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來自艾米莉
無形的旋渦。只有你的心跳
能壓低那樣的槳聲
比靜寂更好的瞬間
無非就是,此刻脫胎于刺客
接著,夜色深黑,所以
才會有一種深沉
和黑暗的秘密
被狠狠唾棄有關
起伏中才會有這樣的警覺
波浪從未重復過自己
波浪是敲擊;每一陣洶涌
都是對你的最新的試探
如果你最深的信譽
押韻于“生命中的玩具”
那就請不必
從別的地方看見唯一的我
注:“生命中的玩具”出自艾米莉·狄金森。
棣棠廣場,致春天的艾米莉
一個人喜歡什么樣的花
是他自己的秘密
此身終于可以繃緊如一張否定的弓弦
生命另有一個身份
時間是莖稈,粗細自有分寸
只有梅花雀棲落時
才能看見它的搖晃
微笑落到地上,像飽滿的種子
風鈴響過,紅云也不在話下
散開的黑發是屏風,呼嘯僅次于
從看起來那么平常的手套里
真理抽回了它的一只手
澆水時,源泉令心跳見底
波紋即心紋,即使你
遠在天邊,那感覺的溫柔
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如果不是有一個醒目的秘密
已滲透在詩的絕唱中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的五月花
是能讓黃金閉眼的棣棠呢
假如有人比較過漫長和永恒
——仿艾米莉·狄金森
漫長的時日像一個惡棍
對相愛的人并不友好
太漫長了,冷酷就會插足
在我們之間,變成一次新的走神
漫長的時光也好不到哪兒去
它收集了無數死亡
卻只將一片花瓣投遞在兩人中間
說,拿去吧。去重新分配
難道你發現了,卻不愿承認
漫長,是時間的伎倆
手法老到,用以推卸一個責任
并在上面鋪滿金黃的落葉
漫長和短暫,并不構成
一種人生的對稱
漫長是一筆不菲的發電費
打著遙遠的星辰的名義
相比之下,永恒,更像是
一筆提前支付過的小費
我們只需提及大海和石頭
就能自由跟隨愛的旋渦,出入彼岸
私 人 診 所
泥土是唯一的秘密
——艾米莉·狄金森
滴落已近乎麻木
血變成刺,追趕玫瑰的影子
甚至倒鉤也想甩掉
一個包袱,軟化那些迷途
被嗅過無數遍的芳香
突然摘下了鮮艷的王冠
拒絕成為只有你
才熟悉的小神
羽毛尚未拔出
就已殃及靈魂的萎縮
飛翔仍在繼續
天空卻已冰冷成無邊的墳墓
只剩下角落里還有一點動靜
鏡子破碎,我不再是你
裂痕如此尖銳,以至于任何傷口
都和人的痛苦無關
沙里的遠山
——紀念陳夢家誕生一百周年
時而幽暗,時而豁亮
無限延伸后,新世界的地平線
并沒有帶來更多的記憶
新與舊忙于激烈的對比
死角很多;夜歌的回旋中
天河明亮,卻無雨降下
心鼓的敲擊人,身份曖昧
還是美麗的身影
更精通不分彼此
不嫌棄我們漂浮的身體
還能否豎起高揚的風帆
往世界觀上潑一杯酒
此岸和彼岸其實并無碼頭
對稱在波瀾的警覺中
無岸可靠,但也不妨礙
野花已深深入定,將我投影在
野雁的叫聲中。猛吸一口氣
生命的斑斕竟然有如
老虎的腦海閃過的一個念頭
原來人生如夢已不及
溫熱的金沙里藏著一座遠山
注:詩題取自陳夢家的詩《過高臺縣往安西》。
候 鳥 日
沉重的時間帷幕對它們來說
仿佛從未存在過
細致的辨認當然不錯
但也可能,遠不如就叫它們大雁
更準確于它們帶來的
陌生的欣喜。高度不會輕易降低
以便有更開闊的角度
你能確認,信仰的觸須
就活躍在美麗的影子里
比起最大的走神,白云悠悠
它們的穩定性似乎
要差一些,就好像
它們很挑剔:你究竟
有沒有資格說對不起
以紅嘴鷹為例
夢醒后,巖石和紅嘴鷹
陳列在象征的秩序里
非常唯物,而且看上去很漂亮
巖石紋絲不動;它的堅硬
與其說出于一種固執
莫如說大部分都出自人的想象
但有一點,也很可貴
它的堅硬,不僅外觀像恐龍的陽具
而且從未出賣過你的痛苦
紅嘴鷹的情況,要復雜一些
它的飛翔,特別是它的自由
無形中,構成了針對巖石的嘲諷
所以說象征的秩序里也會有
想不到的僵局,而且很可能
還不止一種,就像我們:男人和女人
責任編輯 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