集聚中高端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數字金融、優化產業結構提升城市創新水平[5]。第二,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政策效應評估研究。有學者采用灰色關聯度分析法,評價試驗區數字經濟發展成效[6];還有學者采用準自然實驗法,探究試驗區設立帶來的企業數字化轉型效應[7]。綜合來看,以往學者對數字經濟發展相關試點政策進行了大量探索,但是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作為直接驅動數字經濟發展的國家重大區域戰略部署,相關研究還較為不足,也未厘清其創新效應影響路徑。根據試驗區相關研究和制度政策可知,試驗區設立一方面為試點地區企業創新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環境,形成經濟集聚效應;另一方面要求探索區域體制機制創新,為企業發展提供更好的制度支撐。基于此,本文試圖通過理論分析,實證考察試驗區設立影響企業創新的作用機理和作用邊界。
由于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設立是國家的重大戰略決策,微觀企業無法左右政策試點時間和地區,因而具有很強的外生性。研究將試驗區設立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以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探討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本文研究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在研究視角上,從微觀視角考察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影響,為分析試點政策紅利效應提供微觀層面支持。第二,在研究內容上,從供給側和需求側雙重視角考察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作用機制,分析影響的異質性和政策的外部效應,揭示政策效應的作用機制和作用邊界,為企業創新乃至宏觀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思路與依據。第三,在研究方法上,將試驗區設立作為一項外部沖擊,采用雙重差分法,進行主效應檢驗并采用多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以精確識別政策凈效應。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
試驗區設立作為國家的一項重大數字戰略部署,在目標要求、任務導向、驅動模式、運行機制等方面均與企業創新緊密關聯。具體表現為:第一,試驗區設立的目標導向是促進企業創新發展。《方案》指出,試驗區設立要堅持新發展理念,堅持促進高質量發展。而創新是經濟發展的本質[8],能有效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高企業生產效率,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第二,試驗區設立以激活新要素、培育新動能、探索新治理、建設新設施(四個新)為重點任務,促進企業創新發展。一方面,“四個新”要求壯大數字經濟生產力、構建數字經濟新型生產關系,實現數據生產要素高效配置,這必然會優化社會生產方式,進一步促進生產力發展,推動企業創新;另一方面,“四個新”的實施將促進試驗區創新投入增加、創新要素活躍,進一步提升企業創新水平。第三,試驗區數據驅動模式符合企業創新發展的內在要求。試驗區設立要求充分發揮數據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核心作用,探索構建以數據驅動為關鍵特征的新經濟形態。一方面,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是企業創新的直接驅動力,能改變企業創新模式、優化創新體系[9];另一方面,數據驅動模式能提高市場信息透明度,緩解傳統運行模式下的資源錯配情況[10],而資源是企業創新的基石。第四,試驗區運行機制與企業創新發展密切相關。試驗區積極完善政產學研用協同創新機制,不斷為企業提供創新所需資源和知識,助力企業創新水平提升。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試驗區設立能推動試點地區企業創新。
1.2 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機制
企業創新具有的高風險、持續性、投入產出不確定等特點使得其需要大量資金、人才供給。同時,創新具有負外部性、長周期性特點,導致企業往往存在創新激勵不足、創新效率低下等問題。試驗區設立能從企業創新需求端降低交易成本、集聚人才資源,從企業創新供給端加強地區知識產權保護、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進而促進企業創新。
1.2.1 交易成本
試驗區設立通過降低交易成本推動企業創新。交易成本理論認為,不確定性、機會主義行為、交易中的市場環境等因素提高了企業交易成本。試驗區設立能夠突破這些因素制約,降低企業交易成本:首先,試驗區依托大數據部際聯席會議的跨部門機制,在各部門間建立高效的溝通協調機制,通過獲得建設性指導意見,及時解決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復雜問題,不斷化解區域企業數字化轉型難題,為企業營造良好的市場交易環境,降低企業交易成本。其次,試驗區設立的任務之一是打通政府與企業間的數據交流渠道,提高政企數據融通水平與利用效率,通過降低企業與政府間的信息不對稱,提高行政審批效率,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11]。最后,試驗區積極探索新的治理模式,形成多元參與的協同治理體系。政府、平臺、企業、公眾、行業協會等多方參與的共同治理機制能夠規范市場交易行為,減少事前、事中、事后的失信行為和機會主義行為,及時發現與解決傳統治理和監管中存在的問題,減少市場交易中的不確定因素,降低企業交易成本。Goldfarb amp; Tucker[12]研究發現,數字技術降低了企業搜尋成本、交通成本、追蹤成本和驗證成本,而交易成本降低能夠促進企業創新。
1.2.2 人才集聚
人才是最稀缺的創新資源,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已經得到學者的廣泛驗證[13],高素質人才在企業的集聚能夠優化組織結構,激發企業創新活力[14]。試驗區設立通過人才集聚效應促進企業創新。首先,試驗區設立要求促進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發展,實現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引導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而試驗區內數字產業的集聚發展對人力資本形成剛性需求,通過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吸引人才流入,為企業創新提供人力支撐。其次,試驗區內良好的政策和制度環境有助于匯聚高端人才,如創新型城市、智慧城市、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建設等會成為城市標簽,不斷吸引高素質人才流入,為企業創新提供智力支持。最后,試驗區設立進一步推動數字技術應用與推廣,引導人力資本要素有序流動和合理集聚,同時,對低技能勞動者產生明顯替代效應,對高素質人才的需求越來越大,處于中間地帶的人力資本為了在城市中生存與發展不得不進行自我投資,轉化為高素質人才。
1.2.3 知識產權保護
試驗區設立通過加強地區知識產權保護促進企業創新。首先,試驗區積極探索新治理機制,形成多元協同治理體系。通過政府、平臺、企業、公眾、行業協會等多方參與的協同治理,加大對不合法行為的懲戒力度、提高行政執法力度,從而降低企業創新成果被模仿、剽竊的風險,形成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其次,試驗區設立的目標之一是構建與數字經濟發展相適應的政策體系和制度環境。由于數字經濟發展存在數據確權難、隱私保護、數據交易機制等問題[15],針對地方法規的探索和體制機制創新有助于確保數據要素安全高效流通、企業隱私得到保護,從而在制度法規層面提升企業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再次,試驗區內要求積極開發知識產權保護保險、科技保險、專利保險等金融產品,這些金融產品不僅有助于緩解企業維權壓力[16],更是地區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最后,試驗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拓展創新產品的市場需求,提高創新價值,促使創新主體具有較強動機去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從而提高地區知識產權保護水平[17]。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企業通過“專利圍欄”形成技術壁壘,獲得創新收益,有效解決企業創新激勵不足問題[18]。
1.2.4 企業數字化轉型
試驗區設立通過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推動企業創新。首先,試驗區設立的目標之一是實現數字經濟規模增長,區域數字經濟國際化水平得到顯著提高。該目標落實到微觀層面,表現為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其次,試驗區設立的重點任務是培育新動能,促進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探索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的集成應用,降低企業轉型門檻、縮短轉型周期。該任務要求將直接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最后,試驗區設立旨在探索促進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等新業態發展的體制機制,這些建立在數字技術基礎上的新商業模式也是數字經濟時代下企業發展的未來方向[19],因此試驗區設立將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同時,數字化轉型又能影響企業創新: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有利于企業分析并精準預測消費者需求,為企業創新指明方向,提高創新成功率[20];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有助于促進企業整合資源,實現創新資源優化配置,最終提高創新效率[21]。創新成功率與創新效率提升有助于增加創新投入[22],進一步激發企業創新積極性。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2:試驗區設立通過降低交易成本、集聚人才資源、提高地區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促進數字化轉型而推動試點地區企業創新。
綜上所述,構建試驗區設立影響試點地區企業創新的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考慮到政策出臺前后時間的均衡性,選擇2016—2021年A股上市公司作為初始樣本,并進行以下處理:①剔除ST和*ST企業;②剔除金融保險類企業;③剔除相關變量缺失的企業;④對變量作前后1%的Winsor處理,最終得到13 324個觀測值。相關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CNRDS數據庫、Wind數據庫以及EPS數據庫。
2.2 模型構建與變量定義
雙重差分法是對政策實施效果進行評估的計量方法,通過將政策變量作為外生于系統的準自然實驗,有效解決新政策作為解釋變量的內生性問題。為考察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本文將試驗區設立視為一項準自然實驗,構建雙重差分模型(1),若α1gt;0,則表示假設H1成立。
Innovationi,t=α0+α1DIDi,t+∑jαjControlsj,i,t+∑tαtyeart+∑dαdindd+∑cαccityc+εi,t(1)
其中,Innovation為被解釋變量企業創新。由于專利技術在申請過程中已經對企業產生影響,不存在滯后性,而專利授權需經過專業檢測和審核,存在較多不確定性,也容易受到主觀因素影響。因此,參考Tong等[23]的研究,采用企業專利申請量衡量企業創新,基于數據右偏特征,對申請數加1取對數處理。同時,采用發明專利申請量(Invention)、研發投入強度(RDS)、研發人員數量占比(RDP)、專利授權數量(PatentG)作為替換的因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
DID=treat*post是試驗區設立的虛擬變量。treat是企業分組的虛擬變量,將試驗區企業作為處理組,treat取1,其它地區企業作為對照組,treat取0。將《方案》發布時間作為政策沖擊時間post,試驗區設立前的年份取值為0,設立后的年份取值為1,而對于《方案》的發布年,參考蔣靈多等[24]的研究思路,根據企業受政策沖擊月份數占比賦值為0.166 7(《方案》發布時間為2019年10月,受沖擊月份比例為2/12)。
Controls為控制變量,參考李健等[29]的研究,并考慮其它因素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微觀層面選取企業規模、產權性質、資產負債率、企業年齡、總資產報酬率、流動資產比率、企業成長性、經營現金流、股權集中度、獨立董事比例、董事會規模、二職合一,宏觀層面選取城市規模、城市發展水平、產業結構為控制變量。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3 實證檢驗
3.1 描述性統計
表2列示了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企業創新極值分別是0和6.300,均值和標準差分別是1.930與1.720,表明樣本期內企業創新水平存在明顯差異。解釋變量DID的均值為0.230,表明樣本中有23%的企業位于試驗區并受到試點政策的影響。其它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值都在合理范圍內。
3.2 基準回歸分析
表3為采用模型(1)得出的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基準回歸結果。其中,列(1)(2)分別是不加固定效應和加入時間、行業、城市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列(3)(4)是依次加入企業層面和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回歸系數依次為0.276、0.128、0.095、0.466,且均在1%或5%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試驗區設立能推動試點地區企業創新,且相對于非試驗區來說,試驗區設立能促進區域企業創新水平提高0.466個單位,假設H1得以證明。
3.3 平行趨勢檢驗
雙重差分法應用的前提是符合平行趨勢檢驗,即試驗區設立前處理組與對照組的企業創新水平變化是平行的。為此,參照Beck等[26]的做法,構建模型(2),采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
其中,DID±ni,t表示試驗區設立事件的虛擬變量,處理組獲批設立前或后的第n年時DID±ni,t取值為1,否則為0,其它變量與前文保持一致。
用圖示法報告平行趨勢檢驗結果,在95%的置信區間,試驗區設立對試點地區企業創新水平的回歸系數如圖2所示。可以看出,試驗區設立前兩類地區企業創新水平的回歸系數沒有顯著差異,試驗區設立后企業創新水平的回歸系數變化顯著且不為0,試驗區與非試驗區企業創新水平差異不斷增大,表明試驗區設立能顯著推動區域企業創新,且隨時間推移,試驗區設立的政策效應具有顯著增強趨勢。
3.4 穩健性檢驗
3.4.1 DID-PSM
為避免試驗區設立前處理組與對照組差異造成的選擇性偏差影響模型估計有效性,采用PSM進一步檢驗研究結果穩健性。將試驗區企業作為處理組,根據前文控制變量,一對一地最近鄰匹配尋找對照組,然后采用DID方法進行檢驗。從PSM的平衡性檢驗結果來看,企業創新的平均處理效應為0.176(ATT),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與其它企業相比,當企業位于試驗區時,企業創新水平平均提升0.176個單位。隨后采用匹配后樣本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列(1)所示,結果顯示,政策差分項DID的系數仍在1%水平下顯著,證明試驗區設立對區域企業創新有推動作用的研究結果穩健。
3.4.2 反向因果
試驗區設立是為了促進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最終達到國際化水平。因此,國家可能首先選擇數字經濟發展基礎好、創新水平高的地區作為試點。為解決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問題,借鑒曹春方和賈凡勝[27]的做法,將試驗區設立作為被解釋變量,采用滯后一期的企業創新水平作為解釋變量并進行回歸。若回歸系數顯著,則說明企業創新水平高的地區更容易被選為試驗區進行政策試點,反之則證明不存在反向因果問題。結果如表4列(2)所示,可以看出,企業創新水平系數雖然為正但不顯著,說明不存在企業創新水平較高的地區更容易被選為試驗區進行政策試點的可能性,試驗區設立對試點地區企業創新具有推動作用。
3.4.3 替換因變量
為避免前文因變量衡量方法單一造成的偏誤,進一步增強研究結果的穩健性,采用企業發明專利申請量(Invention)、研發投入強度(RDS)、研發人員數量占比(RDP)、專利授權數量(PatentG)替換基準回歸中企業創新水平的度量方法,利用模型(1)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中列(3)—(6)所示。可以看出,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在1%或5%的水平下仍然顯著,表明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并不會因創新度量方式不同而受到顯著影響,進一步驗證了試驗區設立對區域企業創新的推動作用。
3.4.4 安慰劑檢驗
基準回歸模型已經控制了可能影響試驗區設立政策效應發揮的相關變量,為進一步排除其它非試點因素對研究結果的影響,采用安慰劑檢驗。
借鑒Cantoni等[28]的思路,在保證數據分布與真實情況一致的情況下,隨機生成試驗區名單,形成一個偽政策虛擬變量,采用上述估計方法得到偽政策虛擬變量的估計系數,并重復該步驟500次,回歸結果如表4列(7)所示。可以發現,偽政策虛擬變量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得到安慰劑檢驗的系數、p值分布如圖3所示,可以看出,安慰劑檢驗的估計系數大致呈正態分布,而p值多在10%水平下不顯著,表明偽政策虛擬變量對因變量的回歸結果不顯著,即政策效應不會受到其它因素影響,基準回歸結果穩健。
3.4.5 剔除其它政策影響
由于試驗區設立的同期還存在其它類似試點政策,導致試驗組企業創新水平的變化可能受到其它政策影響。基于此,將同期內其它可能影響企業創新的試點政策,如寬帶中國示范城市(dida)、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didb)、智慧城市創建(didc)、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didd)設置為虛擬變量,依次納入模型(1),評估試驗區設立影響企業創新水平的凈效應,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首先,從列(1)—(4)可以看出,在納入其它試點政策后,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仍有促進作用,說明試驗區設立具有顯著的政策凈效應。同時,與基準回歸結果相比,在依次納入其它試點政策后,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估計系數均有所增大,說明試驗區設立與其它各項試點政策具有聯合效應,形成互補,共同促進企業創新。其次,從列(1)—(4)可以看出,其它各項試點政策對企業創新也有顯著促進作用,且從列(5)的政策差分項估計系數可以看出,各類試點政策的影響效應從大到小依次為:創新型城市建設gt;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gt;智慧城市創建gt;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gt;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原因在于:第一,總體來看,創新型城市建設與試驗區設立的企業創新效應大致相同,相比而言,前者稍高,原因在于創新型城市建設與試驗區設立的根本目的都是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落實到微觀層面都離不開企業創新,并針對企業創新發展給予政策制度方面的激勵。創新型城市建設以科技創新為驅動力,以促進企業創新為根本宗旨,從思想觀念、發展模式、體制機制等方面直接推動企業創新,其評價體系涵蓋對企業創新有直接要求的指標內容。相比之下,試驗區設立更注重數字經濟創新發展,在供給端從交易市場、勞動力市場方面推動企業創新,在需求端從法治建設、企業數字化轉型方面推動企業創新。第二,智慧城市創建作為數字經濟發展試點政策,能推動企業創新,但智慧城市創建也是試驗區協同治理和新業態發展的載體之一,創新激勵效應弱于試驗區設立。第三,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強調發展數據產業、數據資源共享及應用,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強調網絡基礎設施建設,二者都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政策效果相對較弱。
4 機制分析
以上實證結果表明,試驗區設立能促進企業創新。而理論分析指出,試驗區設立通過降低交易成本、集聚人才資源、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推動企業創新,那么,試驗區設立能否通過4種渠道發揮作用呢?
構建模型(3)(4)以檢驗中介效應。
式中,Mediating代表中介變量,交易成本(cost)采用銷售費用、管理費用和財務費用之和占總利潤的比例衡量,人才集聚采用高管中碩士及以上學歷人員數的對數(Gtalent)、員工中碩士及以上學歷人員數的對數(Ytalent)衡量,知識產權保護(IPP)采用國家知識產權局披露的地區知識產權保護指數度量,企業數字化轉型采用文本分析法進行詞頻統計度量。
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首先,前文基準回歸已經驗證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其次,運用模型(3)檢驗政策差分項對中介變量的影響,從列(2)(4)(6)(8)(10)可以看出,政策差分項的回歸系數γ1分別為-1.086、1.738、0.333、0.280、0.169,均在5%或1%水平下顯著;最后,運用模型(4)檢驗自變量和中介變量同時對企業創新水平的影響,從列(3)(5)(7)(9)(11)可以看出,此時政策差分項系數ρ1分別為0.296、0.338、0.381、0.359、0.333,相比基準回歸中的0.466均有所降低,且在10%的水平下顯著,而交易成本、人才集聚、知識產權保護、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創新的回歸系數ρ2仍在1%水平下顯著。因此,可以認為,交易成本、人才集聚、知識產權保護、數字化轉型在試驗區設立促進企業創新過程中發揮部分中介作用。
5 拓展性分析
5.1 異質性檢驗
5.1.1 產權異質性
我國特殊的經濟體制導致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在資源基礎、目標追求等方面存在差異,由此形成二者獨特的管理模式[29]。面對國家試點政策,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可能會作出不同的戰略反應。具體來說,一方面,國有企業具有較好的要素資源條件,受試驗區集聚效應的影響較小,相比之下,試驗區設立為非國有企業帶來的優勢效應更顯著,能更好地促進企業創新發展。另一方面,國有企業在某些領域擁有壟斷地位,對具有潛在風險的投資機會較謹慎,試驗區企業總體數量增多并不會對國有企業帶來較大的創新競爭壓力。
為檢驗試驗區設立對區域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創新水平影響的差異,將國有企業賦值為1,非國有企業為0,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從列(1)(2)可知,政策差分項對非國有企業創新水平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對國有企業創新水平的回歸系數雖然為正但不顯著,表明試驗區設立能為非國有企業提供更好的制度環境,因而政策效應更顯著。
5.1.2 技術屬性異質性
企業特質會影響其戰略決策。與非高新技術企業相比,高新技術企業具有高風險、高投入、高收益特點,對技術創新有強烈的需求,因而更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這也導致高新技術企業的風險決策受到試點政策的影響比非高新技術企業更顯著。
為檢驗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推動作用是否因企業技術屬性而不同,將高新技術企業賦值為1,非高新技術企業為0,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列(3)(4)所示。結果顯示,試驗區設立對高新技術企業和非高新技術企業的回歸系數分別在1%與5%的水平下顯著,且前者的回歸系數大于后者。因此,可以認為,試驗區設立通過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為高新技術企業帶來更多契機,更能促進區域高新技術企業創新。
5.1.3 在位企業與新企業異質性
知識吸收與積累是企業創新的重要基礎[30]。在位企業與新企業的異質性體現為企業知識存量和對外部知識吸收能力的不同,最終導致二者的創新表現也有所差異。具體來說,一方面,在位企業擁有較多的資源積累和創新經驗,更容易實現專利突破;另一方面,在位企業的創新績效能產生強大的光環效應,集聚更多創新資源,推動企業創新。
基于此,以企業是否進行過發明專利申請為標準,將企業劃分為在位企業和新企業,在位企業取1,新企業取0,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列(5)(6)所示。可以看出,試驗區設立對在位企業創新的影響在1%水平下顯著,而對新企業創新的影響在10%水平下顯著,且前者的回歸系數更大,說明相比于新企業,試驗區設立更能促進在位企業創新,同時,企業自身的知識沉淀是企業進步的根本所在,在此基礎上借助外力引領能更好地實現自身發展。
5.2 試驗區設立與創新模式
前文實證發現,試驗區設立能夠推動企業創新,現有學者按照創新模式不同,將企業創新劃分為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其中,突破式創新以推動技術進步和獲取競爭優勢為最終目的,屬于高質量創新,其產出表現為企業發明專利;漸進式創新是企業迎合政策需要,為了獲取政策激勵,單純追求創新數量的創新行為,其產出表現為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具有階段適用性。因此,市場競爭中存在一些基于套利動機從事非發明專利活動的行為。基于此,進一步考察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模式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可以發現,試驗區設立對企業突破式創新和漸進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其中,前者的回歸系數更大。這表明試驗區設立在推動企業創新的同時可以有效改善創新方式,激發企業開展突破式創新的積極性。
5.3 試驗區設立的外部效應
試驗區設立的目的在于探索數字經濟發展中的關鍵問題,形成示范引領和輻射帶動作用。基于此,參考張杰和付奎[5]的研究,構建空間雙重差分模型(5)以檢驗試驗區設立的外部效應。這里主要考察系數φ2的符號,若φ2顯著為正,說明試驗區設立對毗鄰城市或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具有正向擴散效應;若φ2顯著為負,說明試驗區設立對毗鄰城市或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具有負向虹吸效應。
其中,Wmn為空間權重矩陣,采用地理鄰接矩陣、經濟距離矩陣分別考察試驗區設立對毗鄰城市與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的外部效應,具體公式如式(6)(7)所示。
回歸結果如表9,可以發現,地理鄰接矩陣與雙重差分項交乘的系數φ2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試驗區設立對毗鄰城市具有擴散效應,能促進毗鄰城市企業創新;經濟距離矩陣與雙重差分項交乘的系數φ2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試驗區設立對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具有虹吸效應,會抑制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企業創新。可能的原因是,試驗區與毗鄰地區擁有相似的產業結構、風俗文化,長期的融合交流有利于資源積累,達到共生共榮。而對于經濟發展水平相似的地區,試驗區設立會形成政策洼地,促進資源集聚,誘發資源競爭。
6 結語
6.1 研究結論
本文以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為準自然實驗,基于宏微觀層面匹配數據實證檢驗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得出如下結論:第一,試驗區設立能推動試點地區企業創新,且在排除其它試點政策后,其對企業創新產生的凈效應依次為:創新型城市建設gt;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gt;智慧城市創建gt;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gt;寬帶中國示范城市。第二,機制分析表明,試驗區設立通過在供給端降低交易成本、集聚人才資源,在需求端提高地方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進而推動區域企業創新。第三,拓展性分析表明,與國有企業、非高新技術企業、新企業相比,試驗區設立對區域企業創新的推動作用在非國有企業、高新技術企業、在位企業中更顯著。此外,與漸進式創新相比,試驗區設立更能顯著促進企業突破式創新,優化創新模式。試驗區設立的外部效應分析并發現,試驗區設立能促進毗鄰城市企業創新,即具有正向擴散效應,抑制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企業創新,即具有負向虹吸效應。
6.2 政策建議
(1)總結試點地區數字經濟創新發展經驗,加強推廣應用,助力“數字中國”建設,為企業創新賦能。一方面,試驗區設立應與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相關試點政策形成合力,共同促進企業創新,因此要發揮好不同政策工具的協同作用,促進政策紅利充分釋放。另一方面,試驗區設立已初見成效,在鞏固已有成果的基礎上,可以考慮授牌第二批試驗區,由點及面、深入展開,在全國形成燎原之勢。
(2)強化試驗區配套政策落實,破解制度障礙,從供給側與需求側兩端共同推動企業創新。首先,試驗區企業要抓住政策機遇,加快自身知識積累與沉淀,優化創新結構;其次,試驗區要加快探索與構建數字經濟下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最后,各試驗區要在國家重大戰略部署的基礎上,根據地方數字經濟發展基礎,制定合適的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戰略,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最終形成數字經濟與創新雙輪驅動的發展格局。
(3)根據企業屬性特征,分類引導、精準施策。首先,面對我國“卡脖子”關鍵技術,試驗區國有企業應充分利用政策紅利,發揮在推進創新攻關“揭榜掛帥”機制中的重要作用,形成與民營企業互利共生的良好局面;其次,試驗區應針對高新技術企業制定優惠政策,助力企業結合自身特點尋找創新路徑;最后,總結試驗區在位企業創新經驗和特色做法,發布優秀案例集,發揮其創新引領作用。
(4)因地制宜,充分發揮試驗區的外部效應。激勵和引導試驗區與毗鄰城市交流融合,鼓勵經濟發展水平相似城市相互競爭,實現共贏。
6.3 不足與展望
本文還存在一些不足之處,有待未來深入研究:一是研究以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為準自然實驗,探討政策試點的創新效應,并未對不同試點地區具體的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水平進行定量測量,未來研究可以根據試驗區發展要求構建指標體系,度量不同試點地區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水平;二是研究在檢驗試驗區設立創新效應的同時,在穩健性檢驗中證明了同期內其它試點政策,如創新型城市建設、智慧城市創建、國家級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寬帶中國試點等對企業創新也具有推動作用,但不同試點政策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機制是否存在差異,未來有待進一步比較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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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俊健)
The Innovation Effect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s:A Study from the Dual Perspectives of Supply Side and Demand Side
Li Junrui, Mai Sheng, Liu Lei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hihezi University, Shihezi 832003, China)
Abstract: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 promoting the deep integr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the real economy has become the key to achiev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is context, in October 2019, the National Development and Reform Commission and the Central Cyberspace Office jointly formulated and issued the Implementation Plan of the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 (hereinafter referred to as the Plan), establishing Xiong' New Area; Zhejiang Province, Fujian Province, Sichuan Province, Guangdong Province, Chongqing City and other places as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s ( hereinafter referred to as the pilot zones). The pilot zones promot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keep improving the level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the regional digital economy, thus playing a leading and radiating role.
The digital economy is vital for enterprises to seek breakthroughs in independent innovation, and data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factor in production in this era. However, the pilot zones directly driv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relevant research is still relatively lacking, and the impact path of the innovation effect needs to be clarified. To this end,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which not only provides micro-level support for the policy dividend of the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s, but also provides a basis and reference for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ilot zones, empowering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helping to build \"digital China\".
In order to accurately evaluate the impact of the pilot zon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this paper takes the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s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with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6 to 2021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employs the DID method to conduct research. It is found that (1)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can promote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the supporting policies about innovative city construction, smart city creation, the national big data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s, and the broadband China demonstration city can strengthen the role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in promoting enterprise innovation. (2)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promotes enterprise innovation by reducing transaction costs, gathering human resources, improv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and accelerating digital transformation. (3) The role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in promoting enterprise innovation is more significant for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high-tech enterprises and incumbent enterprises. Compared with incremental innovation, the establishment of pilot zones has a more significant impact on breakthrough innovation. In additio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has a positive diffusion effect on the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in neighboring cities, and a negative siphon effect on the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in cities with similar level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 study has made marginal contributions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First, it examines the impact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which provides micro-level support for the dividend effect of the pilot policy. Second, it examines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from the dual perspectives of supply side and demand side, and analyzes the heterogeneity of impact and the externality of policy, which is more conducive to understanding the mechanism and boundary of policy effect, and provides ideas for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high-quality macroeconomic development. Third, by tak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ilot zones as an external shock, it uses the double difference method to test the main effect, and conducts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to identify the net effect of the policy.
The implications arising from the study are as follows. First, governments at all levels should summarize the experience of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in the pilot zone, strengthen promotion and application, and give full play to the synergy effect of different policy tools so as to empower enterprise innovation. Second, it is conducive to promoting enterprise innovation from the dual perspectives of supply side and demand side by strengthening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pporting policies in the pilot zone and breaking institutional obstacles. Finally,the policy dividends of the pilot zone can be well released with targeted government guidance and precise policies.
Key Words: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Pilot Zones; Enterprise Innovation; Supply Side;Demand Side;Difference in Difference Method
收稿日期:2022-12-02 修回日期:2023-03-30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1CRK010);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2162006);兵團維穩戍邊智庫項目(21BTZKB04)
作者簡介:李君銳(1990—),女,河南平頂山人,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數字經濟、創新管理;買生(1967—),男,新疆石河子人,博士,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公司治理、創新管理;劉磊(1988—),男,山東臨沂人,博士,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數字經濟、區域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