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春風沐暖陽

一年一度的多明戈聲樂大賽（Operalia，The World Opera Competition）于9月21日在印度孟買的國家表演藝術中心（NCPA）圓滿落幕。該賽事由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普拉西多·多明戈（Plácido Domingo）創辦，每年有來自全球各地的數百名職業歌劇演員提交演唱視頻，其中40位選手最終可以得到同臺競技的機會。自1993年創辦以來，多明戈聲樂大賽代有才人出，近幾年獲獎的演員樸慧尚（Hera Hyesang Park）、艾米麗·德安吉洛（Emily D’Angelo）、筆者的校友安東尼·羅斯·科斯坦佐（Anthony Roth Costanzo）和阿耶·努斯鮑姆·科恩（Aryeh Nussbaum Cohen）等，如今都活躍在全世界的歌劇殿堂。

自從上海音樂學院院長廖昌永教授于1997在該賽事一舉奪魁以來，中國選手獲得過不少亮眼的佳績。今年，來自鹽城的青年低男中音歌唱家卜樂不僅獲得一等獎，更成為第一位獲得比爾吉特·尼爾森獎（Birgit Nilsson Prize）的中國選手。值得一提的是，要想獲得這一殊榮，選手必須演唱由理查德·施特勞斯（Richard Strauss）或理查德·瓦格納（Richard Wagner）作曲的高難度德語作品。

筆者于美國東部時間10月9日晚上與卜樂視頻連線，當時他剛剛參加完紐約大都會歌劇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游吟詩人》（Il Trovatore）的彩排。屏幕另一端的他不驕不躁，充分凸顯出中國優秀歌唱家謙遜質樸的本色。提及學習、工作經歷，他侃侃而談，還給莘莘學子提出不少寶貴的建議。

問：可以介紹一下今天的排練情況嗎？

答：劇組今天上午走臺，把整個第一幕和第二幕走了一遍；下午是整個音樂部分的排練。因為我是替補演員，今天沒有演唱，從早上十點半一直到下午五點半，就是坐在排練現場觀摩。

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是這樣的，劇組在前期會在地下排練廳先給正式演員排練。等到正式演員們上舞臺排練的時候，就會有助理導演過來，給全體替補演員在排練廳排練一下。

問：演員的合同通常會在什么時候簽訂？

答：這主要看角色的大小。就大都會歌劇院來說，主角通常在兩三年前就已經定下來了，配角一般會在一年之內定下來。

問：這次在多明戈聲樂大賽奪冠，對您的職業發展有什么影響？

答：在這種比賽上取得好成績，當然會帶來更多的曝光和演出機會。其實，我參賽前演出合同已經排到2027年1月了，其間最長的時間空當也只有一個多月。一部歌劇從排練到演出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所以這中間想要再插演一部歌劇可能會比較困難。在歌劇演出之外的閑余時間，我還是可以見縫插針地參與一些音樂會。如果想要簽訂新的歌劇合同，排期就得在2027年之后了。

問：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習聲樂的？

答：我是在大約19歲的時候才開始學習聲樂的。當時我已經參加了一次高考但成績不理想，于是我母親就跟我商量，要不要學習一項特長，以藝考的方式再次參加高考。就這樣，我開始學習聲樂。之后，我母親就帶我去見她的一位朋友，是一位女高音。她覺得我的條件不錯，建議我報考上海音樂學院。在一番認真準備之后，我如愿考上了上音。

問：您能介紹一下您在美國的學習經歷嗎？

答：我起初是在堪薩斯州的威奇托州立大學（Wichita State University of Kansas）學習。兩年之后，我轉學去了曼哈頓音樂學院（Manhattan School of Music）。

問：您剛來美國時，語言方面有壓力嗎？

答：在國內的時候，沒有說英語的語言環境，我也難得有機會開口，口語就很一般，但是覺得自己的聽、讀、寫水平都沒太大問題。可是，等到了美國之后，就一下子覺得語言方面還是挺吃力的。很多內容我不容易聽懂，即便聽懂了也做不到流利地使用口語表達。

當時，我在堪薩斯學習的地方很偏僻，而且包括室友在內的所有同學幾乎都是美國人。聽不懂別人交流的內容時，你去問同學還是得用英語，所以必須迎難而上，逼著自己說。堅持了兩年后，我感覺自己的英語水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回想那兩年時光的磨煉，其實不僅對英語水平，對我的抗壓能力以及其他方面的提高，都有非常大的幫助。這段經歷彌足珍貴。

問：您現在的職業發展情況如何？

答：我剛剛結束在大都會歌劇院的青訓營，也就是林德曼青年藝術家項目（Lindemann Young Artist Development Program）的學習與工作，收獲良多。現在是第一年在大都會歌劇院全職工作。

問：您對于選擇經紀人有什么建議嗎？

答：進入“林德曼”這個項目以后，我才開始接觸到經紀人。有些經紀人會主動過來給我們做面試，之后還會以短信或郵件等各種形式與我們保持聯系。如果他們有興趣進一步了解你，還會邀請你出去吃飯或者喝咖啡。

談到如何處理與經紀人之間的關系，我個人會比較謹慎一些，我希望可以獲得來自更多人的建議和意見。其實，經紀公司有很多，參加“林德曼”這個項目的青年藝術家也一直深受歡迎，所以通常會有許多家經紀公司跑過來接洽你。當然，最后怎么選擇，就看自己怎么做決定。

問：對于有志在歌劇行業發展的學生，您有什么建議嗎？

答：對于年輕歌手，特別是剛剛上本科的學生們，我會建議他們利用暑假時間盡可能地多去參與一些夏季項目，尤其是那種比較有影響力的，像舊金山歌劇院的梅羅拉項目（Merola）、圣達菲歌劇院（Santa Fe Opera）、沃夫·特拉普歌劇院（Wolf Trap Opera）或者格林美格拉斯歌劇節（Glimmerglass Opra）這樣的夏季項目和歌劇節。在那里，他們會得到一些稱之為行業試鏡日（industry audition day）的機會，屆時會有很多的經紀公司和歌劇院過來發掘有潛質的年輕人。

顯然，你多去一次夏季項目，認識你的人就會多一批，然后聽說過你的人也就會多一批。盡管你現在還比較年輕，但是這并不要緊。如果你一直很努力，并且運氣足夠好，將來進了像“林德曼”這種青年藝術家項目，他們就會過來接觸你。所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我覺得前期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需要做好準備和積累，多多參加這些項目，增加自己的曝光度。

問：您有什么很想唱的角色或歌曲嗎？

答：我很喜歡穆索爾斯基的《死之歌曲》（Songs and Dances of Death）。那部聲樂套曲我之前唱過，但是我總感覺當時我唱得還是差點意思。我一直很想把那套曲子再好好地琢磨琢磨，然后開音樂會。那是一套非常棒的曲目，四首歌加起來大約25分鐘，感覺像四部電影一樣。

我也很喜歡亨利·杜帕克（Henri Duparc）的作品。他的藝術歌曲很難唱，每一首寫得都跟詠嘆調一樣。他在后期身體狀態每況愈下，把自己以前的很多作品全燒了，只留下了不到40部作品。當中我最喜歡的是《前世》（La vie antérieure），還有《邀游》（L’invitation au voyage）。

問：您在準備一個新的歌劇角色時，通常會做些什么準備工作？

答：如果是歌劇的話，我通常的做法是：首先，我會到大都會歌劇院點播服務（Met Opera on Demand）上找到這部歌劇的視頻，完整地看一遍。視覺上的印象會比單純聽一遍效果要好。此外，有時候我會查看原劇本。這是因為，有時候歌詞跟劇本可能不太一樣，我會看看原來的劇本是怎么寫的。當然，在網上搜索一下相關信息，再了解一下相關歷史背景也很有必要。這些就是我比較看重的、非常有意義的準備工作。

問：對于即將參加大型比賽的年輕歌手，您有什么建議來緩解壓力和緊張情緒嗎？

答：盡管參加比賽的確比演歌劇要壓力大得多，但是如果你想要提高知名度的話，參加比賽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說實話，我以前一直覺得可能上臺多了就不會緊張了，后來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但好在，這種緊張是可控的。對于緩解壓力，我有一些建議給大家參考：多爭取一些上臺表演，可能會有助于緩解焦慮和控制緊張情緒；舞臺大小無所謂，有機會就應該上臺鍛煉一下自己。比賽前，請記住一定要吃好睡好。但最重要的是，要把曲目練到超越肌肉記憶的地步，上臺演唱才能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