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后東北工業經濟發展振興的歷史脈絡考察

〔內容提要〕東北地區作為新中國的工業搖籃，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取得了輝煌的工業經濟發展成就，一度引領了中國工業化的歷史進程。然而改革開放后，東北地區的工業經濟增速顯著放緩，區域競爭力明顯減弱，其在全國工業經濟版圖中的地位受到嚴峻挑戰東北地區面臨發展困境。黨和國家適時提出及時制定并出臺了一系列具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旨在為東北地區工業經濟的發展注入新的動力。唯物史觀認為，理論應走向歷史的深處。因此，梳理新中國成立后東北工業經濟起落變化的發展軌跡，正是不斷拓展東北全面振興新思路的理論訴求。

〔關鍵詞〕東北工業經濟史；東北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

注：本文系2024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項目“東北地區工業經濟史”（項目編號：N2424012-02）研究成果。

東北地區作為新中國的工業搖籃，在建國初期取得了輝煌的工業經濟發展成就，一度引領了中國工業化的歷史進程。然而，改革開放后，東北地區的工業經濟增速有所放緩，區域競爭力明顯減弱，其在全國工業經濟版圖中的地位受到嚴峻挑戰，東北地區面臨發展困境。黨和國家適時提出東北振興戰略，及時制定并出臺了一系列具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旨在為東北地區工業經濟的復蘇和發展注入新的動力。唯物史觀認為，理論應走向歷史的深處。因此，梳理新中國成立后東北工業經濟起落變化的發展軌跡，正是不斷拓展東北全面振興新思路的理論訴求。

一、發展奠基階段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百業待舉，生產力水平相對落后、工業體系不健全的局面亟待改善。在此背景下，東北地區憑借豐富的礦產資源和良好的重工業基礎而受到國家的高度重視，承擔起建成新中國第一個大型重化工業基地的重要歷史使命。1949年12月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會議指出，東北已有的工業基礎，建設兩年后即能夠支援關內。在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會議精神的指引下，國家在資金、人才、項目等資源調配上優先保障東北地區工業發展，使東北重工業部門在較短時間內迅速恢復并壯大，成為新中國工業化進程中的中堅力量。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使東北地區從解放戰爭時期的“大后方”轉變為毗鄰前線的工業基地，極大地改變了東北地區工業經濟發展的戰略布局。為使東北工業企業免遭美軍飛機轟炸，東北地區開展“南廠北遷”運動，將部分重要工業設施向北部轉移，短期內在黑龍江地區建立了一個新的工業基地。這場運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東北地區原有的工業經濟發展節奏，但卻提升了東北北部的工業實力，推動了東北地區工業布局的平衡，間接促進了區域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優化，進一步奠定了東北工業基地發展重工業的基礎。

抗美援朝戰爭使我國深刻認識到重工業對國民經濟和國家安全的關鍵作用?！耙晃濉庇媱潱覈{整發展戰略，加大對重工業的投資力度，并將重工業基礎良好、鐵路交通發達的東北作為“一五”計劃的重點建設區域。在“一五”計劃實施期間，國家不僅持續加大對東北地區工業建設的投資力度，還將近三分之一的蘇聯援建項目集中布局在東北地區，極大地提升了東北地區的工業化水平，使其迅速發展成為新中國的重工業中心。同時，東北地區的工業發展并不是孤立的。隨著工業基礎的不斷夯實，東北地區不僅憑借自身強大的重工業生產能力，向全國各地輸送了大量機械設備和鋼鐵材料，而且為全國工業建設提供了經營管理和專業技術方面的人才支持。

隨著“一五”計劃的順利實施，東北地區成為全國工業化的重要支柱，其工業發展進程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在1958年制定的“二五”計劃中，黨和國家對東北地區的工業建設方針進行了調整，由原來的重點建設轉向以“大力支援關內”為主要任務的適當發展。然而，在東北地區開始執行“二五”計劃的同年，全國范圍內的“大躍進”運動迅速展開，盛產鋼鐵的東北地區成為這一運動的重要參與者，在機械工業和煤炭生產方面采取了激進的措施，造成了工業部門的盲目擴張和輕重工業比例的嚴重失衡。在1961年中共八屆九中全會提出“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指引下，東北地區進行了產業結構調整，恢復了部分生產能力，但仍未完全達到“一五”計劃后期的發展水平。1966年，“文化大革命”對東北工業造成嚴重沖擊，生產秩序被打亂，技術進步停滯，直到1969年后才逐步恢復穩定，但由于計劃經濟體制的束縛和產業結構的單一，東北工業在之后的發展中積累了若干結構性問題。這些問題成為東北地區在改革開放新時期謀求轉型和發展的核心議題。

二、改革探索階段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劃時代地開啟了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歷史新時期。作為新中國工業化進程中的核心區域，東北地區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積累了雄厚的工業實力，形成了以能源、重工業為主導的完整產業鏈條，因而在改革開放的初期，東北地區的工業經濟依然處于全國領先地位，在全國經濟發展中發揮著重要的支撐作用。

然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的結合不斷向縱深推進，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從初步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進入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新時期。在這一過程中，東南沿海地區工業產業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和開放的政策環境而迅速崛起，吸引了大量的投資和技術資源，逐步取代東北地區成為新的工業經濟增長中心。相比之下，東北地區在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暴露出諸多深層次問題，致使其在市場化改革的浪潮中逐漸失去了競爭優勢，原因在于：其一，東北地區長期依賴重工業和資源型產業，造成工業產業結構相對單一。盡管重工業和資源型產業在計劃經濟時期為東北地區積累了一定的工業基礎，但在市場經濟環境下，這種單一的產業結構表現出了一定的脆弱性和不穩定性。其二，東北地區的國有企業長期依賴于國家的統一計劃和資源配置，部分國有企業由于管理體制相對僵化、人員冗余以及經營機制不夠靈活，難以迅速適應市場需求的變化。其三，東北地區在技術創新方面的投入和成果轉化相對滯后，在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材料等新興產業和高科技領域的發展相對緩慢。雖然東北地區擁有眾多高校和科研機構，具備一定的人才和科研優勢，但這些資源與市場對接不足，導致創新成果難以形成規模效應。

盡管面臨諸多挑戰，但改革開放無疑為東北地區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一方面，通過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東北地區的國有企業打破了傳統經濟體制的發展桎梏，釋放出新的發展活力。另一方面，外資的進入不僅帶來了急需的資本支持，還帶來了先進的生產工藝和管理理念，為東北地區傳統工業產業的轉型升級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

三、振興發展階段

東北地區在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出現經濟失速現象。黨的十六大報告中首次提出“支持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加快調整和改造，支持以資源開采為主的城市和地區發展接續產業”。200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實施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及振興戰略的若干意見》。2007年國務院批復的《東北地區振興規劃》，明確指出要加快推進東北地區經濟結構調整和增長方式轉變，并對東北地區的振興發展作出了進一步規劃。得益于國家關于東北振興的發展政策，2003—2012年，東北三省地區國內生產總值翻了兩番多，年均增速達12.7%，城鄉居民收入大幅提高。在這一階段，東北地區工業經濟逐漸走出低谷，呈現出復蘇和增長的態勢。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東北振興，把推動東北地區經濟全面振興作為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之一。2016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適應把握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貫徹落實發展新理念，加快實現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全面振興”的新要求此前，雖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東北地區工業經濟市場化轉型后的下降頹勢，但卻并未從根本上解決工業建設中的體制機制問題。特別是在2014年前后，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長速度下滑，能源、裝備制造等行業占比較大的東北工業經濟隨之出現了“斷崖式下跌”。東北地區對經濟發展新常態出現不適應問題，東北地區經濟下行壓力需要得到緩解?！稏|北振興“十三五”規劃》《推進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振興三年滾動實施方案（2016—2018年）》等政策舉措，擘畫了新一輪東北振興的戰略藍圖。自黨的十九大以來，高質量發展成為東北全面振興戰略的根本要求，《東北全面振興“十四五”實施方案》在內的一系列戰略部署，把全面深化改革作為東北振興的治本之策。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主持召開新時代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時指出，“推動東北全面振興，根基在實體經濟，關鍵在科技創新，方向是產業升級”，明確了東北振興的核心路徑，即通過鞏固和發展實體經濟，增強區域經濟的穩定性和持續性；通過科技創新，實現從傳統產業的“量變”到新興產業的“質變”的飛躍，提升區域核心競爭力；通過產業升級，實現經濟結構的優化和提升，推動傳統工業向智能制造、綠色制造轉型，促進資源型產業向高附加值方向發展。這一系列舉措將為東北地區注入新的動能，助力實現經濟、社會和生態的全面振興。

新時代東北振興，是全面振興、全方位振興。在東北全面振興發展的關鍵時期，東北地區錨定高質量發展目標，加快推動改革創新，取得東北振興系列佳績，實現了“傳統老工業基地”的再升級，為東北工業經濟發展注入新活力。展望未來，東北地區將在全面振興的道路上繼續前行，為全國經濟發展作出更大貢獻，譜寫新的時代篇章。

（作者單位：東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