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產業資源的濰坊風箏的傳承與發展

[摘 要]風箏是濰坊地區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傳統手工藝。作為一種產業資源，濰坊風箏自明代起，在濰坊經濟發展和補貼農民收入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梳理了歷史上作為手藝的風箏生產，從政府和社會、傳統風箏制作及現代產業風箏三個維度分析了面臨的主要問題，并從塑造一個品牌、政府扶持、協會建設、工藝創新、手藝體驗五個方面對培育壯大風箏產業提出對策和建議。

[關 鍵 詞]濰坊風箏；產業資源；傳統手工藝；風箏品牌；風箏產業

[中圖分類號]J528.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34-0073-03

文獻著錄格式：崔潔，刁偉枝.作為產業資源的濰坊風箏的傳承與發展 [J].天工，2024（34）：73-75.

基金項目：本文為濰坊市社科聯2024年度“調研濰坊”研究課題的階段性成果。

風箏是濰坊地區最具代表性的傳統手工藝。在長期的發展中，濰坊風箏與當地的歷史、文化、信仰和習俗不斷互動，不僅深度融入了當地民眾的日常生產生活中，也是他們增收致富的手段。隨著濰坊國際風箏會的長期舉辦及非遺保護工作的不斷深入，風箏逐漸成為濰坊重要的文化標志。近半個世紀以來，濰坊風箏作為當地的一種產業資源，實現了從“遺產”到“資源”的轉化①。濰坊風箏具有服務社會、造福民眾的功能，在濰坊城市更新及鄉村振興中不斷顯示出經濟活力與文化價值。文章中的濰坊風箏既包括采用傳統題材、材料及工藝制作的傳統風箏，也包括采用新材料、新設計及機器生產的現代風箏。

一、追本溯源：作為手藝的風箏

宋代，濰坊已有放風箏的習俗。到了明代，更加普及且已成為商品。乾嘉年間，更有相當規模的風箏集市。清朝至民國年間，濰坊年年都有民辦或官辦的賽會，可謂熱鬧非凡。明清至民國期間，濰坊風箏逐漸分化為兩個風箏流派，即代表雅文化的城派風箏和代表俗文化的鄉派風箏，滿足了上至文人雅客、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的不同需要。前者是由職業手工藝人與城中的畫家組成的風箏流派，并在清同治至民國年間形成了“陳啞巴”、王福齋及城派“十一世家”等眾多代表人物，其作品以歷史人物故事為主，構圖嚴謹、線條流暢、色調雅致。后者主要指濰坊寒亭區楊家埠一帶的風箏，他們的身份不是職業手藝人，而是農民，在清末民國時期出現了楊其恩、楊連坤、楊同來、楊其云等代表藝人。鄉派風箏以傳統吉祥圖案為主，楊家埠的藝人將木版年畫制作技藝應用于風箏，把美人條、金童子和各種年畫移植到風箏上，十分得體，很受群眾歡迎。物美價廉的楊家埠風箏通過年畫銷售網絡及木版印刷技術、批量化制作迅速占領市場，成為濰坊乃至全國銷量最大的風箏種類。20世紀80年代以前，無論是城里還是鄉下，扎風箏作為一門手藝，對于風箏從業者來說，始終是生計之道。②

歷史上集市貿易和風箏鋪是濰坊風箏最主要的銷售渠道。濰坊風箏經過漫長的歷史發展，形成了選材講究、扎糊精巧、造型優美、繪畫味濃、便于起飛的特點。濰坊風箏的題材廣泛，涉及魚蟲鳥獸、文人文玩、戲曲小說、歷史故事等。濰坊風箏追求整體裝飾效果，注重扎與繪的結合，將扎制的部件作為整體裝飾的局部來對待，形成了機巧而整體感強的顯著特點。

二、生存現狀：作為產業的手藝發展

濰坊風箏發展至今，形成了家庭作坊、手工工場、分包制生產、機器化生產多種模式。大機器產業化生產方式彌補了手工生產產量的不足，迅速開拓了國內外市場。國家出臺的各項政策為濰坊風箏的生態重構提供了土壤，傳承人群、風箏愛好者、文創團隊等多元主體的參與進一步促進了風箏的振興。但其在發展過程中仍存在著諸多問題。

（一）現代生活方式對風箏文化的消解

原生態的民間美術存在并交融于祭祀、祝禱、紀念、祈禳、敬仰、迎送等民俗活動，體現著民眾的思想、情感和意愿，擔負著積極而豐富的社會功能。①但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等發生了變化，動搖了風箏賴以生存的根基。近年來，與風箏有關的民俗活動減少，青少年對風箏的興趣降低，加之城區放飛場地不多，其存續的文化空間日益萎縮，風箏持續創新的后勁不足。

（二）傳統風箏制作技藝學習周期長、掌握難度大

傳統風箏扎制費時費力，成本高，學習周期長，難度大，且不適宜大規模生產。有部分學習者在學習幾年后就放棄了，轉而從事風箏銷售或其他行業。濰坊風箏傳統技藝的從業者大多是祖輩，他們的后代有了更多擇業機會，大多已轉行。

（三）供需失調，市場把握不精準

從現代風箏產業發展來看，機械化大生產有力推動了風箏產業的發展。隨之而來的問題是產品供需失調，產能過剩，這也是王家莊子村等風箏產業集聚區發展存在的主要問題。因此，一些不能適應市場需求的風箏生產廠開始轉型，有的開始放棄風箏業。

（四）薄利多銷，產質不協調

薄利多銷是濰坊風箏產業的一大特點。貼牌生產曾是風箏產業發展的重要方式。當下承接來自各地的風箏訂單仍是風箏產業發展的基礎。從調研來看，大部分風箏廠家對產品品牌認識不足，忽略了品牌競爭力，靠壓低產品價格、降低質量來謀求生存空間，導致了整個風箏市場的惡性競爭。

三、手藝賦能：培育壯大風箏產業的對策和建議

濰坊風箏產業化發展的關鍵在于協調生產、消費、傳播、供給各環節。各環節密切配合，并在吸收新的文化元素的基礎上不斷調整，以更好地調動生產者的積極性，刺激國內、國際消費，增進文化交流，推動整個風箏文化生態系統的更新。

（一）以國際風箏會為依托，重塑濰坊風箏品牌

國際風箏會是濰坊最有價值、代表性和影響力的城市品牌。得益于國際風箏會的成功舉辦，濰坊成了聞名中外的世界風箏之都、國際風箏聯合會總部所在地，也是名副其實的世界風箏文化交流傳播中心。以濰坊國際風箏會為載體，將城市經濟發展與地域文化傳承融為一體，形成了巨大的宣傳效應，打造了獨具魅力的城市品牌，通過品牌效應促進城市建設。后期濰坊國際風箏會應在吸取國內外特色辦會思路的基礎上，進一步挖掘和提升世界風箏之都的品牌價值，把風箏會打造成經濟文化交流合作的國際平臺和富有傳統文化特色的國際盛會，推進世界風箏文化中心建設。

（二）以政府扶持為依托，助推風箏新時代傳承

1.資源整合，打造產業化發展格局

以風箏產業統計指標體系為基礎，逐步擴大精品傳統風箏、現代風箏、動力風箏和沖浪風箏等高端優質風箏的生產規模；支持在風箏生產集聚區創建風箏文化特色小鎮；通過合理規劃，建立風箏產業生產集聚區及電商產業園，打造現代化風箏生產企業。

2.突出重點，著力詮釋濰坊新形象

以濰坊風箏為媒介，高水平舉辦以風箏為主題的展覽及文化交流活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積極鼓勵傳承人參加風箏交流活動，有效利用傳統節日，宣傳推廣濰坊風箏，進一步優化濰坊風箏的存續生態。

3.統籌推進，深化文旅融合發展

以楊家埠民間藝術大觀園為核心，打造以風箏為主題的民俗藝術展覽區。鼓勵坊子區風箏產業創業園建設以風箏特色產業為引擎，以旅游為核心，集風箏文化展示、技藝傳承、放飛體驗、鄉野采摘及農家餐飲住宿等功能為一體的休閑聚集區、核心產業園區、風箏特色小鎮。

（三）以協會建設為依托，引領行業可持續發展

1.建立評估管理平臺，系統探討風箏行業發展建設

以行業為基礎，建立指導濰坊風箏生產開發的中心機構，集各管理部門領導、風箏領域專家制訂綜合開發計劃和相關規劃，對全面、系統的開發工作進行指導和協調，保證工作開展的綜合性和秩序化，在各方配合中形成合力。利用相關標準規范風箏的生產、銷售，以《促進風箏產業發展條例》為依托，提高濰坊風箏產品質量，保護濰坊風箏知識產權，規范發展壯大濰坊風箏市場，健全、完善濰坊風箏文化產業促進機制，引領濰坊風箏產業高質量發展，做大做強濰坊風箏產業。

2.強化專業人才平臺，建立風箏傳承發展產業鏈條

風箏產業的發展離不開人才隊伍。依托院校和培訓機構，加強風箏專業人才的培養。根據《濰坊市市級代表性傳承人認定管理辦法》及《國際風箏工藝大師評選管理辦法》，推動風箏帶頭人評選認定。以現代學徒制推動風箏人才提檔升級，以期促進整個風箏產業的良性發展。

3.做強龍頭企業平臺，推動風箏產業平穩健康發展

以協會為依托，持續舉辦全球電商風箏產業對接會，與知名電商對接，擴大風箏出口。以龍頭企業和領軍人物為支撐，充分發揮代表性傳承人的示范作用，以風箏產業賦能鄉村振興。以擁有自主出口權的39家風箏企業為龍頭引領，為其他小規模企業提供技術及生產規范指導，助推風箏產品走出國門。

（四）以工藝創新為依托，讓風箏重歸日常生活

1.深耕傳統，傳承傳統技藝，助力傳統工藝振興

切實保護傳統風箏扎制技藝，這些傳統手藝及其優秀產品“不僅可以作為新產品開發的模型制作手段，更可以是一種創造觀念的源泉，是一種新的經濟形式甚至新的產業領域的種子”①，為當下及未來手工藝的發展提供借鑒和參考。

2.持續創新，觀念當隨時代

在主題內容上，風箏從業者可從當下的生活中廣泛取材。在制作材料及生產方式上，要不斷實踐新技術、新材料，助力風箏由骨架到產品外形的創新。在產品種類上，應推動現代風箏產業向夜光風箏、沖浪風箏及特級運動風箏等方面傾斜，實現現代風箏產業的優化升級。

3.借助互聯網+模式，全力打破局限，努力開拓新市場

整體打包濰坊風箏，有效利用京東、淘寶等購物平臺及相關節會，吸引年輕群體，擴大消費人群，拓展產品銷路。鼓勵年輕風箏從業者有效利用短視頻平臺，探索產品推廣方法。

（五）以手藝體驗為依托，譜寫傳承傳播新篇章

以風箏體驗為主題的手工創作，可以豐富民眾的文化生活，也可以為風箏的全面振興營造良好的人文環境。“我們的社會里高技術越多，我們就越希望創造高情感的環境，用技術的軟性一面來平衡硬性的一面。”②“技術的軟性一面”指的是傳統手工藝所包含的文化元素及其所依賴的民俗語境，它給予我們特殊的人文關懷，并不斷滋養與慰藉人的心靈。風箏自身的文化基因及娛樂、休閑、健身的理念仍是其存續和傳承的基礎。傳統風箏扎制和放飛活動，能使人們緩解壓力，回歸自然，產生輕松愉悅之感。從文化建設的角度積極鼓勵業余人士體驗手工，以期形成有助于調節生活節奏，緩解精神壓力的社會氛圍，也為手工產業的發展提供相應的人文環境和條件。風箏產業也可以通過供應相應的半成品及體驗材料包獲得生存空間。鼓勵風箏手工體驗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可以將做風箏作為幼兒園至中小學勞作課的內容，以培養學生的身心素質，提高其動手能力和創造能力，體驗“創造性地、有益地、富有成效地使用他們的雙手和大腦”③的樂趣，并增強其文化自信心和自豪感。

四、結束語

無論是傳統風箏扎制還是現代風箏產業，都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接納了廣大的勞動者，根本上保障了廣大群眾特別是農村婦女的生存權和發展權，這也是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的踐行，真正實現了其表述的“非遺項目的相關社區、群體或個人應當成為其遺產的主要受益者”④。濰坊風箏在傳承中不斷調適，形成現代工藝企業、手工作坊和大師工作室等多種存續方式，這也說明了“手工藝人其實很懂得手工藝的經濟學”⑤。濰坊風箏形成了互補、互動、互益的新型發展格局。期待未來，濰坊風箏能在傳承、弘揚中惠及更廣泛的群眾。

（編輯：高 瓊）

注 釋：①方李莉：《有關“從遺產到資源”觀點的提出》，《藝術探索》2016年第4期，第59-67頁。（所謂“資源”是指，“這個世界正在產生變化，非物質文化遺產不會消失，但前提是它要被融入當代的生活中，成為活的文化，成為當代社會的政治、文化、經濟的一部分。如何做到？首先就是讓這些‘遺產’成為資源。所謂資源就是要為一定的社會活動服務的，離開社會活動的目的，資源毫無意義，甚至可以說，也就沒有了資源的存在。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資源并非完全客觀的存在，當某種存在物沒有同一定社會活動目標聯系在一起的時候，它是遠離人類活動的自在之物，并非我們論述的資源。”）

②張基振：《走進濰坊看風箏》，山東電子音像出版社，2008，第80頁。

注 釋：① 呂品田：《中國民間美術觀念》，湖南美術出版社，2007，第2頁。

注 釋：① 許平：《文化的互補——作為產業經濟的文化基礎的傳統手工藝》，《裝飾》1997年第2期，第11-13頁。

② 張道一：《張道一文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第162頁。

③ 舒馬赫：《小的是美好的》，商務印書館，1984，第100頁。

④ 如《實施〈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的業務指南》（2018版）第81、116、171b、181bii、186bii、187bi等多個條款中，《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倫理原則》的第7條，都明確強調了社區受益的原則。

⑤ 邱春林：《中國手工藝文化變遷》，中西書局，2011，第28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