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山東抗日根據地的“三八”節紀念與婦女動員

摘要：中國的抗戰事業離不開廣大婦女群眾的支持。為動員婦女參加抗戰，山東抗日根據地通過文本、集會和行為紀念等方式，積極舉行“三八”節紀念活動。根據地的八路軍代表黎玉提出了婦女動員的參戰、參政、生產和文化“四大運動”，為我黨借助“三八”節紀念動員婦女群眾提供了指引。在“三八”節紀念活動的影響下，山東抗日根據地的婦女積極參與“四大運動”，鞏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提高了自己的政治、社會地位，不僅為堅持抗戰提供了穩定的物質支持，而且在思想上進一步得到解放。

關鍵詞：山東抗日根據地；“三八”節紀念；婦女動員；“四大運動”

中圖分類號：K2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3-0098-04

基金項目：本文系魯東大學研究生創新項目“山東抗日根據地婦女干部保健與嬰兒保育研究”（編號：IPGS2024-020）的階段性成果

On the Commemoration of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and the Mobilization of Women in the Shandong Resistance Base

Su Hengq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Ludong University， Yantai 264025）

Abstract： The cause of the Chinese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could not have been carried out without the support of the vast number of women. In order to mobilize women to participate in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the Shandong resistance base actively held the commemoration of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by means of texts， assemblies and behavior commemoration. Li Yu，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Eighth Route Army in the resistance base， put forward the “four major campaigns” for women’s mobilization， namely participating in the war， taking part in political affairs， engaging in production and culture， which provided guidance for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o mobilize women masses by means of the commemoration of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commemoration of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the women in the Shandong resistance base took an active part in the “four major campaigns”， which consolidated Chinese united front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enhanced their own political and social status， and they not only provided stable material support for persisting in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but also achieved further ideological liberation.

Keywords： Shandong resistance base; the commemoration of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women’s mobilization; “four major campaigns”

婦女群體作為抗戰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民族解放的歷史中譜寫了可歌可泣的不朽篇章。毛澤東同志說：“假如中國沒有半數的婦女的覺醒，中國抗戰是不會勝利的。婦女在抗戰中有非常重大的作用。”［1］

近幾年來，婦女抗戰研究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相關成果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是動員婦女抗戰。有學者通過考察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婦女統戰政策、統戰組織及策略應對，揭示了動員婦女抗戰對鞏固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意義［2］。還有學者運用大量的報刊等史料，總結出抗戰時期“三八”婦女節紀念對解放婦女、動員婦女抗戰等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3-5］。其二是婦女抗戰形象的塑造。學者們整理有關抗戰的報道，一方面分析了抗戰婦女“獨立女性”“女英雄”“新女性”形象的構建［6］，另一方面展現了中國婦女積極進取、勤勞勇敢和頑強不屈的精神面貌［7］。

近些年來，有關婦女抗戰動員與“三八”節紀念研究的優秀成果不斷涌現，但現有研究多從動員的形式與效能角度探討紀念與動員的內在聯系，缺乏對動員內容的討論，且以陜甘寧邊區為主要考察范圍［8］。有鑒于此，本文以山東抗日根據地為考察區域，從黎玉提出的“四大運動”出發，對“三八”節紀念與婦女動員內容進行深入探究，以期彌補現有研究之不足，深化對婦女抗戰動員的認識。

一、抗戰與紀念：山東抗日根據地“三八”節紀念活動概況

在抗日戰爭時期，山東抗日根據地主要采取文本紀念、集會紀念和行為紀念的方式，舉行“三八”節紀念活動。

文本紀念以文本為載體，具有運作成本低和傳播范圍廣的特點，是舉行紀念活動最常運用的形式。每逢“三八”節紀念，根據地都會轉載中共中央關于“三八”節紀念工作的指示與宣傳大綱，并且在報紙上創設“三八”節紀念特刊，發表社論與重要人物紀念文章。集會紀念最大的特點是現場感強，極具感染力，能夠有效地調動參與民眾的情緒，在強烈的節日氛圍中，影響民眾的感情傾向和政治態度。召開紀念大會、組織紀念演講、舉行劇團演出，是根據地開展“三八”節集會紀念活動的常用方式。除了文本紀念和集會紀念之外，山東抗日根據地在發起和組織紀念活動的過程中，還十分注重對行為紀念方式的運用。為了營造氛圍、動員婦女加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往往會將“三八”節紀念與鼓勵生產、物質獎勵結合起來，以實際行動表達對節日的紀念之情。

二、紀念與動員：“三八”節紀念與山東抗日根據地婦女動員的“四大運動”

1940年3月10日，八路軍代表黎玉在魯南婦女救國聯合會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發表演講：“婦女在當前形勢中，奮斗的道路是那幾條，應有個四大運動”［9］240，即參戰、參政、生產和文化運動。“四大運動”是“三八”節紀念期間中國共產黨針對當時山東抗日根據地面臨的抗戰形勢提出的婦女動員奮斗方向。

（一）參戰運動

一是普遍成立婦女抗日團體。抗戰初期，婦女力量分散，需要更加普遍地建立婦女團體，充分發揮婦女在參戰中的作用。在“三八”節紀念期間，各種各樣的婦女抗日團體在山東抗日根據地不斷涌現。1940年，山東婦女憲政促進會與魯南婦女救國聯合會成立，這一對“雙生子”始終以民族解放與婦女解放作為自己的職責。各婦女抗日團體深入農村開展抗戰宣傳，在一個叫蘆汪的很偏僻的村莊里，“婦女救國會，在全體婦女們的熱心工作下，已博得了模范的榮譽。……現在蘆汪的婦女同胞，已站在抗日的前哨上勇敢地擔負著自己的任務”［10］183。

二是統一婦女力量。婦女個體的力量是弱小的，在參加抗戰工作時容易遭到危險，因此就要把婦女的力量統一起來。為紀念“三八”節，1941年山東婦聯總會指示各級婦聯，“切實用各種不同形式，如新生活婦女促進會等，團結友黨友軍的上層婦女及地方賢德太太、士紳名流的夫人，組織到抗日團體中來”［11］94。中共中央山東分局書記、山東軍政委員會書記朱瑞提出，婦女應該廣泛組織各種性質的參戰工作，“如組織婦女抗日義勇隊、婦女工作團，積極參加自衛團……慰勞，救傷，除奸，破路，瓦解日偽軍，優待抗日軍人家屬，縫衣、做鞋、洗衣”［11］271。在各級黨組織的指導下，婦女自衛團“在膠東、清河、魯中區的部分地區已自動地組織起來了，特別是膠東的婦女自衛團曾進行了很多英勇對敵的斗爭”［12］。

（二）參政運動

一是組織宣傳憲政。1940年3月7日，山東婦女憲政促進會成立，山東國民抗敵同志協會主任委員李澄之提出，“只有婦女參政才能促成憲政之徹底實現”［10］222。該促進會討論的第十條明確指示，要“號召各級婦女救國會，積極參加憲政運動，為爭取婦女解放與民族解放而斗爭”［10］222。這鼓舞了山東地區婦女的參政熱情，“今天的山東婦女，已不象過去那樣不問不管政事了（當然過去也沒有給婦女參政的權利，因此婦女也疏忽了對參政的注意與爭取），而認識了婦女應該爭取自己參政的權利”［9］556。1940年國大代表選舉，山東各界婦女踴躍參加，表現非常積極。

二是參加政府工作。參加政府工作就是要選舉出有能力的婦女同志，選出在地方鄉下能夠管理事務的大姑娘、大嫂子、老大娘等。但在抗戰初期，“一般的婦女對參政還沒有足夠的認識，因此婦女參政的表現還不夠積極”［9］560。為紀念“三八”節，1941年山東婦聯總會特別強調各級婦聯要“多多提拔婦女干部到政權機關工作”［11］94。經過抗戰動員和敵后斗爭鍛煉，1943年山東抗日根據地的婦女開始掀起參政的熱潮。關于婦女工作，做得最好的是膠東地區，當時已有女區長五人、女鄉長四十五人，女村長和女閭長各五百人。雖然這些婦女干部有的缺乏經驗，但在工作中都表現出積極、熱情和認真的態度。

（三）生產運動

1.發展鄉村手工業，推動丈夫兄弟進行生產

1941年“三八”節紀念期間，山東縱隊司令部供給部政委艾楚南在婦女問題座談會上提出，在敵人嚴重破壞的農村，需要號召婦女參加手工業生產。經過婦女群眾的不懈努力，山東抗日根據地生產工作有了初步進展，很多婦女通過發展手工業等改善了生活，家庭與社會的地位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此外，山東抗日根據地鼓勵婦女動員自己的丈夫兄弟參加生產，催促男人們種地飼牛，積極組織和踴躍參加生產合作社，哪怕是做小買賣也是在為抗戰出力。

2.組織和領導生產合作社

1941年，山東婦聯總會在紀念“三八”婦女節的指示信中強調：“加強改善婦女生活，提高婦女地位及婦女生產運動，從物質上、生活上、家庭地位、經濟情況、實際的解決困難問題上做起，如組織生產小組、建立合作社”［11］94。同年，艾楚南針對婦女參加生產運動提出：“婦女要參加合作社，以提高她們的民主性及經濟地位，使她們真正獲得平等，并從經濟地位的平等達到其他各方面的平等”［10］576。1944年，山東分局發出指示，要求各地黨委必須有計劃地、普遍地組建與推動紡織合作社并加強領導，同時鼓勵婦女干部參加合作社工作。

（四）文化運動

一是增強婦女抗戰意識。在山東除個別地區如膠東較開化外，大部分地區的婦女思想比較落后，封建意識濃厚，國家民族的意識更是落后，為此需要提高婦女抗戰意識。1940年召開的婦女節紀念大會上，黎玉同志通過講述日軍、漢奸、封建勢力及頑固派對婦女的壓迫、蹂躪，激發婦女群眾對敵人的仇恨，要求各級提高婦女的抗戰意識。1941年，《山東婦聯總會為紀念“三八”節告同胞書》向全國父老兄弟姊妹們宣告“堅持抗戰到底，團結到底”［10］585，堅定了婦女抗戰到底的決心，很多婦女都做到“寧為抗日陣亡將士遺婦，不做怕死懦夫嬌妻”“寧為死難者的孤女，不做活漢奸的掌珠”“寧愿兒孫當兵入伍去盡忠，不愿兒孫逃避兵役來盡孝”［10］219。

二是開展識字運動。“抗日要想得到勝利，非得動員占全國人口一半的婦女起來參加抗戰不可。”［9］832但當時中國大多數婦女都不識字，所以要開辦識字班，教她們識字明理、學本領。至1940年，山東抗日根據地有識字班七百六十多處，參加者約十三萬一千零五十多人，識字班學生多為中年和青年婦女；訓練班共辦三百二十七期，受訓人數一萬一千六百二十多人；俱樂部七十多個［9］242。1941年，時鐵發表的“三八”節紀念文章提到，“紀念‘三八’，要加強對內對外的宣教工作”，通過舉辦各種訓練班，“使得一切不識字的婦女都識字，識字的婦女都要學著寫文章”［10］570，從而提高婦女的政治認識和文化修養。以婦女節紀念為契機，山東抗日根據地開辦了大量的婦女訓練班、識字班、夜校、俱樂部，新文字也得到了推行，使廣大的婦女受到了教育。

三、動員與效能：“三八”節紀念與山東抗日根據地婦女動員的歷史意義

山東抗日根據地借助“三八”節紀念這一獨屬于婦女的場域，推動婦女參戰、參政、生產及文化運動，以實現全民族抗戰。在“三八”節紀念的影響下，廣大婦女被廣泛動員起來，有效鞏固和發展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提高了婦女的地位，為堅持抗戰提供了穩定的物質支持，同時促進了思想解放。

（一）“三八”節紀念有利于動員婦女加入參戰運動，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紀念“三八”節期間，山東抗日根據地積極向婦女群眾宣傳女子對挽救民族危亡的重大作用，以凸顯婦女在抗戰中的重要地位。在“三八”節紀念的影響下，根據地的婦女同志積極參戰，婦女抗日團體紛紛成立，婦女力量日漸統一，自衛團和婦女互助會在各地建立起來。通過“三八”節紀念，越來越多的婦女涌入了全民族抗戰的洪流之中，積極參加參戰運動，大量婦女群眾踴躍參加擁軍工作，為八路軍募捐慰勞、洗衣送飯，動員丈夫、兒子踴躍參軍，幫助軍隊克服困難，為堅持抗戰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同時，分散的婦女群體被組織起來，有效鞏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二）“三八”節紀念有助于動員婦女參政議政，提高了婦女的政治社會地位

幾千年來固化的重男輕女封建思想的壓迫，婦女常常被認為是“賠錢貨”“酒壇子”。山東抗日根據地借助“三八”節紀念活動，動員婦女積極加入參政運動，選舉立場堅定、政治強、有能力的婦女同志參加政府工作。這有利于婦女對參政有充分的認識，激發婦女的參政熱情，婦女的自主意識明顯提升，開始主動尋求自身的解放，進一步推動男女平等思想的傳播。婦女逐漸擺脫了傳統封建枷鎖的束縛，政治和社會地位得到了提高，根據地真正實現了民主平等、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

（三）“三八”節紀念推動婦女參加生產運動，為堅持抗戰提供穩定的物質支持

抗戰期間，為軍隊提供持續穩定的物資保障是制勝的關鍵，婦女無疑是生產的主力。山東抗日根據地通過舉行“三八”節紀念活動，動員婦女發展鄉村手工業，推動丈夫、兄弟進行生產事業，并且組織和領導生產合作社，根據地生產運動開展得富有成效。這既提高了婦女的社會地位，使婦女在經濟上逐漸獨立，漸漸脫離封建束縛，不再依附于男性；又激發了她們的生產積極性，為根據地和八路軍提供了大量持續穩定的生產和生活物資，有助于根據地鞏固和發展。動員婦女參加生產運動，鼓勵婦女尤其是婦女干部組織和領導生產合作社，帶動了根據地農業和手工業生產，幫助根據地克服了外有日偽頑封鎖圍剿、內有水旱災害等嚴重困難。

（四）“三八”節紀念鼓舞婦女參加文化運動，促進婦女思想解放

千余年延續下來的封建勢力壓迫，造成婦女體力較弱，受教育的機會少，缺乏進取、果敢與堅持的精神，這是“千古的余毒未盡”［11］252。在“三八”節紀念的影響下，山東抗日根據地鼓勵婦女參加文化運動，提高婦女抗戰意識，動員婦女參加抗戰、參政、生產、文化運動。這不僅有助于婦女了解全民族抗戰的深刻意義，促進愛國思想的覺醒，以更加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婦女解放和民族解放的事業中；還使婦女受教育面擴大，有更多的婦女受到了教育，進一步提升了婦女的整體素質，提高了學習的積極性，思想上得到了解放。

四、結語

面對全面抗戰時期民族獨立與婦女解放的雙重任務，山東抗日根據地借助“三八”節紀念的特殊氛圍，動員婦女加入參戰、參政、生產和文化運動，積極投身于抗日救亡的時代浪潮。回顧歷史，從總體上來看，中國共產黨借助“三八”節紀念開展“四大運動”，將節日紀念與婦女動員緊密結合，不僅達到了動員婦女抗戰的目的，還進一步擴大了社會影響，推動了中國抗戰事業的發展。“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當前中國邁入新時代，認真總結和分析山東抗日根據地“三八”節紀念與婦女動員的經驗啟示，如健全婦女團體、統一婦女力量等，必將為新時代黨開展婦女工作，動員廣大婦女投身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事業提供助力。

參考文獻：

［1］毛澤東在中國女子大學開學典禮上的講話［N］.新中華報，1939-07-25（4）.

［2］耿化敏.中國共產黨與婦女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J］.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15（5）：11-18.

［3］劉建民.節日、性別與革命：《晉察冀日報》“三八”婦女節報道的考察［J］.青海社會科學，2021（5）：188-194.

［4］梅興錫，熊斌.思想解放與政治動員：南方局“三八”婦女節紀念研究（1938—1946）［J］.長征學刊，2023（2）：98-105.

［5］魏建克.論延安時期陜甘寧邊區“三八”婦女節紀念及其歷史價值［J］.婦女研究論叢，2010（2）：48-53，78.

［6］田競開.抗戰時期《新華日報》的婦女報道分析［J］.青年記者，2018（27）：101-102.

［7］孫璐.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后的《晉察冀日報》婦女報道研究：以1941至1942年樣本為例［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2）：153-168.

［8］王永華，王向花.抗戰時期陜甘寧邊區“三八”節紀念與婦女動員［J］.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23（3）：97-108.

［9］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山東省中共黨史學會.山東黨史資料文庫：第7卷［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

［10］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山東省中共黨史學會.山東黨史資料文庫：第14卷［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

［11］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山東省中共黨史學會.山東黨史資料文庫：第8卷［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

［12］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山東省中共黨史學會.山東黨史資料文庫：第9卷［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126.

作者簡介：蘇恒慶（1999—），男，漢族，山東滕州人，單位為魯東大學人文學院，研究方向為中共黨史。

（責任編輯：馮小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