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狗

美國作者杰夫 · 雷諾茲帶來了一篇關于人類滅亡的微型科幻小說，在短短不到兩千字里，就營造出一波三折的故事效果……

“所以，總結一下這場會議。我們是一個差錯。”查普曼總統皺眉蹙額。他調整了一下領帶的位置，此刻領帶感覺像是掛在他脖子上的一條皮帶，它仿佛在試圖勒死他一樣。

“我恐怕得說是這樣。你們可以說，我們將谷倉大門敞開著，一直未再管。幾百萬年之后，呃……你們出現在這顆星球上。”

查普曼總統發現，很難認真對待外星人的這位外交使節。它就像一團烏漆墨黑的霧氣，繞著會議室長桌的一頭飄來飄去，桌上擺放了一只紅色瓷碗，瓷碗里有一些蒲公英。外星人之前要求，他們和全世界各國領導人同時參與的會議中要提供蒲公英，而外星人的飛船仍然停留在高地球軌道中。時不時地，一只由霧氣構成的偽足會飛到瓷碗上方，另一枝蒲公英會分解消失，接著響起一聲愉快的輕柔吁嘆。

“地球對于你們的族人是一處休息站？”

分解消失……吁嘆……“在種子外殼里，是的。能夠供養生命的星球往往擁有相似的自然過程，這顆星球幾乎不算獨特。我們在這顆星球上種上zchpkkl’lanthush’amiltonian’ uouoieious作為漫長的星際旅行中的一個食物來源。可以說，地球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我們可以中途停留一下，重新補足我們的食物儲備，離開飛船，伸長我們的偽足放松一下。星際飛船可能非常擁擠，特別是假如我們帶著后代一起旅行的話。在旅行若干光年后，他們往往會變得惹人生氣。不管怎么說，那種植物當然和任何東西一樣也進化了，但它的這些后代十分美味可口。味道更加咸。中心吃起來有點嘎吱嘎吱。”

“蒲公英嗎？”

“已經有人告訴我，你們叫它們為蒲公英。”分解消失……吁嘆……“它們成為一種極好的食物來源。它們在每一個溫帶氣候區都能生長，富含營養物質。我很驚訝，在這顆星球上，不吃它們的生物比吃它們的生物更多。”

“我們的對話正在偏離正題。我們在這兒是要討論將人類從地球上抹除這種荒謬想法。你們不能就這么消滅一整個種族。”

“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打算讓你們居住在這顆星球上。你們的存在——以及你們在地球搞的亂攤子——已經扼殺地球上原生智慧生命的發展。坦白說，我們應該更早干預的。那些智慧生命相當心煩意亂，而且我認為，他們確實該這么覺得。”

總統拍打桌面：“我最后再說一遍，海豚的智慧不足以統治這顆星球。”

那團霧氣長吁一聲，這次顯得不那么愉快。“你瞧，我很抱歉。我知道這對于你們來說一定難以接受。但你們是一個差錯。一場……隨機事故。一……一……”

“你說過，一種逃脫的寵物。”

霧氣發出一種像打響指的聲音，盡管它并沒有手指。“正是如此。把你們自己想象為你們養在家里面的那些毛茸茸的生物。那些有四條腿的生物。那些會叫的——”

“——我明白了，你指的是狗。”

“對的，狗。你們不會讓一條狗管理一顆星球，對吧？當它咬壞你們的家具時，你們如何糾正它？”

“打它的鼻子，說‘壞狗’。”

“呃，你說對了。我們只是在按照你們會采取的做法，糾正一只不聽話的寵物。”

“這不是同一碼事，”總統咬緊牙關說道，“狗還沒進化至創造藝術或建造下水道系統的程度。它們沒有殖民太陽系。”

“殖民？勉勉強強。你們已經造訪過本地的微型行星，你們在上面留下垃圾。你們沒有去過更遠的地方。我們知道細菌已經傳播到比你們種族更遠的地方，但我們不會稱細菌為智慧生命。”分解消失……吁嘆……“你瞧，假如這有任何安慰作用的話，你們不會有絲毫的感覺。這個過程是絕對無痛的。”

霧氣后面的門靜靜開啟。兩名身著深色西裝的男子走進會議室，抬著一只碩大的銀色箱子。

“我恐怕得說，我們將不得不拒絕你們的要求，”總統起身說道，“我們會反抗你們。不要低估人類捍衛自身存在權利的能力。”

分解消失……吁嘆……“太可愛了，你們將自己命名為——”

兩名男子啟動工業級真空吸塵器，將吸塵嘴對準霧氣狀的生物。吸塵器貪婪地吸入空氣時，房間里充斥著咆哮的嗚嗚聲。伴隨一聲破音了的尖叫聲，霧氣狀的外星人以及余下的蒲公英被一起吸入吸塵器。

他們將外星人困住后，關上真空腔的閥門，再將真空吸塵器關閉。“你還好嗎，總統先生？”一名男子問道。

“我沒事。干得好。”他打開桌上放在他右手邊的手提箱，轉動一把鑰匙。伴隨一道邪惡的紅光，綽號為“核足球”的核按鈕手提箱的電子面板亮起。“好運眷顧的話，俄羅斯總統已收到我們的訊息，會同時向外星人的飛船發動攻擊。假若沒有，那么美國會成為拯救人類免于滅亡的國家。愿上帝懷著仁慈俯瞰眾生。”

在原先盛放蒲公英的空碗旁邊，霧氣重新聚在一起。“我真心想要以友善的方式做這件事，給你們與這顆星球道別的時間，甚至可能祝愿海豚們在日后的大躍升中交好運。但你們的行為不可寬恕。”外星人說道。

總統連忙說：“等等，讓咱們停下來談一談——”

分解消失……吁嘆……

“壞狗。”外星人的外交使節對著空空如也的房間說道。

資料來源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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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杰夫·雷諾茲（Jeff Reynolds）是一位出生于美國緬因州的作家，目前居住在馬里蘭州，為約翰普金斯大學應用物理實驗室工作。不過他僅僅是一位軟件許可分析師，并不從事酷炫的前沿科技研究。他的作品曾發表于《克拉克世界》（Clarkesworld）和《模擬》（Analog）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