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物種多樣性及資源評價

關鍵詞：牛肝菌目；大型真菌；物種多樣性

中圖分類號：Q949.32 文獻標志碼：A

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鸚哥嶺片區位于海南島中南部，跨白沙、瓊中、五指山和樂東4 縣市，總面積882 km²，主要保護對象為海南熱帶雨林生態系統。鸚哥嶺片區屬中山山地地貌，所處黎母嶺山脈南段，呈東北—西南走向，最高峰為鸚哥嶺山峰，海拔1812 m，最低海拔為170 m，相對高差1642 m。該片區屬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年均氣溫20～24 ℃，年平均降水量為1800～2700 mm，雨量充沛，是海南的主要水源地。區域內植被類型豐富，包括了低地熱帶雨林、熱帶季雨林、熱帶山地雨林、熱帶山地常綠闊葉林、熱帶針葉林和熱帶山頂矮林的完整植被譜帶[1]，為大型真菌的生存繁衍提供了充分條件。

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管理局鸚哥嶺分局是在原海南鸚哥嶺省級自然保護區管理站、原海南佳西省級自然保護區管理站和原海南省南高嶺林場的基礎上組建的。原海南鸚哥嶺省級自然保護區在其成立初期的生物資源本底調查中，僅記錄了大型真菌76 種[1]，包括牛肝菌目真菌2 科5 屬5 種。原佳西省級自然保護區記錄到大型真菌51屬117 個分類單元[2]（包括變種），包括牛肝菌目真菌1科1屬2種。之后，隨著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野外調查的加強，同時利用大型真菌監測平臺進行常態化監測，截至到2020年底，在鸚哥嶺片區共發現牛肝菌目真菌5 科31 屬62 種[3]。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正式成立后，通過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進行專項深入研究，以鸚哥嶺為模式產地的16 個牛肝菌新種和1 個海南新記錄種又陸續被發現[4-14]。

牛肝菌目真菌中的大部分種類能與殼斗科、龍腦香科、松科等植物形成共生關系[15-16]，對于森林生態系統平衡的維護、退化生態系統中的植被恢復以及植樹造林具有重要作用[17]。同時，牛肝菌目的多種真菌具有食用及藥用價值，少部分種類還具有毒性[18-20]，因此，該目真菌是大型真菌中的熱點研究類群。本研究通過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進行較為全面的調查，以期進一步了解該區域大型真菌資源的物種多樣性，發現該區域具有重要經濟價值的真菌資源，為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大型真菌資源的保護、管理和利用提供科學依據。

1 材料與方法

1.1 材料研究材料為2009—2023 年在鸚哥嶺片區內通過野外采集得到的標本。憑證標本保存于海南醫科大學真菌標本館（Fungal Herbarium of HainanMedical University， FHMU）。

1.2 方法

1.2.1 調查方法 野外調查采用踏查法。調查區域為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鸚哥嶺片區全域。在野外調查過程中，對大型真菌的生境、子實體等進行拍照，記錄標本采集地點的經緯度及海拔，采集標本并現場編號；填寫野外蘑菇采集記錄表格，詳細記錄每號標本新鮮子實體各部位特征信息。制作用于提取總DNA 的硅膠干燥材料；后將子實體在烘干機內于50 ℃烘干過夜，待標本完全干透后用自封袋裝好標本。

1.2.2 形態學研究 包括宏觀形態特征和顯微結構特征的觀察和測量。標本的宏觀形態觀察包括子實體大小、顏色、菌蓋及菌柄特征、菌肉厚度、菌管顏色及長度（或菌褶顏色及寬度）、菌孔直徑（或每厘米所含菌褶數量）、菌管（或菌褶）著生方式、菌柄基部菌絲顏色、子實層體和菌肉受傷后顏色變化等。對干燥標本的顯微特征進行觀察包括在光學顯微鏡下觀察擔孢子大小、形狀、表面特征，擔子形狀、大小、擔子小梗數量和長度，囊狀體大小、形狀，菌蓋表皮及菌柄表皮等特征。顯微結構觀察以5%的KOH 作為浮載劑，用1%的剛果紅進行染色，測量數據并繪圖。擔孢子大小在100倍物鏡下，測量其側面觀（臍突位于孢子一側時）的長度和寬度，每個標本測量20個以上的成熟擔孢子。根據實際需要，利用掃描電鏡觀察擔孢子紋飾，并與國內外相關的標本進行對比研究。

1.2.3 分子系統發育研究 采用改良的CTAB 法提取標本的總DNA，針對不同目的片段選擇對應的擴增引物和反應體系進行PCR 擴增及純化，之后選擇核糖體大亞基（nrLSU）、編碼核糖體RNA的內轉錄間隔區（ ITS ）、翻譯延長因子1-α（tef1-α）、編碼RNA 聚合酶第一大亞基（rpb1）、編碼RNA 聚合酶II 第二大亞基（rpb2）等基因片段進行多基因測序，PCR 產物直接測序失敗的樣品，采用克隆測序法獲得序列。得到的序列用軟件SeqMan 進行拼接，后用軟件MUSCLE v3.6進行序列對齊，在Bioedit 上進行調整，確定序列邊界，比對后采用MrBayes 和RAxML 等軟件進行單獨分析和聯合分析，構建系統發育樹。物種名稱參照真菌索引網站（http：//www.indexfungorum.org）中最新的研究成果和李玉等[21]所著的《中國大型菌物資源圖鑒》一書。

1.2.4 資源評價 根據物種分類鑒定結果，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科、屬、種的數量進行統計，并參考相關文獻[22]，將物種數≥10 種的科定為優勢科，物種數≥5 種的屬定為優勢屬。牛肝菌目真菌的食、藥用價值及有毒物種的分析參考相關文獻[23-27]中所報道的食用菌、藥用菌以及毒菌的物種名錄。

2 結果與分析

根據對鸚哥嶺片區野外采集的大型真菌標本進行整理和鑒定，區內生長分布的牛肝菌目真菌共82 種（表1），隸屬于5科37屬。其中包括了以鸚哥嶺片區為模式產地的2個屬和26個物種（圖1、圖2），2個中國新記錄種和20個海南新記錄種。此外，該牛肝菌目真菌名錄中還包括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優先保護物種21個（表1），較為全面地反映了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的物種多樣性。

2.1 牛肝菌目真菌優勢科屬組成

2.1.1 優勢科組成 根據表2 的統計結果，種類最多的優勢科為牛肝菌科，共包含32屬75 種，占總種數的91.46%。

2.1.2 優勢屬組成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優勢屬分析結果顯示（表3），含5 種以上的優勢屬有6個，合計40種，占總種數的48.78%。種類最多的優勢屬為褶孔牛肝菌屬，包含9 種，占總種數的10.98%；第二大屬是金牛肝菌屬，包含7種，占總種數的8.54%；其次是條孢牛肝菌屬、新牛肝菌屬、松塔牛肝菌屬和粉孢牛肝菌屬，均包含6 種，均占總種數的7.32%。

2.2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評價

根據統計，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中，具有食用價值的有20 種，具有藥用價值的有4 種（其中食藥兼用菌2 種），有毒的種類8 種。

2.2.1 食用菌資源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中的可食用種類占總數的24.39%，其中較常食用的種類包括華麗新牛肝菌（Neoboletus magnificus）、暗褐新牛肝菌（N. obscureumbrinus）、皺蓋牛肝菌（Rugiboletus extremiorientalis）、暗褐脈柄牛肝菌（ Phlebopus portentosus ） 和中華腐生牛肝菌（Buchwaldoboletus xylophilus）等。華麗新牛肝菌最早描述于云南，是當地重要的野生食用菌，因其子實體各部位受傷后變為藍色，故稱其為“見手青”，需要注意的是，該種牛肝菌生食會出現幻覺，要完全煮熟后方可食用。暗褐新牛肝菌不僅子實體很大，而且非常美味。皺蓋牛肝菌在我國云南地區被稱為“黃癩頭”，在各地的農貿市場有銷售，頗受人們歡迎。暗褐脈柄牛肝菌又名“黑牛肝”，個體非常大，菌蓋直徑有時可超過20 cm，是牛肝菌目中第一種可以人工栽培的種類，在我國已成功實現大規模人工栽培。中華腐生牛肝菌已于2021 年在云南成功實現小規模人工栽培[28]，成為世界上第二種可人工栽培的牛肝菌。本研究調查到的褶孔牛肝菌屬（Phylloporus）物種均可食用。此外，通過訪談了解到，海南當地黎族百姓也會采食豆馬勃（Pisolithus arhizus）幼嫩的子實體。

2.2.2 藥用菌資源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中可藥用的種類占總數的4.88%， 它們是橙牛肝菌（Crocinoboletus rufoaureus）、暗褐脈柄牛肝菌、豆馬勃和多根硬皮馬勃（Scleroderma polyrhizum）。有研究表明，橙牛肝菌粗多糖的抗氧化活性較顯著，具有開發為天然抗氧化劑的潛力[29]。暗褐脈柄牛肝菌具有對急性肝損傷及神經細胞的保護作用，同時還具有抗氧化、抗高血壓、抗菌、抗癌等活性[30]。豆馬勃具有止血、消腫的功效，并具有殺菌、抗氧化及抗腫瘤的活性。多根硬皮馬勃具有消腫止血的功效，可用于治療外傷出血、凍瘡流水，此外其液體發酵液還具有抗炎鎮痛作用。

2.2.3 毒菌資源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中有毒的種類占總數的9.76%。其中黑紫變黑牛肝菌毒性較大，中毒后潛伏期及持續時間相對較短，可引起頭暈、頭痛、視力模糊、四肢無力、紅眼、肌肉抽筋甚至顫抖等癥狀，可能屬于神經型毒蘑菇種類[31]；誤食隱紋條孢牛肝菌、日本網孢牛肝菌、芝麻厚瓤牛肝菌、褐點粉末牛肝菌、褐糙粉末牛肝菌和淡紅粉末牛肝菌則會引起胃腸炎癥狀，應避免采食。

2.3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保護和可持續利用

2.3.1 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的保護 團隊在對鸚哥嶺牛肝菌目真菌資源進行研究的同時，發現有些物種的野外分布區域較為狹窄，一旦受到人為干擾很容易致危，如果不加以有效保護，其野外生存狀況堪憂。為此，應對這些物種進行長期監測并開展就地保護。

2022年《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優先保護物種名錄》[32]正式向社會公開發布，保護物種包括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范圍內分布的脊椎動物、植物、大型真菌3個類群。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中有21個物種列于該名錄中。因此，鸚哥嶺片區的牛肝菌目真菌資源亟待保護。建議從以下兩個方面著手：第一，加強宣傳。通過深入村委會、學校進行大型真菌科普教育等方式來提高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周邊社區百姓對大型真菌資源的保護意識。第二，加強科學研究。開展牛肝菌目真菌資源常態化監測，同時加強對受威脅物種的研究；對于可培養的種類，可通過菌種分離，保存其種質資源，并加強人工栽培技術的研究，以期緩解其野外生存壓力。

2.3.2 牛肝菌目真菌資源的可持續性利用 牛肝菌目中的大多種類能夠與殼斗科、松科、龍腦香科等植物形成互共生關系，因此較難實現人工栽培。暗褐脈柄牛肝菌在云南地區已經成功實現仿野生栽培。在鸚哥嶺片區的低海拔闊葉林及村子周邊的榕樹林，均發現有該牛肝菌生長。因此，可以嘗試在海南仿野生栽培暗褐脈柄牛肝菌，發展林下經濟，努力探索將綠水青山轉化為金山銀山的轉化路徑，助力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建設。此外，針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中的大部分物種，尤其是新發現的物種，人們目前對它們的潛在價值尚不清楚，后續有必要對其子實體化學成分、藥理活性等進行研究，為熱帶真菌資源的開發利用提供科學依據。

3 討論

本研究對鸚哥嶺片區牛肝菌目真菌資源進行調查、分類和鑒定，共發現該目真菌5 科37 屬82 種。大多數牛肝菌是外生菌根真菌，鸚哥嶺片區豐富的牛肝菌資源與區域內豐富的宿主植物資源關系密切， 該片區分布有殼斗科青岡屬（Cyclobalanopsis）、錐屬（Castanopsis）、柯屬（Lithocarpus）、櫟屬（Quercus），松科植物海南五針松（ Pinus fenzeliana ） 和廣東松（ P.kwangtungensis）等植物，這些植物為牛肝菌的生長提供了必要條件。同時，豐富的牛肝菌目真菌資源也可作為海南熱帶雨林生態系統平衡的一項生物指征，從一定程度上反映生態系統的狀況。除了該類真菌，鸚哥嶺片區還分布著很多其他種類的大型真菌，這些類群與牛肝菌目真菌均是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生物多樣性的重要組成部分。基于前期的研究，推測該區域還蘊藏著大量有待發現的新種或新記錄種。因此，建議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管理部門持續關注大型真菌資源研究，進一步加強布局和統籌，增加研究經費的投入，組織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對包括鸚哥嶺片區在內的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的大型真菌資源進行長期、持續、深入的調查研究，同時對各片區的科研及管護人員進行業務知識培訓，培養更多大型真菌分類人才和“鄉土專家”。在此基礎上，深入了解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大型真菌多樣性情況，這對公園生物多樣性的保護以及可持續利用等均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